━━━━━━━━━━━━━━━━━━━━━━━━━━━━━━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qisuwang.com--奇书网网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39度2,轻微撒点野!   作者:姚璎 文案 伟人说: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起整个地球。 范晓鸥:给我一个撒野的机会,我可以让自己飞翔! 聂梓涵:行啊,起飞的时候注意电线杆子。 诗人说:人生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范晓鸥:难怪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昨晚还高烧到39度2! 聂梓涵:挺“二”的脑袋发烧就发烧了呗,为毛烧得连体温都带“2”? 范晓鸥:聂梓涵,你真不像个男人! 聂梓涵:可不,我就是只披着人皮的狼!可为了你,我选择赤条条地反璞归真。 范晓鸥“二”了:那你不就成了传说中的北京山顶洞人么!   第一卷 让我在青春里撒点野   第一章 走火入魔   盛夏七月。炎热的午后,知了在榕树的高枝上卖劲地叫着不停,让人听着犹如背后着了火。天气预报说今年夏季气温高达39度以上,因为高温,一切都仿佛堆挤在一起发酵,连血液都涌到皮肤表面在散热。不过北京某军区大院里栽种了不少绿荫茂密的白桦树,所以躲在枝繁叶茂的树下,树荫倒很阴凉舒爽,并不燥/热。   聂梓涵满身淋漓的汗,腋下夹着一个篮球,单手扶搭着自行车摆头,却自如地控制着自行车风驰电掣冲进大院,门口就有一棵银杏树,树冠庞大,迎面就是翠绿颜色,他眼前强烈的光线顿时一暗,燥/热的身躯立刻感觉到了树荫的阴凉。   “聂梓涵,聂梓涵!”他微微舒口气,突然听到门口的警卫员在叫他。他连忙捏住刹车,两条长腿拖着地,警觉地四下张望了一番,然后才下车,支好车脚架来到门口警务室。   警卫员把一个大包裹从窗口里递给他,他微怔,站在窗户边说了一声:“又这么多?”   警卫员是个圆脸的小伙子,并不回答聂梓涵,只是眯眯笑。聂梓涵不再理会他,伸手接过大包裹,沉甸甸的,看样子里面装得很满。   “我舅舅送来的?”聂梓涵问了一句。警卫员点点头。   “他留什么话了没有?”十九岁少年穿着打球的白色背心,一条洗得泛白的绿色军裤,短短的板寸头,清瘦身板已经开始挺拔舒展开来,棱角分明的嘴/唇上方有着毛茸茸的绒毛,黑亮的眼睛因为强烈的太阳光而眯缝起来,额上淌着密集的汗珠,面貌尚留稚嫩但却语气老练地问着警卫员。   警卫员有些踌躇,估计犹豫要不要原话转达。聂梓涵抬抬眼,狭长的俊秀眼眸微微上挑,瞳孔里有着少年鲁莽的焦躁。警卫员连忙对他说:“欧阳同志说——这是最后一次替你转交了!哦,还有——”后面半句又停顿住了。   “还说什么?”聂梓涵不耐烦地问。   “他说,你这个臭小子,再敢假冒我的名义去征婚,毁我英名,小心我把这事给抖出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这次圆脸的警卫员一口气将原话转告完,然后就不吭气了。   聂梓涵愣了愣,故意忽视小警卫员脸上强憋的笑意,只是从鼻孔里低哼了一声,用手提着那个包裹,扔在自行车后座上夹住,然后用原先的潇洒姿势抬长腿上车,飞速地朝着自己的住处骑去。   聂梓涵和爷爷北京原某军分区司令员聂道宁、还有父母住在一起,住在军区大院33号独院。还没到吃饭的时间,父母和爷爷都在各自的房间里,聂梓涵一进门,先把球放在客厅里的角落里,然后提着那沉甸甸的包裹悄无声息地就上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在宽大的书桌旁,他拆开包裹,从里面倒出了将近一两百封信件来。信封有白色的、牛皮纸的,蓝色的,形状大小都不一样,但他没心事细看信件的内容,而是心急地一封封看着信封上的邮票,想找出几张具有收藏价值的邮票来。   信件铺开来太多了,桌子上摞得高高的、散开的,全都是。聂梓涵在一堆信封中埋头苦找,半晌,他的动作停住了,总算找到了一封他一直期盼着的信件。   他看着上面娟秀拘谨的字体,深吸口气,小心翼翼地将信封拆开来。果然不出所料,他在信封里的信纸夹页中看到了一枚蓝色的邮票。   蓝军邮!他屏住呼吸,从书桌上的集邮册盒子里拿出一把镊子,然后动作谨慎地从信封里将那枚蓝色的军邮夹到了集邮册里。那里已经有两枚黄色和紫色的军邮,加上这张蓝色的,他就凑齐了一套三张军邮,还是新的,品相很好。   少年的心脏因为这个意外所得而不住砰砰乱跳,犹如看到了梦中情人一般无法自控。兴奋与喜悦的心情让他大发好心地顺带看了看信笺,来信的主人他并不陌生,他猜她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生。   和一般的征婚回执不同,这位小女生却是交笔友来的,看来现实中她应该没几个朋友。为了这三枚一套的邮票,他曾和她通过几封信,她信笺上满纸都是小女生的憧憬和幻想,他本来不屑和这种不成熟的小女孩多聊,但看在她随信寄过来的邮票份上,就勉强敷衍了她几句。   这小女生却当真了,把他当做倾诉对象,锲而不舍。他摇摇头,顺手拿起信封看了看,“范晓鸥”三个字映入眼帘,名字签得有些局促,都挤在一起,犹如她的性情一样,拘谨且小家子气。聂梓涵兴致乏乏地将信封扔到一边,然后继续挑有价值的信件来寻宝。   征婚的回信很多,大多数的人都附带了回邮信封,看来他发布的征婚启事有点效果。这则杂志中缝的征婚启事花了他150元零花钱,让他有点心疼。他本来的零用钱就不多,150元可以买好几张新出的生肖邮票了。若不是最近这段时间他集邮有些走火入魔,大学同班有男生这么试过并收获不浅,他也不会想起来也用征婚这招来集邮。   聂梓涵又挑了几张有价值的邮票,然后用剪子把邮票连同背面粘住的信封纸一齐剪下,拿了个牙缸将邮票浸泡在水中使胶水溶化,这样邮票就会与信封分开。平时有些急躁的他专注地进行着这些繁琐的工序,很有耐心,好像在绣花一样,一点都不显急躁。   午后的阳光照射在小楼的房间里,给他饱满的额头投下了光晕的阴影,他挺直的鼻上有细细的汗冒出,他却维持一个姿势不动。终于将邮票泡到了适宜的程度,他轻轻洗掉残余胶水,把邮票放在玻璃下压平晾干,一件精美的战利品就这样诞生了。   聂梓涵小心翼翼地又将战利品夹进了宝贝集邮册里,嘴角这才显露出了满意的笑。   第二章 有一本煽情的杂志叫《知音》...   这世上有些人对你好,是因为你对他好;而有些人对你好,是因为懂得你的好。   那年范晓鸥十五岁。觉得自己挺幸运的,世界上千千万万个人,唯一谈得上话的人就懂得自己的好。她所居住的地方是南方一个不知名的古镇,交通比较闭塞。小镇的发展慢,那时网络伊妹儿还没有完全进/入小镇,获知外界的信息一般靠写信和打电话。   当时她最宝贝的消遣物什就是一本已经掉页看不出期刊号的《知音》杂志,多年后当从电视上看到网络红人凤姐郑重其事地宣布她研读的人文社科类书籍是《故事会》和《知音》时,范晓鸥心里顿时有如遇知音的感觉。   不过相对于凤姐急于表现有思想内涵的招摇,范晓鸥则相对要低调一点,因为她知道思想这东西就像内裤,人人都要有,但不能逢人就证明你有。   那期《知音》很陈旧,却一直被范晓鸥珍藏着,书都快翻烂了,范晓鸥感兴趣的却不是书里的诸如《《拳王泰森末路,好莱坞转行当男妓》、《11情妇告状团,扳倒荒淫“大清官”》、《惩罚越轨丈夫,我的偷/情反击战溃败如水》、《激情在尖叫,我们的办公室性爱妙不可言》等等此类煽情的情感故事,而是另有乾坤。   书中间夹页的地方已经脱线,而少女的秘密就藏在那本杂志的中缝里。那里有很多则征婚交友启事,其中有一条的内容范晓鸥早就滚瓜烂熟,甚至倒背如流。   “欧阳明远,男,祖籍北京,二十三岁,英俊潇洒,大学毕业,喜爱集邮和诗歌,现觅与我有相同爱好之性情温婉女文学青年,一同风花雪月,互相交流人生感悟,有意者请来信,地址:北京市海淀区白桦路36号,邮票用完,来信请附回执邮票。勿访。”   范晓鸥也是无意中看到这则征婚交友启事的,顿时如获至宝,觉得自己花了一根冰棍的钱从胡同孩童手里骗来的这本沾了烧饼油渍和煤灰的杂志简直物有所值。   “北京”首都,一直是她心目中的天朝圣地。由于是在南方长大的孩子,她对北方的风土人情很是向往,父母以前经常跑长途运输,总是对她说起北京美好的风光,冬日里白雪皑皑,秋天满山红叶,夏天清荷池塘,春天翠柳飘扬,那些梦幻般的描述都给范晓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于是当欧阳明远的征婚启事在过期的知音杂志上被她发现之后,她那颗少女的心顿时砰然动了。确切地说,也并不是春心大动,而是因为出于对神秘北京而引发出的少女倾慕之心。算得上是早熟少女的她壮着胆子给欧阳明远发去了一封请求交友的信,信中还贴了一张她从爷爷集邮册上扯下来的邮票以示交好,但信寄出去却犹如石沉大海,一点水花都没溅起。   范晓鸥心里有些失望,不久后便将这件事淡忘了。可是没想到,不久后的一天,她却突然收到了欧阳明远给她写来的回信。他的字隽秀跋扈,很漂亮,有几个字还划破了信笺,力透字背。他的回信也只是寥寥数语,大意是感谢范晓鸥的应征,不过因为她的年纪尚小,他希望能和范晓鸥做朋友。范晓鸥自然高兴地应允了。   两人从此就开始了鸿雁往来,相比较于范晓鸥的多话,欧阳明远的来信却如第一封信那般言简意赅,寥寥几行字,一点废话都不多写。不过即使这样,范晓鸥也很欣慰。她是第一次交笔友,这成了她的一个小秘密。她在信中向他倾诉她内心的忧愁与心事,好像写日记一样,源源不断地发泄着情绪。因为有了这种情感的宣泄渠道,原本内向忧郁的她竟然渐渐变得开朗起来。   范晓鸥将自己的这种转变归功于欧阳明远,她对他产生了一种朦胧的情愫,等他的信成了她灰暗生活中唯一的希冀。   她在信中听说他喜欢集邮,集邮册里还空了一大块,于是她翻箱倒柜地找到了爷爷的集邮册,从里面悄悄地抽出了几张她认为比较好看的邮票来,夹在信纸中给欧阳明远分几次寄去。果然,欧阳明远收到邮票后,来信中的语气也变得亲密了起来。   范晓鸥简直受宠若惊,于是越发对欧阳明远掏心掏肺,她特意再次找到了爷爷锁起来的一本小小邮票册,那本邮票册里三张一套的邮票已经被她监守自盗,只剩下一张蓝色的邮票,她想了想,便将最后的那张蓝色的邮票也一并寄给了欧阳明远。   这下,他该对她更热情了吧,会不会来信邀请她去北京观光旅行?见面了会不会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会不会用一双多情的眼睛望着她?假如可以,那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呀,她怀着一颗憧憬的少女之心思忖着,脸红红的,简直寝食难安了。   她和他的“月朦胧鸟朦胧”的爱情,假如也能写上知音杂志,也许就该套用那篇《一颗心与一头牛,那是美国穷妈妈本色的爱》的标题,也写一个《一张邮票和一个少年,是花季少女纯洁的梦》的故事,该有多轰动和热烈啊!   俗话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思考中的范晓鸥浑然不晓得自己被上帝嘲笑。   很多年以后,她才发觉当时的自己明显是中了《知音》的毒。后来者谁都比她聪明,人家管这种煽情夸张的絮叨,都叫“冷艳优雅”的知音体。   第三章 玩物丧志(1)   聂梓涵喜欢独处,不太喜欢热闹。集邮是他简单的爱好之一,却又无比执着。   蓝军邮的意外所得让他有些喜出望外,没事他就会拿出集邮册来观看,那股热乎劲不亚于高尔基说过的“犹如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   午后,他正热切地扑在集邮册上,肩头上突然被拍了一下,“梓涵,爷爷看你来了!”   听到突然响起的声音,聂梓涵条件反射地就从桌边立刻跳起来,跳得太猛,膝盖磕在了椅角上,他顾不得疼痛,连忙站直了身体,就对着那个人影响亮地开口:“爷爷——”   耳边传来了爽朗的笑声,聂梓涵定睛一看,立刻松了口气,“小舅舅,是你?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啊!”话说完,他抹了一把脸上淌下来的汗,俊朗的脸抽/搐了一下,转身就要把集邮册合上。   来人身材不高,但面容清雅,表情温和,他笑着说:“怎么,不欢迎我?”这位就是聂梓涵人神共愤的舅舅欧阳明远了。这舅舅和外甥因为年纪相差不了几岁,玩得好得可以穿同一条裤子。欧阳明远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上大学的时候就无心学业,腾出来了时间和精力专门用来泡妞。除了不敢上街调戏妇女以外,其它无恶不作。   欧阳明远调戏妇女虽然不敢,调戏女生却是本行。直到大学毕业后还有女生跟在他后头寻死觅活的。因此欧阳明远对杂志上那则土得掉渣的征婚启事非常不以为然,认为是有损他泡妞高手的威名,若不是看在聂梓涵的份上,他才不会丢份到这种程度呢。   但聂梓涵却不买他的帐,在学校,聂梓涵也是个风头甚劲的人物,因为他有一张令人着迷的脸,如古希腊雕塑般轮廓分明。班上的女生说聂梓涵的眼睛里常含“离忧之思”,既深沉又迷茫,犹如深潭使人痛惜惹人怜爱让人想入非非继而不能自拔云云。只有欧阳明远知道聂梓涵的“离忧之思”代表着什么,那就是:小爷没钱用了。   聂梓涵对欧阳明远的呱噪装没听见,依旧摆弄着手里的集邮册。因为刚获得宝贝,所以眼睛里的“离忧”暂时告老隐退去了。欧阳明远却眼尖,立刻发现了那套醒目的三枚邮票,见过世面的他,也不由为这三枚邮票惊叹:“啊,小子,真有你的,竟然被你搜刮到了这么珍贵的邮票!说,哪来的邮票?!”   聂梓涵聪明地不回答。   但欧阳明远在看到那堆被聂梓涵翻得七零八落的信件,不由后悔不迭:“是从信里掰出来的吧?早说这样,我刚就不把信转给你,留着自己独享了!”收到包裹后,他本来是想亲自开车送过来的,但临时先送第六任女朋友回去,所以就把包裹寄存在门卫处,让正在本城上大二不住校的聂梓涵回家后自己去拿,没想到就这么错过了绝世珍稀。   “这是我的,别的还有,你自己找吧,”聂梓涵把集邮册紧紧攥在手里,用下巴努努那些被他蹂/躏过的信封对欧阳明远说。   “你也太小家子气了吧?那些破烂我还看不上眼,我啥也不要,你把那张蓝军邮让给我,怎么样?”欧阳明远对聂梓涵说道。   假如他没看错的话,这套以八一军徽为主图案的邮票是珍稀的第一套“军用”邮票,全套3枚,底纹分橘红、紫、蓝3种颜色,行家称之为“黄军邮”、“紫军邮”和“蓝军邮”。因为发行量很少,算是珍品。如今市面上一枚都很少见,聂梓涵即使是集邮世家出身,但能从这堆征婚回邮里淘到这套完整的宝贝,也真称得上是一个奇迹了。   第四章 玩物丧志(2)   “不给!”聂梓涵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喂,怎么说我也是你舅舅,你还是冒用我的名义征婚的,现在过河拆桥,转眼就不认人啦?”欧阳明远半真半假地说道。   聂梓涵用手指隔着薄膜*着那套邮票,嘴角挂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微笑,说:“谁让你不亲自出马拆信件?说好帮我的,可哪次看到你动手啦?你不是还没结婚吗?我妈和外婆都快急死了,邮票你就甭想了,应征的人正好有现成的,你可以随便挑!”   说到结婚欧阳明远嘴角就抽筋,他才不要上聂梓涵的当,他是自由身哪那么容易被人套住。正要准备再言入正题,拿到那三枚珍稀邮票,眼角瞥到一抹威风凛凛的身影,顿时脸色变了。   然后聂梓涵突然听到欧阳明远在低声地告诫他:“聂梓涵,你爷爷来了——”   之前被欧阳明远虚吓过一次,这次聂梓涵才不肯相信,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地挥舞着手中的集邮册,嘲笑着说:“小舅舅,你是想耍诡计弄走我的集邮册吧,你尽管吓我,我才不怕我爷爷来呢!”   说话间,聂梓涵的手里一轻,手中的集邮册被一只大手夺过,同时一个洪钟般的声音响起:“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这两个小子这么喧哗?!”   聂梓涵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全身被震慑得一颤,面色也微微有些发白,他连忙回身,看到后面站着的是他的爷爷聂道宁,而父亲聂志远则对他投来不赞同的目光。   聂梓涵从小就怕聂道宁,参加过抗美援朝的功臣老聂是个老共/产党员,比焦裕禄还廉洁,连一根钉子都没有贪污过。在聂梓涵看来,如果有一天敌人把他爷爷抓起来,向他索要地下党的名单,那敌人肯定就是死路一条,比中国足球队拿世界杯冠军更加希望渺茫。   老聂不仅严格要求自己,也以同样标准严格要求下一代革命子孙。从小就有意识培养聂梓涵成为小共/产党员,要求比“小萝卜头”顽强,比“王二小”机灵,比“红孩子”更红。要是早几十年,估计老聂非得把聂梓涵赶出去拉一支队伍搞儿童团不可。   因此聂梓涵见老聂就犹如老鼠见了猫一样,他条件反射地连忙站好,双腿并拢,挺直身板,犹如等待阅兵的士兵等着爷爷发话。可一双眼睛则直盯着爷爷聂道宁手中的邮册,想拿回来又不敢伸手要。   欧阳明远连忙和聂道宁打招呼:“首长亲家好,姐夫好!”心里有鬼他笑得有点谄媚。   聂道宁总是一脸严肃的表情,不太爱打招呼,只是漠然点点头。而聂志远则颔首看了一眼自己眉花眼笑没个正形的小舅子,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蹙。这个小舅子是妻子欧阳明华最小的弟弟,岳母岳父老年才得子,因此明远与聂梓涵年龄相仿。平时这舅舅外甥总是混在一起胡闹,惹出的乱子不算少了,聂志远只要看到欧阳明远嬉皮笑脸,就凭借多年的侦察兵经验判断出他肯定没干啥好事,今天不知道又在玩什么把戏。   聂道宁从军装的口袋里拿出老花镜,先看了看满桌子狼藉的信封和信纸,然后把从聂梓涵手里夺来的集邮册打开,顿时花花绿绿的邮票映入了他的眼帘。   看着上面还印着各个地方邮戳的邮票,起了疑心的聂道宁重新将视线移回到了桌子,然后问聂梓涵:“这些邮票是哪里来的?”   聂梓涵心里一紧,不敢吭声。聂道宁看向他,说:“我刚才在门口,听到什么征婚启事,谁征婚了?”   第五章 玩物丧志(3)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欧阳明远连忙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赔笑道:“是我征婚了,首长,是我发了征婚启事,收到了很多信件,我看这些邮票有些可惜,所以就带过来给梓涵玩。”   “真的么?你不是刚大学毕业吗?年纪不大啊,没事发什么征婚启事?你找不到老婆吗,又没缺胳膊少腿的,赶哪门子时髦?再说不是你征婚吗,为什么信件都在梓涵这里?”聂道宁嘴上问着欧阳明远,却怀疑地看着聂梓涵。   欧阳明远连连搔头,说:“我,我只是好玩,不关梓涵的事——”   “现在我没问你,问的是聂梓涵!”聂道宁却不容易那么好糊弄,一双虽然已经衰老但不减精明的眼眸只是盯着聂梓涵。聂梓涵低着头,不敢答话。聂家是军人出身,都有一种骨子里的血性,从小聂梓涵受到的家规,就是无论什么事,绝对不能撒谎。   眼下这件事,他若是说出真相,绝对会换来惩罚,但是不说,他又无法面对爷爷的疑问而撒谎。“梓涵,爷爷问你话呢!”聂志远见聂梓涵不答,连忙提醒他。   聂梓涵迟疑着,低着头支吾了半天就是不敢接茬。见聂梓涵不吭声,聂道宁仔细看了看手中的集邮册,蓦地竟发现了那三枚军邮,他的脸色猛地一变,对聂梓涵说道:“蓝军邮?!你从哪里得来的邮票?!”因为情绪有些激动,向来说话低沉的聂道宁竟异常大声,让欧阳明远和聂志远面面相觑,也让聂梓涵抬起头来。   见到爷爷正盯着那套邮票看,聂梓涵心里也紧张起来,他咽下喉头的口水,费劲地开口:“这是,这是从这些信件里拆下来的。”   “哪封信件?!”聂道宁连忙追问。   聂梓涵又不肯说话了。“快说啊,是哪封信?”   欧阳远远望去,看到聂道宁拿着集邮册的手青筋暴突,竟有些颤抖,他的心里有些讶异,但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   “你们快给我从实招来,到底这些邮票是怎么回事!”聂道宁翻遍了满桌子的信件,却无从下手,见怎么也无法从孙子嘴里挖出点东西来,不由震怒吼道。   欧阳明远见战火开始蔓延,于是朝姐夫聂志远看了眼准备脚底抹油悄悄溜走,但刚走到门边,却也被聂道宁叫住:“明远,你也别跑,快给我把事情交代清楚!”欧阳明远只得在门边定住。   纸总归是包不住火,当聂道宁知道聂梓涵冒充欧阳明远的名义发出征婚启事,欧阳明远助纣为虐就是为了得到这些邮票,不由气得胡子乱颤,他用手指着这两个罪魁祸首大骂道:“你们这是,这是——玩物丧志啊!玩人丧德,玩物丧志,你们这群为了利益出卖灵魂的东西,迟早崩盘!看来今天不家法伺候,你们是不会学乖了!”   欧阳明远和聂梓涵垂着头,不敢吭声。欧阳明远是亲家那边的人可以免去惩罚,而聂梓涵知晓今日难逃惩戒,于是自觉地站着,等着父亲去拿家法来。   “你说,这套军邮是怎么来的?和你通信的人是谁?信件这么多,恐怕写的也是些淫词艳语,这么小的孩子就早恋啦,竟然还敢偷邮票给你,说,是哪封信?!我非得查个水落石出不可!让她学校的老师处罚她!” 聂道宁再次问着聂梓涵,聂梓涵弯着腰,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三个娟秀柔弱的字体,他咬紧了牙,只是不吭声。   当军用皮带抽在他的腿上和手臂上,他没敢躲,爷爷年纪虽大,手劲却不改孔武有力。   有几下失手重了,皮带挟持着风声狠狠抽在了聂梓涵的脊背上,钻心的火辣辣疼痛让他终于“嗷”地一声叫出来,声音里带了少年青春期变声的鸭公粗哑,听起来有点刺耳。   第六章 东窗事发   欧阳明远突然就消失了!   范晓鸥左等右等都等不来欧阳明远的信件,蓝色邮票寄出之后,他和她就这样停止了联系,她再怎么寄信给他,都得不到任何的回音。   范晓鸥心里好像坠入了冰窖一样。每天都在自我反省,到底哪一点做错了,让欧阳明远不再理她?这件事给她的打击相当的大,原本才红润开心起来的小脸又恢复到原本的清冷和忧郁之中。   还是姑姑范紫觉察到了范晓鸥的变化,她从淘米水中拔出手,用凉乎乎的手探过范晓鸥的额头确定范晓鸥没生病后,就开始追问范晓鸥茶饭不思的原因。范晓鸥素来有点怕这个伶牙利齿的姑姑,姑姑一双敏锐的眼睛总是像探照灯一样,可惜范晓鸥家不挖煤,否则下到煤矿井里可以照亮几百米。   平时有男同学到她家里来,姑姑总是要先行盘问,盘问出来人姓名年龄前来目的之后,甚至还要追朔到人家的祖宗十八代是做官的还是卖豆腐的。范晓鸥有时候想姑姑30多岁了还嫁不出去可能和姑姑的这个性格有点关系。   偷邮票送朋友,还是男的朋友这件事,可不能让姑姑知道。范晓鸥坚决闭紧了嘴。任由范紫怎么问她就是咬紧牙关不说话。范紫调查无果之后,便把这种情况如实汇报转移给了父亲范立辙。   老范家没有多少人,范立辙的妻子在*中去世,儿子和儿媳妇也就是范晓鸥的父母在五年前的车祸中离开,家里人丁单薄,只剩下范立辙、范紫和范晓鸥三个人。   范立辙向来最心疼范晓鸥这个小孙女,小时候范晓鸥什么话都跟他说和他最亲,可自从儿子和儿媳走后,她就变得不太爱说话了。眼下小女孩渐渐开始长大了,很多心事他也无法探询到,听了范紫这么一汇报,范立辙也连忙询问原因,但范晓鸥哪里肯透露半点心事?   范立辙问不出个子丑寅卯就没辙了。自从妻子、儿子和媳妇早逝之后,除了范紫这个姑娘外,他唯一寄托希望的就是这个宝贝孙女了,怎么能让这个心肝宝贝受委屈?   见开导劝说不管用,最后,老范为了讨孙女开心,特意拿出自己最钟爱的集邮册来。漂泊大半辈子,他也只有这个宝贝稀奇的东西了,想挑张好的邮票给范晓鸥,讨好这位小姑奶奶。   可摸出小集邮册,再抖抖娑娑打开封皮,这一翻开,老范可傻眼了,他最珍爱的三枚一套的军邮不见了!   这可比挖了老范的眼珠子还要让他崩溃,他几乎没晕死过去,颤抖着手到处翻找了半天,连床角旮旯都找遍了也无果,最后手捂着胸口,翻了翻白眼,一头栽倒在陈旧的藤椅上面。   老范气急得连心脏病都犯了。幸好范紫端着参茶来父亲房间及时发现,老范这才逃过命中一劫。   三枚不起眼的邮票竟让爷爷的心脏病突发,范晓鸥这才知道事情闹大了。在听范紫姑姑絮叨地再三强调邮票对爷爷的重要性后,她扭着纠结的手指,在爷爷的病床前承认了错误,不过没说邮票是被征婚用去了,只说是玩着弄丢了。期期艾艾说完之后,她就呜呜哭起来。   换作是别人干的这件事,老范非打断他的狗腿不可,但犯错的是宝贝孙女,老范叹口气,反过来安慰着宝贝孙女:“丢了就丢了吧,这套邮票本来就是准备给你当嫁妆用的。现在倒好,你把你的嫁妆都丢光了。”   范晓鸥擦擦眼泪说:“我不要嫁妆,我不要结婚,我要一辈子和爷爷姑姑在一起。”   第七章 青春期暴动(1)   老范摇摇头,正色地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可别学你姑姑,一辈子当老姑娘。你若这样,我以后怎么去见你九泉下的爹娘?”   老范不说还好,一说起已经逝去的父母,范晓鸥的哭声更响了。这下换做老范不住安慰她,说:“算了算了,你别哭了,看到你哭我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范晓鸥抹着眼泪,心里对老范的愧疚,加上因为欧阳明远的冷淡和疏远让她敏感的自尊心遭受到了刺激,因此哭得更加厉害。范紫过来劝,范晓鸥也不听,直到范紫说这样会影响到老爷子病情范晓鸥这才跟着范紫走出房间。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老实和我说,爷爷的邮票不见了和你有关系吗?”范紫用一双清澈却带了追究的眼睛看范晓鸥,范晓鸥避开范紫询问的眼神,低着头不开口。   范紫最不喜欢的就是范晓鸥一副木头疙瘩死不开窍的样子,不耐烦地说:“为什么你有事总不说出来,要放在心里呢?难道你以为憋着就能把胸/部撑大吗?”   说着就瞥了一眼范晓鸥微微隆起的胸/脯,又看看自己扁平的胸,连忙挺直了身子,好让娇小的胸/部更加突出。   范晓鸥泛红了脸继续沉默。   范紫等待半晌见问不出什么来,就叹口气,说:“你呀,遗传谁的毛病不好,偏偏遗传了我爸的,都是倔牛一个。好了好了,别再哭了,我爸脾气不好,你别再惹他伤心了啊!邮票没了就没了,等你长大后买还给他就行了。”   范晓鸥用袖管抹了一把眼泪点点头,转身回到了病房里陪爷爷去了。范紫看着范晓鸥开始犹如柳树抽条般开始发育的苗条身影,心里便浮现出了已经故去嫂子的背影,鼻头微酸,不由重重叹了口气。   邮票惹出的风波暂时平息了,范家又恢复了平静。   日子还是这样一天天过下去,不过范晓鸥对于欧阳明远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在过去的几年中,她陆续给他寄过几次信,但他从来没有再回过信。   范家依旧住在老街的房子里,青石板的小路,高高的堂屋,院子里的两丛竹子长得青翠茂密。范晓鸥的姑姑范紫仍然没嫁出去。范晓鸥也在等待和自怨自艾中逐渐长成一个纤弱敏感的十七岁少女。   这年夏天范晓鸥差了两分没考上大学。   知道高考成绩的时候范晓鸥有些失落,但还是能平静接受,她也知道自己这些年是怎么读书的,高一年的时候她本来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品学兼优,是棵好苗子。但是因为欧阳明远这件事,她的心思全不在课本上,学习渐渐一落千丈,所以考不上大学也在她预料之中。   老范虽然失望,但看到范晓鸥郁郁寡欢的样子,也不便说她,只是叹口气说:“没事,来年复读吧。”   但是范晓鸥却不想复读。高考后的这个暑假她过得有些难受。小城的夏季闷热而潮湿,范家又没有空调,范晓鸥觉得每天身上都是粘腻腻的。她不喜欢夏天,可也并不喜欢小城的冬天,阴冷阴冷的,又没有暖气,尤其遇到下雨天,那股冷飕飕的寒意会透过毛衣直钻到骨头里去,让人寒颤不断,无心度日。   姑姑对范晓鸥的埋怨不以为然,说小丫头片子,整天想这个那个的,好好过日子就是了,南方天气犯着你了吗?有本事你不住这镇上,以后嫁个北方佬到北方住去。   范紫原只是随口说说,范晓鸥却上了心思。   第八章 青春期暴动(2)   老范最近经常腿疼,那是他抗美援朝住坑道时落下的病根子,愈老愈疼得厉害。暑假里范晓鸥经常陪姑姑去市场买菜,回来和姑姑一起做饭,下午的时候会陪着老范去老年活动室喝茶打牌。   老范带她下午去喝茶打牌的时候,会讲范晓鸥爸爸小时候上学的事情,讲她爸爸学习优秀,喜欢追漂亮的女生,讲爸爸和妈妈结婚后跑长途的辛苦;也会讲他和奶奶的恋爱故事,讲他怎样把年龄改小,瞒了奶奶四岁,终于娶了小他六岁的漂亮媳妇。范晓鸥听得津津有味,老范的有趣讲演让她暂时忘记了父母早逝的哀伤,还有考不上大学的沮丧。   只有一次老范说漏了嘴。在棋牌室里经不起那些大爷大妈们的拾掇,老范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讲起了当年他抗美援朝时的人和事儿,这些事平时他都没和范晓鸥讲过。   老范突发兴致地讲他和最好的战友怎么躲炮弹,一下子窜出一米多高的围墙,炮停了又怎么也越不过去的糗事儿。讲着讲着,越讲越激动的老范忘记了范晓鸥还在旁边,叹息着说:“抗美援朝胜利之后,我被分到广州军区警备司令部通信处,专门分管邮票的。可惜——我——”   “广州军区警备司令部?那可不是谁想进都能进的,老范你真的在那里待过?”有大爷应声,狐疑地瞥了一眼老范。   “怎么,你不相信吗?我是和那个最好的战友一起进去的,他还给了我一套军邮,唉,不过从此改变了我这一辈子的命运,不提也罢。”   有老太太接着问老范:“那邮票呢,能给我们看看那宝贝吗?”   “丢了,”老范的神色黯然,“找不着了,丢了它,等于丢了我这一辈子啊。”   有不少大妈大爷哄地一声笑道:“找不着?是没有吧!老范得了,别是吹牛皮来让我们寻开心的,哈哈……”   范晓鸥站在门框边隔着一堆花白的脑袋看到爷爷在人群中尴尬的神情,她的心一抖,原来嘴角挂的浅笑也渐渐收敛了,她远远瞧见爷爷深刻的皱纹和苍老的面容,还有他脸上明显的惆怅和惋惜,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出了棋牌室。   老范兴致所至的演讲在众人的质疑和挤眉弄眼的笑容中继续不下去了,他站起身来,拄着拐杖要回家了,但却找不到范晓鸥。   有老太说:“您的宝贝孙女刚才出去了,可能是给你打开水泡茶去了。”接着又称赞道:“老范你说话虽然不靠谱,但你的孙女却还是很孝顺的。”   “谁说我爷爷说话不靠谱的?”范晓鸥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手搀扶着范立辙,一边涨红了脸要和那大妈理论,“我爷爷确实有那套邮票的,只不过被我弄丢了,等我找回来一定给你们看一下!”平时如乖乖女的范晓鸥此刻红着眼睛,兔子逼急了眼也会咬人的。   老范连忙拉住范晓鸥,好声劝导,“丫头,着什么急呢,人家王妈也是开玩笑。走啦,走啦,回去了,王妈您可别和我这个不懂事的丫头计较。”   回家的路上,范晓鸥嘴巴翘得很高,眼皮却搭拉着,老范知道范晓鸥是不高兴了。他逗着宝贝孙女:“干吗低着头啊,地上有钱捡吗?找到钱记得别给警察叔叔,给我买盒烟去。”   范晓鸥却一声不吭,半晌,老范才听到范晓鸥说:“爷爷,原来您一直是舍不得那套邮票的。我,我还以为你都忘了这事呢。”   第九章 青春期暴动(3)   “唉,我早就忘了,你可别当真,那套邮票丢的时候我早就不想了,你也别再提了。”老范赶紧声明。   “爷爷,您放心,那套邮票我会想办法找到的,”范晓鸥抬起头对老范保证道,“等我拿到邮票您第一件事就是要给那些大妈大爷们看看,看看你没有说谎。”   老范有刹那间的静默,半天他才摸摸范晓鸥的头,叹了一声说:“丫头,别管那些人说啥了,找不回来咱就不要,那邮票留着也是个祸害,我早就该扔了,所以就随它去吧。”   范晓鸥却低着头慢腾腾地走路也不反驳,步子迈得漫不经心,老范的话她根本就没听进去。   当范晓鸥郑重其事地说她不再考大学了、要上北京去找同学时候,范紫张大了嘴半天都合不拢。   “不行!”范紫郑重地告诫着范晓鸥,“给我好好考大学!你喜欢北方可以考到北方的大学,到时候你要走,我肯定不拦你,现在走的话我就告诉我爸去,看他怎么教训你!”   在范紫的眼中,范晓鸥单纯且脆弱如一枚剥了壳的鸡蛋,成长的历程应该由花朵变大树,由大树变栋梁,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成为一个品学兼优彬彬有礼热爱劳动乐于助人的四有新人。结果越是老实的孩子越是给人当头一棒喝!   “姑姑!”范晓鸥有些发急,“我再复读一年要多少钱?靠你打零工和爷爷的劳保补助,能负担得起吗?这还不算以后考大学的费用!再说,我对学习也没什么兴趣,我十八岁了,已经成年了,你和爷爷过得那么辛苦,我可以去打工赚钱让你们过得好一点,这样也不行吗?”   “不行!”范紫虽然精打细算过日子,但对于孩子学习这类的她和老范一样,是不会计较太多的,只要孩子肯念,她做牛做马都要给范晓鸥赚出学费来,“你能考多高,我就供你多高!大不了我一辈子不结婚了!”范紫加大了声音,严厉地说道。   “姑姑,你小声点,免得惊动了爷爷。”范晓鸥压低了嗓子对姑姑说道:“我可不想被爷爷发现。”   “哦,你也顾全我爸啊?”范紫没声好气,但声音还是压低了一些:“那你就别成天想七想八地刺激他呀。他病刚好点,再经不起折腾。”   “就是这样,所以我,我才想着早点找回邮票来……”范晓鸥想了想,终于下狠心对范紫说道。既然开了个头,就干脆竹筒倒豆子把那件邮票失踪的来龙去脉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说完之后范晓鸥低着头,等候范紫的发落,不过在范紫还没发飙之前她连忙说了一句:“我要去北方就是要把邮票找回来的。等找回邮票我就回来。”   范紫有很长时间的沉默,蓦地她猛地揪住了范晓鸥的肩头,将范晓鸥晃得眼冒金星,然后小声骂道:“你这个死丫头,你知道那套邮票的价值吗!随随便便你就倒贴给臭男人啦?”   范晓鸥自知理亏,一声不吭。   “知道那男人的地址吗?”范紫比范晓鸥还着急,“过了这么多年才想着找,找得回来嘛!什么臭男人,逮住的话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不知道,我尽量吧,应该能找到,我有他的地址。所以我才想着暂时先不复读了,去北京找回邮票。” 范晓鸥吞吞吐吐地说。   “我同意你去找回邮票!”范紫想了想,还是做了最终的让步。   第十章 青春期暴动(4)   范晓鸥眼睛一亮,高兴地对范紫说:“谢谢,姑姑!”   “我话还没说完呢!去可以,不过不许放弃复读!给你一个暑假的时间,实在找不回就回来,赶紧跟着复读去,听见没有?”范紫咬牙切齿地说。   范晓鸥连忙点点头,说:“我听见了,姑姑。”   放出去的小鸟指的是什么?指的就是范晓鸥。   青春期谁都会有骚动,话说人一生中至少要有两次冲/动,一次为奋不顾身的爱情,一次为说走就走的旅行。范晓鸥觉得她也有必要冲/动一次,不暴动就不叫青春期了。   清晨6点,她就收拾好一个小行李箱,站在爷爷的房门口一会儿然后悄无声息地出了门。去北京这件事她还是打算瞒着爷爷老范,因为老范绝对不会同意她只身一个人出门的。思前想后,她只好先斩后奏。希望她走后姑姑能帮她说点好话。   客运站外有条环城小溪,水却很脏且不怎么流动,候车室里铺了大理石的地板看上去尘土飞扬,小偷和一群急着回家的人在上面踩来踩去,外面汽车喇叭高声鸣叫,让人心烦意乱。范晓鸥却没觉得不习惯,她就像一只出笼的小鸟呼吸着自由的空气,看什么都是新鲜的。   她买了去省会的汽车票,然后再坐火车到北京去。她联系了以前高中同桌的女同学尚丽,尚丽上高中的时候和范晓鸥很要好,尚丽住校,范晓鸥是寄午生,经常带家里的好吃和尚丽分享,因此两人的感情算是很融洽的。可惜尚丽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所以在高一年下半学期的时候就辍学到北京打工去了,听说混得还不错。   在电话里听说范晓鸥要去北京,尚丽很热情地说:“来嘛,来嘛,你买好票告诉我到站时间,我去北京站接你,你来了就和我挤张床。”范晓鸥的心本来是虚的,听尚丽这么说,这才从不着边际的悬空状态落在了实地上。   小城里的客车人满为患,范晓鸥坐在靠窗的位置,车子很快就挤满了人,车子里的空气浑浊,车载电视放着老旧的成龙武打片,片子上成龙失忆了,你是谁我是谁都分辨不清楚,但进城打工的农民朋友们都咧开嘴看得津津有味。   脸红的范晓鸥刚把视线从前车椅背套上“看男科到江边医院,地球人都知道”那几行醒目的红字广告上移开,等待发车的刹那,突然就发现了车站口好象有两条她所熟悉的身影互相搀扶着在四下找人。范晓鸥很快就认出了那是她的爷爷和姑姑。   他们竟然追来了!可能是爷爷看到了她留在他老花眼镜下的字条了,范晓鸥动作很快,赶快矮下/身子,像只小泥鳅一样就钻在了座位底下,引得旁边同座的大嫂用警惕的眼神看她,同时用力抱紧了放在粗壮大腿上的装得鼓囊囊的大编织袋。   车子缓缓发动了,一直蹲在车座底下的范晓鸥直到车子开出了车站拐上大马路,这才从座位下钻出来,她悄悄地贴着车窗往外看去,远远地,爷爷和姑姑的身影依旧站在客运站门口,在人群中孤零零的像两尊雕像,虽然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但范晓鸥还是能想象得到他们焦急地张望的表情,范晓鸥觉得鼻子酸得都透到喉咙里了。但她张不了口,一张口,那套邮票就再拿不回来,她一辈子也会对爷爷良心不安的。   吸吸鼻子,泪眼朦胧中,她对自己暗暗发誓,不拿回那套邮票她就坚决不回来!   第十一章 生人勿近   火车缓缓进站,终于到了伟大的首都北京了。火车还没完全停稳,但范晓鸥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之情,很兴奋趴着窗户看外头。这一看她大失所望,什么嘛,外头也很荒凉啊,到处都是胶带广告,比起她住的小城也豪华不到哪里去嘛。   不过还没顾得上仔细欣赏北京站的景色,范晓鸥先睁大了眼睛在站台上搜索尚丽的身影。要是尚丽不来接她可怎么办,她现在可是一个人背井离乡。她的心里忐忑,但面上还是没有表露出来。既然有勇气出远门,不管什么事都要自己扛着。   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头发乱蓬蓬的,坐了三天两夜火车硬座、肚子里装满了方便面和榨菜的范晓鸥下了火车,这才发觉自己的腿都坐肿了,胖乎乎的脚板走起路来觉得被鞋帮咯得都疼。   范晓鸥在人潮汹涌的站台上真的没看到尚丽,她的心开始如小鼓一样咚咚响了起来,上火车之前她有和尚丽说过具体的车次和车厢的,难道她忘记了吗?可是不容她多想,因为北京站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范晓鸥有好几次差点被拖曳着大包行李的人群所卷跑,幸好站住了。   范晓鸥一手拖着行李,一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内里的裤子口袋,她怕自己的重要钱物被人扒走,她有听说过一些旅客因为警惕性不强,在车站就被人偷了个精光,不得已重新坐上火车回家去的凄惨故事,所以临行前虽然没有夸张地把重要物件缝在裤衩和内衣里,但她也非常的谨慎小心,即使人群再拥挤,她捂着口袋的手是怎么也不肯松开的。   渐渐地,站台上的人群慢慢都往出口处涌去,范晓鸥被人流簇拥着身不由己地朝着站台的出口走去。什么叫做汹涌的人潮大军,范晓鸥这才算是第一次深深领悟到。她有些瘦弱的身躯在无边无际的人海中就像沧海一栗般渺小。   就在即将被后面的人群推挤出查票口的时候,范晓鸥总算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在喊她:“晓鸥,晓鸥!”范晓鸥转过头去,那股惊喜不亚于旧社会苦大仇深的喜儿终于与失散了多年的亲人重逢,范晓鸥连忙挥手大喊:“尚丽,尚丽!”   两年不见的好朋友手拉着手,高兴得不得了。   尚丽说本想进站台来接的,不过看人潮那么拥挤,所以就在站台外面等。尚丽的身边还站了一个瘦高个的男子,大约二十四五,长得有点像现代群雕刻画的苦难长工,穿着一件夹克,直直地看着范晓鸥。范晓鸥不习惯被人这样直勾勾地盯着,礼貌性地点点头后便把头调开。   尚丽有些不好意思地为范晓鸥介绍:“这是我朋友毕林峰,今天我特意让他一起来接你的,怕你行李太多。”说着有点害羞地看了毕林峰一眼。   范晓鸥一手拎着不是太沉的行李箱,一边朝着毕林峰说:“真是麻烦你了。”   毕林峰伸过手来,接过范晓鸥的行李,说:“不客气,不客气,来者都是客,尚丽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欢迎你来北京。”嘴里说着,还伸出手要和范晓鸥握手,尚丽白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说:“这下接到人了,我们回去吧。”说着亲热地挎起了范晓鸥的胳膊。   三个人和一个大皮箱浩浩荡荡挤上了火车站的地铁,正巧是上下班高峰的时候,地铁那叫一个挤。毕林峰说:“幸好拿的是行李箱,这要是带着饼干上车,准得拿着面粉出来。”   范晓鸥听了抿着嘴笑,她的笑容引得毕林峰定定地看,他动了动,想紧挨着她站着,范晓鸥觉察出了他的意图不自在地想要挪开,幸好尚丽转了个身,挡在他们中间,这才免去了和毕林峰面对面贴着的尴尬。   第十二章 混出个人样儿来!   坐了地铁还要倒公交车,范晓鸥从车窗里新奇地看着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风景。8月的北京气候干燥,还带着夏日的余威,外头的太阳明晃晃的,让人睁不开眼。车子经过了繁华路段,渐渐往偏僻的郊区驶去。范晓鸥凝神,想到欧阳明远也许就潜伏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胸腔里渐渐有一种软软酸酸的痛。虽然他害她不浅,但在心里,那种牵肠挂肚的依恋依旧还在,胸口还在为他而起波澜。   她应该会找到他吧?坐了大半个小时的公交车还未到达目的地,范晓鸥盯着窗外掠过的建筑物,耳朵里听着陌生的带卷舌的京腔不时报站音,秀气的眉毛无法舒展开,这北京城实在太大了,看来去找欧阳明远也不是容易的事。   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她们才到达尚丽住的平房。这时候已经到了海淀的远郊,尚丽和毕林峰住在同一个大杂院里是邻居。毕林峰帮着送行李到尚丽屋子后便急着上班去了。听尚丽说,毕林峰是搞销售的,业务能力很强。范晓鸥不由得对毕林峰肃然起敬。   范晓鸥进了尚丽租住的房间里,发觉屋子里非常狭小闷热局促,摆了一张床和一个桌子就没剩下多少空间。当范晓鸥听尚丽说这间只有十几平方米的房子每个月租金就要600元的时候不由吐吐舌头,这样的价格在她们老家都可以租上很不错的一套房了。   尚丽让范晓鸥先休息一会儿,范晓鸥没顾得上歇口气就拿出在火车上买的北京地图来看,尚丽诧异地问:“怎么了?屁股还没坐热就要出去旅游?想去哪,天/安/门故宫还是香山?我到北京这么久,已经陪同去过了10次天/安/门,9次故宫还有8次圆明园。啥地方都可以,长城就不去了,我已经当了6次长城的好汉,实在吃不消。”   “不是,”范晓鸥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我想去找人。”   “咦,你在北京还有亲戚吗?”尚丽给范晓鸥倒了一杯凉开水说道。   “没有,找一个以前的笔友,也很久没联系了。”范晓鸥想了想如实回答着尚丽。   尚丽也没多问,就提醒她:“北京很大,你不熟悉路况别瞎跑,小心迷路了。”   “嗯,我知道,多谢你了尚丽,我原来还担心来北京没地方落脚,你在这里我才有胆子来的,”虽然分开了两年,但并没有减少范晓鸥对尚丽的亲切感。   尚丽挤在范晓鸥身边坐下,向后仰靠在被褥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说:“我正愁没有个伴,你来了可好呢,你知道吗,我这两年可孤独了。”   范晓鸥也向后靠着,说:“尚丽,其实你到北京来,我一个人也很闷呢,没什么朋友,所以就交了个笔友,结果……”   “结果被骗了是不是?”尚丽瞥了一眼范晓鸥,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范晓鸥有些脸红。   “晓鸥,你太单纯了,”尚丽仰头笑:“我还记得上学那会儿,班上的男生管你叫搪瓷娃娃,你一说话就开始脸红,他们一逗你就害羞,不过他们还都挺喜欢你的。你太善良了,随便一个人都能把你骗倒。所以你被骗我一点都不奇怪。”   范晓鸥闻言白皙的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她的肌肤很细,*得好像要从里面透出光来一样,上学的时候就让尚丽嫉妒不已。   尚丽看看范晓鸥,却突然郑重地说:“不过晓鸥,以后你要在北京混,一定要抛弃你容易心软的毛病,北京人多复杂,每个人能出来混的都不是省油的灯。你要是在这里吃亏上当,是没有人同情你的,你也只能咬碎牙根往肚子里咽!”   范晓鸥一愣,说:“我没打算待多久,我找到人之后过些日子就走的。”   尚丽却用不相信的眼神看了一眼范晓鸥,说:“是吗,据我所知,谁都说来北京只是看看,但真出来之后,没几个人会想着回去了。”   “真的吗?”范晓鸥将信将疑。   尚丽却说:“难道你不想混出个人样儿再回去扬眉吐气么?”   第十三章 你到底脱不脱?(1)   “这个……我还没想过,”范晓鸥迟疑地说。也是,当下她的首要任务就是找到那套邮票,至于其他的她真没想那么多。   “以后你自然而然就会想啦,”尚丽不以为然地瞥了一眼范晓鸥,接着转移话题说:“你饿了吗?还没到午饭的时间,我先带你去吃豆腐脑吧?”   范晓鸥在火车上早就饿了,听到豆腐脑首先想到的是家乡那甜滋滋的嫩豆花,白玉般的豆花加上红糖、油酥花生、糖桂花和蜂蜜,滑嫩、微甜、爽滑,入口即化,又饥又渴的她顾不得矜持,连忙点头说:“好。”   在胡同口就有卖豆腐脑的,尚丽带着范晓鸥出来很熟练地和老板要了两碗,两年的漂泊生涯让她应对北方的生活熟练自如。尚丽把一碗豆腐脑放在范晓鸥的面前,一股浓稠且偏油腻的味道直往范晓鸥的鼻子里钻。   范晓鸥看着碗里深色暗稠且漂浮着几只虾皮的东西有些愣神,说:“这……这是什么?”   “北方豆腐脑啊,” 尚丽往自己的碗里加了好几勺的辣椒油,然后倒了老陈醋,开始美美地吃起来,一边还招呼范晓鸥:“快吃啊,香得很呢!”   范晓鸥从小吃惯了豆花加糖,第一次看到在豆腐脑里加诸如葱、姜、蒜、酱、紫菜和虾米等等的佐料,有些震惊。她晓得入乡随俗的道理,于是用勺子铲起一口,放在嘴里,哎唷,真咸嘛咸死个人,同时一股强烈的香菜味道袭来,让她不由蹙紧了眉头。   范晓鸥以前没吃过香菜,方才看到那个绿绿的东西以为是芹菜,夹了香菜放到嘴巴里,一股刺激的味道立刻在口腔中荡漾开来。   看着范晓鸥苦着脸,尚丽哈哈大笑,说:“你不习惯吃香菜吧?”范晓鸥没说话,嘴里含着那口奇怪味道的豆腐脑想吐出来又不好意思吐。尚丽拿过一个肉夹馍递给范晓鸥说:“拿这个配,这个好吃,又香又脆。”   范晓鸥迟迟疑疑地拿过肉夹馍,咬上一口,馍很脆,确实很香,但肉馅里也加了香菜,让肉夹馍的味道大打了折扣。尚丽看到范晓鸥扭扭捏捏吃东西的样子,拧着眉说:“瞧你那娇贵样儿,香菜很有营养价值的,你要是想适应北京首先就要学会吃香菜。入乡随俗你懂不懂?”   范晓鸥说:“我懂,”努力地吞下豆腐脑和肉夹馍,却只觉得全身不舒服,喉咙也堵得慌。   尚丽却吃得满头大汗,一边还很艳羡地说:“做买卖看来还是做豆腐最安全!做硬了是豆腐干,做稀了是豆腐脑,做薄了是豆腐皮,做没了是豆浆,放臭了是臭豆腐!稳赚不亏呀! ”   范晓鸥说:“你也要开店吗?”   尚丽嘴里吃着馍,含糊地说:“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攒钱着呢,你以为北京的钱那么好赚的啊?一看就知道没吃过苦的。”   范晓鸥忍住了嘴边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可我也没享过福啊。”她知道尚丽因为家境困难辍了学,所以在尚丽看来,只要能上得起学的孩子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不过初来乍到,范晓鸥并不想和尚丽争辩,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好不容易艰难地吃下豆腐脑和肉夹馍,满口的香菜味挥之不去,范晓鸥回到屋子里一直喝水。尚丽又提出要带范晓鸥去洗澡。风尘仆仆坐了那么久火车的范晓鸥自然是同意的。   胡同的大杂院里没有浴室,要洗澡得到胡同外的公共澡堂里去洗。   澡堂分男女部,尚丽和范晓鸥交了钱,进了女宾部。浴室分两个部分,外面是一长排柜子,里面水汽氤氲看不清,只听到哗哗的水流声。   尚丽替范晓鸥选了个看上去比较干净的柜子,然后交给她一把套着橡皮圈的钥匙,让她脱下衣服把柜子锁好。范晓鸥接了,却四下张望,她不习惯当着那个坐在门边虎视眈眈的大妈脱衣服。   第十四章 你到底脱不脱?(2)   “快脱呀!”尚丽已经把外衫脱掉,只剩三角裤和胸/罩,露出略显丰腴的身体,一边回头大咧咧地对范晓鸥说道。旁边还站着几个洗好澡裹着浴巾出来的妇女,拿一双双带了奚落的眼睛盯着这两个黄毛丫头。   范晓鸥红着脸不敢看尚丽,解着纽扣的纤细手指微微有些发抖,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洗澡的架势,在家里洗澡她和姑姑都是各人洗各人的,即使是亲人,洗澡的时候卫生间还是要关好门的。现在突然间要叫她在这么多人面前赤/身/裸/体,她一下子怎能装作若无其事?   想逃嘛又怕被人笑话,范晓鸥觉得自己的脊背都囧得火辣辣的。   尚丽受不了被人看怪物一样盯着,索性扔下忸怩放不开的范晓鸥,自己先走进去浴室里去冲澡了。只剩下孤零零的范晓鸥站在一群围观的妇女之间,头都抬不起来。   好不容易忍着不适脱去了外衣,范晓鸥穿着内衣内裤就要进里间的浴室,却被门口的大妈叫住了:“哎,你!脱光了再进去!” 范晓鸥回过头看那大妈,迟疑着说:“脱……脱光了才能进去吗?”   “是呀,谁都脱光了,就你穿着衣服还怎么洗?”犹如孙二娘一般粗壮的大妈不耐烦地说着,一边不屑地居高临下看着手足无措的范晓鸥。范晓鸥的脸涨得通红,她站在里屋的玻璃门外,果真看到里面都是一团团白花花的肉体在朦胧的水汽中移动。   她只得退回去,重新脱掉了所有的遮蔽物,光着脚穿着拖鞋,在大妈满意的哼哼声中,用手遮遮掩掩地护住自己身体的敏/感/部/位进了里间的浴室。   尚丽在其中的一个花洒下冲洗着身子,看到范晓鸥招呼着她过去,一边顺道瞄了瞄范晓鸥发育完全的胴/体,嘴里叹道:“范晓鸥,你是要把整个浴室里的女人都反衬得暗淡无光吗?” 范晓鸥什么话也不答,只是勾着头冲洗,更没好意思偷看尚丽的身体。   但她拘谨的样子却惹来尚丽的嘲笑,“哎呀,你别遮掩啦,我又不是男人。不过我要是男人啊,非得把你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尚丽没有言过其实,范晓鸥身材虽然纤细,但发育良好。骨肉停匀,皮光肉滑,双臂如剥去皮的莲藕,光滑又柔若无骨,双腿笔直纤长,亭亭玉立,黑色如漆的头发更衬得白皙的肌肤更加柔细,将浴室里一众黄白的躯体衬得一点光彩都无。   因为水雾氤氲,尚丽看到范晓鸥低着头,眼角却有些发红,便说:“你怎么啦?水太烫了么?”范晓鸥没有抬头,只是无声地点点头。   两人默默地冲澡,左右两旁身材变形的大妈不时高声谈笑,一边拿眼溜范晓鸥和尚丽,尚丽也不羞怯任由人看,范晓鸥却面朝里,尽量缩起身子想尽快洗完。   当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公共澡堂里出来,范晓鸥觉得自己算是经历了在北京的第一场洗礼,不说脱胎换骨,至少也是扒骨去皮,因为她小小的保守天地就这样开始被颠覆了。   与尚丽挤在一张床上的夜晚,范晓鸥没有睡着。初来北京的陌生和焦虑让她难以沉沉睡去,她睁着眼看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头一次那么的想家,想爷爷和姑姑。他们现在也*梦乡了吗?她那么任性走后,爷爷的身体还承受得住么?姑姑还会急脾气扔筷子么?   范晓鸥的鼻子一阵泛酸,看着睡熟中轻轻打着鼾的尚丽,她连忙忍住了自己泛滥的情绪。   范晓鸥心想无论如何,她必须要在尽快的时间内找到欧阳明远,讨回那三张邮票。她必须要早点回家。   第十五章 庭院深深   第二天一早,尚丽要赶着上班,她一边在脸上涂涂抹抹化妆品,一边问范晓鸥:“你确定不要我陪同吗?”   “不用,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慢慢去找。你快上班去吧,不能耽误你工作。”范晓鸥低着头在看地图,长及肩头的黑发梳起扎成马尾,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加显小。   以前在学校里范晓鸥处处比尚丽更显出色,长得也比她好看,说老实话尚丽心里挺不平衡的。可昨天有意无意折腾了一下范晓鸥,看到范晓鸥适应能力还不如她,在新环境里被打击得如同蔫坏的茄子,心理总算稍稍平衡了些。   不过此刻看到范晓鸥独自坐在床沿显得有些孤寂可怜的样子,尚丽觉得心里微微有些歉疚。终究还是同学一场,也不要太过了。   “真的不用我帮忙吗?”尚丽拎着包出门的时候再问了一句。范晓鸥回她一个微笑,说:“放心,我不仅识字,而且也不是哑巴。”尚丽说:“我不是担心你找不到人,是担心你回不来,找不到路。”这胡同很是偏僻,不留点心一般人都找不到地方,更何况是初来乍到的范晓鸥了。   但范晓鸥摇摇头说:“不用担心,尚丽,我会在你下班之前赶回来的。”   “那好吧,我走了。你要是真找不到回来的路记得打110报警。”尚丽再叮嘱了一句然后才步履匆忙地去上班了。她在一家酒店当服务员领班,考勤很严,不容许迟到,昨天去接范晓鸥正好赶上/她轮休,今天上班她又要像上紧的发条一样忙得脚不沾地。   尚丽走后没多久,范晓鸥拿着做了记号的地图,背上包锁好门,开始出发去寻人。   走了很长很长的路才走出了胡同所在的那片住宅,这一路上都找不到公交车站。上午的阳光依旧强烈,晒得范晓鸥睁不开眼来。迎面的风带了干燥的气息,吹得她有些口干舌燥,她仰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她总算发现了北方让她一个欣喜的地方,那就是天特别高,特别蓝,几乎没有云彩,这与家乡小镇经常阴云密布的天空不同,是那种神清气爽,心都要高飞的广阔。在这种的天空下,人总是会有一种想飞起来的欲望。   总算找到了公交车站,范晓鸥昨晚早询问过尚丽,到海淀区白桦路要坐哪趟车,然后再倒哪路车,尚丽说她们就住在海淀区,那么这里离欧阳明远给的地址应该也很近。想到可能今天就会和欧阳明远见面,范晓鸥心里砰砰乱跳起来。   公交车来了,人却很多。范晓鸥几乎是悬浮在人群中,脚都没地方搁,也看不到车窗外面的站名。幸好她留神听着汽车广播,总算听到地图上看到过的站名,连忙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从人群中挤出来。   她觉得除了之前坐地铁的时候毕林峰说过的话,还可以用另外一句“胖子上去,瘦子下来”来可以形容北京公交车的拥堵。她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差点被人撸去了一层皮。下了车才发觉鞋子和裤管被踩出了好几个脚印,头发也散了,乱蓬蓬地披在脑门上,她连忙随意重新扎了起来。   “海淀区白桦路36号,嗯,没错,应该就是这里了!”折腾了一个上午,经过不停地询问,不停地走路,在胡同里拐了几个弯才看到两扇气派的朱红色木门。她站在这个位于胡同北侧的正四合院前,紧张地拿出包里的信封,信封上还是欧阳明远隽永的字体,她仔细核对再核对了门牌上的号码,最终才确认就是这里。   范晓鸥的脸颊被大太阳晒得发红,冒着汗的脑门和大门新上的油漆一样光可鉴人。   四合院呈东西走向,院门面南临街,门开在南墙东边,门口有两只憨态可掬的石狮子,一看就知道屋子主人的身份非富即贵。只是门上一对静止的门环仿佛在告诫着人们不可擅自闯入,不知道里面是怎样一番天地。   范晓鸥没来北京之前,天天想着念叨着要来见欧阳明远,总在见到他是撕破脸大骂他一通,还是握手言和让他交出邮票的臆想中举棋不定。但此时真的站在欧阳明远的家门前,范晓鸥却开始有些退缩了。   深深的庭院里,会有风流倜傥的男子,还是秃头谢顶的老头?范晓鸥的心跳得非常快。   第十六章 泼出去的水,我连盆都不要...   纤细的手指扣住门环,带了小心翼翼的“笃笃”叩门声在狭长的胡同内响起,范晓鸥的心脏也随着叩门的声音一起一伏。但是半天却没有人出来应门。范晓鸥仔细查看了那红色的木门,才发现原来木门的左侧上方有个很隐蔽的门铃,她伸出手轻轻按了那个门铃,听见门内响起了悦耳的鸟鸣声。   不多时,就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紧闭的大门里渐渐迫近,范晓鸥紧张地吸气,然后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撩撩头发,等待门里的人来开门。   门开了,探出一个年约50多岁的,看样子像是保姆的妇女的头来,上下打量着范晓鸥,用疑惑的语气问道:“你找谁?”   “呃,我……请问欧阳明远住在这里吗?”范晓鸥轻声有礼地问道。   那老妇人听了欧阳明远的名字,又拿眼打量了一遍范晓鸥,才开口说:“他不在。”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范晓鸥连忙拦住了老妇人,说:“阿姨,我是特意从很远的地方来的,找欧阳明远有事,您能给我他的联系方式吗?”她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了那封陈旧的信件给那老妇人看。   那老妇人瞥了一眼信封,说:“这个……我不知道,你赶紧走吧,这里没欧阳明远这个人。”嘴上说着,手上加快了动作,沉重的朱红色大门就这么“咣当”一声给合上了。   “阿姨,阿姨——”范晓鸥连连再敲门,但门里却没有人应她。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范晓鸥泄气地一跺脚,却也无可奈何。   范晓鸥不晓得欧阳明远生性倜傥,招惹的狂花烂蝶不少,经常有女人争风吃醋追上门去吵闹。欧阳明远不堪其烦,女人对他来说犹如脱下来的衣服,除非特别,否则绝没有再穿第二次的道理。而爱情对于他来说,也等同于泼出去的水,既然泼出去了他连盆都不要了,休想让他捡回来。   鉴于上门来寻夫的孟姜女太多,欧阳明远早和家里交代过,有陌生女人找来一律说不在,再纠缠就说没这个人,好让这些怨妇痴女们死心。所以家里的保姆下人一看到是女的前来,首先推个一干二净再说。   抱着希望而来,此刻的心里却像被泼了凉水一般,范晓鸥站在门口愣怔了一会儿,却是不肯相信欧阳明远不住这里。那个保姆第一次不是说他不在吗,后来又怎么说没这个人了呢?范晓鸥觉得有蹊跷,于是站在门边想再等等一探究竟。她不肯就这么死心回去了,不找到欧阳明远就找不到邮票,找不到邮票她就对不起爷爷。   范晓鸥从下午一直站到了傍晚,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却只开过两次,一次是一个伙夫模样的中年男人出来,接过一筐的菜进门去,进去的时候还好奇地看了一眼范晓鸥,范晓鸥刚凑上去要说话,那伙夫却咣地一声关上了门。   第二次还是那个保姆柳妈出来,看到范晓鸥还在原地站着,微微一怔,说:“姑娘,你怎么还不走?都说了没这个人啦!”   范晓鸥喃喃地说:“我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找了他很多年……”   保姆柳妈心想:“明远这孩子太花心了,怎么连这么小的孩子也要招惹。看着孩子也挺可怜的,离乡背井来找负了心的男人。”不过虽然有恻隐之心,但保姆柳妈还是知道这种麻烦少沾惹为好,免得帮错人惹来主人家的骂,吃力不讨好。于是对范晓鸥说:“你也别等了,反正那个谁肯定不住在这里。”说着又把门关上了,只是这次的动作轻了些。   天色渐渐晚了,下起了零星小雨,雨帘逐渐加密了起来。范晓鸥呆呆站了一个下午,浑然不知道饿和疲惫,心里只觉得空荡荡的。这种感觉就像在沙漠里艰苦跋涉了很长时间的旅行者,一心要找到一潭清水一样,结果历经了千山万水,只剩下一口气挣扎来到了水潭跟前,却发现原来自己看到的只是海市蜃楼。   雨越来越密,范晓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浸透,她环顾着空荡荡的令她心底里渐渐萌生寒意的胡同,缓慢地挪动着脚步,朝着胡同口走去。   就在这时,胡同口突然出现了两束刺眼的光芒,有一辆轿车悄无声息地在胡同口缓缓停下,接着有一条黑色的人影开了车门,下了车,朝着胡同里走来。   第十七章 雨夜的非礼   范晓鸥往外走,那个黑色人影摇摇晃晃地往里走,踉踉跄跄似乎喝多了。胡同口的汽车见人进了胡同,也缓缓开走了。原来被车灯照亮的胡同顿时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范晓鸥警惕地盯着那条黑色的人影,迟疑着放缓了脚步慢慢走着。   黑色人影个头比范晓鸥要高不少,还没走近,范晓鸥的鼻子里就闻到了一股隐约的酒精味道。她不由放缓了脚步,她对醉鬼生来就有一种畏惧的感觉,知道酒鬼是惹不起的。   就在距离酒鬼还有一米多远的时候,范晓鸥停住了脚步想侧身让那人先过,可那条黑色的人影却也站住了。天比较黑,又下着雨,所以长长的胡同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酒精的气味更加浓重,那黑色人影停住脚步像要确定什么,竟然探过身向范晓鸥倾斜过来,把范晓鸥吓得几乎要尖叫出声,她举起胳膊肘,捏着手掌交叉挡在胸前,咬住唇不出声,努力让自己不要惊慌。   她听姑姑说过,不怀好意的歹徒最喜欢找那种软弱的毫无意志力的弱者下手,所以要是遇到危险的情况一定不要惊慌,你一慌就更会引来歹徒的杀心,所以范晓鸥即使惊骇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也忍着不敢轻举妄动。   一般这胡同里很少出现生人的,欧阳明远睁着醉意朦胧的眼睛看着前方黑乎乎的影子。今天去姐姐那里吃饭,顺道和聂梓涵胡说海侃了一通,他的酒量不好,晚饭多喝了几杯洋酒,就开始晃悠起来,还得让姐夫派车送他回来。   接着微弱的灯光,他迷糊中感觉出这是个女孩,而且还很清丽娟秀。下午的时候欧阳明远就接到过柳妈/的电话,说是又有一个女孩来找他,他正聊到兴头上,被柳妈这么一打扰,他不耐烦地说快让这个女人走,看来风流债欠太多也不成。就不知道是否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孩。   咦,他什么时候惹了这么个女孩?看起来还很乖巧很温顺的模样。欧阳明远呆呆地看着雨中面目有些模糊的范晓鸥,酒精虫子爬上脑,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就要去抚/摸范晓鸥的脸,他想抬起她的下巴看清楚她的脸。但欧阳明远的这个动作却让神经紧绷得犹如满弓的范晓鸥吓得顿时尖叫一声,她猛地拍开他伸过来的手掌,避开他的靠近就要冲出胡同口。   天不遂人愿,范晓鸥用力过猛,脚下踩了个碎石,一个趔趄,整个人就向胡同的墙上载去。欧阳明远醉醺醺地站立不稳,向后靠在墙上,范晓鸥这么一冲,正好和他撞了个正着,被欧阳明远抱在了怀中。   感觉到散发着热气和酒气的胸膛近在咫尺,范晓鸥惊惧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她用手拼命抵挡着推拒着欧阳明远的靠近。欧阳明远却想借着范晓鸥来平衡自己,两人扭抱在一起,一时无法分开。   漆黑的雨夜,恐怖的胡同,醉鬼的男人,满脑子都是要被人侵犯的恐怖思想让范晓鸥全身发抖,她的腿软得像棉花,有瞬间全身都是没有气力的,被欧阳明远抱在怀中,她甚至能感觉到眼前这个满嘴都是酒气的陌生男人在用一双冰凉的手在她身上摸索。   “不行,不能让这个流氓得逞!”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范晓鸥大叫一声,喊着:“救命!救命!流氓!非礼啊——”,她凄厉的声音让欧阳明远浑噩的脑袋更加昏沉,他有点反应不过来地盯着范晓鸥,结果却让范晓鸥更加惊恐。   她趁着他的愣神空档,发抖着用力推开了欧阳明远,然后犹如只受惊过度的麋鹿一般,发狂地一路逃出了幽深的胡同,连头都不敢回。   直到冲出了黑乎乎的胡同,范晓鸥还是没有停下脚步,她一直疯狂地跑出了将近半公里里地,身处于灯光明亮、人声鼎沸的夜市,这才放慢了脚步,全身还在犹如筛糠般发抖,方才所受的惊吓让她差点丢了三魂七魄,想起来都后怕。   第十八章 惊魂未定   她大口喘/息着,胸腔里还有跑得太快太急而缺氧的疼痛,休息了好一会儿缓过神来,她才开始沿着灯火通明的街道步履蹒跚地慢慢走着,后脑勺高高扎起的马尾辫散落了,被雨水濡湿的头发凌乱披散在肩头,漆黑的发丝衬得她那张娟秀的脸庞苍白得如蜡像,她却没有什么心情去整理。   她的脑海里依旧有那个可怕的黑色人影不时在晃动,右眼皮也不自然地惊跳着。早知道寻找欧阳明远的过程肯定不会太顺利,却也没想到会如此惊心动魄。   陌生的街头都是陌生人,范晓鸥却顾不得人在他乡的孤独与忧虑,眼里渐渐弥漫了水雾,点点滴滴都是对欧阳明远的憎恨与愤慨。若不是这个人,爷爷也不会病倒;若不是这个人,她不会背负着沉重的亲情枷锁;若不是他,她也不会背井离乡到这里差点被人污辱。   所有的委屈都凝结在眼眶里,她却哭不出来。   陌生的环境以及刚才的惊吓让范晓鸥自动生成了一种对抗外界的敏锐与刚强,她害怕自己一软弱又会被某些隐藏在暗处的假想歹徒给盯上,所以脚步也加快了。雨还在下着,大半夜的,浑身湿透的范晓鸥以为自己这下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结果凭着还剩下的三魂七魄的碎片,竟然也给她摸回到了尚丽所住的胡同里。   她在黑漆漆的胡同口张望了一会儿,还是丧失了抹黑进去的勇气。没办法,她硬着头皮在附近的夜间小卖部给尚丽打了个电话,让尚丽出胡同口来接她。   尚丽下了夜班才回来,困得迷迷糊糊,接到电话后吸拉着拖鞋撑着雨伞跑出来,看到范晓鸥就在胡同口,张嘴就说她:“你故意逗我的是不?我困得直想躺下,不过你没回来我哪敢睡啊!你倒好,回来了还戏弄我!”   范晓鸥却一声不吭,尚丽这才发现了范晓鸥的不对劲。   尚丽看着范晓鸥苍白如鬼的脸,心里咯噔了一下,问:“出什么事了?”   范晓鸥木木地回答:“路上遇见了个流氓。”   “啊!”尚丽惊叫一声,连忙问:“你没事吧?”   “我还好,就是吓得不行,”范晓鸥用手捂住胸口,有气无力地说:“尚丽,我想回去躺会儿。”“行啊,赶紧回屋里去吧。”尚丽连忙过来搀扶范晓鸥。   回到了狭窄的屋子里,范晓鸥窝在小床上,手里捧着尚丽替她倒的热茶,苍白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尚丽被范晓鸥这么一吓,睡意暂时没有了。她盯着范晓鸥问:“怎么回事?”   范晓鸥把刚才遇到的惊险大致说了一下,尚丽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她在床沿边坐下,又问范晓鸥:“对了,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你要找的人到底找到了没有?”   范晓鸥摇摇头,说:“没有找到,他原来都是在骗我的,那个地址是假的。”   “唉,这也不奇怪,这些男人要不骗女人才叫奇迹呢!”尚丽干的是服务业工作,什么三教九流的人没见过,尤其是男人。因此自然就对范晓鸥被骗了那么多年后才幡然醒悟的幼稚和天真感到好笑了。   范晓鸥一声不吭,半晌才缓缓地说:“那……既然找不到人,我想回老家了。”   “啊?你真要回去啊?北京你甚至都没逛过呢!”尚丽一听之下,连忙挽留着范晓鸥,“别那么着急着回去啊,你看我这里也住得下,是不是?”   “谢谢你尚丽,不过我放不下我爷爷和姑姑,”范晓鸥承认自己小家子气,而且不识抬举,有违尚丽的好意。   “唉,谁能放得下自己的亲人出来混的?”尚丽接过范晓鸥手中的水杯,察颜观色了一会儿,才说:“不过你想啊,你回去了对你家里的生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没考上大学你还能干什么?除了继续复读白白耗钱外,还有就是上班。既然上班了那还不如就在北京呢,至少这里人多,机会也多。等你赚了很多钱再回去,不是比现在要值当么?”   尚丽的话虽然世俗直白,但说得句句在理。范晓鸥被尚丽说得不吭声了,心里也微微有些动摇。   尚丽继续说:“你那男笔友到底骗走你什么东西了?是钱,是感情,还是——”她瞥了一眼范晓鸥,挤挤眼说:“你还是原装的吧?”   范晓鸥一怔,随后才反应过来,红了脸说:“尚丽,别胡开玩笑,我和他就是交笔友,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那不就结了吗?他不骗你钱,不骗你感情,到底骗了你什么?”   “他骗走了我爷爷的一套邮票,” 范晓鸥端着水杯也喝不下了,沮丧地说道:“不过,也不能全怪他,是我自己要给他的。”   “唉,你怎么傻成这样呢?”尚丽摇头叹息,“不过邮票丢了又怎样,你可以自己买一套一模一样的邮票,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回去给你爷爷不就结了嘛!你还真是一根筋到底的笨蛋!”   范晓鸥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嗫嚅着说:“尚丽,我怎么没想到啊,你提议得很对——”   “很对个啥啊,连傻瓜都懂,就你傻!赶紧睡觉!熄灯!”尚丽对范晓鸥笨拙的奉承不屑一顾。   可后来的事实证明,尚丽的理论是成立的,却经不起现实的残酷。   第十九章 惊险的初遇(1)   上午10点,北京最大的马甸邮币卡市场已经人声鼎沸,车来人往。马甸邮币卡市场分为古玩、钱币和邮币卡等等几大区域,上千个摊位同时开门纳客,全天候开放经营,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场面很壮观。   范晓鸥挤在密不透风的公交车里,像只窒息的鱼一样,不时用手扇着风。从车窗外已经可以看到邮币卡市场就在眼前,公交车在拐弯准备靠站,车上的乘客都被集邮市场的热闹所吸引,范晓鸥却觉得自己背上的背包被轻轻动了一下。   时刻提高警惕的她立刻直觉出了异样,她猛地转过身去,发现自己的背后站着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穿着有些邋遢,有卷卷头发的小男孩!看到范晓鸥转过身,那男孩连忙将视线调开,装作若无其事地也望向窗外。范晓鸥疑惑地看了那陌生男孩,再低头看着自己的背包,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包拉链被拉开了,犹如黑洞洞的嘴大剌剌敞开着!   “扒手!”范晓鸥心里一个咯噔,瞪圆了眼睛注视着面前这个明显是小偷的男孩,想给他一个震慑的压力。谁知道那小偷比范晓鸥还要嚣张,见范晓鸥瞧他,便皱眉头白了她一眼,恶狠狠地威胁说:“你看什么看?!”   嘿,这年头小偷比好人都要嚣张,范晓鸥气不打一处来,提高了声音怒斥道:“看你又怎么了,你偷人家的东西做错事为什么别人不能指责你?!”   公交车上的人听见两人争执,都转过头来看他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不过并没有谁站出来和范晓鸥一起谴责那小偷。那小偷见骚动引起了众人注意,心里却不害怕,他转身从容地便要下车,范晓鸥连忙拽住了他的袖子,说:“你不能走!”说着一边快速地翻看自己的背包里到底有没有丢失东西。   小偷不想和范晓鸥拖延太久,便一把摔开她的手,狠狠地说:“小丫头片子,你存心找死啊!放手!否则等会儿会让你好看!”   不知道世间险恶的范晓鸥还死死拽住小偷的袖口,没想到公交车门这时却开了,车上的乘客犹如倾泻而出的沙丁鱼涌向车后门,一个接着一个下了车,小偷也乘机甩松了范晓鸥的手,混在人群中很快就不见人影了。   公交车很快就空了,剩下范晓鸥提着自己的背包站在车门边,前半车厢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范晓鸥,好心地提醒她:“小姑娘,下车小心点。刚才那是邮币卡市场的惯偷,好几个人呢,都是一伙的,你一会儿下去要注意。”   范晓鸥不可思议地问:“难道没有人管吗?我不怕他们!”   “谁管得了啊?那些惯偷总派出未成年的孩子,被抓住后也是进局子里去没多久就被放了出来,警察拿他们也没辙呀,只能自己多小心啦。”司机自言自语摇摇头,像是在回应范晓鸥的天真一样。   范晓鸥不吭声了,但还是谢过了司机下了车。她四下观望了一会儿,把包紧紧抱在胸前如临大敌,犹如董存瑞要炸敌人的碉堡一样,神色严峻。她所有的家当可全都在背包里面,这包要是丢了她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   但站了半天却没看到司机危言耸听的小偷团伙。范晓鸥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朝着邮币卡市场的门口走去。车站到邮币卡市场还有一段距离,必须穿过一条宽巷。人群都聚集在市场那里,宽巷倒变得有些僻静了。   范晓鸥刚开始还保持了警戒之心,但走着走着便被远处热闹的人群以及满目新鲜的玩意儿吸引住了,紧紧抱着的背包也换成了用一只手来提。   就在她注意力松懈、脚步放缓了的时候,身边突然快速闪过一条黑影,接着有一股大力将她手里的背包猛地扯走!范晓鸥下意识地便伸出手去抓回,但那人影却拿着包撒腿狂奔起来。   啊,她被打劫了!范晓鸥愣怔了一下,随之便飞快地反应过来,她慌忙追了上去,嘴里大喊着:“抢钱了!坏人抢我包了!抓小偷!快帮我抓小偷!”   她已经从那背影认出那个人就是在公交车上偷她钱包未遂的小偷!   第二十章 惊险的初遇(2)   那小偷跑得飞快,范晓鸥一边在后面穷追不舍,一边大喊抓小偷,她看到逃跑的小偷手里还握着一把长20厘米左右、没来得及打开的折叠刀,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可是愤怒压倒了害怕和顾忌,她犹如发狂的母狮子一样狂追着那个小偷。   小偷拿着背包一会儿窜过店铺,一会儿跑进小巷,来逃避范晓鸥的追赶。范晓鸥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奔跑,一心只想拿回背包的她什么也顾不得想,只是拼命地向前伸出手去抓那小偷,她都可以听见自己紧张的喘/息在耳边回荡。   范晓鸥穿着的是旅游鞋,跑起来速度也快,她犹如小偷的影子一样紧贴在他后头,跟着他追过了一条街。小偷也没想到范晓鸥竟然会这么锲而不舍,有几次范晓鸥的手几乎已经触碰到了小偷的后背,但每次只差那么一点让那个小偷溜跑。   她咬着牙忍着愤怒,憋着一口气猛追了两多分钟,那小偷一看无法甩开意志力顽强的范晓鸥,便吹了声口哨,立刻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骑着一辆自行车冲过来接应,原来那是小偷的同伙。小偷把背包远远抛给了骑自行车的男人,然后两人分开跑向两个不一样的方向。   范晓鸥急得要哭,她的额头上全是汗,心里充满了对小偷明目张胆恶行的无力感。怎么也不能让背包就这么抢走了啊,范晓鸥咬着牙,拖着已经疲惫到极点的身体继续追赶那个骑自行车的男人。   她边跑边恳求周围的人群,“帮……帮帮我……小偷……抢,抢我包了……”可是路人都是伫足观望,没几个人理会。眼看着骑自行车的小偷越骑越远,拉开的距离也越来越大,范晓鸥心里沮丧和绝望的情绪也越来越深。   就在这时,街对面有一辆墨绿色的北京吉普蓦地停下,驾驶座的车门被推开了,一个颀长的身影下了车,那是个很年轻的男子,眉宇俊朗,气度疏朗而清淡。他穿着宽松的套头T恤衫和休闲裤,挺拔的身形看上去并不是非常的魁梧,但全身上下却有一种不可忽视的摄人气场。他听到了范晓鸥的叫喊循声望向这边,正好看到那个抢包的歹徒向着这个男子的方向夺路而逃。   那男子看到有人抢钱却也不急,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   范晓鸥远远地喊:“抓小偷啊——”但她的喉咙因为紧张和疲倦而沙哑,叫出来也只是有气无力的喃喃声。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小偷骑到了那个男子的身边,看来那小偷对地形很是熟悉,只要越过了那男子,就可以逃之夭夭了,因为那辆吉普车后面就是一片形似迷宫巷子的入口,钻进去估计就很难再寻觅影踪。   范晓鸥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她气急败坏地远远看着那个小偷,嘴里不由哭骂着:“坏蛋,死小偷,坏蛋!”却在这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范晓鸥看到当那小偷骑着自行车和站在路边的那个男子即将相遇的一刹那,那个一声不吭的男子竟然毫无征兆地抬起长腿,“咣”地一脚就准确无误地踹在了那小偷自行车座下的支撑杆上!   顿时“哗啦”一声,那小偷和自行车一起应声倒地,小偷手中偷来的背包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飞了出去,正好滚落到了那个男子的脚前。   那男子捡起了背包,范晓鸥也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跟前,那男子仔细看了看手里的背包,然后低下头看着范晓鸥说:“你的背包?”他的个子很高,看着范晓鸥的时候需要略微低着头,正好看到了范晓鸥跑得满是大汗的前额。   “是的,”范晓鸥对这男子感激涕零,几乎没当众跪谢,她连忙用力点点头,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那男子也没再问,就把背包递给范晓鸥说:“收好。”范晓鸥激动地接过来,正要说声谢谢,一抬眼却看到了那男子的眼睛。他的眼睛很黑很亮,也许是因为已近正午,阳光太明媚耀眼,她竟然好像看到了阳光反射在了他的眼里,就像星星闪烁一般,非常的耀目非常的亮。她好像被这种亮光灼了一下,全身竟轻微地颤动了片刻,如同触电般有种麻感。   那男子却没留意范晓鸥的小动作,他将失物还给范晓鸥之后,转身便走向跌倒在地上的小偷,那小偷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看来摔得不轻,看到那男子走近,小偷连忙朝着那男子迎面挥出一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还要再逃。   那男子却不慌不忙地闪开去,随后他弯下/身来,一手看似随意地按住了那小偷的肩头,只听“咯噔”一声脆响,那小偷半边胳膊立刻耷拉了下来。那小偷的胳膊被拧脱臼了,痛得龇牙咧嘴,但还是死命挣扎着站了起来。   可还没等穷途末路的小偷拔腿再逃,那男子伸出一条长腿去,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动作漂亮地再次把那小偷绊倒在地上,这下小偷再也爬不起来,只是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围观的人群此刻一拥而上就要痛打小偷,却被那男子拦住了。那男子等集邮卡市场的巡警闻讯出来才把那小偷交接给警察。他简要地向巡警说明了一下情况,在事情处理完之后便要转身离开。   早在一旁激动不已的范晓鸥却拦住了他:“多谢你啦,这位先生,真不知道怎么答谢你才好……”她怎么的也要记下恩人的姓名,人要懂得知恩图报。   “别谢,正好赶上了,随手的事儿。”那男子开口说话了,声音很醇厚富有磁性,犹如有魔力一般钻进了范晓鸥的耳膜,让她的心在瞬间加速了跳动。   “您,您贵姓啊?” 范晓鸥结结巴巴地问道。   “我姓聂。”那男子迟疑了一下,却还是言简意赅地回答了范晓鸥。   第二十一章 不可告人的隐疾(1)   “哦,聂大哥……真的感谢您,我……”范晓鸥搜肠刮肚想表达自己的谢意,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才能感谢上这位见义勇为的人士。她掂量着背包里的钱包,心想自己够不够请人家吃顿饭的钱,背包里还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谢谢人家的东西。   钱包里的钱是要派别的用场的,她要购买那套蓝军邮。可她的背包里除开钱包、一串钥匙、一把梳子、一个日记本和一把签字笔,再有就是作为女人居家旅行必备的一包卫生巾了。   她想了想,从背包里掏出那个日记本,然后拿着签字笔说:“您,您能告诉我您的联系方式吗?等以后我好好谢谢您……”   “不用了,甭那么客气,”姓聂的男子淡然地说,字正腔圆的京腔很好听。   “应该的,应该的,多亏你帮我,请告诉我你的电话……”范晓鸥拿着笔期盼着望着那男子等着记录号码。只可惜她不会法术,否则就化身田螺姑娘前去报恩了。   见范晓鸥这么执着,姓聂的男子有点失笑,他再次摆摆手,说:“别纠结这事儿了,小丫头,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我也忙去了。再见。”说着转身朝他的车走去。   “聂大哥,请等一下……”范晓鸥还跟在那男子后面喊,但那人却没再回头,他坐进了驾驶座,然后关上车门,将车径直开进了邮币卡市场指定停放的车位。   聂梓涵停好车,从车上下来,依旧气定神闲。每周他都会来邮币卡市场逛逛,可也并不只逛马甸这个市场。集邮是他的爱好,但这几年从事了这个行业之后,兴趣好像也不那么浓厚了。不过即使着迷劲没有过去那么强烈,他还是没有改掉经常逛邮币卡市场的习惯。   他沿着路边慢慢走着,细碎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眯缝起眼睛,觉得神清气爽。逛街是次要的,想晒晒太阳倒是真的。自从大学毕业后和舅舅欧阳明远开了个文化公司,一起做些艺术品拍卖的活,他几乎就很少像前几年那样天天在阳光下打篮球了,不过他古铜色的肌肤并未因此而白点,还是偏暗色。他不是奶油小生,可女人好像也喜欢男人健康的肤色,他无形中竟然赶上了一把时尚。   他虽然不像小舅舅那样风流,但异性桃花缘却和小舅舅一样,总是连绵不断。他个人对女色没有太热衷的乐趣。他觉得自己比小舅舅聪明的一点,就是明白女人都是难缠的动物。既然想有所得必须有所失,他不愿用自由去换取那些廉价的一/夜/情和烂桃花。   对此,小舅舅欧阳明远嘲笑他说他是苦行僧,有着男人最致命的不可告人的隐疾,甚至要介绍全国有名的男科专家给他,却被他臭骂一通驳回去了。   其实,他只是有着轻微的情感洁癖罢了,小舅舅这个花/花/公/子是不会理解普通男人的正常择偶标准的,也不是谁天天都能做不同床/上的新郎。   说起来他坚定的意志力恐怕要归功于爷爷聂道宁和父亲聂志远严谨而刻板的教育吧。聂梓涵的嘴角有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但这抹笑容却在看到地上自己的人影时微微凝滞了一下。   地上除了他的影子,还跟着一条小小的影子,悄无声息的,却紧跟在他身后。   他不动声色地向前继续走,那影子还是紧跟着他,他走快两步,那小影子也紧走两步。   他快步走了几下之后,却猛然站住了。那条小影子却收势不及,猛地一下撞上了他宽厚的脊背,他听到背后传来了一声细嫩的“哎哟”,这才转过身去,脸上却没有了刚才和悦的笑意。   “你跟着我干吗?”他不客气地问着后面鼻子被撞得有些发红的人。   “没……没什么……”被聂梓涵抓了个正着的范晓鸥脸比她的鼻子还要红,“我……我就是想……想谢谢你……”   “都说了,不用谢!”聂梓涵向来对牛皮糖的女人没好感,即使面前是个未发育完全的小女生,还算不上女人也不例外。   第二十二章 不可告人的隐疾(2)   “哦,我知道,那……我,我也是去逛市场的……”范晓鸥见聂梓涵的态度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和善,心里先开始怯了。   “你是学生吗?一个人逛这个市场?”聂梓涵问范晓鸥,明亮的眼里有着质疑。   范晓鸥涨红了脸,小声地说:“我,我是来北京串亲戚的,刚高中毕业,大学……没考上。只是来这里看看……你放心,我不会,不会跟着你了。”   聂梓涵居高临下看着范晓鸥,他的身形犹如一座山挡住了炎热的太阳光,范晓鸥突然觉得聂梓涵就像棵大树,虽然他在凶她,但她还是自然而然地信赖着他。   “那你记住了,该干嘛干嘛去,总之别跟着我就成。”聂梓涵盯着范晓鸥半天,终于确认范晓鸥不是他所见过的那种花痴女,心里这才一松,说话的口气也温和了许多。一般来说,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的为人还算得上是和善温柔的。   “嗯,”范晓鸥难为情地应了,站在原地不敢动,聂梓涵也不多废话转身便走了。范晓鸥头顶的那片荫凉重新落入了午后强烈的阳光照射中。她虽然没有再跟上前去,但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过聂梓涵的背影。   她发现聂梓涵的肩膀很宽,双腿修长而结实,走路的背影看来相当帅气、很有阳刚味,她的脸上不禁泛起了红/晕,强迫自己不再多看他。怎么搞的,他是她的恩人,她怎能对他胡思乱想。   聂梓涵到马甸也只逛那几家固定的店,这里有摊位的商家货都是有保证的,顶多是态度有时不够热情。当然,出价要公道,那种妄图用白菜价捡漏的念头在此行不通。聂梓涵也没打算能捡到什么漏,因为喜爱邮票,所以哪怕不买,看看也是好的。   说到集邮,就不得不提几年前他冒充舅舅刊登了征婚广告而得来的那套军邮,可以说那是他集邮生涯里捡到的最大的一个漏。可随着年纪渐长,那份得意渐渐演化成他内心深处的心虚和歉疚。他也有想过回信给那个叫范晓鸥的小女孩,跟她真诚道歉,但那次爷爷发火后,命令他把所有来信都给烧了,爷爷盛怒之下,他迫于爷爷的威慑力也没敢再从堆积如山的信件中临时找出范晓鸥的地址,于是从此和她就断了联络。   聂梓涵想其实小舅舅说得也没有错,他确实是有着不可告人的隐疾,那就是做了亏心事的负疚与不安。   聂梓涵叹口气,放缓了脚步,他从一家店的玻璃门上又看到了远远跟在他身后的范晓鸥,他的浓眉蹙起,这个小丫头是牛皮糖吗?跟着他做什么?他只不过做了一件该做的事,她实在是没有必要这么在意。难道是想跟他回家么?他对小女孩没兴趣,更不想摧残祖国的花朵。但她看起来却很无辜的样子,却让他突然间就想到那个范晓鸥,心里的某个角落被触动了,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没有再去驱逐身后的范晓鸥,然后推开这间店走了进去。   这是一家专门卖外邮的店,店主和聂梓涵相熟,两人点头打过招呼之后,店主特意拿出了新近来的苏邮给聂梓涵看。除了苏邮,店主还出售英、法、德、日、摩纳哥等国的经典票,聂梓涵是店里的常客,近几年他的兴趣渐渐从国邮转移到了外邮。   聂梓涵低着头翻看了一会儿,眼角的余光扫到店门口的人影,接着那条人影畏畏缩缩地也推门进来,聂梓涵头却没有抬一下,只是依旧冷静地看着他的邮票。   过了半晌,只听见有个怯生生的声音问店主:“请问……你们的店卖……蓝军邮吗?”   店主一怔,随之哈哈笑,说:“小姑娘,你走错店了,我这里不卖/国邮。不过你说的邮票,就和‘祖国山河一片红’一样,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影,号称售价在30万元以上,但没有人能拿出现货。就算有大家也会压箱底,不会轻易拿出来卖。”   “什么……什么?3……30万!”头顶好像有一道惊雷劈过,范晓鸥完全被震惊了。   “30万还只是保守的估计,实际上应该还不只是这个价,”店主因为没什么生意,所以对范晓鸥还比较和颜悦色。聂梓涵听到“蓝军邮”却抬起头来,盯着范晓鸥。   范晓鸥被这个天文数字所吓倒,她怔在那里,觉得所有的希望都破灭掉,来市场之前鼓鼓的勇气就像扎破的气球一样,全都漏光了。   “你要蓝军邮做什么?”聂梓涵出声了。   “我,我有用,”范晓鸥闻声望向聂梓涵,心里充满了沮丧。虽然聂梓涵帮她夺回了钱包,但她的钱包里只有可怜的一千多块钱,那还是她平时积攒的零用钱,加上临走的时候姑姑塞给她的,可是这些钱连“蓝军邮”的影子都买不到。   她不想再对聂梓涵诉说这件悲惨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像祥林嫂一样叨叨过太多次,而且她下意识地也不想让聂梓涵知道她曾经做过的糗事。   第二十三章 有了快感你就喊啊!(1)...   “可是蓝军邮现在市面上买不到,你也甭想了,”聂梓涵盯着范晓鸥,黑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他说:“你说蓝军邮对你有用?能说说对你会起什么作用么?”一说到蓝军邮,聂梓涵的神色便有些异样,声音也低沉了下来。   他深邃的眼神没有放过范晓鸥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范晓鸥感觉到血管里的血不停往自己的脸涌去,火辣辣的,她慌乱搪塞:“我,我只是替人问问的,对蓝军邮很好奇……所以想看看是什么样……”   聂梓涵听到范晓鸥这么说,眼底里的疑虑这才渐渐淡去,他和店主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失笑。   “其实就是一张邮票而已,”聂梓涵说:“物以稀为贵,因为数量少所以才稀罕,若是存世数量多,恐怕就没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了。”   聂梓涵说的是事实,新中国第一套军邮在1953年发行,后因质量和使用问题停止使用并销毁。当年的军邮票是由军委通信部负责发行的,回收销毁也由通信部负责。相对于“黄军邮”、“紫军邮”来说,“蓝军邮”由于是最晚印制,还没来得及投入流通,只在部队留有存档,因此价格最高。   爷爷聂道宁曾经说过,收藏和吸毒差不多,都易上瘾难戒,都烧钱!只不过收藏是烧钱养性还可以保值增值,吸毒是烧钱败家玩命。所以当年聂梓涵假冒征婚,一贯严厉的聂道宁才对聂梓涵这种玩物丧志的恶行勉强不再追究的。   范晓鸥却没有心思听聂梓涵说的哲理,她的内心全部都被那30万元的天文数字所塞满,整整30万,即使把她卖了也不够啊!因为灰心,她连礼貌的回话都顾不上,只是怔怔的发愣。她当年送给聂梓涵的,竟然是超过30万价值的邮票!难怪爷爷要病倒在床了。   但同一时刻,范晓鸥深深感觉到爷爷对她的爱,丢失了这么珍贵的邮票,爷爷却一直告诉她说没关系,她为自己的不孝而感到汗颜与痛苦,更为自己无能而感到羞愧。她捏紧了背包的带子,为可怜干瘪的钱包而忧郁。   “你怎么了?”聂梓涵觉察出了范晓鸥情绪的低落,就问她。   “没什么,”范晓鸥突然感觉到有点呼吸困难,店主和店员们对她投递过来的带着好笑的眼神,还有聂梓涵的好奇神情,都让她觉得自己的渺小和可悲。   她垂下头去,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你了,我……我再去别处逛逛……”说着转过身去,慢慢走出了这家店。但她哪里都没去逛,只是脚步沉重地往回去的车站走去。她的心里百味交杂,无能为力的情绪拥堵上心头,让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正拖着脚步走着,背后却传来了那个磁性浑厚的声音:“你——”是聂梓涵的声音。   范晓鸥站住了,她转过头来看他,却见聂梓涵站在她身后,跟着她已经有一段路了。   “你需要帮助么?”聂梓涵尽管知道自己不要爱管闲事,但却还是被范晓鸥忧郁的表情所震动,竟鬼使神差地跟出来,一路跟着她。   “不需要了,”范晓鸥站住,仰起头看着聂梓涵,他很高,她必须要仰视才能看清他那张俊朗而温情的脸,还有那双令她心动的眼睛。   “多谢你,”范晓鸥对聂梓涵说道。他帮不了她的,连她自己都无能为力,更何况一个陌生人呢,但她为他的关心而感动,他的外表看起来很冷酷,其实却是个很温情的人。她感觉到自己心弦好像被什么拨动了一下,但微澜的心湖也只是荡漾了刹那,便被残酷的现实和可贵的自知之明所冲淡了。   “那好,”聂梓涵觉得自己有些婆妈了,他朝着范晓鸥颔首,说:“那再见了。”   “再见,”范晓鸥轻轻回答着聂梓涵,心底里掠过一丝惆怅,但她还是睁大眼睛看着聂梓涵转身迈着长腿走向停车场,她定定盯着他宽厚的背影,但他一直没有回头。   那种渴望和失落的心情好像一杯温水被挤进了过量的柠檬,微酸的滋味扩散开来,渐渐发酵,成了浓重的苦涩蔓延在整个胸腔。她想大声喊他,请他留步,但她胆怯得张不开口。   她看了很久,直到那辆墨绿色的北京吉普渐渐消失在她的眼帘里,她也才缓缓地离开。   第二十四章 有了快感你就喊啊!(2)...   “呐,你看着我怎么做,然后有了冲/动的快/感就要喊啊!”范晓鸥坐在院子里的破旧板凳上,等待着毕林峰给她讲解业务员推销的技巧和注意事项,一旁不停嗑瓜子的尚丽不时用膜拜的眼神看着毕林峰,脸上挂着期待的笑容。   “你得说,各位先生女士们,请看看这袜子!这是采用最新高科技研制而成的!”毕林峰背着一个大的旅行包,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双袜子来。他国字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并不见他怎样张嘴,却句句都能让人听得真切。   他的语调不轻不重,不快不慢,略带北方口音的普通话听起来确实也满有风味的,他的体质、容貌也已经基本脱离了猿人的原始特征,但范晓鸥就是觉得毕林峰有一种油头粉面的嫌疑。凭着他看她的飘忽不定的眼神还有那种无处不在的猥琐话语。   那天从邮币卡市场回来后,范晓鸥着实像秋天的柿子一样,彻底蔫了。灰心失落的她准备回家去,但尚丽却死活不让。尚丽想拉个人一起租房子,这样可以省去一半的房租,所以不停游说范晓鸥留下来,而且还说肯定包给找工作让她赚上钱。   范晓鸥想想,觉得离复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虽然她买不起邮票,但她可以赚点路费再回去,顺道给爷爷和姑姑带件礼物,于是便同意了。可她没料到,尚丽说的找工作机会就是让她跟着毕林峰去搞推销。   范晓鸥还没来得及表示意向,毕林峰从尚丽口里得知这个消息却异常兴奋,连忙就要拉着范晓鸥进行销售前的培训。范晓鸥对毕林峰这个人本持保留态度,但抹不开尚丽的殷殷期待,便只好同意了。   毕林峰因为美女当前,非常激动。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有理想的人,从小到大,他大大小小有几百个理想,真正实现了的委实不多,而且大都是“肉包子吃个够”之类的,意思不大。但其中有一个理想却亘古不变,那就要找一个漂亮的老婆带回家去显摆显摆。   他家在偏远的乡下,因为长久的穷加懒,除了他爸娶上老婆外,两个叔叔还有他的两个哥哥都没找到老婆,总被村子里的人嘲笑。有机会出了远门的毕林峰就对自己发誓,他一定要找个最漂亮的女人带回家去让村里那些人眼馋而死,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混迹在北京,就是伺机寻找猎物。   尚丽对他表示过好感,但他嫌尚丽不够漂亮,拿不出手,直至遇见了范晓鸥,他觉得范晓鸥的外形还是符合他的要求的,但就是态度对他不冷不热。他不信邪,女人都是嘴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等他和她套近乎了,然后再来个生米做成熟饭,让她乖乖认命,他以后就不必天天找自家的“五姑娘”了。   心里有了这个宏远的目标,毕林峰就更加卖力和起劲地教着范晓鸥,他决定拿出看家绝活来。他平时的工作就是在车站和北京偏远山区卖保健袜子和家用小玩意,嘴皮子早磨出来了。   “你面对顾客的时候,要面带笑容,接着学着我介绍哈。”毕林峰咳嗽了两声,突然大声叫起来:“瞧一瞧,看一看啰,我给大家介绍一种高科技产品,‘绝不臭’保健袜!采用世界上最先进的立体式网状螺旋纹编织法,坚实耐用,美观大方,冬暖夏凉。不跳丝不跳线,袜子里面装风扇;不起球不起毛,袜子里面装空调!”   毕林峰边说边竟将一根亮闪闪的大头针穿透袜中,针头在袜面上自由穿梭,结果那袜子还真的不抽丝。见范晓鸥瞪大眼睛,他进一步卖力气,让尚丽出列,帮着他用力把一双黑袜子抻开一尺多长,用钢丝刷了几下,奇怪了,那袜子还真长脸,确实不变形不起绒。   尚丽也啧啧称奇,问毕林峰:“这袜子质量真的这么好啊?”   毕林峰见院子里无旁人,都是自己人,方才压低了嗓子说:“其实这些袜子全部都是化纤材料织成的。大头针勾不破,是你的眼睛在撒谎。其实我移动的时候,大头针一直在袜子下面,停下来的时候才把针头穿过袜子。”毕林峰说这个实验的诀窍就是手快。   “用钢刷刷后不断线、不起绒的道理更简单。这个实验的要领是袜子一定要拉紧,无论什么袜子拉紧后都不易断线。”毕林峰倾心传授着自己的看家本事。   “这……这不是骗人的吗?”范晓鸥迟疑地说。   “唉,这算什么骗人的啊?商店里的一双袜子就要卖十几块钱呢,而这三双袜子才十块钱,就是质量一般了点,不过即使人家发觉也不会在乎这俩小钱!” 毕林峰不以为然,因为范晓鸥的质疑而不悦,膨胀的情绪稍微受到了挤压。   尚丽见毕林峰不高兴,连忙鼓动范晓鸥:“对啊,毕林峰说得对,晓鸥你别死心眼了,这可是赚钱的好机会,这袜子成本多低呀,卖出去就是稳赚!去吧,去吧,你不去我都要去了,你肯定能行!”   就这样,第二天,范晓鸥同学就在毕林峰的带领下,肩背旅行包,脚踏旅游鞋,风尘仆仆地深入北京的偏远山区村庄,展开三寸不烂之舌,向村里的大妈大爷们兜售着效果奇特的保健袜子。   “如果给我一个机会,我不仅会让这袜子卖出北京,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甚至可以奔向太空,让宇航员穿上这种袜子。”外星球来客毕林峰在狭小拥挤的郊区公交车上还不忘给范晓鸥传送他的宏远理想。   “你这样卖袜子多久了?”范晓鸥瞥开脸,避开毕林峰唾沫星子四溅的念念叨叨。   “六年了,”毕林峰深有感慨:“我一来北京就干这个,在这行,我已经算是龙头老大了。”   范晓鸥保持沉默。也许吧,她确实不晓得毕林峰的名气已经响彻北京郊县的荒山野岭。   第二十五章 有了快感你就喊啊!(3)...   可惜这龙头老大没威风几天,就遭遇到了村里大爷大妈们的绝地反击。   也不知道毕林峰是不是因为美女当前,忘记了警惕,竟然带着范晓鸥回到他以前卖过袜子的村落里去。一般来说他卖袜子都是打一枪换一炮的,走到哪算哪,不会在同一个村庄卖两次的。所以在北京他所销售的区域越来越窄,他也想过去河北发展。   村里闲着没事的大妈们围过来,好像看杂戏一样,观看毕林峰的表演,可还没人提出要买。毕林峰见没啥宣传效果,又掏出一把铁刷子,“看到没,这是菜市场刷鱼鳞的铁刷子,我要用它来刷袜子。”说着让范晓鸥拉住袜子,然后用刷子在拉展的袜子上“擦啦擦啦”地反复刷了几下,他口里念叼着:“我横着刷竖着刷,上刷刷下刷刷左刷刷右刷刷,刷刷刷,嘻唰唰,嘻唰唰……”身子还合着节奏扭动着,把大妈们逗得花枝乱颤。   范晓鸥却面无表情地看着毕林峰的表演,她觉得毕林峰不去当演员实在是亏了。她有痛苦的冲/动,但没有大喊的快/感。才三天不到,她已经随着毕林峰走遍了北京郊野的大小村庄,差点都走到了河北去。   她的脚底磨出了水泡,水泡破了,脚疼得几乎走不动道。嘴/唇也因为干渴而龟裂,发色在毒辣的太阳光下几乎都晒浅了。她由衷佩服毕林峰能长期坚持下来,她几乎想打退堂鼓了。毕林峰觉察出了范晓鸥的退意,连忙向她说明推销这袜子的利润,原来别看袜子便宜,其实卖出一双竟有将近双倍的获利。   但是跟毕林峰一起卖力推销了三天,范晓鸥却一分钱也没拿到。毕林峰不管吃不管水喝,甚至还让范晓鸥自己分摊买公交车票的钱,美其名曰谢师费。范晓鸥想自己初来乍到北京,人生地不熟,不能第一份工作就当了逃兵,她不想让毕林峰说她吃不得苦,便咬牙忍下来。   但是很快,这家村庄有人认出了毕林峰,一声大喊:“这不是前阵子来我们这里卖假货的贩子吗?丫的,我花十块钱买了三双袜子,结果脚一伸进去,脚趾头就从袜子里跑出来。三双六个大洞,这不是坑人嘛!”   “对啊,我记起来了,他还卖过黑胆石手链,说是西/藏奇石,有保健磁疗的效果,我买了回家一看,原来是他娘的破鹅卵石!”   “害人精,欺负我们这些老头老太太,虽然是小钱,也不能耍我们玩啊!”不知是哪个大爷吼了一声,立刻围上来一群老头老太太揪着毕林峰就要找他算账,毕林峰吓得连刚才的刷子和袜子也不敢收,慌忙背着他的大包挤出人群逃之夭夭,也顾不上范晓鸥还落在后头。   幸好范晓鸥腿长,人也不算迟钝,连忙跟在毕林峰后面没命地逃出这个小村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吓得煞白。   这天晚上,范晓鸥明确向毕林峰提出辞职不干了。毕林峰脸上挂不住,就冲着尚丽发牢骚,尚丽自然是护着毕林峰的,便说了范晓鸥:“晓鸥,你说你的学历也就高中,而且才来北京,能找到什么样的好工作?跟着你毕哥干去,早晚会有出息的!”   但范晓鸥却只是沉默,她明白自己条件的局限,但跟着去坑人的买卖她决计不会再做了。于是任由尚丽怎么说她,她也只是无言以对,心里的主意却很坚定。   合作不成,范晓鸥立刻感受到了毕林峰对她的不善,只要她在他面前出现,毕林峰总是用朝天的鼻孔看她,然后发出了不屑的哼哼声。   范晓鸥明白不要和他计较,但心里却是有些怏怏的。尚丽不站在她这边,一直在旁边为毕林峰敲边鼓,也让范晓鸥感觉到了略微的不快。她想,要么立刻回家,要么就自己找份工作去。   这天在车站等车的时候范晓鸥买了份杂志,发现杂志上有个信息说有家插座公司要招前台秘书,之前她怕重蹈以前的复辙,于是打了电话去求证,尽量落落大方地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人家那边听她声音甜美,态度温和,便建议让她去面试看看。   范晓鸥细心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前去应征,结果那家公司看她人长得漂亮,性情也挺温婉,便将她留了下来。可不,人家原来就是打算招个前台花瓶,放在那里好看的,让客人们赏心悦目。   但对于范晓鸥来说,被录取的这件事却是非常振奋她斗志的人生转折点。生平头一次,她靠自己的努力争取到了工作的机会,她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工作,好多赚点钱让爷爷和姑姑过上好日子。   尤其是爷爷,她对不起他太多了,只能将来好好补偿他老人家,而这些都是必须要有物质基础才能做得到的。   范晓鸥被正规公司录取为前台的消息被尚丽知道后,尚丽除了艳羡之外,还多了一份嫉妒,不过虽然如此,但因为范晓鸥比她料想的有价值,她也希望将来能互相仰仗,所以她对范晓鸥的态度还是明显好了起来。   范晓鸥这才明白,原来要想获得别人的尊重,自己本身必须要独立,要上进,只有一点点改掉怯弱和害怕,变得自信,你才会慢慢强大起来。   第二十六章 迷失(1)   范晓鸥很珍惜自己的第一份工作,每天几乎都是最早来最晚走的一个。虽然说前台秘书只要足够“花瓶”便能轻松胜任,但范晓鸥却还是认真对待。每天收发信件、购买办公用品、替人打字复印、接听电话、端茶倒水……在公司的8个小时,她随时都需要将微笑挂在嘴边,遇到客户责怪,她也必须含笑化解。所以一天下来,她的脸都笑僵了。   而且因为没有工作经验,她的工资是公司里最低的,加上公司不管午饭,要自己吃。所以微薄的工资除开交房租和吃饭车费外,几乎根本剩不下钱来。就这样下去,如何才能攒到钱呢,范晓鸥嘴上不说,但心里却还是有些着急的。   正巧尚丽在酒店当领班和经理争执,一气之下不干服务员了,她的一个朋友介绍尚丽去KTV当“包厢公主”。“公主”的主要工作就是陪客人喝酒,陪客人唱歌,给客人倒酒,给客人点烟。大概来说就是“小陪”,卖艺不卖身。   尚丽去了几天就得到了不菲的小费,把她乐得喜出望外。于是回来后极力怂恿范晓鸥也跟着她去赚外快。范晓鸥一听KTV包厢公主这几个字,就联想到不太好的,连忙说不去。   可她保守的态度却惹来尚丽的奚落,“你以为这年头清高能当饭吃吗?再说,又不是介绍你去杀人犯法做下/流事,只是去KTV里当公主而已!公主你晓得不,就是不能让人碰的!你想到哪里去啦!在那里干一个月挣的钱比你在那插座公司里干一年还要多!”   范晓鸥被尚丽数落得脸红,她刚给爷爷和姑姑打过电话,听姑姑说爷爷的身体好像更不好了,需要住院疗养一段时间,范晓鸥知晓家里的情况,姑姑一定为了爷爷的医药费在发愁,而自己又没有能力帮姑姑分担,范晓鸥的情绪也很低落。   此刻再听着尚丽的鼓动,范晓鸥的心开始有点松动了。尚丽当服务员也有些日子,善于察言观色,见范晓鸥有点动摇,就连忙继续加把劲怂恿她:“你跟我去怕什么?我们只做包厢公主,涉及到其他方面的我们绝不干!即使只做公主,赚到小费也很可观呢!你先试试,若是真的不习惯的话,到时候我们就一起撤,怎么样?!”   范晓鸥见尚丽既然都这么说,加上自己又急需用钱,想了想就咬着牙同意了。   尚丽带范晓鸥去的这家KTV算是比较正规的娱乐场所,也有一定的规模。所以尚丽对范晓鸥说的倒没有错,这里的KTV公主一般不随客人出场,公主其实就是包房服务员,负责点歌拿东西点烟之类的,最辛苦的是在倒酒的时候要跪在垫子上,说穿了,就是KTV包厢里的“丫鬟”。也有“公主”受不了这份伺候人的苦,便渐渐沦落了。   因为KTV包厢里的客人通常都是鱼龙混杂,有钱的客人高兴了会给点小费,但是不会那么好心,一回二回的,给得多了,这些“公主”自然就抵制不住了,所以KTV公主沦落成失足妇女也比比皆是。不过要是能抵制诱惑,工资还行,而且日结。   范晓鸥上的是夜班,白天她还在插座公司当文秘,晚上就赶过来上夜班,从晚上8点上到夜里2点。外表看“公主”们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个个都性感漂亮,只要替客人点歌倒酒就成了,但实际上工作并不那么简单。   从点歌到倒酒,不是普通的KTV服务员能干得了的。通常有客人喝多吐了,还要清扫厕所,那种混杂着酒气和酸味的呛人味道差点把范晓鸥熏晕。包厢里的环境又吵,不是每个男客人的歌声都像王力宏,女客人像张惠妹,忍受一晚上麦霸的鬼哭狼嚎还要保持礼貌的笑容也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所以说其实KTV公主也是很辛苦的。   在KTV里面上班一定要有良好的心理素质,不容易被诱惑才行,假若吃不了苦,慢慢也会被人蛊惑而彻底沉沦下去的。   尚丽做过酒店的服务,所以对KTV包厢公主的工作如鱼得水,经常因为能喝酒,敢和客人打情骂俏,也愿意给客人揩揩油,所以每晚收到的小费很可观。相反范晓鸥因为只顾着埋头干活,根本不爱和客人搭腔,也不太愿意表现自己,所以一般客人给的小费也少。   尚丽和范晓鸥固定在“山清水秀”包厢里服务,包厢里的场景一般都是像尚丽这样的公主围绕在客人身边和客人调笑嬉闹,而范晓鸥则双膝跪在地上默默地收拾啤酒瓶和瓜果皮壳,顺道还为客人跑腿去买烟。   不过范晓鸥却已经很满意了,因为即使只当KTV包厢里的清扫工,收入也远比在插座公司要高出很多。短短十几天,范晓鸥就往家里汇去了一点钱,虽然数目不多,但应该也能为姑姑解点忧。   只是因为白天上班,晚上还要兼职,极度缺眠的情况下,范晓鸥的眼睑下出现了淡淡的黑眼圈。   第二十七章 迷失(2)   身体上的累倒还好说,但让范晓鸥觉得有些不快的是,这家KTV为了包揽生意,需要她们冒充附近大学的女大学生,对外宣传说的就是内有女大学生勤工俭学,清纯美丽,很有可观性。这样的宣传一来可以提高KTV的服务档次,二来也可以满足客人的猎奇之心。   可能KTV公主里确实有真正女大学生在此打工,但对于不是女大学生的范晓鸥来说,犹如是根针,时时刺痛她高考落榜的那颗敏感的心。不过心里不痛快又能怎样,独自一人漂泊在北京,想要赚钱谋生就必须咬紧牙关,忍辱负重。   有句话说得是,既然不能改变环境,那就尽量去适应环境。   不过事情都有两面性,因为冲着女大学生的名头,大多数的客人对这里的KTV公主还都是挺客气的,虽然不可避免有些客人在喝多了之后有些不轨的动作,但范晓鸥还暂时没遇见过,也许在客人的眼中她还算未成年的少女,再加上公主中美女如云,足以让客人眼花缭乱,所以她的服务员生涯还算暂时平静。   但这种平静总有被打破的一天。这晚尚丽因为临时有事所以没来上班,包厢里固定的服务员就剩下范晓鸥。晚上接近11点的时候,听说要来一拨重要客人。领班特意提前跑来对她说要小心伺候,因为客人来头不小,听说很有身份和地位,一定要伺候好了。   见范晓鸥有些局促,领班又补充了一句:“你不用担心,反正就是保持好包厢的整洁,至于点歌以及陪客人的活我会再安排公主过来。”言下之意就是范晓鸥收拾妥当卫生就好,其他就不用管了。   范晓鸥自然答应,在临走的时候,领班看了看她,说:“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安排你正式陪客人。”在KTV,公主分为出台和不出台两种,小费拿的自然也不同。范晓鸥属于最低等级的服务员,待遇不可同日而语。   范晓鸥一听连忙摆手,说:“不用了,多谢芳姐啦,我,我愿意打杂,别的我不会。”   领班芳姐见范晓鸥这么固执,也没说什么就出去了。范晓鸥工作这些日子,一直任劳任怨,手脚勤快,所以领班比较喜欢这个外地来的小女孩,也不大勉强她。其实之前也有客人问能不能让范晓鸥陪客,都是芳姐给挡回去了。   范晓鸥连忙把包厢重新收拾了一遍,就等着尊贵的客人来。接近夜里12点的时候,果然包厢外来了五六个男人,气质不同寻常,看架势都是有来头的,没带女伴。等客人一落座,范晓鸥连忙先递上酒单,然后开始为客人斟茶送水。   她跪在毡子上低着头服务,没有注意其中有个客人从一进门就盯着她看。那人有一双黑亮的眼睛,看到范晓鸥的瞬间微微有些愣神,但随后便恢复了正常。   芳姐这个时候已经带了一拨年轻貌美的公主过来,于是在这几个大男人面前,一字排开地站着近十个靓丽妖/艳的女子,都是KTV里最漂亮的红牌公主。   “聂先生,您看您的朋友喜欢哪个?我们这里的公主都是女大学生,个顶个的漂亮,而且善解人意,肯定让你们满意!”芳姐笑意盈盈地对其中的一名男子说道。   “都是女大学生?”那个男子的语气略微有些异样,稍作停顿后朝着那排妖娆女子淡然地望了一眼,便对自己带来的朋友说:“那喜欢哪个大学生就尽管挑吧,今天我请客。”   那带了磁性而低沉的声音骤然穿破人声和缭绕的烟雾,一下子击中了范晓鸥!   她端着茶水的手顿时痉挛了一下,滚烫的茶水溅泼在了手上。她忍住心慌意乱,抬起眼来,有一双她所熟悉的俊秀眼睛带了些许嘲弄,视线若有若无地掠过她的脸,转而盯在那些妖娆的美女身上。   第二十八章 迷失(3)   范晓鸥觉得手上火辣辣的,估计是被茶水烫伤了,她顾不得处理手,那种火辣辣的痛感传递到了她神经的末梢,让她整个人都有些微微发颤。她突然间觉得很痛,仿佛有人在用鞭子抽打着她的脸,火辣辣的痛楚让她再无法抬头看他。   包厢里灯光柔和,却依旧能看出范晓鸥涨红得不能再红的脸。刚进包厢的时候她低着头没发现他,但聂梓涵却是一眼就认出了范晓鸥。   与那天在邮币卡市场见的时候不同,今晚范晓鸥的马尾放下了,及肩的黑发随意散落着,脸上也化了点淡妆,因为她一直跪着,乍一看与他平时见的KTV服务员没什么不同。但他锐利的眼神还是在她专注而职业化地递酒单和倒茶的过程中,清楚看到了一头乌发下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依旧带着点天真倔强的味道。   耳边是KTV莺莺燕燕的娇声细语,还有待请客人暧昧的嬉笑声,再看着范晓鸥跪在他面前为众人服务,聂梓涵不知为什么,心头掠过的是些许不耐与厌烦。   “难得今天聂少请客,来来,各位赶紧挑个会喝酒的,今晚来个狂欢怎么样?”说话的是聂梓涵的一个哥们小廖。聂梓涵的文化公司最近接到一个大单子,就是小廖给牵的线。   小廖的父亲是某军区政委,小廖从小书就念不好,现在某机关当普通科员。不过他很早就出来在社会上混,门路也广。为了答谢小廖的人情,聂梓涵特意把小廖和客户还有几个朋友一起请出来吃饭。酒足饭饱之后,小廖提议到KTV消遣,众人都没异议。   很快的,在小廖和芳姐的鼓动下,包厢里的几个男人都叫到了貌美的公主陪酒,只有聂梓涵没有吭声。小廖搂着心仪的美女笑着对聂梓涵戏觑地叫道:“怎么,聂少,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吗?”   芳姐一听,连忙堆笑着说:“是啊,聂先生,您要是不喜欢,我再叫一批来。”   “不用了,今晚我想静静,”聂梓涵谢了芳姐的好意,然后对小廖说:“你们尽兴就成,我得送你们这堆醉鬼回去,还是清醒点好。”   “你这小子是怕跌进温柔乡爬不出来吧?”小廖嗤笑,然后对芳姐说:“你别管这大少了,他的标准很高,不是普通女人能对付得了的。他要吃素,你就让他当唐僧吧。”说着便要让芳姐把那些挑剩下的公主都带出去。   芳姐见聂梓涵落单,而他又是一众男人中最出色的,有不少公主都用殷切的目光盯着聂梓涵,想得到他的青睐,于是继续努力想替公主们推销:“聂先生,我们这里的公主都是大学生,清纯又体贴,保证会让你们玩得更开心的,您真不挑一个么?”   聂梓涵抬起头来,看了看芳姐,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说:“连这个服务员也是大学生么?”他的手指的是范晓鸥,俊秀脸上的笑容有点坏,却更让在场女人的心旌为之荡漾。   芳姐一愣,没料到聂梓涵会突然拿范晓鸥说事,不过不愧是练出来的高手,她连忙堆笑着说:“当然啦,这个大学生本来也是公主,只不过缺人手,所以先当了服务员。”   “哎,小聂,你不会吧?口味独特啊!这么多漂亮妹妹不挑,挑个打扫的服务员?”小廖远远地嘲笑着聂梓涵,身旁的几个朋友也哄然大笑。   范晓鸥低垂着头,手里还端着茶壶,听到众人的嘲弄声,她的头也不敢抬一下,拿着茶壶的手微微颤抖着,她勉强控制住自己,才能不当场丢下茶具半途而逃。   但聂梓涵却并没打算放过范晓鸥,他朝她俯过身去,凑近了对范晓鸥说:“妈咪说你是如假包换的大学生,你告诉我,你是吗?”   范晓鸥咬着嘴/唇,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她一声不吭,却让聂梓涵更加不悦,“说啊,你是不是真的大学生?”他生平最恨人撒谎,今晚不知怎的,怒气更甚。   芳姐一看聂梓涵这么较真,怕范晓鸥不好应付下去,连忙打圆场,说:“哎呀,聂先生,你别这样,小玫才上班没几天,你这样会吓着她的。”   “是啊,小聂,你怜香惜玉点,别这么凶。”小廖远远说了,又摇摇头,觉得聂梓涵小题大做了,虽然不经常看到聂家少爷出来玩,但在欢场上没必要较真,人家说大学生就当大学生好了,大家都是出来玩的,真亦假,假亦真,难得糊涂,不是挺好的么。   “小玫?”谁知道聂梓涵听到范晓鸥的名字,更盯紧了范晓鸥,嘴角挂起一抹嘲讽和不屑的笑意,曲起手指在玻璃茶几上敲了敲,说:“女大学生,这个是你的名字么?”   范晓鸥见躲不过去了,她咬着唇抬起头来,看着聂梓涵,声音沙哑地应他:“是。”   第二十九章 投怀送抱(1)   因为心虚和羞愧,范晓鸥的语调里带了颤音,在KTV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眉眼竟是分外的清晰,茶几上的玻璃杯折射出璀璨的亮光,隐隐可以照见她眼眸中细碎的水光,看起来竟有几分凄惶与可怜。   聂梓涵的心微微一动,不再言语,今晚只不过在吃饭的时候有些稍微喝多,他就完全失常了,这让他有点困惑。他不再质问范晓鸥,整个人向后靠去,一边用手揉揉眉心,让自个儿彻底放松下来,最近忙公司的事情,有些个累了。   范晓鸥见聂梓涵总算不再逼迫她,便勉强继续开始自己的份内工作。她替众人斟好茶,然后替他们点歌。拿酒、倒酒、点烟、递小吃都很细致,动作麻利而娴熟。她穿着样式最保守的KTV公主制服,但严实的衣着却掩盖不住妙曼和苗条的曲线。   尤其是范晓鸥站起身来为客人们点歌的时候,微微露出的优美颈背和手臂细腻的肌肤竟让所有的男客都看怔了眼。   有时候女人穿得暴/露不代表性/感,若隐若现才是最诱惑人的。尤其是天真的样貌附带上完美的挺拔曲线,更让人无法释怀。   小廖早在看清楚范晓鸥的相貌之后,就后悔了很久,他远远地朝着聂梓涵竖起了大拇指,用口型说聂梓涵你丫的眼光太毒,一挑就知道挑个好的,范晓鸥眼下犹如明珠拂去尘埃,如此耀目。   聂梓涵却当做没看到小廖艳羡的目光,他拿着一杯酒靠在沙发上,看着范晓鸥在他面前晃动。她细碎无声的走动带来了一股清新的香气,不同于包厢里女人的香水味和酒味,而是一种自然的香气,干干净净有股子洗发水的味道。   聂梓涵微微蹙了眉,看着范晓鸥,眼眸里闪烁着谁也不看不清的复杂光芒。   当范晓鸥忙妥当之后,重新跪在茶几面前为客人服务的时候,聂梓涵突然对范晓鸥说:“给我点支烟。”范晓鸥连忙抬起头来,从桌子上拿起聂梓涵之前放在茶几上的香烟,从里面拿出一根双手递给聂梓涵,聂梓涵抬眼看了一眼她,接过烟然后把烟叼在嘴角,等着她过来点烟。和上次给她的英勇正直的印象不同,此刻他的神态痞痞的,让范晓鸥看了有些慌乱。   给别人点烟的时候范晓鸥态度坦然,但面对聂梓涵的时候她就是无法自如,她用颤抖的纤细手指急切地按压着打火机,但那打火机好像在与她作对,怎么也打不着火。   她在聂梓涵冷淡眼神的注视下,抖抖索索地好不容易才将打火机点燃。她倾身点烟的动作让她和聂梓涵靠得很近,她的鼻腔充溢着的都是他身上的男性气息,他近距离敏锐的审视眼神更让她犹如被困在笼里的小白鼠一般,无处可逃。   范晓鸥只能硬着头皮,将手中的打火机凑上前去。离他很近,她看到聂梓涵润薄但线条完美的嘴/唇,把他倨傲尊贵的气质,表现得淋漓尽致。她的脸腾地红了,连忙略微瞥开眼,不敢多看。   聂梓涵就着范晓鸥的手点燃了香烟,他温热的鼻息喷在她颤抖的手背上,她的手一哆嗦,他却微微自得地笑了。然后在她松开手的同时,他深吸一口烟,然后缓缓喷出来,吐出了一个个完满的眼圈,烟雾顿时弥漫了范晓鸥的眼睛和脸庞,她被呛得轻轻咳嗽了几声,连忙用手捂住嘴,转开脸去。   明知道聂梓涵是在调戏她,范晓鸥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咳嗽着,眼角渐渐红了起来。   但聂梓涵却拍拍身旁的座位,对她说:“坐过来。”   范晓鸥一愣,慌忙掩住嘴抬起头看着聂梓涵,KTV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坐到客人身边就等于要陪酒了,而范晓鸥一直习惯做清扫和纯服务的工作,从来没陪过酒。   她嗫嚅了一会儿,才清清嗓子小声地说:“不……不了……我就跪着好了……”   聂梓涵听了范晓鸥的回答几乎要失笑,哪有KTV公主这么回答客人的要求,也太纯情了些吧。他盯着她,缓缓地说:“叫你上来坐就上来”,声音里带了不容推辞的威慑力。   范晓鸥不敢反驳聂梓涵,但跪着的身子却是不肯移动半分的。   第三十章 投怀送抱(2)   聂梓涵和范晓鸥的细微举动让对面沙发上抱着公主的小廖哈哈大笑,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其实今晚他们这些男人在用晚餐的时候都有些喝高了,此刻进了包厢再一闹腾,酒精虫子上脑,就更加乐于借逗弄美人而发泄情绪。   聂梓涵和范晓鸥正在僵持着,谁也不肯退让。没料到今晚聂梓涵要请的客户因为身边的女伴出去上厕所,身边缺人,正好看到茶几旁跪式服务的范晓鸥,早就对娇美的范晓鸥弄得心痒痒的客户醉醺醺地站起身来,朝着范晓鸥便倾身过去。   范晓鸥正和聂梓涵赌气,低着头没看人,没留神那客户的胳膊已经伸到了她跟前。   那客户倒也不客气,连征求的意思也没有,庞大的手掌就握住了范晓鸥的肩头,范晓鸥穿的是七分袖宽领口的制服,被客户一拉,香/肩/微/露,那大片滑腻的肌肤触感让客户心头一荡,欲罢不能,色心大起,于是一把就将懵懂的范晓鸥猛力拉起,按坐在了他身边空出来的位置上。   范晓鸥吓得花容失色,直接站起来就想往外面跑。结果刚站起来就被客户一把又拉了回去,整个人就跌坐在了沙发上。客户的酒意上来,在众男人的哄笑声中,手开始不规矩起来,一手按住范晓鸥,另一只手就往她制服里面伸。   范晓鸥用两只手护住自己拼命反抗并且喊着别这样,她惊吓得都快哭了,无助得像个可怜的孩子。过度惊骇和万般无奈之下,她用眼泪汪汪的求助眼神看着聂梓涵,泪眼朦胧间只看到聂梓涵快速地站起身来,放下了酒杯,走到客户身旁弯身对客户说了几句什么话,那客户一愣,随后便怏怏地放开了拼命挣扎中的范晓鸥。   聂梓涵对那客户说的是:“不好意思,沈总,这是我先看上的女人,要带出场的。今晚我再给你挑个好的,所有的花销都记兄弟账上,您看成么?”   见那客户松开范晓鸥后面色不爽,聂梓涵压低了嗓子对那客户说:“为了表示兄弟我的谢意,您那好处费我再加百分之十给你。”那客户一听,绷紧的脸这才舒展开来。   其实他也不敢怎么开罪聂梓涵,谁都知道聂梓涵虽然年轻,但身家背景都是有来头的。这次有幸和聂梓涵做成生意,若是攀上良好关系以后也有了靠山,更不用提聂梓涵给的好处费比别家的都丰厚了。尽管得不到那个小美人的伺候,但从一开始进包厢聂梓涵只喜欢这个女孩儿倒是谁都看到的,众目睽睽之下强夺过去好像也挺不仗义,于是便哈哈笑着以掩饰自己酒后乱性的窘态。   聂梓涵按铃让KTV的妈咪芳姐进来,将原来的那个借口上厕所其实是偷溜出去赶场的公主退掉,亲自给客户重新找了一个肉弹型的性感美女,又嗲又会劝酒,客户这才满意得眉开眼笑,皆大欢喜。   总算没她什么事的范晓鸥昏沉中从沙发上站起身,步履蹒跚地经过聂梓涵身旁时,腰肢却被一支有力的胳膊揽住。她惊慌之下连忙想推开那支如铁箍般的胳膊,但聂梓涵已揽过她的腰,迅捷得就像他没有一丝迟疑,甚至她看到他嘴/唇微动了一下,像在安抚她什么。   这样可怕的温情,却让范晓鸥心里惊乱,双脚微微一软,整个人身不由己地跌坐在聂梓涵的膝盖上。   “乖乖坐着,再不老实听话,该出乱子了。”聂梓涵在范晓鸥的耳边低声说道,热热的鼻息穿过她的长发,拂起发丝弄得她的脸侧麻麻痒痒的,范晓鸥一动都不敢动。   第三十一章 青涩的初吻(1)   “刚没事吧,是不是吓到你了?”聂梓涵的声音依旧好听。范晓鸥没回答他,就低着头。他也没多说什么,范晓鸥就这么一直坐在他腿上,他也不乱碰她,只是用手环绕着她。   可范晓鸥的脸和脖子像是被火燎着,滚烫的红/晕一直烧到了后脊背。她不敢乱动,僵直着身子,背后就是聂梓涵散发着热气的胸膛,鼻翼里呼吸的都是他带着酒气的男人气息,从来没有和一个男人这么亲密过,连心脏都漏跳了半拍。   聂梓涵却神色自若地空出一只手抽烟,然后端着一杯酒,在她耳边问她:“要喝酒吗?”范晓鸥慌忙摇摇头,聂梓涵不说什么,自顾自地喝了一杯,将酒杯放下,而后突然凑近了范晓鸥的肩侧。范晓鸥以为他要吻她,受惊一般就要闪躲,可是她的右肩一沉,聂梓涵并没吻她,而是将他那张脸贴在她的脸侧,然后把下巴支在她的肩头。   他灼热的鼻息吐在范晓鸥的脖颈间,带来了些微发痒,范晓鸥不由脸红过耳,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聂梓涵却以这个暧昧而亲密的姿势搂着她听包厢里的人唱歌。   小廖竟然会唱浪漫的温柔情歌,包厢里的各色男女都沉浸在酒醉金迷的氛围之中,在昏暗灯光的掩盖下,几对男女都随着音乐或跳舞或拥抱或抚/摸,没有人注意到聂梓涵和范晓鸥之前的暗流涌动。   “为什么到这里来做事?”聂梓涵有些醉意迷蒙地低声问范晓鸥,棱角分明的下巴动了动,嘴/唇也有意无意地擦过范晓鸥脖颈的娇/嫩肌肤,他明显感觉到范晓鸥的身体哆嗦了一下。   “是缺钱用吗?”他继续问她。   范晓鸥不吭声,聂梓涵等不到范晓鸥的回应,便将酒后困乏慵懒的身躯向后靠向松软的沙发。范晓鸥本坐在他的腿上,被他搂着,随着他的动作身不由己地也向后倒去,正好仰靠在他的胸膛上,和他贴得更紧了。   范晓鸥觉得心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她用手推拒着聂梓涵坚实的胸膛,红着脸要起身来,但聂梓涵却用力扣住她的腰肢不放,他抱着她,贴着她的头发低哑地说:“要赚钱也容易啊,好好陪着我,不会亏待你的。”   在昏暗灯光下,聂梓涵黑亮的眼眸里清楚写着男人的欲望,但范晓鸥却从那双她熟悉的眼睛里读出了隐藏的不屑和嘲弄。在今晚之前,范晓鸥是想过很多次和聂梓涵的再度重逢,却没想到是在如此情况下。   没来由的,有一股心酸和羞惭涌上心头,让她抬不起头来,眼睛里不知道是不是被包厢里浑浊的烟雾所呛到,有点酸涩,已经通红一片。   “又不说话了?”聂梓涵见范晓鸥虽然被他抱在怀里,但却还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不由挑起嘴角冷笑了一下,她还是在装么?那天在邮币卡市场,她可不是这副冰清玉洁的德行,那时他就该看出来这个小女孩不简单,不是一直缠着他么,现在总归是真相大白。心中这么想了,嘴上的冷笑加深。   “晚上跟我走吧?”聂梓涵半真半假地对范晓鸥说,灼热危险的男性气息喷吐在她娇/嫩的耳边,让她忍不住再次轻颤。聂梓涵握在她纤细腰肢上的手紧了紧,决定也不再客气了,扳过范晓鸥的脸来,不顾她的惊慌失措和扭动挣扎,一张散发着滚烫热度的男人嘴/唇就这样印了上去。   她的唇很软,带了一股淡淡的奶香,身体也很小巧轻盈,软若无骨,他觉察到范晓鸥整个人都在他的手掌中颤抖,抖得犹如刚出窝的全身还湿漉漉的小鸡仔,是怕冷的那种瑟瑟发抖。   范晓鸥的手撑在聂梓涵坚硬的胸膛前,求饶地挣扎扭动,徒劳无功地想要推开他。但她越是退缩,越是增加了聂梓涵骨子里男性本能的掠夺性。   昏暗的灯光下,聂梓涵抱着她在角落里激吻,吻得激烈又霸道,他灵巧滑溜的舌顽固地一遍遍轻扣她的红唇要求让他进/入,男性的身躯更是恶意地紧压着她,握住她纤腰的手也不安分地移到她胸口下方,修长的手指犹如弹钢琴一般在她内衣边缘的位置来回摸索。   范晓鸥全身都软了,她尽了全力推拒着聂梓涵,但身体犹如棉花一样找不到着力点,迷蒙中她抵抗的双手被聂梓涵一手有力地抓住,反扣在她身后,然后他捏住她的下巴,带了烟草和红酒气息的嘴/唇将她润泽颤抖的红唇结结实实地蹂/躏了个遍。   两人纠缠在角落里难解难分,直到整个包厢静止了下来,然后耳边传来的是起哄的叫好声和笑闹声,聂梓涵才松开了范晓鸥。   聂梓涵的嘴角还挂着一抹自得的微笑,他搂着软得像团棉花糖的范晓鸥,从桌子上拿起酒杯朝着那群正看表演的狐朋狗友们致意,高调张扬范晓鸥今晚的所有权归属于他。   第三十二章 青涩的初吻(2)   范晓鸥被聂梓涵抱在怀中,被狠狠亲吻过的唇红艳得发亮,眼前的喧闹,耳边的起哄,还有聂梓涵的轻笑声,仿佛都离得她很远。猝不及防地被吻了去,她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她从未想过聂梓涵会吻她,在她的印象中,聂梓涵还是那个在邮币卡市场为了她和歹徒搏斗的英雄,在他把钱包从小偷那里夺回交到她的手中时,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她内心中对他的信赖与感激,她觉得他就是正义的化身,他不会知道,他在她的心里有多么高大与重要。   可眼下,这尊英雄的雕像轰然好像在她心中倒塌。从他进包厢的时候她认出他开始,她就如鸵鸟一样不敢与他直视,不敢和他多说话,直到此刻,她才不得不正视一点,那就是尽管她尽力躲藏,终究还是难以逃脱被他轻视的事实。这种认知让她痛苦、羞愧、后悔与自怨,也让她灰心至极。失去初吻的难过远远抵不上被她所敬重的男人占去便宜的失落与痛苦。   原来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和她见过那些满怀色心的男人没有什么不同。   范晓鸥动作缓慢地坐起身来,却没有哭,在众人的哄笑声里,还有各个男人暧昧的眼神中,抽离开了聂梓涵的怀抱,然后重新跪到了茶几前,低着头在收拾用过的玻璃茶杯。   她的沉默让还处于酒后亢奋的聂梓涵诧异地盯了她一眼,却只看到范晓鸥低垂的脑袋还有那头柔顺的黑发。范晓鸥迟缓地慢慢收着杯子,好像众人看好戏的眼光都不曾投射在她身上一样,看似平静,但收拾玻璃杯时微微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波动。   总算收拾好一盘用过的杯子,范晓鸥站起身来,听见聂梓涵在问她:“你——要去哪?”   范晓鸥尽力用平静的语气回答他:“杯子……不够用了……我去换一批来……”其实包厢里的电视柜下就有多余的杯子,但范晓鸥怕自己挂不住勉强维持的面具,会当场崩溃,她需要出去透口气。回答聂梓涵问话的同时,范晓鸥不争气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聂梓涵没有说什么,范晓鸥端着满满的一盘玻璃杯子出了包厢的门,站在门口,她返身要关门,远远地,还能看到聂梓涵深邃的眼神一直在追随着她,她连忙把门关上了。   走在长廊里,四周都是紧闭着门的KTV包厢,有无数醉生梦死寻欢的人闷在里面声嘶力竭地吼叫,这个世界太烦躁,活着太累人,谁都需要发泄。范晓鸥也一样,她也需要发泄。她慢慢地走过长廊,嘴角尝到了咸咸的滋味,那是她不停涌出滴落的泪水,她在压抑着即将脱口而出的呜咽,那是夹杂了青春少女自尊心受损和失落的伤心。   范晓鸥站在长廊尽头卫生间拐角的一个角落里,把手里的茶盘找了一个地方放下,然后她站在僻静角落,面朝着半掩的窗户,朝外望着漆黑的夜空,开始悄声哭泣。年少无知所犯下的错误已经让她背负了情感的罪责,今晚难堪的遭遇加上背井离乡的无奈,还有想念亲人的伤感一起涌上心头,让还只是个大孩子的她终于无法自控地放纵眼泪在脸上奔流。   她无声地抽泣着,却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躲这来哭了?”她猛地一震,回过头去,却见长廊边靠着一条颀长的人影,聂梓涵手里还拿支烟,靠墙的姿势依旧吊儿郎当慵懒散漫,黑黝黝的眼睛却紧紧盯着她。   范晓鸥的脸刷地红了,她连忙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水,重新端起那盘茶杯就要从他身边经过,却被聂梓涵拦住了,他盯着她脸上的泪痕瞧了半天,然后才开口了:“对不起,我喝多了,所以——”聂梓涵没有说错,今晚他确实喝多了,方才在包厢里激吻范晓鸥是他酒后兴致所至。在范晓鸥负气出了包厢的时候,他放下酒杯想了想,也摇摇晃晃地跟了出来。   走廊是通风的,被凌晨清凉的风一吹,聂梓涵浑噩的脑壳里开始清醒。酒后容易冲/动不假,但他对范晓鸥的确是过分了些。不管心里再怎么不痛快,也不能拿一个相对还单纯的小姑娘撒火啊。   聂梓涵先到卫生间外开了水龙头掬水洗了把脸,抬起头来的时候,从玻璃镜子中看到了走廊的拐角,好像有一抹熟悉的衣角。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信步走上前去探看,果然是躲起来在哭泣的范晓鸥。   第三十三章 青涩的初吻(3)   “今儿多灌了点,所以就发晕了。我做的混账事说的混账话,你别往心里去啊,”聂梓涵迟疑了一下,继续道歉,透亮的黑眸看向范晓鸥红润的嘴/唇,俊朗的脸上也有一丝尴尬。没事他有病啊,竟去招惹一个本还认识的小姑娘。不过亲她的滋味他并不是太讨厌,相反的刚还有点享受。他厌烦自己此刻的本能反应,很快就转开了视线,也盯着黑黝黝的夜空,然后深深吐出口气。   范晓鸥没料到聂梓涵会这么快就向自己道歉,慌乱之下她不知道该对他做出什么样的回应,毕竟他刚才对她做过的事让她很是害羞。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像他那么霸道,说亲就亲了,差点让她一口气回不上来,就这么晕倒。虽然他今晚对她做的事情不算君子所为,但怎么说他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范晓鸥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用依旧带了哽咽的声音对聂梓涵说:“算了……以后注意点……我要洗杯子去了……”说着端着茶盘就走。   聂梓涵盯着她匆忙间又要逃离的背影,突然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上班?没有别的工作可做吗?”   范晓鸥站住了,她静默了一会儿,回答:“这样赚钱比较快点。我的学历不高,找不到好工作。”她为今晚冒充大学生而感到羞愧,边说边低下头。   “学历不高就再去学习,在这个大染缸里混,迟早都要被染色。”聂梓涵掐灭了烟头,走过来站在了范晓鸥的面前。和他魁梧的身材相比,范晓鸥就像弱小的小柳树一样,不及他的肩头。   “我考不上大学,想再学习就要回家复读。”鼻头酸涩得难受,范晓鸥说着,声调里有些异样。   “现在不是有成/人自考吗?再不济也有很多成/人教育和学/习/班,也不一定会去复读。你可以再去学点东西,现在这么早就出来混,对你也没什么好处。”聂梓涵是真心的,他不希望看到范晓鸥过些日子被污染从而沉沦下去。   “有这样的学/习/班么?”范晓鸥总算抬起眼看着聂梓涵,眼睛红红的,还有隐约的泪水,不过两人视线交接,分别都撇开了眼。在包厢里胡闹不觉得,亲了也就亲了,但眼下在正常的灯光和环境下,两人都有点尴尬和不自在。   “有。现在的正规大学应该都有举办这样的学/习/班,你可以试试。”聂梓涵说着,手伸进裤兜里拿出黑色钱包来,他眯缝起眼,从中抽出一叠钱给范晓鸥:“给你点钱吧,拿去交学费。”   “我不要!”范晓鸥好像被火燎了一下,连忙向后退了一步,手上茶盘的杯子叮叮发出了碰撞声。她又是难堪又是困窘地摇摇头说:“学费……我,我自己会赚。我不要你的钱,你快收起来。”   看范晓鸥咬着唇又要哭出来的样子,聂梓涵摇摇头,说:“你脸皮这么嫩,怎么在外头混呢?”范晓鸥不说话,但脸上都是坚决不要小费的倔强。聂梓涵只得将钱收了起来。   两人一时无话。半晌聂梓涵问范晓鸥:“你就住附近?”   范晓鸥警觉地向后退了一步,瞪着惊慌的大眼说:“干,干吗?”   聂梓涵说:“这附近就有大学,你可以去报名,”说着他看了一眼满脸都是警惕的范晓鸥,忽的笑道:“怎么了这么紧张?怕我吃了你么?你放心,今晚我实在是喝多了,否则也不会——”言下之意若换平时他是不会碰她这种小嫩草。   范晓鸥脸红得不能再红,他的话又一次深深打击了她,她什么也不说,转头就要走。   “哎,又耍小性子了!”聂梓涵摇摇头,心想女人真是难缠,连这么小的女孩都有这么多脾气,果然不好养。   范晓鸥本来要走,但被聂梓涵这么一说,却又赌气站住了。   “我才没耍小性子呢。”她不自觉地撅起嘴说。聂梓涵绕到她的正面,看到她又羞又恼的模样,心里一动,还想要说,却看到小廖在走廊那头朝他招手,估计是客户想走人了。   作为东道主的聂梓涵自然要买单去,匆忙间对范晓鸥说道:“反正你还是多去学点东西吧,这么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说着转身朝着小廖招手的地方走去,刚走两步,听到范晓鸥在他身后叫他:“聂……聂大哥……”   聂梓涵转过身来,看到范晓鸥微红着脸,有点忸怩地问他:“你能告诉我,你的全名么?”   聂梓涵有瞬间的迟疑,欢场上好像没有问客人真实姓名的规矩,就像范晓鸥可以有花名,他也可以随便胡编一个名字,但他却鬼使神差地回答着范晓鸥:“聂梓涵。”   “聂梓涵,”范晓鸥一字一字地将他的名字重复了一遍,随后终于绽开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我记住了。”   聂梓涵话出口本来有点后悔自己嘴快,但看到范晓鸥如花般绽放的笑容,娇/艳的花朵上面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儿,他的心一动,突然觉得放松戒备、对她坦诚相待也没什么。   聂梓涵笑笑,转身便走了。   范晓鸥久久望着聂梓涵的背影,半晌才微微叹口气,却在这时她猛地想起,聂梓涵的那间包厢是她负责的,他们要走人她必须替他们拿单子。她的脸一白,连忙将盘子往长廊边的桌子一顿,就要追上去。   抬脚的瞬间,她眼尖看到地上有片白色的物件,迟疑了一下,却在看清纸片上的内容时,动作迅速地蹲下/身去捡起来。拿在手上才发现是一张简单朴素的银白色名片,上面就写了聂梓涵三个字,然后是电话联系号码。   这应该是聂梓涵的名片,估计是他刚才拿钱包的时候无意间从口袋里带出来的。   薄薄的一片纸,却足以让范晓鸥失落的心欢欣雀跃起来。她连忙把那张名片揣起来,像小偷一样心里怦怦跳,幸好四下无人,她才微微舒了口气。   等范晓鸥紧追慢赶跑到包厢里,客人们都已经走了。芳姐看到她进来,微微蹙眉,说:“小玫,你到哪里去了?这个包厢的单子还是聂先生自己去买的。”   “不好意思啊芳姐,对不起,我刚才……呃……”范晓鸥诚惶诚恐地,不晓得怎么替自己开脱,但芳姐“扑哧”一声笑了,边笑边打量着范晓鸥,嘴里说:“你挺可以的啊,小姑娘。聂先生好像今晚对你情有独钟。不仅亲自去买单,还给你留了小费呢。”   芳姐说着,拿出了一叠厚厚的钞票递给范晓鸥,说:“别的姐妹都是500,而你却有3000元。你悄悄告诉芳姐,你替他提供特殊服务了吗?”   第三十四章 温柔的疼痛   “特殊服务?”范晓鸥想起刚才聂梓涵炽热狂野的亲吻,脸红耳热。她还没开口说话,旁边的公主已经七嘴八舌地对芳姐说:“呀,芳姐,刚才的好戏您没看见,那个像冰山一样的聂先生竟然抱住小玫又亲又啃的,把我们都看愣了。没看出来吧,小玫外表清纯,其实还是很招男人的。”   芳姐笑而不语,视线却把范晓鸥整个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个好几遍,她早就发现范晓鸥是个可塑之材,事实证明她没看走眼,范晓鸥果真是个尤物。   “晓鸥,我觉得你可以……”芳姐正在寻思怎么把范晓鸥重新好好包装成红牌公主时,范晓鸥却迟疑着,像在下决心般缓缓开口了,她的声音虽小,但足以把所有的人都震住:“芳姐,不好意思,我,我想辞职不干了。”   ……   “范晓鸥,你赶紧给我起来!”范晓鸥躲在被窝里,却被从外面回来的尚丽一把拽出了被子,迷糊中的范晓鸥睁开了眼,发觉天色已大亮,她拽住被子用还没完全清醒的声音问尚丽:“你干什么呀尚丽?”   “我干吗?范晓鸥,说!你为什么不干KTV工作了?”尚丽气得用手指点着范晓鸥还浑浑噩噩的脑袋:“我听说昨晚刚有男客人给你3000元小费,芳姐还想培养培养你呢,你倒好,立刻不干了,你是不是中邪了?!”   范晓鸥昨晚也是一夜未眠,刚到天亮的时候才睡着,此刻被尚丽折腾得不能睡,干脆起来穿衣服准备去插座公司上班。   “喂,你说话哪,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啦?你知道你现在可是KTV的红人啦,哪个服务员有你拿的小费多?甚至红牌公主都没你多呢!有这么好的主顾你不珍惜,一下子就把工作辞了,你昏头啦?听说那位姓聂的先生来头不小,背景雄厚,别人想高攀人家他都不正眼看呢!”尚丽又羡又妒,一会儿恨铁不成钢,一会儿又恨自己不是范晓鸥,气得不住数落着范晓鸥。   范晓鸥起身穿好衣服,一边梳头一边对尚丽说:“尚丽,你怎么和我姑姑一样,她最喜欢唠叨了。”尚丽是知道范紫的,听见范晓鸥拿她和范紫比,一时气结,指着范晓鸥不知道骂什么才解气。   但是范晓鸥却一脸正色地对她说:“尚丽,我想清楚了,我要在北京上学,不去KTV上班了。”   “你撞见鬼啦?大白天的说胡话,北京哪有什么学可上?”尚丽没声好气地说。   “我听说有成/人大学,所以我想在北京上学,不回去复读了。”范晓鸥说着,动作麻利地梳好了头,然后破天荒地照了照小小圆镜中的自己,平时她连镜子都不用,通常都是洗脸刷牙梳完头就走。   镜子里映出的人虽然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夜/生/活痕迹,但除了淡淡的黑眼圈之外,年轻的肌肤依旧光滑白皙,就像水晶一般透亮。尤其是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除了些许的忧郁之外,更多了一种异样的神采。那是一种少女对生活充满憧憬的光芒,更是情窦初开的希翼与向往。   尚丽摇摇头,难以理解范晓鸥与常人不同的思维,她坐在床沿上,叹口气说:“读去吧读去吧,看你读到最后会不会读成木头疙瘩!”   范晓鸥难得的也说了一句俏皮话:“成了木头疙瘩就当柴禾劈了烧啰!”   范晓鸥的话虽然说得轻松,但实际上,边工作边上学的压力显而易见。她真的听从了聂梓涵那晚对她的告诫,去附近的大学报了大学夜校考前班。   每天忙碌的工作之后,已经是筋疲力尽,再去上夜校就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了。   而且学费也不低,范晓鸥幸好有了聂梓涵给她的3000元钱暂时可以缓和捉襟见肘的窘境。她本不想拿那小费,她知道那肯定是聂梓涵故意留给她的学费。可是现实却让她不得不接受他的好意。虽然那天他在KTV里的所作所为让她有些微愠,但心里却还是因为他的善解人意而感动。他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予她最宝贵的帮助。   瑕不掩瑜。这是范晓鸥对聂梓涵下的定论。   她把聂梓涵的名片小心翼翼地夹在自己的花布钱包里,随身携带。这样,心里就好像踏实了一些。每天她都要打开好几次钱包:上车买票,下班买菜,回家开门……每次打开钱包,聂梓涵这三个字就在她的眼前,朴实无华,却让她觉得心里有温柔的东西渐渐地膨胀了,当然,还伴随着些许若有若无的疼痛。   她本来对这个城市是没有什么强烈观感的,但是因为有了某个人,以及某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期许,她留下了。   很多年以后,范晓鸥才深深懂得:一个城市留住了你,可能只是因为有你爱的人在这里,即使你无法喜欢你所在的城市,你仍然无法拒绝那种发自骨子里的眷恋。   不是因为这个城市,而是因为了某个人。   第二卷 让你在回忆里绊一跤   第三十五章 意图染指   范晓鸥觉得自己高考都没有现在积极过。为了能在/十月份考上大学的成教部,她卯足了劲拼命复习,学/习/班上的同学都称她为“拼命三娘”。   范晓鸥的目标是人民大学的成教部,她想报考市场营销专业,听说搞市场的比较活络,她也希望将来能借此改掉她不善辞令的缺点。   因为白天上班,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学习,因此范晓鸥通常都要学习到很晚才睡。尚丽若是去上夜班还好说,若是休假在家就会表示强烈不满,说是范晓鸥影响她睡美容觉。   尚丽的不痛快是有原因的,最近尚丽在和毕林峰谈恋爱,谈恋爱的女人自然希望天天以最饱满的精神来迎接爱人倾慕的目光,虽然毕林峰有点斜视加散光。范晓鸥天天这么晚才睡,自然会影响到尚丽的美貌。   范晓鸥没有办法,只得改变作息时间。晚上稍早睡,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背书,有时候天刚蒙蒙亮,光线暗淡得连书本上的小字都看不清,范晓鸥只能凭借记忆默读。面对尚丽经常有意无意的冷嘲热讽,范晓鸥虽然不吭声,但心里明白尚丽还是对毕林峰以前对自己太过殷勤而心存芥蒂。   范晓鸥不希望尚丽因为交了男朋友而将她们的这份友情看轻,她也不希望重色轻友这句话在尚丽身上应验成真,因而尚丽说什么她就尽量改正。就是有一点她不习惯,就是她有好几次都撞见尚丽和毕林峰在屋里亲热,床铺混乱不堪,屋子里充溢着令人暧昧脸红的气息,但她脸红归脸红,还是没发什么微词。   在范晓鸥看来,既然好朋友住一起,有些事情总是要互相忍耐的。   北京进/入了金秋十月,清晨寒气甚重。这天清晨,范晓鸥怀抱着一瓶用玻璃杯泡的热茶,裹着一件大衣坐在门口的板凳上呵着气专注地看书,突然肩头上搭上一只热烘烘的手来,范晓鸥以为是尚丽起床了,正想回头说今天怎么这么早,结果冷不丁地,她的肩头却被一双手臂给抱住,有粗重的喘/息在她耳边回响,一股男人的浓重气味袭来。   范晓鸥吓得尖叫一声,连忙回过头去,看到毕林峰那张黑黄的脸距离她的脸不到两寸,可能是距离太近了,她还看到了毕林峰那双牛一样的鼓鼓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得异常猥琐好色。受到惊吓的范晓鸥来不及思考,情急之下就把手中敞盖玻璃瓶的热茶猛地迎头泼了过去,毕林峰始料未及范晓鸥会泼他,“啊”地一声大叫,松开了紧抱着范晓鸥的粗壮胳膊,在原地乱抖乱跳。   幸好玻璃瓶中的茶水已经不烫了,但被淋了一身湿淋淋的滋味也不会很好受。毕林峰抹了一把脸上的茶叶沫子和茶水,看着范晓鸥咬牙切齿地说道:“臭娘们,算你狠!下手这么重!”因为怕被尚丽发现,毕林峰是压低了嗓门说的。   范晓鸥被毕林峰血红的眼睛瞪得心里有些发虚,直觉面对这个人很危险,她站起身来准备进屋,却被毕林峰拦住:“哎,站住,咱们说说话,听尚丽说最近你是攀上高枝了,遇到有钱的金主,难怪爱理不理人了。人家包你一晚多少钱啊,告诉哥,让我参考参考,赶明儿我赚了钱也让你伺候一下我!”   范晓鸥气得全身发抖,她回过头来,只对毕林峰说了一个字:“滚!”   毕林峰却涎着脸,盯住范晓鸥白里透红的脸说:“装什么装啊,你不是原装货了吧?还拿着端着的,也不看看哥喜欢你是看得起你……”   毕林峰的话还没说完,里屋的帘子一翻,尚丽穿着睡衣走了出来,睡眼惺忪地说:“大早晨的,你们吵什么吵啊,害得我睡不着!”眼角瞥到一身狼狈的毕林峰,说:“你这是怎么啦?大早晨下雨了嘛?”   毕林峰连忙收敛了刚才那副土痞嘴脸,赔着笑脸对尚丽说:“姑奶奶,我这不是想你了么,所以过来看看,范晓鸥倒好,愣是泼了我一脸的茶!”   “她泼你茶啦?那她真可以叫泼妇了!你也真是,想我想得睡不着,所以大早晨就来闹啦?”尚丽瞥了一眼毕林峰,又看了看沉默中的范晓鸥,似笑非笑地说。   “是啊,人家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这是一会儿不见就想得慌,”毕林峰涎着脸对尚丽说道。   “得了,你是上了虚火呢,大清早的淋了一身湿,估计也能去去火。”尚丽却不那么好糊弄,瞥着毕林峰的眼带了几分心知肚明的不爽。她用手掌轻轻扇了毕林峰一个耳光,却不痛,嘴角噙着笑说:“算了,看在你还痴心的份上,就饶过你吧……”   毕林峰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立刻又贴上去献殷勤。尚丽哼了一声,又瞄了眼范晓鸥,却什么也没说,撩开布帘扭着腰肢就回屋去了,毕林峰赶紧跟了进去,不一会儿屋子里就传出了咯咯的娇嗔和调笑声。   屋外的范晓鸥手里还拿着倒空的玻璃瓶,愣怔了半天,却又不好进屋去,只得站在屋子外头,感觉像个局外人。   自那以后,范晓鸥感觉到尚丽和她疏远了不少,这种情况到了毕林峰的一个远房表弟来北京后更加明显。毕林峰的远房表弟是带着媳妇来的,大院子里没有房间出租,为了省钱,那表弟和表媳妇和毕林峰挤一间屋子,时间长了,也不是个事儿。   毕林峰便把主意打到了尚丽这边来,意思想让表弟媳妇和尚丽还有范晓鸥住一起,却被尚丽骂了回去。本来这个屋子就小,两个人住已经挤不开身了,再来一个人,岂不是三个人叠罗汉表演马戏了?!   范晓鸥无暇分身去了解毕林峰和尚丽两人商量的结果,她埋头忙着准备进行成/人教育入学考试。辛苦学习了这么长时间,很快就要见分晓了,她心里既激动又忧愁,一颗心总是悬在半空中。   第三十六章 没有根的浮萍   考试就像卫生巾,明明是个护垫大小的考试量,却有一段量多日用型的考试范围,需要学生夜用加长型的复习!但即使这样,还是会侧漏。   范晓鸥希望自己能心无旁骛地使用好“考试”这个卫生巾,尽量做到不侧漏不开天窗,自然也希望周围的人和事不会在这节骨眼上拖她后腿。   可是怕什么,什么就来。尚丽正式找范晓鸥谈话了。   “晓鸥,你告诉我,你现在有男朋友了吗?”尚丽倒是和颜悦色的。   范晓鸥脸色青黄地从书本中抬起头来,书中浩瀚的考题就像千年等待的妖精一般,差点把她的精气给榨光。她有气没力地摇摇头,心不在焉地还想到书中寻找姓颜的如玉姑娘,却又被尚丽这个得道高僧给截住:“喂,你先别读了,小心读出精神病来!”尚丽终于忍不住吼道,“和你说正经事呢!”   范晓鸥这才将注意力转到了尚丽的身上,她看着尚丽说:“尚丽,你说吧,我听着呢。”   “嗯,晓鸥,你也知道最近毕林峰的表弟表媳妇来了,呃,我和毕林峰商量过了——”一向爽快的尚丽却有些犹豫地说:“有个事要征询你同意。”   范晓鸥以为是说毕林峰的表媳妇要搬进来和她们同住的事情,就对尚丽说:“你有什么计划或者打算我都听你的,不过尚丽你也知道,这间屋子实在是太小了……”   “所以我才问你有没有男朋友呢!”尚丽说。   范晓鸥有点一头雾水,“我有没有男朋友和房间的大小有关系吗?”   “不是啊,我是说,假如你有男朋友的话,那我就不用担心了。你搬出去和你男朋友一起住,毕林峰的表弟和表媳妇一间房,而毕林峰说了要和我一起住……这样不是很好么?”尚丽的脸红了一下,有点忸怩,但还是把内心的安排计划告知范晓鸥。   范晓鸥有些发懵,她看着尚丽说:“可是,尚丽,你也知道我没有男朋友……”   “没有男朋友就赶紧找一个吧。上次给你小费的男人不是很不错吗,听芳姐还说他很有背景,而且人也不花心,是个很不错的男人……”尚丽笑眯眯地说。   范晓鸥原本扑在课本的心被尚丽这么一弄,所有的学习兴致都没了。她看着尚丽,苦笑了一下,说:“不说那些有的没有的,既然他的条件那么好,那你说他能看上我么?”   尚丽却特意盯着范晓鸥看了看,说:“我觉得你挺好的啊,晓鸥,反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他抓住了再说。若是你怕他们家背景太雄厚撑不住的话,你也可以退而求其次,你这么年轻漂亮,当他的情人就好了嘛。反正男人的心和人都是你的,你怕什么?!”   范晓鸥见尚丽越说越远,提到的竟然是她心中一直压抑着不去想的聂梓涵,她的心更是乱成一团,她连忙阻止了尚丽,说:“尚丽,你也看见了,我现在几天都忙着考试,你等我考试考完再说这个事好吗?”   “不行啊,”尚丽作为难状,“毕林峰说他表弟催得急,希望你早点搬走。”   范晓鸥气起来:“我又不是和他同住,他着的是哪门子的急啊!”   “嗯……晓鸥,你心里也明白,你来北京时是我收留你,我也不求你回报。如今我找了男朋友,三人一起总有不便的时候,所以请你给我们俩腾出空间,你再找别地住去吧,成么?”尚丽虽然神情为难,但语气却暗藏坚决。   范晓鸥愣怔了一会儿,说:“连你也这么着急我搬走么?那等我考完试好吗,考完后我立刻搬走可以么?”见尚丽心心念念的全都是毕林峰,丝毫不念及两人的同窗手足,范晓鸥觉得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   她有些赌气地不看尚丽,眼睛紧紧盯着课本,但书也没心情看了,情绪烦躁起来,心底里却充满了无助感,活生生好像被人遗弃了的小猫小狗,说驱逐就被驱逐了。   范晓鸥突然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发酸,连忙忍住不让自己的真实情绪在尚丽面前显露出来。   尚丽却未察觉范晓鸥的抗拒和不满,还在解释道:“毕林峰本来希望你明天就搬走的,是我说给你两天时间找房子的,你要是没和男朋友同居,那就趁早找间房子。已经入冬了,再冷就更不好找房子了。”   范晓鸥依旧不吭声,尚丽觉察出了范晓鸥的不高兴,本想安慰范晓鸥两句,又怕套了近乎,范晓鸥更不愿搬走,于是待了会儿便讪讪地出去找毕林峰了。   范晓鸥听到隔壁屋子里传来了亲热的招呼声,伴随着阵阵饭菜的香气以及叮呤当啷的摆碗筷、拉桌子椅子的声音,她知道那一家子围着圆桌开始一起吃饭了。也许用的就是毕林峰推销剩下的锅碗瓢盆做的饭菜。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有家的感觉真好。虽然那家人不待见她,范晓鸥也并不待见他们,但那种其乐融融的团圆滋味却让范晓鸥很是羡慕。她环顾安静得可怕的屋子,狭窄屋子的白墙从四面八方向她压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异常孤单,就犹如浮萍一样,漂泊得连一点点的根都没有。   一颗眼泪猝不及防地跌出范晓鸥的眼眶,掉在了膝盖上摊开的书页里,扩大晕开,很快便濡湿了白色的纸张,渐渐渗透到了纸肌里。   天有些冷了,范晓鸥在冰冷的屋子里小心翼翼地蜷缩成一团。浅,草,微,露, 整,理   第三十七章 寂寞的深秋   范晓鸥一连两天参加了成/人高考,也接连找了两天的房子。高考成绩暂时还不知道结果,但匆忙间没找到合适的出租房却是铁定的事实。   这段时间睡不好吃不好加上最近担忧失眠,她本来就瘦削的鹅蛋脸瘦得变成了瓜子脸。终于考完最后一个科目,范晓鸥松了口气,反正已经考完了,结果如何她无暇再去关心,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找到房子。因为毕林峰已经迫不及待地把他的零碎东西都搬到尚丽的屋子里了,并喧宾夺主下了通牒,范晓鸥在考试完之后必须要立刻搬走。   看着尚丽默许、而毕林峰洋洋自得的讨人厌模样,范晓鸥的心里充满了伤心愤怒与不解,怎么会有男人龌龊猥琐到如此地步呢,居然还有女人喜欢他。   范晓鸥本还存了与尚丽商量提高房租再凑合住一段时间的想法,眼下便把这个念头自动打消了。无奈之下范晓鸥被迫也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除了工作和学习之外,她忙着四处奔波找房子,可是一来对北京还是不太熟,另外她现在所租住地方的周边因为临近冬天,早都租出去了,要到春节前后学生和农民工回家的时候才会有空余,所以范晓鸥匆忙间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出租房。   考试的最后一天,她刚考完最后一门科目,就心急火燎地继续找房子,十月下旬的北京已经是深秋,一场大雨过后气温骤减,干燥的空气中充斥着干冷的气息,气温很低,耳朵有点冻。范晓鸥连饭都顾不上吃,就急急奔波在路上。   她已经不太知晓“冻”和“饿”这两个字的含义,即使有,也被满心的焦虑取代了。   可是一连到了晚上九点多,精疲力竭的范晓鸥还是一无所获。   她拖着疲倦的脚步缓缓走进院子,心想等明天再继续找房子,希望尚丽能多通融她几天,反正她一定是会搬走的。可是刚走到门口却发觉屋子里黑灯瞎火的,她微微一愣,以为尚丽和毕林峰出去了,她转头望向隔壁邻居,发觉也是漆黑一片。   难道这些人集体都出去了么?范晓鸥向前两步想掏出钥匙开门,但刚抬腿,却绊到了脚边一个沉重的大物件,借着院子昏暗的光线,范晓鸥看到这是个有些眼熟的箱子。她的心里一动,猫着腰仔细看了看,发觉这个箱子就是自己带来北京的行李箱。   行李箱里鼓囊囊的,之前她就收拾了大部分的东西在箱子里,现在看样子又被塞了东西进去,箱子饱胀得形状都变了。看着孤零零被抛弃在门边的行李箱,再看着有些过早就熄灭灯火的屋子,范晓鸥站在门口,拿着钥匙的手有些哆嗦,从心底里喷发出来的一股热血顿时全涌到了脸上。   她想用力拍门,让尚丽和毕林峰开门,质问他们凭什么要这么对她,她的房租还没到期,凭什么要半夜赶她走?她更想和尚丽当面对质,为什么同窗好友一场,交情竟然如此不堪,为了一个那么差劲的男人竟然说翻脸就翻脸,至于嘛,至于吗?!   范晓鸥觉得突然很想哭,但被深深伤害的残余自尊挽救了她,她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愤怒叫门,而是从手中的钥匙串中摘下了这间屋子的钥匙,然后上前去,力道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门,对着屋里说:“尚丽,我走了,我把钥匙留窗台上了。”说着把手中的钥匙轻轻在了窗户的边缘,动作有瞬间的犹豫,但并没有留恋。   月光将范晓鸥消瘦的身影投映在窗户上,相信屋子内的人也看到了,范晓鸥听见屋子里有一阵骚动,像在低声争论着什么,过了挺长的时间,才听见尚丽在屋子里含糊地应了一声。   听见尚丽应声,范晓鸥隐忍已久的眼泪这才刷地流了下来,她尽力忍着自己不呜咽出声,只是用力咬着下唇。她不想让屋内的毕林峰和尚丽听见她软弱的哭泣,毕林峰只会在心里得意窃笑,终于如他所愿将她赶走了。   十八岁的范晓鸥还达不到虚怀若谷的境界,反正在这一刻,她深深唾弃毕林峰这个令人厌恶的男人。   夜晚的寒风吹得范晓鸥的全身冰凉,连头发丝都是冰冷的,心底里的冷更是一阵阵冒上来,起了阵阵鸡皮疙瘩。范晓鸥没再出声,她弯下腰,找到行李箱的把手,用一只手想拎起来,但一用力发觉行李箱很沉,差点提不动。   前几个月来北京的时候还什么都没有,现在竟然多了那么多的杂物。范晓鸥无奈放下箱子,拉出行李箱的拖杆,然后拖着行李慢慢地走出了这个小院子。   深夜十点多,开始入冬的寒冷夜晚一片寂静。   国产旧型号的行李箱脚轮“咕噜噜”的拖地声在深夜寂静的胡同里发出了很大的动静,听起来好像有千军万马在涌动厮杀,实际上,却只有形影单只的一个人独自在路上。   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声,范晓鸥走出狭长的胡同,却发觉胡同外的夜更黑,才一会儿功夫,刚才回来时候路边商铺和小店还亮着的灯光俱已熄灭,白天的喧嚣也都平静下来。四周寂无人声,唯有浓重的夜色犹如化不开的浓墨一般,被寒冷的风吹散,蔓延过来,将彷徨不知何去何从的范晓鸥一点点吞噬。   范晓鸥怕黑,此刻才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   第三十八章 所有的深爱都是秘密   寂静的夜,哪个胡同深处传来隐约的几声狗叫,清冷的空气中范晓鸥微微佝偻着身子,有点后悔太快就从院子里出来,应该和他们理论一番明早再走。这么晚了,路上没有灯,这一带的治安又不好,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拖着沉重的行李到哪里去。   虽然心里害怕,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好后悔的。说起来也是年轻好胜,不想留在院子里被人看笑话,所以才负气出来。眼里的眼泪百转千回,眼眶干了又湿了,就是不肯再掉下泪来。对友情的极度失望及愤怒,还有对前方黑暗的害怕让她暂时忘记了悲伤。   心里的情绪奔涌,只是想找一个突破口。不管怎样,今夜总不能都一直站在郊野的街头到天亮吧。范晓鸥拽紧了行李箱的拉杆,一咬牙,决定大步往前走。   但走出了一段路,前方的路还是漆黑一片,而背后则依稀传来了有人走路的声音。   范晓鸥立刻戒备地加快了脚步,后面的脚步比较拖沓杂乱,看来不止是一个人。范晓鸥想起了尚丽曾经说过这附近的治安很乱,半夜经常会遇到小混混流氓什么的,想到这里范晓鸥连忙加快了脚步,将那破旧行李箱拉得震山响,沿着街边轰隆隆而去,就像有炸雷滚过。   漆黑的街道上远远地竟还亮着灯光,听着后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范晓鸥慌忙三步并作两步朝着那灯光跑去,跑近了才看到原来是个很小的小卖部,里面卖着矿泉水面包香烟等简易的食品,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竟然还有公用电话!   范晓鸥拖着笨重的行李站在小卖部门口,这才有胆量回头望,只见后面果然跟了几个穿着有些流气的男子,见她停下,他们也毫无忌惮地走到她身边将她围住。其中有人买烟,其他的人也不离开,就在小卖部外头等着,还不时拿着眼斜斜瞥她。   范晓鸥心里发虚,她壮着胆子,也装作若无其事地买了一瓶矿泉水,而后固执地站在小卖部门口不肯再走。她特意转头看了看正前方,这条小道夜晚人迹罕至,只有这个小卖部有点灯光,再往前又都是一条黑暗的路,而且要走很远才能走到外面的大马路上。   她知晓后面这几个男人肯定是居心叵测的,自己绝对不能再往前走了,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她盯着那个公用电话,脑海里快速闪过可以寻求帮助的人,但搜寻了几遍,却发觉找不到一个可以来救她的朋友。心中忐忑,她既害怕又惆怅地低垂下眼帘,却看到了手中的钱包。她用有些微颤的手翻开钱包,聂梓涵的名片还在钱包里静静躺着。   她想了想,拿起公用电话,想拨电话但犹犹豫豫地又放下了。有几次,号码全部摁了,就差最后一个号码,但她又停下了。这电话是打还是不打,竟然如此煎熬!   就在这时小卖部的阿姨瞧了瞧范晓鸥,终于按捺不住,出声了:“姑娘,你还打电话吗?不打的话我要关门了,天太晚了。”   “我……我打,我打个电话!阿姨请您稍等!”范晓鸥一听阿姨要关店,又觉察出后面的几个小混混还没离开,她心里发急,再也顾不得许多了,直接就拨了聂梓涵的电话,紧攥电话的手心里都是汗。   很快电话就通了。对方“喂……”的一声,那穿过浓重黑夜而来的声音,她知道是他。   范晓鸥沉默着,心脏狂跳,好像要蹦出胸腔,颤抖的嘴/唇很费劲地分开,终于嘣出:“聂……聂大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传出有些不确定的声音:“你——?”   “我……我是上次你在KTV遇到的小,小玫……”她嗫嚅着,不敢确信他是不是还记得她。   “小玫?”他的声音在电话里更显磁性,他没有说不记得,只是问她:“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他的声音里有几分警惕。   “你……丢了一张名片,被我捡到了……”范晓鸥有些脸红。   “哦,你打电话给我有事吗?”聂梓涵问。   范晓鸥听见聂梓涵有些冷淡的声音更加惶惑,她本想挂了电话不求他,但是转眼又看见小流氓们在她身边转悠,她只好硬着头皮说:“聂大哥……我在搬家,带着行李,不过前后都叫不到车,我……我找不到人帮忙,你……你能帮帮我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忐忑的,唯恐遭到聂梓涵的嘲笑和拒绝。因此当电话那头聂梓涵又没了声音的时候,她有些失望地说:“呃……若是不方便就算了……”说着强打起精神想把电话挂断,却听见聂梓涵在问她:“你现在哪里?我开车过去。”   “啊……我……”范晓鸥没料到聂梓涵二话不说会帮她,一时间惊喜得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在海淀区……这里……”她还是在好心的店老板娘的帮助下,才把这个偏僻的地址给说全了。   聂梓涵听明白后,说:“这么晚了,就你一个人在那?”   “嗯,就我一人。”范晓鸥应了,直到这时语气中才不自觉带了委屈的哽咽。   “你在原地等我,我马上过去。守着电话,免得我找不到你。”聂梓涵说完便挂了电话。   第三十九章 晚上和我一起睡吗?(1)...   等待聂梓涵的时间变得很长,范晓鸥站在小卖部的门口,看不到聂梓涵的身影她的心里还是不踏实。也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就是焦虑、担心又有些激动和期待,什么滋味都有,让她焦躁得有些不安,勉强地在小卖部前守着电话,却已经开始魂不守舍了。   小卖部的老板娘是北京本地人,所以这些地痞小混混们也不敢怎么招惹她,只等着老板娘关了店门再行动。不过这老板娘是个和善的人,看到范晓鸥身边围绕着的小流氓虽然不多说什么,但还是好心地陪着范晓鸥一起等电话,让范晓鸥心中充满了感激。   等了又有一些时候,聂梓涵还是没有来,范晓鸥看着身边开始露出凶相和无赖相的流氓,心里害怕得有点发颤,但她勉强控制住自己,不让面上露出半点怯色。老板娘也看气氛不对,悄声对范晓鸥说:“小姑娘,你那朋友还来吗?不来的话我建议你报警,这些人不好惹。”   范晓鸥心中焦急得一塌糊涂,但还是宽慰着老板娘说:“不怕的,我那朋……朋友应该会来的。”说这话的时候她其实心里也没底,她真心希望聂梓涵能来帮她,但她又不能肯定他真的会在意一个陌生人的求助。   于是当僻静的小路上亮起了耀眼的车灯,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并慢慢朝着小卖铺开过来的时候,范晓鸥犹如被压迫的农奴终于见到解放区晴朗的天,惊喜得竟连眼角都开始悄悄地湿润了。   北京吉普车停下了,聂梓涵打开车门,从高高的驾驶座上跳下车,迈着大步走到了范晓鸥的面前。   “大晚上的搬什么家啊?”他一口纯正的京片子,锐利的眼神已经将小卖铺的情形扫了个遍。那些小混混看到身材颀长的聂梓涵从吉普车下来,向他们走来的时候气质内敛但眼神却带了一股戾气,心下倒有几分寒意。再听见聂梓涵开口说话,是正宗的北京爷们,便知道今晚讨不了便宜去,于是倒还识趣,三两人逐渐退散去了。   “我……我没地方可去,”范晓鸥两只手交叉捏着,看到聂梓涵心里又感动又不好意思,“同屋的人找到合租的,就让我走人了。”   “谁这么晚敢让你一个人搬家的?出了事负责得起么?”聂梓涵蹙着剑眉盯着委屈得红了眼眶不吭气的范晓鸥,没声好气地说道。夜晚的气温很低,他还只穿着一条休闲裤,上面是一件随意的薄薄T恤衫,脚上没穿袜子,光脚单穿了一双布鞋。   今天聂梓涵也才搬家,总算从军区大院里搬出来,没有了爷爷和父母的监控,他终于有自己独立的空间了。下班的时候才把东西全部运到新房子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接到了范晓鸥的求救电话。向来见不得别人落难的聂梓涵自然选择了前去救人。   范晓鸥的担心是多余的,聂梓涵不仅记得她,而且对她印象深刻。他记得每次他们相遇,她都是一副被人欺负得死死的模样。要命的是,他就是那个一见面就想狠狠欺负她的人。   聂梓涵站在范晓鸥的面前,俊朗的脸上依旧是一副嫌弃的表情,但范晓鸥此刻却并不被聂梓涵的表面所迷惑住。她知道他面冷心善,嘴上说得再难听,其实心却是软的,热的。   尤其当看到聂梓涵在小卖铺里买了一箱根本他不吃的八宝粥和一箱矿泉水,还买了不少香烟,并不要老板娘找钱的时候,范晓鸥知道聂梓涵这么做,是为了偿还小卖铺的老板娘特意陪着范晓鸥等着他过来的谢意。看着老板娘满意的笑眯眯的模样,再看着灯光下聂梓涵英俊的侧脸,范晓鸥的心脏好像被什么击中了一般,酸酸涨涨的心房柔软得不可思议。   “走吧,上车!”小卖铺的灯灭了,店铺也关了,聂梓涵把矿泉水和罐头扛到车上,然后拎起范晓鸥的行李箱准备放到后备箱。行李箱的重量出乎他的意料,他问范晓鸥:“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装的是书,”范晓鸥突然忸怩地说:“我,我去报考成/人大专了……”   聂梓涵把行李放到后备箱中,正要关上车后盖,听到范晓鸥这么说,他波澜不惊的眼睛里抹过一丝讶异,他的动作顿了顿,关上了车门才说:“是么?那得好好学。”   “嗯,我会好好学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范晓鸥满口答应,没有了初次见面时候的矜持。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聂梓涵她有一种天塌下来她都不怕的感觉,她和他的对话就好像和自己亲人对答一样亲切。   “你报考什么学校了?”聂梓涵随口问道。   “我报考了人民大学。”范晓鸥说着,想起了什么,声音低了下去:“聂大哥……你给我的三千元钱,等我过些日子还给你。”   聂梓涵听了范晓鸥的话,有些心不在焉懒散地回答说:“那是给你的小费,你要是觉得有还的必要,那等你赚了钱再说吧。”说着开了车门对范晓鸥说:“快点,上车!”   范晓鸥顺从地坐上了车,等待着聂梓涵从另外一边的驾驶座上车。聂梓涵动作敏捷,浑身挟带着一股寒气进了车子,坐在范晓鸥的身边。见范晓鸥瑟缩了一下,聂梓涵转头问她:“你冷么?后排座位上有我外套,先披着,我再开车里的暖气。”   “不用了,”范晓鸥连忙阻止了聂梓涵。两个人挤在车里,空间突然变得局促起来,她有些不太敢直视聂梓涵,只是摇摇头说:“我……我不冷……”   聂梓涵看着范晓鸥刚才在寒风中吹冻得鼻泗交流还没缓过来的狼狈模样,也不和范晓鸥废话,他的手长,探身从后座上拿到他的外衣,一把扔给了范晓鸥,说:“披上!”   范晓鸥只得披上了聂梓涵的外套,鼻翼中顿时闻到一股夹杂着烟草和肥皂香气的男性气息,那是聂梓涵身上专属的味道。那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暧昧气息犹如他霸道而温柔的拥抱,不经意间就将她重重包裹住。   范晓鸥偷眼瞧了瞧正在专注开车的聂梓涵,心里突地一跳,突然面红过耳。   第四十章 晚上和我一起睡吗?(2)   “想去哪?”聂梓涵开了一段路才想起来问范晓鸥,她得告诉他想去的地方啊,可范晓鸥却一声不吭。   聂梓涵的视线掠过对范晓鸥来说简直可以当被子的大外套,突然好奇地想看看范晓鸥脸上的表情,可范晓鸥大半边的脸被浓密的黑发遮住,什么也看不见。   范晓鸥身上盖着聂梓涵的外套,宽大的外套一直盖到她的鼻子下端,掩去她的大半张脸,挡住了聂梓涵所有试图窥探的视线。   随着汽车的轻微颠簸,范晓鸥的脑袋也跟着节奏在玻璃窗上轻撞,东摇西倒的,犹如一个圆圆的西瓜找不到托盘可搁置,到处乱滚,很是滑稽,而她居然还不睁开眼。   半晌之后还等不来范晓鸥的回应,聂梓涵这才恍然失笑,终于确定原来范晓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好几天的失眠加上紧张后的突然放松,范晓鸥难解困意,随着汽车的行进,轻微的颠簸让她好像在摇篮里一样,绷紧的神经逐渐放松了下来,她也跟着节奏慢慢睡着了,所以聂梓涵的问话她是一句也没听到。   正做着美梦呢,迷迷蒙蒙中,范晓鸥依稀感觉到有一只手在轻轻在挪动她的头部,接着她的头从坚硬的玻璃被转到了柔软的靠枕上,很舒服啊,她满足地叹口气,嘴角含着笑容地继续香甜睡着。   等范晓鸥特别惬意地小睡了片刻,然后从黑甜的梦乡中慢慢清醒了,哎,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香,她真不愿醒来。这么久了应该到了目的地了吧?不过,她好像没说过要去哪啊,那么聂梓涵会带她去什么地方?   不管怎样,女孩子都不能这样放松了警惕性啊,范晓鸥心里一慌,连忙睁开还眷恋地黏在一起的沉重眼皮,这一睁眼,顿时把她惊吓住了:咦,此刻的她竟已经不在颠簸的车上,而是在一间宽敞的房间里!   范晓鸥不可置信地缓缓地坐起身来,生怕自己是在梦游,便掐了掐手背,龇牙咧嘴地疼得抽气,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这房间很大,墙面装修过了,不过整间屋子里空荡荡的,铺了厚厚的地毯,但却没有什么家具,唯一的家具就是她现在身下所躺的床垫,还有上面的一床鸭绒被子。被子和床垫很柔软,睡在上面就像睡在云朵上面一样,既暖和又轻柔。   可是现在不是研究床垫是不是太空棉的质地的时候,而是聂梓涵将她送到了什么地方,这陌生的屋子看来这是一套高级套房,外面的是客厅,她所处的房间是卧室。   聂梓涵会不会趁着她熟睡直接将她给卖了啊?范晓鸥心里一个咯噔,连忙从床垫上起身,踩着松软的地毯走到了房间的门边,悄悄地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屏住呼吸往外看。   这一看之下她更加发懵了,外面屋子里比这房间更加杂乱无章,所有的家具和东西都胡乱堆放在地上,有些家具甚至都没打开包装,堆放的行李物品也是杂乱无章,看上去好像颇有地震后逃荒的阵容。   在这一片杂乱的荒芜中,有一个身材健美的男人全身赤裸,背对着她,下/半/身只裹着一条白色浴巾在那堆杂物中翻找着东西,他背部的肌肉很结实,全身线条堪称完美,两条腿也很修长。但是范晓鸥却无心欣赏,她现在是惊弓之鸟,看到陌生男人只想尖叫。   但还没等她尖叫出声,那个健美先生已经闻声转过身来,竟然是光/着/身/子的聂梓涵。   聂梓涵回过头时,正好和范晓鸥打了个照片,四目相对,范晓鸥愣生生地把那声尖叫给咽了回去。   “聂……聂大哥……这,这是哪里……你……?”范晓鸥惶惑地开口,同时娇/嫩的脸刷地一下子红了。   聂梓涵没料到范晓鸥这么快就清醒过来,他手里拿了一个电脑文件包,是刚从一堆废墟里扒拉出来的。他看了看范晓鸥说:“这是我家,今天也才刚搬进来,所以乱糟糟的。等明天再收拾,先对付着过一晚。”   “我怎么会在这里?”范晓鸥脸上的红/晕未褪,说话很轻,带着少女的羞涩。   “你刚才睡着了,我没空找地方把你撂下,所以就直接带我家来了。你继续睡会儿吧,明天我再替你找个地方住下,现在我要加会儿班。”聂梓涵说着神色泰然地把手中的包打开,拿出里面的电脑和文件,找到一个空的硬纸箱当桌子,再把电脑放上去,随手拖过一个布靠垫,盘腿在地毯上坐下,开始在乱糟糟的客厅里工作,并没觉得他这副衣不蔽体的短打扮有什么不妥。   本来也是,在这里他是主人,而她是客人,所以客随主便。   范晓鸥还是有些拘谨局促,聂梓涵埋头工作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对范晓鸥说:“浴室里有热水,你可以洗个澡,促进血液循环就不会怕冷了。”   范晓鸥红着脸“嗯”了一声,聂梓涵点点头,继续头也不抬地说:“卫生间架子上有干净的浴巾和毛巾,是我刚拿出来的,你可以用我的。”他一向大咧咧习惯了,没留意范晓鸥因为他这有点暧昧的话语脸上红霞更深。   不过奔波了一天,流了汗流了眼泪,全身僵硬的范晓鸥难以抵御热水澡的诱惑,虽然女孩子家还是矜持,但最后强烈的需求还是战胜了拘谨,她认命地收拾了自己的衣服还有毛巾到浴室里去冲澡。   为了怕打扰到聂梓涵,范晓鸥光着脚小心翼翼地走过正低着头工作的聂梓涵身边。虽然她走起路来没有声音,但在她走过聂梓涵身边的时候,聂梓涵眼角的余光还是看到了一双白/嫩娇美的光脚丫子在他的视野里一闪而过。   聂梓涵微微抬起了头,深邃的眼睛盯着范晓鸥婀娜的后背,目送着她进了他家的浴室,他如雕刻的男性脸庞有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第四十一章 晚上和我一起睡吗?(3)...   带点烫的热水滑过身体的每寸肌肤,好像要把所有的寒气都逼出来一样,范晓鸥微微仰头,闭着眼睛,接受水温最体贴的抚慰,当热水如丝滑般流过细腻身体的每一处,她在舒畅中像只满足的小猫一样轻轻地呼气。   今晚的惊险遭遇还让她心有余悸,若不是遇见了聂梓涵,她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怎样,说来他已经救了她两次了。是不是前世和他有缘,所以今生才会有这么多次的相见,范晓鸥冲着澡,脸色绯红,不知道是水温太烫,还是她内心澎湃给惹的。   客厅里虽然杂乱不堪,但是浴室里的东西却一应俱全。因为之前聂梓涵刚洗过澡,浴室中随意开着瓶口的洗发水和沐浴露,还有用过的毛巾,湿漉漉的大理石地板,无一不散发着他身上独有的男性气息,甚至连热气腾腾的空气里留下的都是他的味道。   范晓鸥的脸更加的红,尤其是看到洗漱台上还放着聂梓涵用过的剃须刀和泡沫膏,这让她有种窥视聂梓涵隐私的感觉。   浴室里有洁白而宽大的浴缸,看样子还是带按/摩的,范晓鸥极力想避开泡澡的诱惑,只用了淋浴。她加快了速度想尽快洗完免除这种无形中的尴尬,好让自己不要那么不自在。   当她从热气腾腾的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还在客厅里干活的聂梓涵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挑了眉说:“这么快就洗好了?”   “嗯,”范晓鸥红着脸说,不敢抬头,她心知自己的模样肯定很狼狈,头发湿漉漉地混乱披散着,还一直往下滴水,穿的还是自己样式保守的陈旧家常便服,根本不好见人,于是只是垂着头,手足无措的样子。   “洗好了就先睡吧,”聂梓涵盯着电脑随口说着,手上没放缓速度,他在加紧赶一个策划方案出来。   “嗯,”范晓鸥点点头,转身要回房。聂梓涵却停下工作站了起来,“你等等,”他对她说道。范晓鸥停住了脚步,抬眼不解地看着聂梓涵。   只见他俯身在一堆杂物中寻找摸索着,找到了一个电吹风,然后递给她:“把头发吹干了再睡吧,这屋子的空调还没装好,免得着凉了。”他的眼睛在她身上快速逡巡了一遍,最后落在她光着的脚丫上。她的脚趾头白/嫩可爱,粉红色的脚趾甲晶莹剔透。   “嗯,”范晓鸥没有留意聂梓涵的视线,她接过电吹风,心里暖暖的。她怕吵着聂梓涵,准备拿着电吹风回房去吹,却听到聂梓涵在她身后又看似无意地说了一声:“晚上房间的门不要锁,我也进去睡。”   “啊?”范晓鸥在领会了聂梓涵的意思之后,当即愣住了,“可……可是……屋子里只有一张……一张床……”她的脸红得不能再红,满脸都是窘迫。   “只有一床被子和一个床垫,我明天还要出差,不休息不行。”聂梓涵却面色平静地低着头,看着相对他而显得矮小的范晓鸥说:“大半夜的,我也懒得整理家具,先应付着住一晚。你先睡吧,我尽量不会吵着你的。”   他一向是个计划性很强的人,无法容忍有人破坏他既定的计划,平时里就是说一不二的。   也许看到聂梓涵的神色太过正常,弄得范晓鸥觉得自己不正常起来。本来这屋子就是聂梓涵的,她知道他有决策权和主动权,可是他说要和她挤一张床啊,这个,这个也太超乎她能承受的范围了吧?!   范晓鸥涨红着脸盯着聂梓涵,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他的意图来,可是他和她说完话,就低着头坐回到了电脑前继续干活,没再朝着她看上一眼。范晓鸥窘在那里半晌,想了想,还是慢腾腾地回了屋,她需要一个人静静,想清楚这件事。   电吹风低低在轰鸣,湿漉漉的头发也渐渐吹干了,范晓鸥还是没能理出个头绪来。她从来没有和一个男人有过亲密关系,聂梓涵那次酒后吻她算是她和男人最亲密的程度了。可是今晚聂梓涵竟然大胆地说他要和她一起睡,想到这里,她的心都有点发颤。   他和她是真的只是一起睡觉,还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睡——觉”?   范晓鸥坐在空荡荡的床垫上,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床垫倒是很大,睡下两个人不成问题。她盯着宽大的床垫,脸上直发烧,真想跳起来跑出去,离开这里。但她却清楚自己是不会走的。历经了那么多的惊险,她也知道半夜从这里离开之后,她根本无处可去。   唉,她有些烦恼地摘下电吹风放在一边,然后向后仰靠在墙壁上,腿伸长了窝在床垫上,睁着眼睛望着高高的天花板。其实——聂梓涵这个男人也不错,每次她有危急的时候,他总是犹如英雄一般出现在她面前解救了她。除去有些冷酷之外,他是她见过的最顺眼最不抗拒的男人,甚至可以说,她是有点喜欢他,甚至无条件地信赖他。   假如他,他今晚真的和她在一起,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抵挡得住他。范晓鸥边想边觉得脸上几乎要被羞涩和窘迫的红/晕给烧着了。   “哎呀,不要再想了!”范晓鸥觉得头都要想炸了,她将被子拉过头顶,蒙住了自己,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半晌,处于冥思苦想中的她都保持着这个古怪的姿势一动不动,可是就这样窝在暗无天日的被窝里,她竟渐渐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范晓鸥睡得迷糊中感觉床垫的一侧好像沉了下去,接着依稀有个人上了床,将她盖着的被子掀起,而后钻了进来。   那人带进被窝来的清凉空气让范晓鸥所有的睡意顿消,连头发丝都敏感地竖起来。她敏锐地感觉到那人贴着她躺着,呼吸均匀。她悄悄地等待了半晌,然后压抑不住心脏的狂跳,偷偷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正好看到聂梓涵光着上身躺在她身边,正从被窝里将原来下/身裹着的白色浴巾抽出,随手扔到了地板上。   范晓鸥被眼前的一幕刺激惊吓到,觉得全身的肌肉紧张得都僵硬了起来。   第四十二章 计划内亲热(1)   聂梓涵习惯裸睡。所以当他抽去碍事的浴巾之后,他抬起手来,伸出手关掉了电灯,屋子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范晓鸥害怕担忧得心都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紧张地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下聂梓涵,黑暗中,隐隐可以看到他英挺的脸部轮廓,好看的眉峰,挺直的鼻梁,微翘的薄唇,被子盖不住的结实胸膛,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热力,让她觉得被窝里的温度迅速高涨,她脸上由此熏染了娇/艳的红/晕。   范晓鸥收回眼光不敢再看,极力屏住呼吸,不让聂梓涵发现她已经醒了。   然而少女矜持的本能和对异性的排斥让她身不由己地想逃开聂梓涵,她在床垫上以缓慢的速度不易察觉地往床垫边缘移动,由于全身肌肉都是绷紧的,没移动多长的距离她已经乏力得不行,绷直的身体开始酸痛了。   却在这时,她听见聂梓涵的声音突然在黑暗中响起:“你别挪了,再挪就要跌下去了。”   范晓鸥的身体立刻在床沿边僵住,随后火辣辣的热感袭上/她的脸颊,她羞惭得无法吱声,只得定定地躺在原处,一动也不敢动。   “快点睡吧,天都快亮了,我明早九点的飞机。”聂梓涵嘟囔了一句,朝着范晓鸥相反的方向转了个身,顺道从她身上拉卷走了一些被子,床垫随着他转身的动作震颤了几下,而后就没发出什么声音。很快,她听到聂梓涵呼吸渐渐沉下去,看来他已经渐渐入睡了。   聂梓涵的睡相很老实,半天都没有动过姿势。其实生活中,聂梓涵很随和朴素,并不像舅舅欧阳明远那么讲究生活质量,吃要精致住要舒服,连他的床/伴都要百里挑一的美女。   聂梓涵一贯的不挑吃不挑住,有大鱼大肉就吃,没有大鱼大肉,青菜豆腐也可以吃得倍儿香。至于住就更不挑了,不管到了什么地方基本上都能做到倒头便睡,从来不挑床,哪怕是打地铺都行,甚至捞个硬纸片往屋角一铺,躺上一会儿就能打起呼噜。   聂梓涵所以能有如此道行,不仅是因为天性简约爽快,能够做到随遇而安,更主要还是经过爷爷聂道宁和父亲聂志远那种准军事化管理的锻炼和磨砺。   范晓鸥在忐忑中又等待了半晌,见聂梓涵一动不动,看样子真的熟睡了,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稍稍放下来。看来聂梓涵真的是个君子,说睡觉就真的是“睡觉”,不掺杂那些暧昧的情/色。范晓鸥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胸口不住起伏着,胸腔中因为紧张而憋着的一口气,分了好几次才悄无声息地吐完。   真是她神经太过敏了,她松了口气,终于还是听从了聂梓涵的话,悄悄地往床垫中央挪了挪,将已经快要掉出床沿的屁股给偷偷挪回了床垫内。   头一次和男人同床共枕,虽然聂梓涵不具备攻击性,但范晓鸥还是紧张得睡不着。心中各种滋味混杂,让她睁大了眼睛心脏跳得厉害。不成不成,赶紧睡吧,她劝导着自己,开始紧张地数着绵羊,但从第一只数到几千,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直到很久很久之后,范晓鸥的意识才在半清醒和睡梦中来回徘徊,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着,漂浮在浅层的睡眠中。   四周一片静谧,但空旷的屋子里突然响起了嘹亮的军队起床小号声:“滴达滴——滴达滴——”,吹得还是《义勇军进行曲》。因为小号声太嘹亮了,在寂静的屋子里分外刺耳,甚至称得上凄厉。   范晓鸥迷迷登登地被猛地惊醒,连忙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正在懵懂中,却看到身旁躺着的聂梓涵听到那军营的起床号声,立刻“忽的”一声从床上蹦了起来。   “嗯……怎……么了?”范晓鸥一头雾水,连忙也跟着紧张地爬了起来,和聂梓涵面面相觑。   她狐疑地望望卧室外面的天空,天还没亮呢,还黑着呢。这时是黎明前的黑暗时段,逐渐隐约可见微微的晨曦透过窗帘照在屋子里,将半靠在床上的聂梓涵照得犹如一尊立体的雕像。   聂梓涵用手揉揉眉心,那嘹亮的军号声还在不停响动。他抬眼看到范晓鸥一脸紧张的模样,不由勾起线条明晰的嘴角笑了:“别紧张,那是我设定的闹钟的铃声。”   说起这个起床小号,他从小到大已经听习惯了。小时候非常讨厌起床号,小号一开始吹,他就要开始一天准军事化的生活,吃饭睡觉学习都是有严格时间控制的,超过一分钟也不行,晚了就要挨揍。不过自从大学毕业后他忙于工作很少回军区大院,听不到各种号声反而经常睡过头,于是他弄了个起床军号的闹铃声,算是个异类。   若换爷爷聂道宁的话说,就是有点儿犯jian了。   “可是……可是……天还没亮呢……”范晓鸥被这么一闹,睡意消减去了大半。   “是,现在才早晨5点半,”聂梓涵还是气定神闲地说道。   “你的飞机……不是九点吗?这么早起来干什么?”范晓鸥拉过被子裹紧了自己,入冬的早晨寒气逼人,她整个人都蜷缩在被子里。   聂梓涵却没有回答她,他微微欠起身,把床头吵闹个不休的闹钟按掉,随意搁在地板上。由于被子被范晓鸥卷了一大半走,她离得他又远,于是聂梓涵起身放闹钟的时候,被子拉得很下,露出了他平坦的小/腹,还有挺翘结实的臀/部。   范晓鸥自然也瞥见了聂梓涵在被子下的大好春光,她顿时瞪大了眼睛,闹钟虽然关掉了,但她耳边仿佛还响荡着嘹亮的军号声,本就迟钝的脑袋雪上加霜,好像被什么敲中一样,嗡嗡嗡地在发着警报音:“聂,聂梓涵他,他没穿衣服,是光着的!”   聂梓涵将闹钟搁放在地上,然后才回过身来,对范晓鸥说:“我八点去机场就来得及。提早设定闹钟是——”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望住范晓鸥,缓缓地说:“在5点半到8点之间,我想和你亲热。”   聂梓涵很直率,也很有时间概念。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他都设定好了。   没有特殊情况,一般是不会更改的。   第四十三章 计划内亲热(2)   “亲,亲热!……5点半到8点,这么说他要和她亲热2个半小时!”范晓鸥瞪大了眼看着聂梓涵,眼中有惊恐, 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清晨的微曦中,映衬出范晓鸥清澈单纯的瞳孔,长长的睫毛像两只蝴蝶一般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因为羞窘而透出淡淡的粉色,殷红的双唇犹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娇弱的身体不住轻颤着。   聂梓涵心里一动,范晓鸥比他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漂亮了,范晓鸥不算顶顶漂亮的女人,但却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清纯味道。   聂梓涵对女人有洁癖,所以看上的女人不多,范晓鸥算是个例外,她甚至还称不上是个成熟的女人,只能算是个青涩的女孩。   若换作第一次见范晓鸥,他对她不会起什么心思。可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遇见她,她也一次比一次更入他的眼。聂梓涵并不想玩弄范晓鸥,但也不会刻意控制住自己的欲望。   昨夜范晓鸥肯和他睡在一张床上,说明她对他并不抗拒。而他不是圣人而是男人,自然也不想放过柔顺的小羔羊。   夜里2点上床,睡到5点,是他养精蓄锐的时段,而5点半到8点这段时间,足够和她缠绵一番再去飞机场。   他计划得很有条理,一般也不会出错。这个出差的早晨在这种旖旎暧昧的气氛中开始,也是身为男人的一种享受。   昨夜带范晓鸥回来的时候,聂梓涵对她的欲望还不十分强烈,但清晨本是男人最容易冲/动的时刻,他也不例外。因为想要和她亲热,所以加剧了他身体的变化。此刻他的全身好像有火,想要将燃烧的范围扩大。   聂梓涵直直地瞧着范晓鸥那张因为害羞惊慌而染红的双颊,突然间伸过手去,将范晓鸥连着被子抱在了怀中。她的身体很软,那次在KTV包厢里他就已经知道了,眼下更是柔若无骨地蜷缩在他的怀抱中,即使隔着被子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灼热与颤抖。   她的发丝有着好闻的香气,和他平时用的一样,让聂梓涵有股熟悉的感觉。他忍不住轻抚上/她的脸,当他修长的手指轻滑过她羞红的脸庞,那种细腻如丝绸的触感,让他体内的火在一点一点燃烧起来。   聂梓涵低头,目光定定地看着范晓鸥,那张薄唇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我想要你,小玫。”   范晓鸥猝不及防地被聂梓涵抱着,挣扎不动分毫。她的头靠近他下巴,柔软的发丝轻拂他脸颊,痒痒的,空气中流动着暖昧气息。她一直被震懵了,直到听见了聂梓涵沙哑的声音,才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她的鼻腔中充溢着聂梓涵身上浓郁的男人阳刚气息,令她渐渐迷乱。   她用残余的理智用胳膊抵在聂梓涵健壮的胸膛上,整个人向后倒退,想要避开他撩人的气息,可聂梓涵用大手抓住她不住反抗的手,另一只手抵住她后脑,将她的脸向他托近。   范晓鸥近距离看着聂梓涵轮廓分明的脸庞,晨光透过窗帘叠合缝隙漏进来,一丝阴影投射的光度凸显出聂梓涵愈加黝黑深邃的眸子,范晓鸥觉得聂梓涵真的和从前有了很大的不一样。以前的他是个英雄,她从来不曾把他往性/感魅惑的方向想,但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承认,赤裸着健壮身体的聂梓涵确实很有男人味,很性/感。   聂梓涵的大手捏着她的下巴,手指仿佛带了电,范晓鸥感到一阵阵电流渗透进她体内,他盯着她,眼眸款款。她不晓得他放电这么厉害,被他深邃的眼神所迷惑,只觉大脑已经无法思考。她的头好晕,心跳急速得快爆炸了,气息全堵在喉间,意识渐渐陷入迷惘,用力反抗支撑着他胸膛的手也变得无力,缓缓垂下。   就在这时,聂梓涵倾身向前,范晓鸥的眼前一黑,聂梓涵的薄唇覆上/了她丰润的唇!   他的大手坚定地托着她的后脑,灵活的舌头在她唇内恣意地攻城掠地,他的吻霸道中带着一丝温柔。范晓鸥依旧睁大着眼睛,全身的力量被抽空了,僵直得一动不动,半晌她听见聂梓涵沙哑地对她说:“闭上眼睛。”她方才傻傻地合上了眼眸,但是长长的眼睫毛却不停地颤动着,就像蝴蝶采集花粉一般,不停扑簌着翅膀。   聂梓涵刚吻上范晓鸥的樱唇,就微微怔住了。他从来不知范晓鸥的唇竟然这样柔软,带着雨后花朵的芬芳,在他唇齿间流转。上次在KTV吻过她,那种滋味让他很是难忘,但那时她是不情愿的,愤怒的,所以没有此刻的温存与娇柔。眼下的范晓鸥犹如一朵百合花一般,静静在他怀抱中绽放,新鲜得还带着清晨的露珠,让他欲/罢/不/能。   他隔着她的睡衣都能感觉她细腻的肌肤,伴随着逐渐急促的呼吸声,他的手忍不住从她的领口伸进去,停在她微贲的胸前,范晓鸥受惊得瞪圆双目,她白皙的脸庞再次涨红,“唔——”试图推开聂梓涵。   但范晓鸥刚张口嘴巴发出声,聂梓涵灵活的舌头趁机撬开她紧闭的牙齿,与她粉红色的舌头纠缠在一起,体内的欲/望越涨越高。她的舌在与他交缠的过程中迟疑地后缩,迟缓地被迫交换着两人的唾液,两条舌头就像两尾相濡以沬的鱼儿,互相追逐闪躲,不时溅起浪花。   也许是感觉到了聂梓涵滚烫身体的危险,范晓鸥本能地想要反抗,被子在两人激吻的过程中滑落在地上,范晓鸥看到了聂梓涵结实光裸的身躯,他是个有着完美身材的男人,但却让她受惊了,她是第一次清楚看到男人的裸体。   范晓鸥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有几次差点要逃开聂梓涵天罗地网般的激吻,甚至已经爬下低矮的床垫,但很快她的反抗便被聂梓涵夺回了主动权。不仅她的舌头被压回到了她的嘴里,还被迫向后仰着头,以一种被吞噬的姿势,软瘫在床垫和聂梓涵火热的身躯之间。   第四十四章 计划外惊愕   这个几乎掠夺去她全部呼吸的亲吻持续了很长的时间,直到聂梓涵觉得惩罚够了,才缓缓松开了嘴,他喘着气,看着同样气息紊乱的范晓鸥,半晌之后,才将抱在怀中的她放回枕上,顺势将手支在她头的两侧,伏在她身上,静静地俯瞰着她。   范晓鸥整个身躯虚软得像滩水,流淌在松软的床垫上,她缺氧般大口吸着气,脸上还有未褪尽的红/晕。总算这个吻告一段落了,刚才她差点窒息在他怀抱中,她可以感觉到他舌头的强大力量,在她嘴内肆虐的是混杂着入侵和温柔的奇异感觉。   聂梓涵盯着范晓鸥美眸半睁半闭的朦胧及她粉颊上的潮红,此刻的她异常娇媚,让他几乎把持不住,一向傲人的自制,碰到这可口好吃的小菜,全都荡然无存。   不知道有没有人因接吻过久、过热烈而闹出人命的?若不是刚才她发出要窒息的咕哝声,看起来快虚脱了,他是舍得放开她的。其实严格来说,这还称不上一个火辣的热吻,虽然他大胆狂猛地亲吻她,但她的反应是那样的生涩、羞怯,而他却轻易被挑起了欲望。   这彷佛是一场身体和心灵的探险之旅,他碰触了她的舌头,抚/摸着她的身体,这么做的同时竟也勾动了自己的心弦,他喘/息着稍稍将身体退后了一下,被内心的激/荡震撼得不能自已,片刻之后他整个人又重新覆上了范晓鸥的身体。   范晓鸥紧贴着他的娇躯,那紧紧压迫着他胸膛的柔软,都让他全身有如火一般在燃烧,清晨微冷的空气都压不下他对她的强烈反应。   “小玫……”聂梓涵低喃,他温热的唇顺着她脸颊一路向下到锁骨,再从锁骨下滑到她的胸口,他的手指在解着她睡衣的扣子,范晓鸥觉察出聂梓涵的意图,她用手指揪紧聂梓涵的手肘,迷蒙的眼睛缓缓张开,和他大眼瞪小眼,好半晌没出声。   两人都在急促的喘/息,聂梓涵觉得自己的速度已经放得很慢,而范晓鸥的表现得有一丝生疏,有点跟不他的节奏,难道——她还是第一次?   可是,她不是当过KTV包厢的公主么?聂梓涵暂时停住了手,他微微眯眸,附耳在范晓鸥的耳边说:“别怕……我会轻/一/点的……”他说话的语气是以成年男人对成年女人的语调说的,沙哑而魅惑,带了一股能穿透她内心的温柔和期许。   但是,还是未成熟女人的成年少女范晓鸥却无法放松下来,她从未被男人碰触过的身体依旧僵直,眼眸里闪着不易察觉的晶莹泪花。   这样——会不会太快了一些?范晓鸥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但她却没有推开聂梓涵沉重的男性身体。也许,她真的是很喜欢他吧,喜欢到愿意为他奉献出一切,莫名地,范晓鸥的心底涌出一股酸疼的感觉,她不知道她在难过着什么。   也许,是女人的通病吧,不管是大女人,还是小女人,在决定奉献出自己的那一刻,是希望得到男人的承诺的,即使是空泛的承诺,她也觉得心安。   但是聂梓涵却没有说出任何的承诺来,范晓鸥在害怕,怕得全身轻颤,对于未知的即将发生的事情她有一种认命的心态,但隐隐中,却又觉得不对。   陈旧的睡衣被一点点拉开,觉得羞惭的范晓鸥并不知道,在一心想要得到她的男人面前,所有的遮蔽物都是多余,聂梓涵没有注意到她的睡衣有多保守,有多老土,他关心的,是这遮蔽物下的美妙胴/体。   中途中她有挣扎,但如何能抵得过聂梓涵男人的力气。连脱带剥,很快她的睡衣便被聂梓涵肃了个精光。她睡衣下的身子宛如初剥的莲子,洁白光滑细腻,带了一股清新的香气,诱人食欲。此时因为两人紧紧相贴、热气上涌的原因,呈现出透明的粉红色,在朦胧的晨曦中显得异常妖娆。原来,她也可以这么妩媚与诱惑。   赤裸相向的两个男女,此刻没有了任何的伪装与遮蔽,褪去所有的光环和身份,彼此只是单纯的男人和女人,唯有的就是不停燃烧的原始欲望。   范晓鸥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她蜷缩着身子,不敢抬头看聂梓涵。她知道他在巡视着她身体的每一处线条,她原本一张羞红的脸庞此刻更是从耳根子一路红透到脚趾头。可不可以不要再这么看了,她真的好羞。   她用手环抱住自己的胳膊,同时尽量蜷缩起腿,想遮掩住更多的春光,但她的手却被聂梓涵拉下,扣在床垫上,他的手代替了她,在她身上缓慢地爱抚,徘徊。   他指尖滑过的肌肤柔滑得犹如一匹绸缎,面前并不十分丰满的胴/体实在很美,他的气息有些凌乱,呼吸加重,抱范晓鸥的手紧了紧,终于忍耐不住,想要进/入主题。   “小玫……放轻松点……”聂梓涵沙哑地在范晓鸥的耳边说道,“免得弄痛你……”他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有些不确定,但从她生涩的反应来看,之前她应该是没有过男人的。   “别……别叫我……小……小玫……”范晓鸥紧闭着双眼,全身抖得犹如即将上刑场,她不想将自己献给聂梓涵的第一次,他叫的是她的假名。   “那……该叫你什么?”聂梓涵的唇紧紧贴着范晓鸥的红唇,用几乎听不见的低语问她,“心肝?宝贝?……你喜欢哪一个?”   他在轻笑,其实他也从来没叫过女人这么肉麻的称谓。   “我……我叫……晓……晓鸥……”范晓鸥困难地避开聂梓涵散发着热气的唇,努力认真地把自己的名字说给聂梓涵听。   “嗯,晓鸥……”聂梓涵轻啄着范晓鸥颤抖的红唇,沙哑地应声:“我知道了……”   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在重复低喃的过程中,聂梓涵的记忆阀门不自觉地打开了,好像很多年以前,他也认识一个叫晓鸥的女孩。因为是深藏在心底的秘密,还带了愧疚的心情,所以他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同名的女孩儿多了,聂梓涵亲吻着范晓鸥的脸,一双手在她娇/嫩的肌肤上游/走,健壮的胸膛感受着范晓鸥的柔软,有一点走神。   他用舌头一遍遍描绘着范晓鸥的红唇,逗引她伸出舌头与他纠缠,完全是无意识地问她:“那你真名的姓是什么?”   “我……我姓范,叫范……范晓鸥……”范晓鸥娇/喘着,在聂梓涵狂热而猛烈地进攻中,费劲地回答他。   第四十五章 微光中的迷失   “范晓鸥……范、晓、鸥!”当记忆中的名字和现实的相呼应,当曾经假想中的身影开始逐渐跟眼前全身光裸躺在他怀中的小女人重叠,聂梓涵的俊颜上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表情。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在梦游。   命运有时候真是一切人间戏剧最成熟、最独具匠心的设计师,否则怎么会这么巧,这么离奇?   所有的激烈动作逐渐缓慢下来,聂梓涵紧紧盯着范晓鸥,深深的眸底闪过一丝复杂,他停止了和她的激吻,突然微微抬起身,离开了她柔软的身体,然后轻咳一声,低声问她:“那——你,你几岁了?”   “我……十八岁……”已经做好了献身准备的范晓鸥见聂梓涵停了下来,只是用一双俊秀的眸子深深望着她,像要看到她心底去,她睁着含羞的眼睛悄悄回望聂梓涵,长长的睫毛紧张得不住颤动着。   她稚嫩的心理素质丝毫不能抵抗聂梓涵深邃眼眸的注视,只要他这么看她,她的身体好像就开始发热滚烫,热流不停向上蔓延,让她的脸不由得好像发烧一般,火红得滚烫滚烫的。   “十八岁,对的,年纪是对了,那么——”聂梓涵在心里思忖了一下,用手将范晓鸥脸上的乱发拂开,抱了一丝侥幸的心理问她:“你从哪里来的?”   “我……我是南方人,到北京找一个朋……朋友……”范晓鸥结巴地回答着聂梓涵,他抚/摸她的动作很轻柔,完全不同于刚才狂风骤雨般的狂野,却更让她心颤。   “找什么朋友?”他继续问她,好听的磁性声音在她耳边回荡。   她有些迷蒙地回答他:“一个笔友……可是……我找不到他了……”   范晓欧的声音很轻,却犹如一声响雷在聂梓涵的脑海中轰鸣。   聂梓涵深吸一口气,十九岁那年所犯下的轻狂错误,似乎已经把他的记忆填满。当真相即将显现,他脑海的记忆急剧翻动,从见到范晓欧的那会儿开始,再往后她的各种表现,在他的脑子里一一出现,而且不停地晃着,让他怎么也不能安宁下来。   他彻底松开了范晓鸥,从地上捞起羊绒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而后颓然地翻身躺倒在她的身边,然后沉默着不说话。   聂梓涵异常的反应让范晓鸥有些不知所措。她看了他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他:“你……你……怎么了?”   聂梓涵没有回答范晓鸥,他沉默了良久之后,突然转身再次抱住了范晓鸥,这次只是轻轻揽抱着她,并不再像之前那般迫不及待,热力汹涌。他伸出手去抚/摸着范晓欧的脸,修长的手指触碰到她娇/嫩的脸庞,少女的肌肤有种丝滑的感觉,让他的指腹流连忘返,恍然中他似乎触到记忆的温度。   躺在他身下的范晓鸥有着微微向上翘起的眼角,在被窗帘缝隙散射过来的晨光浸得更显红润的脸庞上,羞涩地在诠释着女性的妩媚。她娇羞青涩的样子唤起他憧憧少年时期对女性温暖而疏远的记忆。   他记起当信件被爷爷聂道宁勒令烧掉之后,他在没人的午后有些后悔地机械地在纸张上面写着范晓鸥的名字,努力却徒劳地回忆她的住址,同时在想象她在他记忆深处的模样。   但一开始就没有用心记的地址,如何能够完整地拼凑出来?最后还是失败告终。   那是属于他的青涩的少年时光,他以为那些往事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远去,直至在他的记忆中消失。因为在商场上开始打滚了的他,渐渐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总是要欠别人的,就如某些人活该要被欠一样。他侥幸地想,范晓鸥就是那个活该被欠的人。   可是命运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该讨债来的,他总是要还的。   看样子他终究是逃不掉了。   火热激烈的亲吻和爱抚骤然终止,而聂梓涵变得有些阴郁的神情让范晓鸥以为是自己的态度让他不高兴,她躺在他的怀抱中乖顺地一动不动,少女敏锐的心却感觉到了聂梓涵那种抗拒别人接近的疏离。   他好像突然间变得忧郁了呢,范晓鸥突然有些心疼聂梓涵起来。   于是在聂梓涵隔着被子抱住她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下,也伸出手怯怯地回抱住了他的肩膀。他的肩膀很宽厚,她一双细瘦的手根本揽不过来,只能松松地搭在他的肩头。   聂梓涵的全身一僵,有些不太肯定地看着范晓鸥,他没想到她会主动抱住他,他的眼眸里瞬间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终于,在困难挣扎了片刻之后,他欺身上来,再次重重压住了她。他的欲望还未消,而她又该死的美好,那么就这样要了她吧,聂梓涵对自己说道,将额头贴着范晓鸥的额头,鼻尖对着她的鼻尖,嘴/唇也不时轻轻磨蹭着她。   范晓鸥的胸前不停起伏,柔软的胸/脯抵住聂梓涵坚硬的胸膛,背后是松软的床垫,令她深陷其中动弹不得。背着光范晓鸥看不清聂梓涵脸上的表情,但她可以感觉到聂梓涵全身的热度在不断提升,他的体温高得惊人,几乎将她燃烧化为灰烬。   就在她口干舌燥,羞怯地做好准备不再抵抗他热情的入侵之后,她的身上却蓦地一轻,带着火热体温的聂梓涵再次松开了她,他默默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起身从地上捡起浴巾,而后重新围住了下/身。   他坐在床沿,从床头的地毯上拿起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压瘪的香烟来,点燃之后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重重吐出烟圈来。   范晓鸥有些惶惑地看着聂梓涵的一举一动,见他起身,她也拉起被子裹住了自己光裸的身体,然后用一双迷惑的眼睛继续看着聂梓涵。   聂梓涵光着膀子沉闷地抽着烟,上身的肌肉健美而结实,小/腹六块肌肉整齐排列着,坐在床垫那头像尊沉默的塑像,在清晨的微光中定格。   “你……”范晓鸥终于出声了,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让聂梓涵瞬间没有了兴致,不由得有些羞惭。   聂梓涵这才逐渐回过神来,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娇羞的范晓鸥,半晌才声音沙哑地说:“你再睡会儿吧,天还没亮呢。”   第四十六章 天亮前说晚安   是的,天还没亮,晨曦还半包裹在浓郁的云翳中,夜色已由深变浅。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的曙光,似隐似现。周围是静静的,白昼中的喧嚣与混乱还没有开始,人们都还在熟睡中,只除了屋子里心事重重的两个人。   聂梓涵在跟她说晚安,但是范晓鸥却已经无法入睡了。她孤零零地躺在床垫上,而聂梓涵坐在床垫边缘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最后才掐灭烟,站了起来。   范晓鸥裹在被子里,闭着眼装睡,也不好意思叫住他,只能在聂梓涵转过身去的时候悄悄将眼皮睁开一条缝,看着聂梓涵颀长的人影走出了卧室,随后她听见卫生间里传来了哗哗的水流声,聂梓涵好像在洗澡。   她窝在被窝里,洁白的牙齿咬住了下唇,本来捍卫住了自己的贞洁是件值得庆幸的事,但是此刻她的心里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挫败感。聂梓涵可以悬崖勒马,说明她的吸引力还不够,她有些烦恼地扯开被子,嫌弃地看了看被子里面自己光裸着的身体。   她不喜欢自己的身体,因为太扁平了没有看头,所以才入不了聂梓涵的眼吧?她猛地坐起身来,在地毯上摸索到了自己被扯去的睡衣,然后快速地穿上,系扣子的时候她的手在微微发颤,扁了扁嘴,突然很想哭,慌忙又忍住。   她坐在床垫上发怔了一会儿,依稀听见外面的浴室门打开的声音,她心里一惊,连忙拉开被子重新又钻了进去,将自己遮盖了个严严实实。她等了半晌,却没有等到聂梓涵再进房间里来。她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中渐渐睡着了,当她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时,已经天色大亮。   她迷迷糊糊中拖过闹钟看了看,竟然已经快8点了!她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然后紧张得整理好衣服再用手胡乱地理顺一头的乱发,接着跑到门边,轻轻拧开门,果然看到聂梓涵站在客厅中,收拾停当,正准备出门。   因为出差去见客户,聂梓涵不再穿着便服,而是穿了一套笔挺的西服。   良好的质地和精致的手工让他看起来像个彬彬有礼的绅士,也更显得优雅而帅气,他虽然还很年轻,但那种超乎年龄的成熟韵味却如影随形,令人很有踏实感。此刻穿了西服的他和平常的吊儿郎当的模样大相径庭。原来他也可以如此正式和认真。   不过不管哪种装束,不能否认的一点,那就是他都很帅。   范晓鸥的眼睛一直盯在聂梓涵的身上,聂梓涵觉察到了她的视线,闻声抬起头看她,四目相对,空气中顿时流转着带了点尴尬的暧昧。聂梓涵看了看还穿着睡衣的范晓鸥,说:“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时间还早呢,今天是周日,你可以睡晚一点。”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听起来语调还算正常。   范晓鸥则涨红了脸,一想起昨夜他们两人在床上纠缠的模样,她的脸就像火烧一样,她困窘得什么话也没回答,但却舍不得进屋去。她站在门边,光着脚丫,红扑扑的脸庞和娇羞的模样让聂梓涵转不开视线,他盯着她一会儿,招手让她过去。   范晓鸥却害羞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最后还是聂梓涵走过来,把一串钥匙递给她,说:“这是房间的钥匙,我出差三天就回来了。屋里乱糟糟的,等我回来再收拾。你平常吃饭可以在外面吃。”说着又从西服口袋里拿出原本就准备好的一张金卡来,自然而然地说:“你想买什么就刷我的卡。”   “不用了,”范晓鸥向后退,嗫嚅着说:“我自己有钱。”他给卡的时候让她感觉他像包养她的金主一样,虽然这个金主不老也不丑,还很帅。   “你有钱么?”聂梓涵牵起嘴角笑了笑,深邃的眼眸里潜藏着他一贯的骄傲和坚持,他说:“你赚的钱还不够你交学费的,拿着吧。”   “不要,我……我不想用你的钱……”范晓鸥低着头,他很坚持,那她也很倔强。   见范晓鸥不领情,聂梓涵看了看手表,然后放柔了语气对她说:“你拿着卡吧,万一有个什么事呢,我又不在,你也好应应急,对么?真要这么计较的话,就不把我当你的,呃,当你的朋友了,是么?”   范晓鸥见聂梓涵的态度是认真的,神色间也没有歧视和施舍,想了想,这才迟疑着接过了那张金卡,说:“谢谢。卡我先留着吧。”   既然他坚持要让她留那就留着吧,用不用以后再说好了。   聂梓涵松口气,说:“谢什么,我和你还要那么客气么?”他说话的语气让她觉得有点暧昧,不由得又脸红过耳。   “我得走了,”聂梓涵对范晓鸥说,他看了看她,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向她倾身过来。范晓鸥以为聂梓涵又要吻她,紧张得微闭了眼睛,呼吸有些急促,柔软的胸口不住起伏着。   聂梓涵凑近了范晓鸥,距离得她很近,近得范晓鸥都能觉察到他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但等了很久,他却并没有吻她,而是抬起手来,从她的头发上拿下一根细小的羽毛,然后声音低沉地对她说:“照顾好自己。”接着转身拿上简单的行李,便出了门。   范晓鸥抬起眼来,怔怔地盯着聂梓涵颀长高大的背影,心里的千头万绪理不顺,乱糟糟的,一时间也忘记和他说再见。   赶在登机的最后几分种进了安检,聂梓涵坐在飞机的商务舱里,手表的指针指向9点,飞机如他预料的那样,准点飞向了蓝天,分毫不差。他满意地向后靠在椅背上,他向来欣赏准时的人,自然也欣赏驾驶这架飞机的机长。   高空中的漫长飞行让聂梓涵无所事事,只能低头翻看着报纸和杂志,他出色的外表和内敛的气质让他无论何时何地,都很引人注目。经常有美貌的空中小姐在他的身边频率过高地走动,他却熟视无睹。更确切地说,他连报纸都无心观看,拿在手上的杂志和报纸只是用来掩盖他内心复杂纷乱情绪的道具而已。   半晌之后,聂梓涵放下手中的杂志,抬起头来,视线转到身旁的机舱口,外面云朵漂浮,晴空万里,他的心却轻松不起来。   一向冷静著称的聂梓涵,竟然也会有放不开的时候。   他盯着狭小的机舱窗口,重重地叹气。   第四十七章 该怎么爱(1)   说是出差三天,但聂梓涵一周后才到家。   开了门进屋,他被眼前干净整洁的居室环境给弄得一惊,以为自己走错门了。但随后,范晓鸥听到动静从厨房里跑出来,两只手湿漉漉的,纤细的腰肢上还系着围裙。在看到他的那瞬间,她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聂……聂大哥……你回来啦?!”   她的脸红扑扑的,眼眸里有着惊喜的亮光,扑上来就要接过他的行李,但聂梓涵阻止了她,自己提着行李随意搁在客厅的一角,然后站在屋子中央,看着整齐的客厅,对范晓鸥说:“你自己一人干的么?辛苦了啊。”   客厅里该安装的电器都安装好了,家具也独具匠心地摆着,看上去赏心悦目,井井有条。   “嗯,送货的工人们安装的,我只是监工罢了,”范晓鸥点点头,还是害羞,但嘴角挂着对他回来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聂梓涵心中一动,想要说什么,但一时间却又无话可说。半天才憋出了一句:“你今天不去上课么?”   “考试还不知道结果,所以没法上课呀。我今天上班,也才到家的,心也想今天你会不会回来,所以我做饭了。”范晓鸥低着头说话,脸上泛红,语速很快,呼吸也有些急促。   面对聂梓涵,不知怎么的,她总是有点紧张。   “是么,那等我过些天带你去看看考试结果怎样了,我认识那里的人,”聂梓涵说着,把身上的黑色西服脱下,露出里面的白衬衫,风尘仆仆的他神色有些倦怠。范晓鸥自然而然地接过他的西服,然后像个贤惠的小媳妇那样帮他把衣服挂好,转过头来细心发觉到聂梓涵脸色不太正常,就问:“你不舒服么?”   “喉咙有点疼,估计感冒了。”聂梓涵声音低哑地说道,身体确实不在状态。   他去的是西北干燥地区,这几日一直陪挑剔的客户喝酒,有点上火,再加上熬夜又要忙业务做方案,疲倦过度了。   范晓鸥听聂梓涵这么一说,连忙又替他拿过来拖鞋弯下/身想替他换上,弄得聂梓涵严重感觉到自己像个大男人主义严重的封建老太爷,连忙阻止了范晓鸥,自己换了拖鞋。   范晓鸥又要搀扶着他,想引着他,让他到餐桌边坐下,说:“晚饭很快就好了,你要不要先吃饭然后再休息?”她从古代的丫鬟又化身为殷勤的现代小女仆。   聂梓涵有点失笑,他摇摇头,说:“没事,你别忙活了,只是个小毛病,没那么严重。你饿了先吃,我先洗个澡,等会儿再吃。”范晓鸥这才点点头,径直到厨房里忙活去了。   聂梓涵凝视着范晓鸥的背影,疲惫的俊颜不易察觉地勾起一抹笑,看来范晓鸥比他还适应在这套房里的生活,她比他更像个主人。不过经过那么远的长途跋涉之后,回到家看到有个人等着你,这种窝心的感觉还不错。   聂梓涵一向独立自主惯了,所以第一次感受到出差回来,家里这温暖柔和的灯光,干净整洁的屋子,香气四溢的饭菜,让他在新奇之余,也对这种住家的生活有了新的体验。   他脱了衬衫到浴室里冲澡,出来的时候,范晓鸥已经把饭菜都摆上了。聂梓涵光着膀子穿着一条休闲裤,用干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边走到饭桌边,说:“你还会做饭么?”   “怎么不会?”范晓鸥俏皮地笑了一下,害羞地将视线从聂梓涵结实的身体上移开,然后才说:“以前姑姑忙的时候,都是我做饭给爷爷吃的。”   听范晓鸥这么说,聂梓涵蓦地想起范晓鸥在很早的时候曾写信告诉他,她的父母在车祸中去世,只和姑姑和爷爷相依为命,也记起她在信里向他倾诉她忧郁而悲伤的情绪。   那时的她,应该还很稚嫩,心灵受到了严重的创伤,但是现在,她看起来好像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对亲人早逝的痛苦已经愈合了么?   聂梓涵本来也是微笑着的,此刻逐渐收敛了笑容,视线投注在那个因为他回来而兴高采烈的小女人身上,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坐啊,尝尝我做的菜,”范晓鸥不知道聂梓涵心里所想,浑然不知真相的她让他坐下,然后替他盛饭盛菜,忙得不亦乐乎。他总算回来了,这一个星期,她过得很寂寞,这么大的空间只有她一个人住着,虽然说她从那个局促的不到十平方米的小屋里搬到这近二百平方米的套房,简直是到了天堂,但太空旷了,她反倒觉得浑身不自在。   有聂梓涵在身边,范晓鸥觉得心里都踏实了。她不住鼓动聂梓涵吃菜,连自己都觉得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了,她停下来才看到聂梓涵一直拿黑黝黝的眼眸盯着她,嘴角似笑非笑。他生病了精神头有点不好,但另有种颓废的男人魅力,看得她心尖儿又要开始麻麻的发颤。   她的脸一红,连忙闭口不说话了,聂梓涵这才开口说道:“你也一起吃吧,这么多的菜。”   两人坐在面对面吃饭,气氛虽然有点尴尬,但依旧是亲密的。   范晓鸥对与聂梓涵自然是信任和亲近的,尤其他又对她那么亲密过,她理所应当地认为聂梓涵算是她的爱人。而对于聂梓涵来说,范晓鸥是他少年时期的旧友,自然和其他刚认识的人不同,年少的情怀最是难忘,因此他和范晓鸥即使不做情侣,和别人的关系也是不一样的。   两人默默吃完饭,聂梓涵觉得有些头疼,就到房里休息去了,卧室里的床也已经安上了,看来他不在家的这些日子,范晓鸥没有闲下来过。   小小的躯体里竟有那么大的能量,他真是小瞧了她。   范晓鸥收拾好碗筷,又在厨房里给聂梓涵烧了开水,准备让他吃点消炎的药,他的喉咙估计发炎得很厉害,晚饭他也没吃几口。她之前收拾客厅的时候,有发现聂梓涵备下的急救箱,里面就有各种常备药品。随后她端了一杯水、拿了药进屋,却发觉聂梓涵四肢摊开,随意仰躺在床上,连被子也没盖,眼睛是闭着的,一动不动。   范晓鸥走到聂梓涵的身旁,近距离看才发觉他满脸通红,呼吸急促。这下把范晓鸥吓坏了,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水杯,坐在床边,低下头去查看聂梓涵的情况。她将手试着按在了聂梓涵的额头上,发觉他额头的温度高得烫人,他发高烧了!   “聂大哥……梓涵……”范晓鸥连忙摇着聂梓涵高大的身体,慌乱得不知所措。   聂梓涵被范晓鸥摇醒,他微微睁开眼,低低地说:“怎……么……了?”喉咙沙哑得说不出话来。   “你发烧了,怎么办?”范晓鸥一脸心疼地看着聂梓涵,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聂梓涵虽然发着高烧,但神智还是清醒的,看见范晓鸥眼泪汪汪的为他担忧的模样,他原本坚硬的心微微一软,他抬起手来,握住范晓鸥还放在他额头上的手,用力一拉,没提防着的范晓鸥整个人就扑到了他的怀抱中。   好像跌进了一个散发着高温的火炉中,范晓鸥还没从聂梓涵散发着热气的胸前挣扎着起来,却听见聂梓涵迷迷糊糊的低哑的声音:“你……还关心我么,晓鸥?”   “当……当然……”整个人趴在聂梓涵的身上,让范晓鸥联想起一个星期前的那个晚上,他和她也曾这样亲密过,她一慌,结结巴巴地回答着聂梓涵:“我,我当然关心你。”   “那么……”聂梓涵全身犹如着火一般,高烧仿佛是老天给他的惩罚,昏沉中他下意识地请求宽恕地问她:“你……你……恨我么?”   “嘎?”范晓鸥觉得不对劲,从聂梓涵的胸前抬起头来,不解地望着他。   第四十八章 该怎么爱(2)   聂梓涵的眼神里蔓延着疼痛,嘴/唇干裂,满脸通红,让范晓鸥的心一下子抽紧了,她以为他是在问她之前冒犯了她的那件事,心中不忍,再也顾不得羞涩,反手抱住了聂梓涵,说:“我……我不恨你……是我自己愿意的,永远,永远都不会后悔。”   说完这句话,她将脸贴在聂梓涵的胸口上,哭了。她清凉的眼泪神奇地化解了聂梓涵的燥/热,他抱着她不放,混沌间只顾贪婪地汲取她身体的凉意和清香。范晓鸥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挣脱开聂梓涵的怀抱,然后找出退烧药和消炎药,喂给他吃下,接着又到卫生间里去拧了毛巾来,敷在聂梓涵的额头上。   聂梓涵的高烧来势凶猛,范晓鸥一刻都不敢大意,一直守护在他身旁。他烧得厉害,于是变得絮叨起来,她听见他含含糊糊地嘟囔着什么,凑近了听,才听见他在说:“对……不起……对不起……”他到底对不起谁啊,烧成这样还惦记着。   “假如你是对我说对不起,那我会对你说,没关系。即使你无意间伤害了我,我也会说我原谅你。”范晓鸥轻轻地抚/摩着聂梓涵的脸,纤细的手指温柔滑过他出差几天有点变瘦削的脸颊轮廓,生平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仅属于男女之间的温存。   或许,她该感谢面前这个让她欢喜让她忧愁的男人,他使她像一个真正的女人那样,拥有了那种诱人的被称做藕断丝连、患得患失的甜蜜心情。   或者,这就是爱情吧,范晓鸥握住聂梓涵的手,将脸伏在他的肩头,等待着他的退烧,也等待着他的清醒,更等待着他对她的微笑。她不想看见他不快乐,也不想看见他满腹心事。   “我原谅你,聂梓涵,你快点醒吧,”范晓鸥低低地对聂梓涵说道,她温柔的声音像一泉清水,有效缓解了聂梓涵的干渴和高烧。半夜的时候,吃过药发了一身汗的聂梓涵终于退烧了,但全身还是没有力气。   他迷登中睁开了眼,脑袋还是昏沉,但却感觉到一个柔软的身体伏在自己的肩上,他吃力地转过头一看,竟是和衣睡在他身边的范晓鸥,他动了动胳膊,范晓鸥立刻就清醒了。   她看到他睁着眼睛,慌忙从他的肩头移开身子,对他说:“你醒啦?要不要喝水?”   聂梓涵点点头,范晓鸥倒了一杯水给他,聂梓涵就着范晓鸥的手将水咕嘟咕嘟地喝下,然后才乏力地躺回去。范晓鸥用手探探他的额头,发觉他的烧已经退了,顿时露出了喜悦的笑容,说:“你退烧啦。”   “嗯,”聂梓涵应了一声,从床上想起身,范晓鸥连忙拿过一个枕头给他,让他靠得更舒服一些。看到他胸膛结实的肌肉上满是晶莹的汗珠,她又拿过毛巾替他擦去身上的汗。方才他生病了不觉得,现在才觉得和他靠得太近,鼻翼里都是他身上的男人味道,她微囧,不由暗暗红了脸。   聂梓涵一动不动,任由范晓鸥服侍着他。他闭了眼又睁开,觉得整个人好多了,他盯着范晓鸥说:“你一直都没睡在照顾我呢?”   “刚,刚才有睡了一小会儿,”范晓鸥不好意思地说,一边收了毛巾,顺手将床铺上揉皱的床单拉好,然后在床边坐下,聂梓涵好了,她又不敢直视他了。   “哦……”聂梓涵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问范晓鸥:“我刚才是不是说胡话了?”   “啊?”范晓鸥没留神聂梓涵突然这么问她,想了想,才说:“是啊,你是说了。”   “我说什么了?”难得恬淡的聂梓涵会紧张,他坐起身来,身体倾向她,问她的时候,眼睛盯着她一眨不眨。   “你也没说什么,就是说对不起……”范晓鸥被聂梓涵的激动吓了一跳,连忙宽慰他:“一直在说对不起,再后来你就睡着了。”   “有说对不起谁么?”聂梓涵依旧没有放松下来。范晓鸥摇摇头,其实她也挺想知道他究竟对不起谁,她对他的隐衷也挺好奇的。   “哦,是吗?”聂梓涵这才明显松口气,他重新靠在了床头上,然后看着范晓鸥不说话。   范晓鸥被聂梓涵盯着,脸上继续开始发烧,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她站起身说:“那……那你休息吧……我,我出去了。”   “这么晚了,你要上哪去啊?”聂梓涵病刚好,又恢复了他一向的冷傲和不羁。他记得他只买了这一张床。   “我,我去沙发上睡吧,”范晓鸥的脸腾地红了,不敢回视聂梓涵。   “今晚在这里睡吧,”聂梓涵开口了,“你和我一起睡。”他用习惯性的命令口气说道。   “可是……”范晓鸥还是犹豫。   “我这副样子也碰不了你,你怕什么?再说,我们……也没有必要避讳什么,”聂梓涵看穿了范晓鸥的心事,直接挑明了说,“快点上床,把灯拔了,这灯太亮了,”说着闭上了眼睛在养神。   范晓鸥没办法,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迟迟疑疑地走过去,把灯拔灭了,屋子里顿时一片漆黑。   聂梓涵靠在床头,听见范晓鸥摸索到床边,窸窸窣窣上了床,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他的脚尾。他的脚动了动,她触碰到了他的光脚,连忙缩开。   但他已经凭脚感知道她没脱衣服,便说:“把衣服脱了睡,硌我脚了。”   “不脱衣服硌他脚了?”范晓鸥在床的另一头不由在心里嘀咕,“怎么可能?她又不是穿着兵马俑的盔甲爬上来睡觉的!”但想了想,决定不和一个病人计较,便起身躲躲闪闪地将外套脱去,穿着里面的秋衣秋裤重新钻回了被子里。   范晓鸥以为在黑暗中,聂梓涵看不到她脱衣服的样子,但其实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在黑暗中一个动作都不漏地看完了她整个的脱衣过程,直到她钻到被窝里,他那双丝毫不受高烧影响的眼睛依旧炯炯有神。   两人无话,一个在床这头,一个在床那头,头虽然离得远,但身体却近在咫尺,彼此都感觉到对方身体散发出来的温度,但谁都不吭声。   第四十九章 情挑热夜   好热,范晓鸥觉得被窝就像一个自动加温的蒸笼一样,腾腾地直冒热气,她悄悄地伸出脚丫到被窝外想透透气,但是脚指头伸出去却又觉得冷。她正在进退两难之际,她的脚尖触到了一个温度正适合的位置,比较有弹/性而且还很软,她满意地将脚搁在那里,然后在被窝里找到了舒适的姿势开始准备进/入梦乡。   可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她有些急躁地用光滑的脚背不停磨蹭着脚底那温热的“被子”,想尽快睡着。但还没睡着,她的脚尖好像被一个散发着热度的东西拉住了。   范晓鸥惊得一跳,正要跳起来,却听见床头的聂梓涵嘟囔了一声,对她说:“别老拿脚磨蹭我的胳肢窝,我怕痒,你倒也挺会挑地方搁脚的。”   范晓鸥的脸犹如被火燎了一样,红得不像话。她连忙要把闯了祸的脚收回,但她的脚却被聂梓涵握住,并不放开。她蹬了几下依旧甩不开,全身都僵直了。   “你的脚怎么这么冰凉?”聂梓涵握住范晓鸥的脚说,还顺道攥在手心里揉捏了两下。   “我……我……”范晓鸥羞窘得已经说不出话了,脸热得几乎可以摊鸡蛋,脚被聂梓涵抓在手里,现在好像发高烧的人变成了她,她全身都灼热了起来。   “以后要多补补,增加点营养,”聂梓涵突然放低了声音,语气里带了几分怜惜。   范晓鸥的眼睛有些湿润,她咬着下唇,半晌才开口:“谢谢……我没事,是从小的毛病了……不好补……”   “听爷爷说,我妈妈生下我的时候早产,我生下来的时候只有4斤多重,所以我的体质从小就很差,”夜深人静,范晓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很想对聂梓涵吐露心情,这种感觉好像有些熟悉,很多年以前她怀着这种心情也向一个男孩倾诉过,但到了最后他欺骗了她。   可是此刻,聂梓涵却是活生生地,就在她身边。窗户外面起了风,刮得呼呼作响,但屋子里却让她感觉很安宁,她清清嗓子,将喉咙酸涩的咽块吞下,然后才接着轻轻地说:“当时家境不好,所以我妈妈生下我的时候也没怎么进补,她没有什么奶水,我等于是吃米糊长大的,营养可能跟不上。后来我爸爸妈妈在我六岁的时候开始跑长途运输,家里刚宽裕点,他们就拼命给我买好吃的,希望我能长胖点,”范晓鸥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聂梓涵握住范晓鸥的脚,紧了紧,像在安慰着她。接着她感觉冰凉的脚被放到了一个热热的地方,她连忙要缩回来,她知道那是聂梓涵高烧才退的温热胸膛。   她心中的热流不住上涌,鼻子感动得直发酸。但聂梓涵将她冰凉的脚贴在他的胸口,沙哑着嗓子对她说:“你继续说。”   “后来——我刚刚胖起来点,在我9岁的时候,爸爸和妈妈在一次出车的时候被一辆酒后驾驶的货车撞上,走了……”范晓鸥的眼角流下了眼泪,她极力忍住自己不抽泣出声,“我那时候还小,天天吵着要爸爸妈妈,晚上闹腾得不睡,一夜之间头发全都花白了的爷爷就背着我满院子里走——”   范晓鸥说不下去了,她觉得自己的胸口很痛,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压抑着自己,不要在爷爷和姑姑面前过多流露对父母的思念以及心里的悲伤,她怕他们也跟着伤心。此时此刻,她终于控制不住,呜咽出声。   床动了动,接着一条人影起身,睡到了这一头,尽情释放了悲伤的范晓鸥被一个温热的怀抱搂住,她反手抱住那个人,将脸埋进他的胸口,开始哭泣。   “别哭了……”聂梓涵叹息一声,抱紧了范晓鸥,她细瘦的身体在他的怀中抽泣得颤抖,他的心好像也被什么牵动了,有点发酸。   “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范晓鸥哭了一会儿,决定把心里埋藏的心事都告诉聂梓涵,她想找个人分担心事,而聂梓涵是她喜欢的男人,深深信赖的男人,她想把什么都告诉他,也不再害怕他笑话。   “什么事?”聂梓涵摸摸范晓鸥柔顺的头发,低声问道。   “我来北京是因为……”范晓鸥刚起了个头,就感觉到聂梓涵的身体有些绷紧,她问他:“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那我不说了……”   “没事,我还好,你继续说,”聂梓涵及时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对范晓鸥鼓励地说道。   “我来北京是因为在我十五岁的时候,犯下了一个很大的错误——”虽然年少不更事,但受欺骗的这件事却在她的整个青春生涯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范晓鸥蜷伏在聂梓涵的怀抱中,温温的眼泪流到了嘴角,变成了冰凉的液体,她将脸贴在聂梓涵的胸口,抽抽鼻子说:“我那时候喜欢上一个北京的男孩子……”说到这里,范晓鸥觉得心更痛了,但她还是继续说下去:“我和他成了笔友,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经常写信给他,因为他能带给我安慰……可是后来……”她停住了不说,而聂梓涵也一反常态地没有问她。   范晓鸥停顿了很久才继续说:“我送给他一套邮票,就是上次我去邮币卡市场问的一套军邮,可是从那以后,他就再没有给我回过信了……”   “那……你现在还怪他么?”聂梓涵在沉默许久后,问着范晓鸥。   “我恨他!”范晓鸥的一句话让聂梓涵有些迟疑的声音噎住了。   “我不想再见到他,见到他也不会原谅他!”范晓鸥一半是发泄一半是出自于内心的感触,她恨自己的年少不更事,恨欧阳明远的欺骗,恨自己不能好好孝敬爷爷,反而将他给气病,更恨自己不争气考不上大学,但心里头,这些的恨都比不上来北京以后发现欧阳明远连给的地址都是虚构时的愤怒与忧伤。   欧阳明远欺骗了她整个青春时期,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叫她如何能轻易原谅他?!   范晓鸥发泄了一通心情,半晌之后,才发觉聂梓涵有些异常的沉默,便悄声地说:“你……你是不是听厌烦了?”   聂梓涵什么也没说,只是突然用力将范晓鸥抱得更紧,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第五十章 青春是暴走的情欲(1)   凌晨4点,聂梓涵一夜未眠。不是因为身体高烧,而是心理煎熬。   他怀抱着范晓鸥,睡梦中的小人儿显得极不安稳,纤臂露在羊绒被子外,不时来回乱晃,修长的秀眉紧紧拧在一起,似乎在做着什么噩梦。   “不……别抢我的……”范晓鸥在梦里低低惊叫着,手下意识地朝空中攥去,抓住的却只有空气,她惊恐地翻了翻身子,盖着的被子已经褪下一大截。   聂梓涵叹口气,伸出手握住了范晓鸥的手,她的手犹如她的脚一样冰凉,即使捂了一个晚上也暖和不过来。他让她的头枕在自己手臂上,抱紧她,替她盖好被子。   不用跑到她的梦境中去看,他也知道她做的是噩梦,而且可能是有关于以前的噩梦,那也许是她心中永远都摆脱不了的梦魇。   在这之前,聂梓涵没有想到年少的自己骗取区区一套邮票竟会有这么大的连锁效应,如今看到范晓鸥这副模样,让他本来就有些愧疚的心更加无法释然。   有些错误一旦犯下,便永远没有更改的机会。这下该怎么办呢?向她道歉?归还邮票?还是请求她的原谅?聂梓涵起身抽烟,看着睡梦中的范晓鸥,第一次和女人上床无关情/欲,有的只是歉疚和不安。   可是,她会原谅他么?他吐出一口烟,英俊的脸上阴郁沉积,方才范晓鸥说过的话还在他的脑海中回荡。若是他向她坦白的话,最严重的后果就是直接造成她和他的决裂。不知道为什么,他真心地不希望有那样的情况出现。   他会好好补偿她的,尽他的所能。聂梓涵在天快亮的时候,抽完了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也做出了他慎重而认真的决定。   也许是压抑已久的积郁得到了释放,重新入睡后的范晓鸥睡得很沉,也很甜。清醒过后的她从床上起来,身上的衣服原封不动,她的心里泛起一股甜蜜。看看外面的日头,已经将近中午,匆忙间穿衣出去,却看到聂梓涵在指挥着明显是家具厂家的工人在搬运家具。   “咦?”蓬头垢面的范晓鸥连忙退回到了卧室内,却有些不解为什么聂梓涵会在另外一间房安置床铺,但想想可能他是想弄一间客房吧。等外面的喧嚣静止了,她才走出去,聂梓涵正好送工人出去,返身关门,看到她,他微微愣怔了一下,说:“你起来了?”   “嗯,”范晓鸥环顾四周,轻声说:“你买新家具啦?”   聂梓涵点点头,说:“这套房有点空了,书房和客房都还没整理,我想布置一下平时也能用用。”范晓鸥点头赞同。   聂梓涵看了看她,说:“你去洗漱吧,对了,等我有空就带你去人民大学看看。”   “真的么?”范晓鸥听了眼睛一亮,但随之又黯淡了下来:“还不一定能考上呢。”   “没事,不管能不能考上,我都会让你圆了大学梦,”聂梓涵轻描淡写地说道。随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把手中的一把钥匙递给范晓鸥,说:“这是客房的钥匙,以后你尽管在这里住下,需要添置什么东西你就用我的卡刷。”   范晓鸥有些迟疑地接过钥匙,心想不是已经和他住在一起了么,那让她搬到客房里是什么意思啊。她在微微发怔,聂梓涵已经转身走到书房里去了。   范晓鸥把客房的钥匙放进了自己兜里,凝视着聂梓涵的身影,她的心里突然泛起了一股难言的滋味,本来听到可以去参观人大校园的雀跃心情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而大打折扣。   聂梓涵没有食言,在忙碌的工作间隙,抽空如约带着范晓鸥去了人大。范晓鸥看到校园内的林荫道上铺满美不胜收的金黄色树叶,她立刻兴奋地踩上去,脚底下的叶子在咯吱吱响着,聂梓涵跟在她身后,两人在铺满红叶和银杏叶的林荫道上漫步。   范晓鸥像个孩子一般高兴,爸爸妈妈曾经跟她描述过的美景之一竟在这里看到了,让她在心里赞叹大自然的奇妙。聂梓涵从小在北方长大,自然对这样的景色视若无睹,并没觉得怎么稀奇的,不过他跟在范晓鸥的身后,任由她欢闹。   聂梓涵带着范晓鸥找到了成教部的教导主任,查清了范晓鸥的成绩,知道范晓鸥的成绩已经达标,可以被录取,范晓鸥开心得几乎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表达自己的兴奋心情。   其实即使她不被录取,聂梓涵也有本事让她上别的大学,只是他不动声色,她便浑然不知。不过范晓鸥看着高高在上的名校教导主任对聂梓涵毕恭毕敬的态度,突然联想起芳姐曾经说过聂梓涵的背景很雄厚,心里这才有点相信这是个事实。   不过他有没有背景对于她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路上一直有他陪伴。   事情办妥后,当他们准备离开校园行走在湖边的时候,意外迎来了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漫天飞扬的雪花似花瓣在飘落,雪并不大,轻盈飘洒的雪花,只有薄薄的一层,一会儿就融化了。但是对于从来没有见过雪的人来说,犹如是传来了冬天的福音。   这下范晓鸥彻底放开了,她欢呼雀跃,和人大那些第一次来北方见到雪的南方学生们一起尖叫,转圈,奔跑,甚至互相打起了雪战,玩得不亦乐乎。   聂梓涵站在这群疯狂的人群之外,并不参战,只是默默看着范晓鸥,看到她终于露出了和她同龄人一样的灿烂笑容,他的眼底里也有微微的笑意。这样的她,才是健康快乐的她,那些伤痛的往事最好一点都不要在她的记忆中出现,包括曾经的他自己。   范晓鸥欢乐地跳跃,脸儿红扑扑的,自从父母离世之后,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如此的幸福,她隔着很远看着高大出色的聂梓涵,他像是一棵挺拔的树,值得她的信赖和依靠。范晓鸥明亮的瞳孔像是有热火在燃烧。她突然觉得她是那么的爱他。   她想,她永远都会像现在这样爱着聂梓涵,不惜用整个生命和青春来爱他,直到世界的尽头。这一年,她十八岁。   青春的亮丽的暴走的十八岁。   第五十一章 青春是暴走的情欲(2)   北京的冬天向来是冷的,但是对于范晓鸥来说,却一点都不冷。心里头就像有个温暖的火炭盆一样,暖烘烘的。因为心头有爱,所以她的眼睛都有了光彩,这种光彩让她整个人都亮了起来,从内而外的美丽。   聂梓涵让她辞掉工作专心学习,因为上全日制的学只要3年时间,而夜校则要4年后才能大专毕业。可是范晓鸥却反对了,没有工作她哪来的经济来源,她还要吃饭交学费呢。   “反正你别想那么多了,”聂梓涵一双黑色的眸子盯着范晓鸥,“跟着我就好了,我养得起你。”他淡然地说着,对于他来说,这些的确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的文化公司早已经上了正轨,同样的不靠家里他也已经积攒下成功的资本了。   范晓鸥的脸红了,她的手还攥在聂梓涵温热的大手中,觉得自己的心怦怦乱跳。这个下雪潮湿的天,却让她觉得心里热乎乎的。她悄悄地看着聂梓涵,胸口的情意满了上来,她猛然间激动得身体有点发颤,她突然很想对聂梓涵说:“我喜欢你,聂梓涵,”但是聂梓涵接下来的一句话却犹如一盆凉水浇下来,浇熄了她怯生生的冲/动。   聂梓涵说:“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只要你有困难,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一般不轻易承诺,承诺了就必定会做到。也不是随便谁都能轻易当上聂梓涵的妹妹的。   “妹妹?”范晓鸥心里一个咯噔,眼睛里原本闪耀的亮光闪现了一下随之熄灭。一股无法言喻的酸涩涌上了心头,将她所有要说的话都哽住。其实从聂梓涵让她搬到客房里开始,她就感觉到了他不易察觉的疏离。为什么呢,难道她有哪些地方做错了,或者说他对她有哪些地方看不惯么?他可以说出来,她都可以改的。   温暖明亮的炭火被冰凉的雪所覆盖,火苗熄灭了,范晓鸥听见自己没精打采地回答着聂梓涵:“谢谢你,聂大哥。”   “叫我梓涵哥吧,或者叫梓涵,”聂梓涵伸出手亲昵地揉揉范晓鸥的头发,他没有告诉她,从那晚的同床共枕开始,他就做了这个决定。他的情史虽不多,但也明白有时候爱情是靠不住的,唯有亲情才是永恒。他有他的生活圈子,太过复杂的人际和关系网困住了他,注定他不能随心所欲选择更多。范晓鸥对他的情感他没有迟钝得分不出来,可她还太稚嫩,不会接受一个太复杂的男人,他也不想让她深陷进去。   爱情这个东西处理不好,连朋友都做不成,所以还是做亲人吧,这样他可以照顾她很久,哪怕一辈子都行。   只是,一开始就以暧昧上床的开始,注定了这个身份的转换过程有点尴尬和困难,但也没办法,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不是么,他也是为了她好。   雪越下越大了,范晓鸥突然觉得有些发冷,她瑟缩地贴近了聂梓涵,想汲取他身上的温度,聂梓涵却拉着她的手,淡淡地说:“我们回去吧,这雪也没什么好看的,以后你在北京年年都会看到,总有一天会腻歪的。”   “我不会腻歪的,”范晓鸥在心里强烈反驳聂梓涵,“就像我天天看你,永远也不会厌烦。”但心里头的话,她终究没有说出口,因为喉咙被伤感堵住,发不了声。   十八岁的青春,总是一腔热血地认为自己的情感永远都不会变,而世界将被自己所改变。   很久以后的某一个冬日傍晚,当混迹在喧闹人群中的范晓鸥疲惫地下班后,独自麻木地步履匆匆从地铁口出来,皱着眉头踩着雪融化后的满地污渍,突然间就想起了十八岁的某一个瞬间,她曾经发过的可笑誓言。   ……   范晓鸥坚持在开学的前夕才辞掉了工作,这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春天。   春寒料峭,聂梓涵用车送她去人民大学。范晓鸥坐在车里,依旧沉默。   虽然这些日子和聂梓涵朝夕相处,可范晓鸥却觉得和聂梓涵之间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   两人尽管同住在一起,但他住主卧,她住客房,除了必要的时段会碰面之外,一般他们很少有交集。就连周末,聂梓涵也通常不在家里。在一次他手机关机她用尽办法怎么也联络不上他之后,她才发现她对他根本一无所知,完全不了解他的生活。这点可怜的认知让范晓鸥明白了自己在聂梓涵心中的位置。   但她没有催促他必须给她家里的地址和电话,也没有追问他的家底和背景,有些事他愿意讲她就听,不愿意说她也不强求。其实她真的不应该要求太多,她住他的,吃他的,用他的,她还要怎样?她甚至都想好了有一天聂梓涵和她翻脸时会对她说的话。   那个促膝交谈的夜晚,那深情对望的眼神,那甜蜜辗转的拥吻,还有尽在不言中的会意微笑,好像都是一场轻浮的梦,梦醒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聂梓涵对范晓鸥的照顾很周到,上学的各种手续都是他在办,直到送她到女生宿舍,安置好床铺,他才离开。本来就惹人的聂梓涵遭到了很多女生的围观,范晓鸥自然也得到了众多女生艳羡目光的包围。   “那个是你男朋友吧?很帅,很有钱啊!”范晓鸥的下铺毛毛同学看到了聂梓涵驾着车离开,兴奋地对范晓鸥说。聂梓涵现在的事业应该做得不错,刚换了一辆新车,奔驰G级越野。范晓鸥只是牵起嘴角礼貌地笑笑,并不想讲太多。   一连好几天,聂梓涵都是这些新入学女生的话题对象,范晓鸥也成了众女生集体羡慕的瞩目焦点。但范晓鸥却不想这样的关注,她只想躲起来,将卑微渺小的自己藏起来,躲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彻底消失。因为这样,她的心就不会疼,像那种针扎的隐隐刺痛。   此时正是她十九岁那年的春季,整个校园充满了春天的气息,同学们都在放肆无忌惮地挥洒着热血的青春。校园里特别流行着一句话:“青春就是暴走的情/欲”。   青春之所以有如此多的故事,青春之所以有如此多的荒唐,青春之所以为青春,其实都源自洋溢在每个健壮躯体内,无处发泄的滚热性/欲。所以,勇往直前,肆无忌惮地发泄自己的满腔热血,不用考虑结果,只是狂热固执地坚持“不泄”。   永远坚/挺!这就是暴走青春的真谛。   但是范晓鸥却对火热的别样春天没有感觉,她麻木了。   不久之后,她从宿舍的姐妹们嘴里知晓了她所患的症状就叫做:青春期性冷淡。   第五十二章 愤怒的文艺女青年   范晓鸥所在的505女生宿舍是个有趣的集体。大家都经历过高考压抑的阶段,可能当乖小孩太久了,生活注定那么波澜不惊,隐藏在骨子里的叛逆又都想拿出来秀一下,于是便有了喧闹的集体宿舍生活。当然,偶尔也有恶作剧,但那都是想得到真诚的对待、不想被别人忽略的表现。   雪化后放晴的天空,干净、明亮。空气很好,依稀混合着泥土的气息,对于大多数大学生来说,呼吸着只属于自己的氧气,就觉得幸福。谁都在这里大声地叫过,大声地笑过,也曾大声地哭过,是如此不顾一切的付出过。   于是在这个肆意的年代,谁也不会嘲笑哪个同学曾经做过的傻事。年轻,谁没发过傻?!谁不是愤怒的文艺女青年?   范晓鸥也是这新生女青年中的一员,最初她是不合群的,她拼命地抑制自己的情绪,反而搞得自己情绪烦躁不安。一次宿舍深夜“卧谈会”,当听到宿舍姐妹们畅谈女人的身体语言会给男人带来性暗示时,她终于忍不住出声了:“是不是女人太生涩男人会没兴趣啊?”   范晓鸥的话立即引来了七嘴八舌的热烈讨论,有的说男人喜欢稚嫩的女孩儿,有的又反驳说男人喜欢风骚一点的女人,下铺的毛毛突然说:“晓鸥,你谈下你和你男朋友的第一次吧?感觉怎么样?”   毛毛的提议引来大家的一致附和,毕竟聂梓涵的出色形象符合了所有女生梦中情人的要求,于是群众的意愿压倒了一切,大有不问出个结果就集体不睡觉的架势。   范晓鸥也没料到群众的呼声竟然这么强烈,她迟疑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小小声地说:“我的第一次……没有成功……”   “啊?”范晓鸥的话犹如一记重磅炸弹让整个女生宿舍都骚动了起来,由于声响过大,引来隔壁敲墙表示抗议。半晌大伙儿的情绪总算平静了一点,毛毛代表群众问范晓鸥:“这是为什么呢?你男朋友他……呃……他不行吗?”   “这个……”黑暗中范晓鸥脸红成一片,但她还是老实地回答:“我……我不知道……”   “不太像阳/痿的男人啊……”有人不解地冥思苦想,接着突然说:“我知道了,范晓鸥,你们第一次的时候你是不是表现得太抗拒啊,或者穿了大妈款式的内裤?据不完全统计,大约有百分之八十的男人看到那种大妈式的内裤一下子就不行了……”   宿舍里顿时“哄”地一声,女孩儿们吃吃地笑成了一团。范晓鸥却没有笑,她想起了那天晚上,聂梓涵悬崖勒马的时候,她真的穿着姑姑给她买的中老年保暖内裤。   姑姑买了两条内裤,非得给她一条,说到北方用得上。那内裤包得严严实实,虽然还有蕾丝边,也很暖和,但的的确确是大妈款式的。   “那晓鸥,你要从这方面找原因,好好学习,学几招风骚的去讨好你男朋友,他那么优秀,小心他欲求不满被别的女人拐跑了——”毛毛给范晓鸥出招,这招得到了姐妹们的认可。   505宿舍的女生很团结,也很同仇敌忾,说做就做,第二天就要拉着范晓鸥去附近的商场挑选情趣内衣。范晓鸥在感受到大伙儿的热情之余,也感到肩头的压力很大。   原来好的一件内衣要那么贵呢,范晓鸥在众姐妹的拾掇下选了一条性感睡裙,付钱的时候很是肉痛,但想想觉得要是有效果那还是值得的。钱包里还有聂梓涵给的金卡,她没有用,除了学费之外,她没有向聂梓涵要过钱,也没刷他的卡。在她的心里头,好像花了他的钱就意味着和他地位不平等起来,所以她保留了自己对待金钱的底线。   买了睡裙,一众姐妹又在商场里乱转,范晓鸥提着袋子从三楼准备下扶梯的时候,突然发觉二楼的卖场好像有一抹她很熟悉的身影。身旁的毛毛眼尖,也看到了那人,兴奋地低叫:“哇,晓鸥,无巧不成书啊,那不是你男朋友吗?”   那的确是聂梓涵的背影,他的样子让人不注意他都难。范晓鸥的心跳加快,连忙站上扶梯匆忙下楼准备近前去和聂梓涵打招呼。二楼专卖世界名牌女装,是她们这群学生妹消费不起的。所以范晓鸥她们根本就没往二楼逛。   但还没等范晓鸥靠近聂梓涵,就见聂梓涵身边一侧的女装名牌店里走出个身材高挑时尚漂亮的女人来,看到聂梓涵立刻亲热地抱住了他的胳膊。聂梓涵好风度地接过女人手中丰厚的战利品,那漂亮女人高兴地踮起脚亲了聂梓涵的嘴角一下,聂梓涵也没有拒绝,任由那女人挽着胳膊,两人一起亲密地下了二楼的扶梯,出了商场。   此时的范晓鸥已经下了三楼,她站在聂梓涵的身后,眼睁睁地看着他揽着那女人下了二楼,近在咫尺的距离,她却没有勇气喊住他。毛毛也跟着下了楼,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看范晓鸥,想出声痛骂聂梓涵劈腿,但看到范晓鸥苍白而沉默的脸色,连忙识趣地一句话也不敢说。   一众人马尽兴而去,败兴而归。宿舍姐妹集体善意地保持了沉默。只有毛毛怂恿范晓鸥说:“你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里?然后再臭骂他一顿,别以为他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人在做,天在看呢!”   范晓鸥坐在宿舍的上铺,什么话也没有说。她从来没有想过聂梓涵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今天的事情确实刺激到了她,但她的心里还是不肯相信。也许那个女人是他的亲戚吧,他们那么亲密只是朋友关系。可是心里也知道不可能,亲戚怎么可能亲他的嘴呢?越想心里越乱,她想过给聂梓涵打电话质问他为什么,但是临阵她又退缩了。   她凭什么质问他呢?其实细想起来,聂梓涵只是暂时收留了她而已。他不是认她做妹妹么,他们不是分房而睡么?他们仅有的一次亲热也没有完成,严格意义上,说起来聂梓涵根本不算她什么人,所谓的男朋友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了。   正因为大家都这么说,所以时间久了,她也就相信了。   第五十三章 捉奸   范晓鸥在难耐的不安中忍到了周末。周六的清早,很冷,天色灰蒙蒙的,看起来要下雨。她搭乘最早的一班车回到了聂梓涵所住的地方。进门的时候,她有些犹豫,拿着钥匙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但最后,她的心一横,还是开了门进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看样子聂梓涵还没起床,客厅里充斥着一股刺鼻的酒气,范晓鸥看到茶几上和酒柜前都有空的酒杯,摆放得很乱。她站在原地愣怔了一下,便走到聂梓涵的卧室前,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范晓鸥担心聂梓涵喝多了,便想打开门进去,但是门被反锁了。她的心里一个咯噔,却没有勇气拿出钥匙开他的门。她想了想,走到窗户前,把门窗都打开,把刺鼻的酒气散出去,而后到厨房里开始做早饭,如果聂梓涵喝醉,那他醒过来后就可以喝上香糯的糙米粥了,这样对他的胃比较好。   范晓鸥边熬着粥,边出神地想心事。“咔哒”一声轻微的开门声惊醒了她的沉思,她从厨房里探出头去,正好看到聂梓涵出房间里出来,向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他的样子有些狼狈,上身还穿着衬衫,只是衬衫的纽扣都解开了,袒/露出他结实健壮的胸膛,上面依稀有指甲的抓痕;头发乱蓬蓬的,连下/身休闲裤上系的皮带也是松垮垮的。乍地看到范晓鸥,聂梓涵好像一惊,他蓦地停住了脚,惊讶地说:“你怎么回来了?”   “今天周末,我回来看看,”范晓鸥拿着搅拌的粥勺,站在厨房门口和聂梓涵说话。她的视线从他的胸口一直向下看,最后落在他的脚上,发现他也是光着脚的。她觉得他今天的状态和神色都比较奇怪,也许是酗酒才清醒过后,所以聂梓涵整个人才如此颓废不堪吧。   “哦——”聂梓涵心不在焉地回答着范晓鸥,正在作难怎么继续和范晓鸥说话,两人却同时听到了从卧室里传出来的娇媚但带了几分蛮横的声音:“聂梓涵!你倒给我件睡衣啊,我没穿衣服怎么出去见人呀?!”   范晓鸥听到声音,睁大了惊愕的眼睛盯着聂梓涵看。聂梓涵难得的脸红,范晓鸥看见一向镇静的他竟也有些慌张。聂梓涵看了一眼范晓鸥,见她一下就变了的脸色,困难地想解释道:“这个……我喝多了……所以……”   范晓鸥只是一声不吭,她不是不愿意出声,而是已经被刺激得无法言语了。   卧室里的女声还在叫,聂梓涵突然不耐地朝着卧室的方向喊了一声:“衣服在衣橱里,你自己随便拿一件!”卧室里这才没声响了。   聂梓涵转过头来想对范晓鸥说话,范晓鸥却已经转身走到厨房里,她揭盖,拿着搅拌勺在搅动着那锅粥,粥开始黏稠,散发出麦芽的香气,已经熬好可以盛上来了,但范晓鸥依旧机械性地搅拌着,忘记了该去拿碗。   聂梓涵站在厨房的门口,有些狼狈而困扰地挠头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事。卧室里的丁娜却穿好了聂梓涵的一件睡袍,露出两条雪白性感的大腿就跑了出来。   “梓涵,这么香,一大早你就熬粥给我喝呀?太好了!”丁娜兴奋不已,攀住聂梓涵的肩头便给了他一个深吻,高耸胸口的睡袍没拉严,露出了若隐若现的诱人乳/沟。   聂梓涵连忙想推开她,但丁娜整个人却挂在他身上,怎么也不肯松手。这当口,丁娜也看到了厨房里围着围裙的范晓鸥,她先是“啊”地一声尖叫,然后惊讶地对聂梓涵说:“你家怎么有生人的?是小偷么?她怎么进来的?”   “哎,你说话好听点啊,她不是生人,是我妹妹。”聂梓涵面色铁青地拿下丁娜的手,走到厨房里帮木怔着的范晓鸥关掉炉火,然后将快要烧焦的锅给端到了料理台上。   “妹妹?”丁娜被聂梓涵甩开了手,不过她也不以为意,而是站在门边把范晓鸥从头到尾打量了好几遍,然后嘲笑着聂梓涵:“你少耍我了,我怎么就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有妹妹?咱们可是打小玩到大的啊,难道她是我出国这几年你妈妈在家偷生的?也不对啊,她吃什么会长这么快啊?”   聂梓涵听见丁娜胡言乱语就头痛,他走到丁娜的身边,将她请出了厨房,“拜托大姐,老实坐那等吃饭!我等会儿再和你说。”说着他进了厨房,把厨房的门关上,然后对范晓鸥解释道:“丁娜也是我发小,刚从美国留学回来,昨晚我们喝多了——然后她……”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范晓鸥的面色苍白得可怕,但态度却很坚决制止了聂梓涵继续说下去,她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没有必要,聂大哥,这是你的自由,我干涉不了——”   “不是,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聂梓涵还要解释,厨房的门却被丁娜在外面捶得震山响,“聂梓涵,你给我滚出来,重色轻友是人干的事情不?躲在里头想干嘛啊你们!”   范晓鸥一听丁娜在外头叫嚣,小脸蜡白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拨开聂梓涵高大的身体,开了厨房的门,和丁娜面对面。她看清了丁娜的容貌还有丰满的身材,这才明白原来聂梓涵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女人。   说不上来心里是自卑,是伤痛,是羞辱还是难过,范晓鸥解下了围裙,对丁娜说:“请让开!”丁娜耸耸肩膀,让开了地方。范晓鸥朝着客厅的大门走去,聂梓涵连忙追了上去,拉住范晓鸥的胳膊,说:“晓鸥,你别任性——”   范晓鸥转头,深深看了聂梓涵一眼,把手里的围裙扔给了他,然后猛地打开门,头也不回地奔跑了出去。   无法言喻心里的伤痛,真是太伤心了,太伤心了。范晓鸥出了大楼,被凛冽的北风一吹,才发觉自己连大衣都没穿上,就穿着薄薄的毛衣,但她也不觉得冷,反而觉得被风使劲地凌虐着,脸和身体被刮得刺痛这才得劲,因为这样,她就不会感觉到内心犹如刀扎般的痛楚。   聂梓涵没有追上来,在这个高级小区里住的都是有身份有钱有势力的人,追出来他会丢分的。范晓鸥噙着泪冷笑着,疾步奔跑到了公交车站,正好来了一辆公共汽车,她也没看是几路车,便上了车。   车里没有空调,但是有空位,她拖着沉重的腿走到汽车的最后一排,然后将疲惫的身体放置在了冰凉的座位上,才发觉自己的腿很虚软,全身也没有气力。   老爷车在缓慢行驶,车窗外一阵爆炸一样的响雷,灰蒙蒙的天终于下起了雨来。这是今年的第一场春雨,冰凉的雨丝从没关严的窗缝中飘进来,钻进薄毛衣里,更加刺骨的寒冷。   范晓鸥静静地伏在前排的椅背上,低着头看着手臂下肮脏的公交车地板,她一动也不想动,嘴角依旧挂着冻僵硬了的微笑,却有清凉的液体一滴滴落下来,掉在地板上,还原了地板原来的浅红色纹理。   第五十四章 他不爱我   范晓鸥一整天游荡在北京城,车来车往,她也漫无目的地乱转,夜里很晚才像个游魂一样回到了宿舍。宿舍里的女生周末都玩儿去了,只有毛毛一个人猫在寝室里看耽美小说,见范晓鸥煞白着脸色,全身湿透像只小鬼一样,吓得连忙跳起来,焦急地对范晓鸥说:“怎么样?怎么样?被你当场抓到了吗?”范晓鸥早晨那么早就回去,毛毛一早就猜出范晓鸥想干吗去。   范晓鸥全身湿乎乎的,被雨浇透的毛衣紧贴在身上,冷得几乎没有了知觉。她顾不上回答毛毛,觉得乏力得要倒下。毛毛连忙给她拿毛巾擦脸,一边说:“哎呀,真的抓到了就甩了那个人渣,脚踏两只船,小心到时候摔死他,要不就掉沟里!”一边赶紧给范晓鸥泡姜茶暖身子,毛毛是广东人,很会泡茶。   范晓鸥双手握着热乎乎的姜茶,牙齿都在咯咯地颤抖。她木然地让毛毛帮她脱掉湿透的衣服,换上干净的睡衣,毛毛一边替范晓鸥吹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嘟囔着说:“看来以后找男人别找那么帅那么有钱的,都没几个好东西。你那男朋友也真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他不是我男朋友!不是!”范晓鸥突然大声喊了一句,从原来的乖顺娃娃变成了乖戾少女,毛毛吓得停住了手,半天才回神继续给范晓鸥吹头发。范晓鸥怔怔地坐着,让毛毛摆弄着她的头发,她的心里仿佛有块大石头压着,让她喘不过气来。   毛毛不知道她心里的憋屈,就因为聂梓涵不是她男朋友,所以她才因为没有资格没有权力去质问他,去指责他的花心,所以才憋屈到底,心里头简直要憋出个内伤来。   但凡聂梓涵说过他爱她,或者承认她是他女朋友,她的心里也不会这么难过,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在上演独角戏,今天遇见的意外只是打破她酝酿已久的美梦的利器而已。   可是,人还真是犯jian的动物,即使事情都闹到了这个地步了,范晓鸥在吹干头发后,还是犯了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了毛毛:“今天一整天,聂梓涵……他,他有没有打电话来?”   毛毛一愣,说:“你傻啦,到现在你还指望他做什么?”但随之又叹口气说:“没有,今天宿舍里一个电话都没有,那些妞们都出去约会了。没人找你,也没人找我。”   姜茶渐渐冷了,范晓鸥一口都没有喝,毛毛的话让她的心彻底冰凉了。   毛毛看着范晓鸥蔫蔫的样子,想了想,对范晓鸥说:“你不喝茶,我有酒,你喝吗?反正今天寝室就咱们两个,要喝酒我陪你喝!”   “喝啊,”范晓鸥睁着红肿的眼睛说,“拿酒来,一醉方休!”   她和毛毛窝在被子里,一个上铺,一个下铺,各自用喝水的玻璃杯子倒了满满的两大杯红葡萄酒,然后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喝着。范晓鸥在这晚,第一次知道喝醉酒的滋味。以前都不知道喝醉了是什么感觉,现在总算知道了酒真是个好东西。   喝多了的时候有种悬浮半空的感觉,整个人是飘着的,什么烦恼和悲伤全都跑远。而且还能放松了紧绷的神经,让闭塞的泪腺开放,眼泪就想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关都关不住。   范晓鸥哭得不行,吓得毛毛爬到上铺劝解她,唯恐被她的眼泪给水漫下铺了。   “毛毛,我好伤心,我很爱他——”醉了酒的范晓鸥抱着毛毛不停哭诉,眼泪湿透了毛毛的衣领。毛毛同情地拍了拍范晓鸥,说:“我知道。”   “他应该是知道的,但是他不爱我,他不爱我——”范晓鸥嚎啕大哭,内心的伤痛涌上来,哭得她不能自己。聂梓涵怎么能不爱她,那当初为什么对她那么好,为什么还给她暖脚,为什么要抱她亲吻她,为什么把亲密的事情做尽了最后却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她也想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但是她做不到,做不到。   范晓鸥又哭又笑,折腾了一个晚上才睡着。第二天,聂梓涵的电话打到宿舍里来,但是范晓鸥没有接,她蒙着头,在被窝里用沙哑的嗓子对毛毛说:“说我不在,毛毛。”   “真的不想听电话?”毛毛又问了一句,范晓鸥理也不理。毛毛只好就这样回了聂梓涵。   这个春天的雨季,聂梓涵就没有再打电话过来。因为这阵子他都在军区大院。爷爷聂道宁叫他回家去商量个事。所谓商量其实根本就没得商量。聂梓涵也晓得和爷爷对话总是不平等的,但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还是无条件地服从。   话题是和丁娜有关的。那天聂梓涵确实没有欺骗范晓鸥,丁娜的确是聂梓涵和欧阳明远的发小,只不过丁娜很早的时候就被她的上将父亲送到国外去念书,前些日子才回来。因为聂志远和丁娜的父亲交情很好,平时也有走动。看着两个孩子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丁娜的父亲一直看好聂梓涵,一心想把丁娜许给他,便找人来说亲。   聂志远和妻子欧阳明华没说什么,认为这件事要看聂梓涵的意思,因为他们知道聂梓涵从小脾气就倔强,未必肯顺从。但是聂道宁却喜欢丁娜这孩子,小时候丁娜嘴甜,总是随着聂梓涵爷爷长爷爷短的,哄得聂道宁很开心,所以这门亲事聂道宁自然是同意的。   聂梓涵对于终身大事的态度很犹豫。小舅舅欧阳明远知道了这事,悄悄对聂梓涵说:“你可得小心啊,不是我说丁娜,依照我阅女人无数的经验来看,她估计在美国也是个开放的主,你真要娶她,也要看降不降得住她。不过你娶了她,也有个好处,那就是她的床上功夫肯定不错,看身材就知道了!”   聂梓涵斜睨了一眼一脸坏笑的小舅舅,骂道:“滚你的,我找老婆又不是找暖床的女人。”   “哎,难道你没和丁娜上过床吗?我可听圈子里的人说,丁娜跟他们说她跟你上过床!”欧阳明远振振有词地说道。   “得了,我和她是上过床,但我没碰她。”聂梓涵郑重澄清。那晚丁娜提了洋酒到他家非要跟他拼酒,结果两人都喝多了,丁娜晚上爬到他身上又摸又啃的,他虽然身体没力气,但是他还是有意识,千方百计没让丁娜霸/王/硬/上/弓,他有多不容易啊,这小舅舅懂什么。   “是吗?”欧阳明远还是坏笑,突然问聂梓涵:“看来你小子最近好像为谁守身如玉啊,不过我可警告你啊,你金屋藏娇的那个女大学生玩玩可以,真要娶回家当老婆,就算你同意,你爷爷也不会同意的!”   聂梓涵听到这话,立刻警惕地盯着欧阳明远,缓缓地说:“你又知道什么了,欧阳明远?”   “我啥也不知道啊,”欧阳明远打着哈哈,他明白聂梓涵的脾气,若是被聂梓涵连名带姓地叫,就说明聂梓涵已经被他惹毛了。其实他也知道得不太多,只是有耳闻自己的外甥在外头包养了一个女大学生,所以信口说说而已。他这个外甥别的毛病没有,是个正人君子。大好青年、前途无量、光明磊落等等的形容词用在他身上也不足为过,但若是把聂梓涵惹急了发狠起来,连混黑道的大哥都比不上他手段狠冽。   “你最好什么都不知道,”聂梓涵再次警告地对欧阳明远说道,听欧阳明远突然提到了范晓鸥,他的心里不知怎么的,变得焦躁了起来。   第五十五章 就让我“二”着吧!   同在一个城市,却不见面,这是怎样的一种煎熬?喜欢着对方,却不能相爱,这样的距离,也许才是叫最远,咫尺却天涯。   最初的愤恨和坚决不原谅过后,范晓鸥进/入了一个颓废的青春期。除了经常和毛毛一起喝红酒买醉之后,她还蹲在厕所里,悄悄抽了生平的第一支烟,明显的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不过宿舍的姐妹们好像都是这么干的。虽然被呛得眼泪汪汪,但总也算是开了戒。   不仅是这样,她也跟着大伙儿开始渐渐“油”了起来。505宿舍有句名言,化悲痛为食欲,视男人为粪土。其实被爱伤过的姐妹也不少,大家经常凑一起像个祥林嫂一样喋喋不休,嬉笑怒骂,看破红尘,倒不那么寂寞。   大家都很“二”,所以越“二”越厉害的范晓鸥混在里头也还算正常。   宿舍的人最喜欢说“二”的段子,拿肉麻当有趣,比较经典的是一段打电话的对白:   “太阳给草打电话,太阳:喂,草,你吗?我/日。   草:我草,你谁啊?   太阳:我/日啊。   草:我草,你到底是谁呀?   太阳:我/日啊,你草吧,草。   草:你到底是谁呀,我草。   太阳:我/日啊。   草:我草。   这时,太阳妈妈接过电话:我/日他/妈呀,你是草吧,草,你妈呢?”……   每次谁用一口京片子说到这个段子,便会引来众女们哄堂大笑。其中范晓鸥笑得最响,直笑到眼泪流出来,连自己都觉得太粗俗了,但就是乐此不疲。   用毛毛的话说,这些年轻的女人们都有一种稍纵即逝的苍老天真,像被扔在深深海底封在瓶子中的灵魂,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于是心灵便陷入了困境。   毛毛具有诗人的天性,说的话有时候谁也听不懂,但范晓鸥还是和她很要好,没有了爱情的日子再没了友情,那该怎么活。不过她到底颓废得连毛毛都看不下去了,毛毛说:“范晓鸥,你要么赶紧休整一段时间,要么就再找个男朋友,否则你会疯掉的。”   范晓鸥伏在寝室的桌子上,慢腾腾地抬起头来,颓废的模样却不能掩盖她天生的妩媚,她懒洋洋地说:“得了毛毛,别劝我,谈什么也别谈恋爱,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不想找。”   其实学校里倒是有几个还算出色的男生总喜欢围着范晓鸥转,但她一个也看不顺眼:谁谁倒是高大英俊,无奈成绩三流;谁谁功课不错,口才也甚佳,但外表实在普通;谁谁功课相貌都好,气质却似个莽夫……   范晓鸥平时也很少和男同学说话,在她眼里,他们都幼稚肤浅,一在人前就来不及地想把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太着痕迹,失之稳重。   毛毛说:“得了吧,范晓鸥,你根本就是心里还有聂梓涵,所以无论是谁追求你,你第一个就要把人和聂梓涵相比,你想啊,有可比性么?聂梓涵实在是太优秀了呀,谁能比得上他?我可告诉你啊,如果你不够强,就不要试图去征服比你强的人,结果只是徒添伤心而已。”   也许毛毛说得太深刻了,范晓鸥大致稍稍收敛了嬉皮笑脸,依旧游戏人间的态度,可是消极已经成为她生活的一种惯性,对于每件事,她好像都提不起兴致来。   这段时间范晓鸥没有主动打电话给聂梓涵,聂梓涵在打过几次电话都没有人肯接之后,也没有和她联络,不过她每学期的学费他都定期给她打进学费专用账户里。范晓鸥本想让聂梓涵停止施舍给她,但后来想想,她现在没有能力赚到高昂的学费,这笔钱以后等她毕业后她总是要还给他的,就暂时先欠他一个人情好了。   话虽如此,这件事对与范晓鸥来说,也是增加她烦恼的一个重要因素。她讨厌聂梓涵,怨恨聂梓涵,却总也逃脱不了他对她的好,他对她的施舍,他这样又何必呢,而她又何苦呢。   春天的脚步很是匆忙,转眼又是一年夏来到。这天周末,宿舍的女生照例去逛街,毛毛也谈起了恋爱,只剩下范晓鸥留守。电话响了,埋头听音乐的范晓鸥半天才听到电话铃声响,她不情不愿地放下耳机,不在意地接起来一听,里面传出的竟是她所熟悉的男子声音:“晓鸥……”   范晓鸥下意识地便要撂下电话,但手比脑子的反应更慢一步,依旧舍不得放开。   停顿了很久,她才不甘愿地“嗯”了一声,聂梓涵在电话那头缓缓地说:“都这么长时间了才肯接我电话了?消气了么?”   范晓鸥的眼眸里突然涌上了委屈的泪水,她咬着唇不肯出声,聂梓涵叹了口气,说:“晓鸥,你太激动了,有时候你看到的不一定就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范晓鸥还是不吭声,聂梓涵见范晓鸥不作回应,知晓她还在生他的气,于是就放柔了声音说:“下来吧,好吗?我就在你宿舍楼下……下来吧,我会一直等着你的……”他的声音很温柔,说完便把电话挂了。   范晓鸥拿着挂断的电话在心里挣扎了很久,终于还是慢腾腾地下了楼。聂梓涵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等她,很久不见,聂梓涵倒没什么变,就是可能太忙了,所以有些消瘦。   聂梓涵看到范晓鸥,朝她招手,范晓鸥还是慢吞吞地走上前去,看到聂梓涵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大盒子要递给她,说:“送你的。”   范晓鸥没有去接,聂梓涵讨软地拉过她的手,将礼物盒子放在她的手上,说:“你拿着吧,我很快要出差了,所以过来和你说一声。这次可能去的时间比较久一点。”   范晓鸥抱着聂梓涵强行塞给她的礼盒,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聂梓涵是来和她道歉的,没想到他一来就又要走。   “和那个……丁娜什么的一起去么?”范晓鸥在心里迟疑了半天,才出声问着聂梓涵。   她本是带有敌意地随便问问,谁知道聂梓涵的神色有些尴尬,他对她说:“丁娜是跟我去,不过一起去的还有以前一起玩的发小,这次是一群朋友结伴去考察项目想投资……”   “够了!”范晓鸥的脸色铁青,她不想听聂梓涵再说了,真想把手中的礼物扔回去给聂梓涵,一听说丁娜和他在一起,她心里就不舒服,不管是两个人还是一群人,反正他们就是勾搭在一起了。   年轻气盛的她人要极力忍着气,才没有当场把礼物扔到聂梓涵那张英俊的脸上。   聂梓涵看了看手表,说:“我先走了,等我回来再给你带礼物。再见。”说着朝他的车匆匆走去,他要赶时间去机场。   范晓鸥连再见都不和聂梓涵说,只是冷着脸看着他远去。   回到了宿舍,范晓鸥连礼物的盒子都懒得拆开,还是毛毛约会回来,看到这么精致的礼物盒子,兴奋地替范晓鸥拆开来,才发觉原来是一件漂亮的连衣长裙,做工很是精美,淑女款式,还有细致的蕾丝花边。毛毛拿着连衣裙想往范晓鸥的身上比划,但却范晓鸥一把推开。   “别往我身上比,”因为一种绝望的愤怒和嫉妒,范晓鸥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变得尖酸而刻薄:“不知道是不是别的女人不要的,他才给我!”   第五十六章 爱是一场缠绵的毒(1)   “不会啊,”毛毛看了看裙子上的标牌,先是被上面的价格吓了一跳,不过她知道那是专做少女服饰的知名品牌,价格非常昂贵,便对范晓鸥说:“你看这个板型和款式,也只有你才能穿得下,这应该是他专门为你定做的。”   范晓鸥冷冷地一笑,并不把那件价值不菲的裙子看在眼里。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比失落的爱情更加珍贵的东西了,裙子和金钱算什么?不是年少轻狂才如此清高,假如某天她成熟长大了,对待感情她依旧不会把钱和地位什么的东西放在首位。换句话说,哪怕现在聂梓涵一文不名了,她也会爱他的。只是她这份心思,他不懂,或者说从来不屑懂。   既然如此,给她丰厚的物质又能怎样呢?一条裙子就能代表被背叛的歉意么?就能抚平她心头的创伤么?范晓鸥觉得聂梓涵未必太看轻了他在她心中的分量,也看高了她对金钱和礼物的需求。   不过既然他替她买了裙子,那她就穿上吧,不过不会穿给聂梓涵看。聂梓涵可以带着丁娜去旅行,那么她也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本来么,就没有誓言和契约,谁又是谁的谁?   这晚,穿着新裙子的范晓鸥参加了学校的舞会,光彩照人又优雅的她成了所有男同学的眼中的焦点,整场舞会下来她没有闲着过,一旁还有无数的人在等着排队邀请她跳舞。学院的这一场舞让成教部市场营销专业的范晓鸥成了全校有名的风云美女,甚至有人暗自将她评定为心目中的校花。   505宿舍的姐妹们也跟着沾了光,男生们追求范晓鸥所送的礼物几乎可以开小卖铺了,她们每天都有新鲜的水果和巧克力吃,幸福的生活快乐得像猪一样。   夜晚的时候,经常有男生邀请范晓鸥跳舞泡夜店。范晓鸥只要有空通常都是来者不拒,邀请了就去,不过她有个条件,要带着全体宿舍的姐妹们一起去。   一时间,范晓鸥的风头无两,名气也传了出去,不知道怎地竟也传到了聂梓涵的耳朵里。聂梓涵出差刚回来,他向来在京城的人际关系网庞大,初始听到范晓鸥的名字还以为听错,但听了一些好色客户眉飞色舞地说人大有个校花怎么骚,怎么媚,怎么玩得起,他便留上了心。   待得将项目的事情处理完毕,他马上驱车到了人大。天色已晚,他以为范晓鸥应该在学校里上晚自习,但她的同学却告诉他,范晓鸥出去玩了。现在证实传闻是真的,聂梓涵眉头一皱,看了看手表,决定等范晓鸥回来。   这一等,几乎就是等了一晚上。半夜两点的时候,范晓鸥带着一众姐妹和男哥们这才意犹未尽地从夜店杀出,浩浩荡荡地直奔学校。进了宿舍区,宿舍楼的大门早就上了锁。这可难不倒身经百战的他们,各个姐妹和哥们身手敏捷地就爬上了宿舍楼的铁门,然后轻巧地跳下,准备各自回屋。   聂梓涵站在树荫的阴影处,看着走在最后的一身惹火装束的范晓鸥,她原来清汤挂面的长发稍稍卷了卷,衬托得那张本来就姣好的脸庞分外娇/艳,因为是夏天,她穿着一身很显婀娜身段的裙子,裸/露出来的胳膊和腿部肌肤白皙细腻,好像在路灯下都能闪光。   尤其是那两条穿了超短裙的长腿,笔直修长,很是诱惑男人的眼球。   若不是那熟悉的天真而懵懂的表情,聂梓涵乍看之下也差点认不出那个纤细手指中还夹着一根香烟的叛逆朋克少女就是不久前还很害羞内向的范晓鸥。   他看着范晓鸥,剑眉紧锁,没有出声,等着她下一步动作。   范晓鸥拒绝了男生要扶她爬铁门的殷勤,她醉眼朦胧地先掂量了一下铁门的高度,然后在男生小声的兴奋口哨声中,先抬起腿将脚底翻过来,白皙的长腿晃得人眼晕,她熟练地将手中的烟蒂在鞋底上掐灭,然后摇摇晃晃地准备开始攀爬铁门。   范晓鸥早就习惯了半夜爬铁门,这点高度对她来说根本是个小Case。但今晚攀爬好像比以往费力,她爬了半天身体却丝毫没动过。晚上喝了酒的她有些纳闷,向下一看,差点尖叫出声,在铁门的底下,有一双男人有力的手紧紧拖住了她的腿,不让她再往上爬。   “喂,混蛋,你放手!”气恼被人占便宜的范晓鸥开始踢那男人的手,但那男人的力气很大,很快就将喝多酒、醉醺醺的她一下子拖回了地面上。   恼羞成怒的范晓鸥抬起腿,不客气地想踹那男人,却被那男人厉声爆喝制止住了:“范晓鸥,你玩够了没有?”   是聂梓涵的声音!范晓鸥一个激灵,酒也吓醒了不少,她连忙站稳脚步,睁大眼眸看着面前的人,果然就是失踪了大半个月的聂梓涵。   “你……你怎么在这里?”范晓鸥摇摇晃晃地看着聂梓涵,聂梓涵青着脸,不理会她的问话,伸出手揽着她的肩头就要把她带走,但聂梓涵目中无人的行为却惹怒了已经翻进铁门内的男同学们,有人想爬出铁门保护范晓鸥。   聂梓涵觉察到那些男生动静,猛地抬起眼来,冷声喝道:“都给我回宿舍去!没你们什么事!”他的眼神凌厉,身形高大,全身散发出狠冽的冷意,让那些男同学微微有些胆寒,一时间谁也不敢动。   对峙迟疑了半晌,总算有这边女生宿舍的女生叫道:“他是范晓鸥的男朋友,大家都先闪吧——”   “啊——”男生们齐齐发出了失望的起哄声,但立马窃喜有了下台阶的宝贵机会,立刻集体作鸟兽散,很快铁门内都没人了,只剩下范晓鸥和紧紧箍住她的聂梓涵。   “聂,聂梓涵不是……不是我……男朋友……”范晓鸥晕乎乎地矢口否认,“他是坏人……花心萝卜……骗人……”   第五十七章 爱是一场缠绵的毒(2)   聂梓涵冷着一张脸,看着范晓鸥在昏昏沉沉说醉话。他看到她身上别致的连衣裙很眼熟,看清了那条裙子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认得这条裙子,裙子是他特意请品牌店里的人给做的,少女时期的女孩儿都爱打扮,他知道范晓鸥没多少钱买新衣服,想着她可能会需要到,比如说参加学校的正式活动或者舞会,所以才会送衣服给她。   可是现在那条昂贵的华丽裙子,竟被范晓鸥剪掉了蕾丝长下摆,因此她这条裙子的长度仅仅只能包住她娇俏的臀/部,将两条修长的大腿显露无遗,往下穿的是一双系带子的凉鞋,带子交叉绑到了白皙的小腿肚上,更是性感魅惑。   闻到她身上的酒气和烟味,聂梓涵冷着脸问她说:“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喝酒了?”   “你、管、不、着!去管你的……丁娜好了,我……不用你管!”范晓鸥酒壮人胆,还在嘴硬。   “去它的丁娜,我们就事论事行吗?别扯到别人!你说我管不着你,那今天我倒要好好管教你!学校登记档案你的监护人那一栏写的名儿还是我呐!走,你赶紧跟我走!”聂梓涵忍着气,将不停挣扎的范晓鸥捉住,一路将她拽到了他的车前。   他想将范晓鸥塞进车子里,但范晓鸥抓住了车门,死也不肯跟他走。   “范晓鸥!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聂梓涵耐性几乎耗光,低声喝道。   “我……说过了,你管……管不着!”范晓鸥像只发怒的小野猫一样挣开了聂梓涵的桎梏,离开了车门,站立不稳,摇摇晃晃地便要朝宿舍楼走去,聂梓涵伸出手,再次将她拽回来。   “范晓鸥,你怎么堕落成这样了?”聂梓涵头一次感觉到这么痛心,他咬着牙看着范晓鸥,说:“我送你到这里来上学,是想让你好好成才,不是想让你变成荡/妇的!”   “荡/妇?!”这两个字刺痛了范晓鸥的心,她一下子甩过头,乱发披在脸上,显得异常愤怒和狂野,她先是狠狠瞪着聂梓涵,而后却又呵呵笑了起来。她用纤细的手指点着聂梓涵,摇摇晃晃地,一字字地说:“你……说……对了,我……TMD的,就是……要变成荡/妇!我就是要失……身!你能拿,拿我怎么样?”   说着,她的声音哽咽了:“你不要我……我找别人去……”范晓鸥被酒精燃烧着,沸腾的血液在血管里奔涌流淌,全身心闪的都是疯狂的念头。   聂梓涵见范晓鸥摇摇晃晃地还要跑走,他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终于再也忍不住吼道:“你丫的,真要找男人去么?”   “你丫的……我今天就要……失身,就……要变成荡/妇,你管得着吗!”范晓鸥才不怕他,冲聂梓涵也大声吼道。   “你敢找别的男人试试看!你看我到底管不管得着!”聂梓涵是真的发怒了,他的俊秀的眼眸里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眼睛渐渐泛起了寒光。   聂梓涵全身的冷意让范晓鸥昏昏的脑袋也感觉到了有点冷,她忍住胆怯,不怕死地挑战他的极限,说:“放……开手,别耽误……我去找男人!今晚我就……献身去,就当别人床上的荡……”范晓鸥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她“啊”地一声惊叫:“你,你干嘛?”   聂梓涵再无耐性,弯下/身,一下子就把范晓鸥扛了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到他的车前,然后将活蹦乱跳的范晓鸥一把塞进了车内,范晓鸥想跳出车厢,却被聂梓涵堵住。   他看着她一字一字地说:“既然你今晚这么迫切想找男人,我来奉陪!”说着“砰”地锁上了车门,然后快速回到了驾驶座,将车子火速开走。   “聂梓涵……你……你这个疯子,快放我下车!”眼看着车子开出了校园,范晓鸥挣扎着从座位上起身,酒也彻底清醒了,她尖叫着不住用力拍打着车门:“我,我不跟你走,就算失身我也找别人,不要和你上床!”   “你今天必须要和我上床,我配不上你么?你放心好了,我在床上肯定让你满意!”聂梓涵被范晓鸥一闹,失去了平时的冷静,他边勉强专注开车,一边伸出手将范晓鸥从车窗处拉下,吼道:“坐好!否则我立刻在车上强/奸你!”   此话一出,顿时车里一片静默。范晓鸥吃惊地瞪着眼看着聂梓涵,聂梓涵立刻觉察出了自己的不冷静和幼稚。聂梓涵想了想,继续开了口:“……对不起,我昏了头乱说话……你别闹了,好么,晓鸥?”   范晓鸥转过头去,一声不吭。聂梓涵边开着车,边看着范晓鸥,看到她这副发了狂的模样,心里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隐约的心疼。他放柔了声音说:“我们都有点冲/动了,晓鸥,我们冷静一些……”   “我们去哪里开房?去哪过夜?”范晓鸥却蓦地转回头,一双依稀还噙着泪花的眼睛注视着聂梓涵:“我不要跟你回家,说好了,我不睡你那张床!”   他那张床不知道多少女人睡过了,邀请她上床她还嫌脏呢!   聂梓涵一怔,被范晓鸥的坚决和疯狂吓到,他盯着范晓鸥,却突然看见一滴眼泪从她那张美丽得让人心折的脸上滑下,他的心一软,想要劝阻宽慰她的话到了嘴边,却完全忘记该怎么说了。   他也昏了头,迟疑着问她:“那……你……你想去哪里上床?”   “我要去酒店,要去情趣酒店!而且你——”范晓鸥凝视着车窗外寂静的夜晚,潮湿的雨夜她的心也是潮湿的,她停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坚决地说:“你还不能戴套套!”   因为宿舍的姐妹们说过了,想要心爱的男人永远记得你,永远记得你的销魂滋味,那第一次上床的时候就不要戴套。   理由是:下雨天穿着雨靴挠脚心痒痒,你会舒服么? 第三卷 让她在骚动中抽点疯 第五十八章 一床难求(1) 令人血脉贲张的红色圆形床,迷离摇曳的灯光,朦胧的珠帘屏风,心形的浴缸,漂浮着的玫瑰花瓣以及暧昧的蓝调音乐,让这家新开张的情趣酒店贵宾个性房更加充满神秘和暧昧。聂梓涵泡在盛满热水的心形浴缸里,仰靠在浴缸的一头,水很热雾气腾腾的,他眯缝起眼睛,透过一览无余的玻璃望向里间。这种情趣客房的卫生间和卧室是没有遮蔽的,从外面就可以看到浴室里的一切,同样的,从浴室里也能将卧室内看得一清二楚。 聂梓涵不知道今晚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也跟着范晓鸥发了疯,真的带着她没有回家,而是来了这家据说是亚洲乃至全世界最齐全最尖端的情趣酒店。至于为什么会跟着发疯,这个问题很复杂,他回答不上来,也聪明地避而不答。 这酒店很是红火,经常爆满而一床难求,看来这个世界饥渴的男女数量不在少数。 范晓鸥这一路上却没有再发酒疯,而是乖乖地跟在聂梓涵的身后,看着他、等着他登记开房。这一刻又她从刁钻的野蛮女友暂时还原成了像样的淑女,总算让聂梓涵省心不少。 聂梓涵一般很少和女人在外头胡混,尤其是在这种*意味比较浓厚的情趣酒店,平时的他算是很自律的。不过在登记开房的时候,少年时期的那种原始*好像又一次在他的身体中苏醒了,那是一种从膨胀的身体中产生的**、活力和*。 其实他向来不是个会胡思乱想的男人,自从记事开始,在严苛的军事家教培养下,造就了他这颗过于理智、冷静甚至无情的脑袋,少年时期那种懵懂又*的急切和不成熟早就离他远去。但这一刻,*和渴望却在这带了挑逗意味的情趣酒店里,以及范晓鸥期待的目光中竟逐渐复苏了。 由于怕被人认出来,聂梓涵快速地办好入店手续,然后在服务员暧昧的眼神中拉着范晓鸥回房间。匆忙中进了房间,两人并没有如原先想象的那般,迫不及待地*主题,主要还是因为彼此都放不开。 范晓鸥的酒意早在路上就醒了大半,失去了酒精的原动力,和聂梓涵逐渐膨胀的**不同,她骨子里的保守拘谨的感觉反而开始一点点反噬着酒后的叛逆和放肆。为了不让自己那点可怜的勇气化为烟火熄灭,范晓鸥借着残余的酒意大胆地先抱住了聂梓涵的腰,她有点眩晕,便将发烫的脸庞埋进他散着热气的结实胸膛里。 感觉得出来范晓鸥在颤抖,聂梓涵微微一怔,随之反手抱住了范晓鸥,他的下巴顶在她的头顶上,嗅闻着从她发丝传来的清香,他的体温急剧升高,呼吸也急促起来。 两人就站在红色的圆形大床边,只要抱在一起倒在床上,旖旎的夜晚就这样宣告开始了。但是好像就是缺少那么点源动力,聂梓涵觉得自己心事重重。他身体的原始本能是激动的,但是在内心深处,那种成熟男人可笑的责任感还是不适时宜地漂浮在他脑海,让他无法放开。 他搂抱住范晓鸥,在她耳边低声地说:“要不……我们……先去洗澡吧?”借着洗澡冷静一下也好,他需要好好想一想。这不是不要她,而是能不能要、该不该要的问题。 浑然不知道聂梓涵心思的范晓鸥没有反对意见,她抬起头看着聂梓涵说:“那……你……你先去洗吧?”她的脸红扑扑的,在柔光下很是娇羞可爱,看得聂梓涵心好像被什么牵动了一下,有点酥麻。其实在此刻,不仅是范晓鸥,就连聂梓涵自己都有点紧张和局促了,他也不是想象中的那般身经百战、经验老到的。 聂梓涵进了浴室才注意到原来这浴室是透明的,心下这才明白为什么范晓鸥会让他先洗澡,但是人都已经进来了,也只能硬着头脱衣服。他往浴缸里放满了热水,然后背对着外面屋内人的视线,脱掉了身上的衣服,他**健美的身材犹如一只优雅的猎豹,处处显示着张力。他抬腿跨进了浴缸,然后慢慢躺下,让热水徐徐没过他的脖颈,方才惬意地长长舒了口气。 他不知道范晓鸥有没有偷看他,他只知道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勇气去回望一个女人,即使她的床第经验远比他少,而今晚的他,竟成了一个纯情少年。 但是因为浴室正对着那张大圆床,即使有些紧张,但该看的还是要看的。聂梓涵隔着透明的玻璃隔断,还是看到了穿着遮掩不住屁股的短裙的范晓鸥在房间里走动,可能酒劲还没过,她走路的姿态还是软绵绵懒洋洋的,纤细的腰肢犹如小蛇一般扭动,却分外撩人。 外面是夏天的*夜晚,房间里面的空调却开得很足。范晓鸥脱掉了凉鞋,光在脚在厚厚的毛绒地毯上行走,白皙的脚在地毯中若隐若现,就像只悄无声息的猫一样,却牵动着聂梓涵所有的视线。 她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样仔细在查看着情趣酒店的每一件情趣用具。这个酒店的房间四壁是全镜面的,让人充满幻想,屋子中央有一张红色的圆形大床,上面有各种按钮,按动开关,红床可上下左右振动,其幅度可任意调节。 他看到范晓鸥像甩一块抹布一般将她自己抛进了大床里,然后爬在床头用手指按动了各种按钮,见床开始左右乱摆起来的时候,她稀奇地吃吃笑起来。 聂梓涵在浴室里也不由摇摇头,发了酒疯的女人果然是不一样,也许是酒把范晓鸥骨子里的胆量和放肆都勾了出来,此刻的她非常大胆,非常勾人,奇特的是他的内心竟然有一丝欣喜,这样的她更让他喜欢。看来,男人真的是*,可是他无法控制这种**的感觉在他心中蔓延。 他看着她在玩过了“完美吊杠”、“逍遥秋千”之后,又坐上了那个所谓的“欢乐椅”,这欢乐椅其实就是仿制春宫图里的“XXOO”*的椅子,外形和普通椅子没什么两样,只是椅子的两边扶手特别长。范晓鸥对此还比较好奇,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椅子的用处。 她的*坐在皮质的椅凳上,然后不停变换姿势,看来她不知道怎么用那椅子。 接着他看到她找到了一本酒店提供的杂志,津津有味地看起来,当她开始翻页的时候,封皮上的大字让视力良好的聂梓涵看清了上面的字,他差点一口血没忍住喷出来,这什么酒店啊,竟然还提供“情趣房使用精彩指南”! 最后,无师自通的范晓鸥终于找到了椅子的使用诀窍。 于是,聂梓涵看到范晓鸥妖娆地半躺着,然后把笔直修长的双腿分开来,分别搁在椅子两边的扶手上,接着,他就看到了她短得盖不住任何春光的裙子被大腿的力量牵扯往两边分开,朝着他露出了她粉红色的小内裤。 第五十九章 一床难求(2) 她是故意这么**裸地勾引他么?嫌他的定力太强么?!聂梓涵呻/吟一声,发热的脑海里再也无法思考,唉,就让那些要不要她、该不该要她的狗屁烦恼问题都一边去吧! 隐忍已久的理智和控制力犹如洪水溃坝,浴缸里温热的水几乎被他滚烫的体温所沸腾,他急促而猛烈的原始**来势汹汹,叫嚣狂嘶,犹如巨浪拍岸而来,挡也挡不住。 无法压抑住炽热**的聂梓涵从浴缸中起身,然后随手拽过浴巾包裹住*,然后随意擦擦湿漉漉的头发,迈着两条长腿出了浴室,朝着那欢乐椅上的范晓鸥走去。范晓鸥依旧在那玩着那个“欢乐椅”,看来她很欢乐,连聂梓涵无声而危险地向她逼近她也浑然不觉。 直到她的面前被一块庞大的阴影所笼罩住,范晓鸥才停下了对“欢乐椅”的折腾,睁着懵懂的眼眸看着聂梓涵。这种半睁半闭眼眸的姿态更增加了她的性感指数,看得聂梓涵觉得血液在全身沸腾奔流,直想找一个突破口倾泻。 范晓鸥仰着头看着聂梓涵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他低着头,头发遮住了眼睛,但发下那双暗黑的眼眸却紧攫住她的视线。他的眼神好像是有魔力的漩涡,带着能融化钢铁的热量,摄取了她的魂魄,让她不由自主地腿软。 他站在她分开的双腿中间,朝她弯*来,古铜色健壮胸膛上的水珠滚落,滴在范晓鸥的胸前和脖颈上,好像下了热雨,滴滴都散发出烫人的温度。他现在的这副样子,好像是只黑豹,在缓慢地俯瞰他的猎物。 她的神智还不是很明晰,依旧有着醉酒后的热烈与大胆,可是聂梓涵火热的视线还是让她有些发慌,她想逃开他专注的凝视,可他像是一个发光体,让她无法不去正视他。越看越觉得他就像块磁石一般,当看到他*的结实胸肌时,她顿时呼吸急促、满身发烫,身不由己地开始颤栗起来,腿也软得挂不住“欢乐椅”的两只扶手,不住往下滑。 范晓鸥连忙要坐直起身子,想把不安分的腿从扶手的两侧放下,到现在她才有些回神自己摆的姿势有些过于放荡,可是所有的裙底春光早就*在聂梓涵的视野之中,还未等她收回双腿,聂梓涵上前一步,更紧地贴近了她的大腿内侧,将她放下双腿的企图给打消。他现在的姿势等于是将她堵在了这危机四伏的“欢乐椅”上。 范晓鸥即使是酒醉了也掩饰不了脸上的*,聂梓涵身体的热度透过浴巾传递到她的大腿内侧,她的双腿被迫分开在他身侧挂在椅子的扶手上,虽然他什么也没做,可是她觉得自己无比的脆弱,他是那般强悍,而她却软得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 他离得她很近,近得让她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紧张的呼吸和心跳,她听见他轻轻叹息一声,然后朝着她压了过来,她一动都不敢动,他温热的鼻息就在她的脸侧,她甚至以为他要吻她了,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开了红唇,等待他的倾覆。 但他倒也不鲁莽,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发狂一样将她摁在椅子上,只是用修长的手指缓缓地在她滑嫩如凝脂般的手臂上*,他的手指仿佛带了电一般,电得她心慌意乱。她受不了这种让她敏感得鸡皮疙瘩顿起的爱抚,想起身,冷不防他的一只大掌移贴在她光滑修长的大腿肌肤上,顿时她像触到电般满身颤悸。 他的手掌顺着她双腿两侧的肌肤向下滑动,直到他抓住她的脚脖子处才停下。他握住她脚踝的力道拿捏得恰如其分,似温柔,又似储藏了惊人的魔力,然后缓缓地将她拉近,一步一步紧逼近她,无形的压迫感让她口干舌燥。 “你……”她无力地被他拉近,然后身体最柔软的地方和他滚烫的身体紧紧相贴,他的热度和强悍让她脸红。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她在这种暧昧而亲密的姿势下几乎不能呼吸,她有些后悔来到这情趣酒店了。她实在太稚嫩,亲密的游戏还没开始,她就已经被他的气场所压倒,失去了自主权,此刻她精致的脚踝在他的大手中不停颤抖着,抖得几乎连椅子也跟着震动了。 范晓鸥的惊慌和颤栗让聂梓涵突然觉得有些失笑,薄唇反扬起一抹邪气的笑容,他贴着她的红唇低哑地说:“你不会是怕羞吧?不是你要我来这里的吗?” “谁……谁说我害羞了?我,我才不怕呢……”范晓鸥依旧在嘴硬,太过慌张了,以至于没发觉到她全身都正在颤栗。 两人的姿势实在太过暧昧,从四面八方的角度看,都好像春宫图里最完美的结合,将“欢乐椅”的所有妙用都阐释得淋漓尽致,酒店的“精彩指南”甚至可以请他们两人当示范代言人。可其实,两人身上最关键的衣服都没有褪掉,只是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已经足够**了。 聂梓涵满身开始是忍耐的汗水,不知道是自己的定力不够还是范晓鸥太像妖精了,他几乎完全失控了。为了男性的自尊,他尽量不动声色,但涨红了的俊颜还有紧绷的身体都泄露了他急不可耐的**。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那样渴望一个女人的身体,几乎就像沙漠里远途的旅人看到了清泉碧水,不管是不是海市蜃楼也必须要一头扎进去一样,他缓缓地将身体的重量压在了范晓鸥的身上,坚定而缓慢地将她压躺倒在欢乐椅上,他的动作犹如内敛而凶猛的猎豹压倒了一只美丽而任性的麋鹿,接下来便是吞噬美味可口的猎物了。 范晓鸥的身体太过柔软,软得他犹如匍匐在一堆棉花糖上,浑然找不到北,加上房间内的水晶挂帘碎花墙纸、袅袅蓝调音乐,以及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熏香气息,本该是今晚占据引导地位的聂梓涵,竟然迷失在这妖媚的*气氛里,只想沉迷,不想清醒。 两人紧紧纠缠在一起,耳朵里分不清是谁的低喃和呓语,只能听到彼此的*和呻/吟。 迷糊中,范晓鸥听见聂梓涵在低声叫她的名字:“晓鸥……”她迷乱地应他,嘴一张开,他伺机已久的舌头便钻了进来,和她的纠缠不清,一点点地夺走她的氧气,他的吻带着与生俱来的霸道和狂野,让她犹如一块生铁,慢慢地被烫人的热焰所融化…… 第六十章 灵与肉的碰撞 狭窄的尺寸,奇特的造型,加上重叠着的两个成年人,让这张“欢乐椅”显得异常的拥挤。但正是这种拥挤,让互相紧贴的聂梓涵和范晓鸥更加亲密更加融合,若说什么是生命中的血浓于水,那么此刻在他们心中流淌的正是这种感觉。 他们的纠缠是命中注定的,也是不可逃避的。 在范晓鸥的心中,聂梓涵俨然是她踏上北京征程中遇见的第一位英雄,仿佛很早以前就见过他,他似乎回应了她灵魂深处的一声声的召唤,所以她崇拜他,爱慕他,青春年少的火热爱情让她不顾一切想把自己献给他;而对于聂梓涵来说,他的心里曾有愧疚的秘密,但这个无风的夜晚,他放下了所有的伪装和冷酷的外衣,还原成了从前那个青涩而又腼腆的少年聂梓涵,此刻他的心只为范晓鸥开放。 他爱抚着范晓鸥,或轻轻浅浅或狠狠重重地热吻着范晓鸥,渴望着与她的灵与肉的碰撞,依稀仿佛间又见很多年前那个莽撞的北方少年,悄然在书房的一隅用龙飞凤舞的字迹给远在天边的小女孩回信的单薄身影,一切一切,好像都只是在昨天发生。 范晓鸥的双腿从椅子上滑下,无力地分开在聂梓涵的腰身两侧,他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这种紧贴的沉重身躯让她有种受虐的窒息*。她是多么爱身上的这个男人,她下意识地用雪白笔直的双腿夹紧了他,然后用双手用力搂抱住了他结实的腰臀。 他本是敏锐的猎人,却被柔弱的猎物绊住了双腿,再无法动弹半分。 两人的纠缠*了白热化,聂梓涵的浴巾松脱了,范晓鸥的裙子也被扯得七零八落的,两人几乎是坦诚相向了。可这晚,也许是受这个情趣气氛的熏陶,却没有人害羞,有的只是大胆的取悦彼此。 聂梓涵的大手停在了范晓鸥酥软的腰间肌肤上,犹如两块烧红的烙铁,不时移动熨帖着她*的肌肤,烫得让范晓鸥不停挣扎。身体的摩擦和不停的唇舌相交,让聂梓涵已失去了自控的能力,他犹如范晓鸥的玩偶,心甘情愿地听凭她的牵线指挥。 沉溺,再沉溺……从欢乐椅转向了红色的圆形大床,线条美好的两具躯体一直如交叠的麦芽糖一般,粘腻得分不开。美妙的滋味让彼此的身体都开始酥麻了起来。 聂梓涵觉得今晚他若不是在这场旖旎的战争中活着,就是在范晓鸥的柔情蜜意中死去。 可就在这场灵与肉的战争纠缠得异常激烈,就在聂梓涵即将攻破猎物的堡垒时,情潮炽热的情趣房内却猛然传来了威武震撼的军歌,不过这次不是闹钟,而是轰鸣的手机铃声。 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将圆形大床上沉迷于身体游戏的两人惊醒,聂梓涵低声诅咒一声,全身一僵,不想去理会那手机铃声。可是那手机铃声一声高亢过一声,整个屋子里响彻着独特的高亢歌声:“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雄壮威武,气势磅礴。 范晓鸥晕红着脸,虽然对于被打断了甜蜜的氛围感到有些扫兴,但她还是*着,示意聂梓涵去接电话。不过这电话的铃声也太正义了,不入流的情趣酒店在这歌声前要自动退散,房间内旖旎的气氛顿时犹如秋风扫落叶般,顿然而消。 聂梓涵趴在范晓鸥柔软的身体上一动也不动,他根本就不想挪开范晓鸥的身体,他贪恋她身体的芳香和诱人,心头对那手机的恼恨念头超越了人类极限的忍耐。 他固执地拥抱着范晓鸥,静默着听那嘹亮的手机铃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从第一条一直唱到了第七条:“第七不许调戏妇女们,流氓习气坚决要除掉……”接着马上要唱到第八条“第八不许虐待俘虏兵,不许打骂不许搜腰包……”的时候,他终于放开了范晓鸥,气急败坏地坐起身来。 他起身重新裹上了浴巾,在原来脱下来的衣物中找到了手机,床上的范晓鸥很是好奇谁会是聂梓涵设成这个铃声的主人,却听到聂梓涵接通了电话,对着电话那头回应了一声:“喂,爷爷,是我……” 哦,原来是聂梓涵的爷爷啊,范晓鸥有趣地盯着聂梓涵的背影看,他的背影很帅,依然如第一次见他那般挺拔健壮,她想起了自己在邮币卡市场时也曾对这背影垂涎三尺,不由微微红了脸,看来她的本质真是色女一个。 “哦,我……我在外面呢……我暂时没,没什么事……”看样子聂梓涵的爷爷是在问他什么,聂梓涵回答问题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他边接听电话边朝范晓鸥望去,范晓鸥正红着脸去拉床上的丝被盖在自己*的身体上,她曲线玲珑的身体在红色的圆床映衬下更加白皙和诱人,聂梓涵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她摄去了。 他俊秀的眼眸蓦地眯缝起来,真想出声叫她不要遮掩,他想看。他对她的**依旧那么强烈,只恨不得爷爷聂道宁赶紧训完话,他好继续和范晓鸥进行未完成的缠绵。 可是聂道宁听聂梓涵的身边没有吵闹的声音,以为他是在住处,所以放心大胆地准备和孙子热聊,难得的一次爷孙交心聊天,可是身在情趣酒店的聂梓涵却叫苦不迭。他边和爷爷说话,一边迈着长腿走回了红色的圆床,也上了床,用一只手搂住全身被丝被包得很严实的范晓鸥,用眼神示意她把被子拉开。 但范晓鸥咬着唇,羞红着脸不肯放手,她的酒意已经完全醒了,看着聂梓涵渴望的黑亮眼神,她全身颤栗着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半晌之后,还是松了手,让聂梓涵滚烫的身躯进了她的被窝,揽住了她的肩头,健壮的身躯再次和她*的肌肤相贴合。 她的肌肤如水般光滑,这种酥麻的*让聂梓涵不由头皮发麻,他清清嗓子,对爷爷说:“爷爷,我手头还有点事,等我过两天回家再和你细聊成么?”说着迫不及待地想收电话,却听见聂道宁的大嗓门在电话里说:“喂,你这臭小子,大晚上的在家有什么事啊?爷爷也没别的事,就是想听听你和丁娜的婚事日期到底定下来没有?我要写请帖给我的战友们了!”聂道宁是巴不得聂梓涵早点结婚,让这小子收收心,成天不着家的乱跑,连影子都见不到,有个老婆估计也能定定性。 “哦……爷爷……那个我……我想上厕所……”聂梓涵听到丁娜的名字,单边手抱紧了范晓鸥,破天荒地撒了点小谎。却没留意怀抱中的范晓鸥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声音,柔软的身体有些发僵。 “你就是尿在裤子上也要听!”聂道宁不客气地说:“我限定你们今年十一就把证给领了!别拖拖拉拉的,把人家吃干抹净了还跑路不负责任,不是个男人干的事!” 第六十一章 决裂(1)( “爷爷……”聂梓涵蹙起眉头回话道:“您别听谁瞎说,我干过的事自己清楚,我和那谁其实什么事也没有,您也别催着我……”说着话还是用眼角瞥了一眼怀抱中的范晓鸥,只见她低垂着头,只是靠在他的胸口,头发散着,他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于是他搂着她肩头的手紧了紧,像是在安抚着她一样。 可聂道宁听了这话就不高兴了:“怎么着,你这臭小子这几年自己在外面折腾,翅膀硬了就不听家里的,是不是啊?” “爷爷,我不是这个意思,”聂梓涵虽然对爷爷的严厉有些微词,但还是打从心眼里尊敬爷爷,爷是人人尊敬的首长,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大腿还留有两颗子弹没取出来,虽然脾气不太好,但却是个正直讲仁义的好老人。聂梓涵从小受思想道德的教育特别多,这不孝的罪名太大了,他可承受不起。 “您听我说,爷爷,”聂梓涵终于松开了搂抱着范晓鸥的手,和她粘在一起他无法专心和爷爷对话,他下了床站起身来,走到屋子的另一端讲电话,“这些事等我周末回去跟您再商量一下,成吗?今晚我真的有事,也没心情说这个。不过您相信我,事情绝对不是您所以为的那样……” “真的么?那我周末等你回来,你这臭小子必须把事情给我交代清楚了!否则让你爸还有我怎么向丁政委交代?!”聂道宁悻悻地挂了电话,留下聂梓涵站在原地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聂梓涵沉思半晌,这才转过身去回到了床边,他正要再上床,却见床上的范晓鸥将被子裹得紧紧的,把头埋在枕头里像只鸵鸟一样,整个人看起来像只捆扎结实的大粽子。聂梓涵趴在枕边,从后面揽住范晓鸥,低柔地问她:“怎么了?睡了么?” 范晓鸥还是一动不动,聂梓涵用手轻扯她的被子,范晓鸥翻了个身避开了他的触碰。 “怎么了嘛,我就接了一个电话而已,你就发脾气啦,”聂梓涵有些无奈地笑,真是个任性的小女孩,他的大手隔着丝被*着范晓鸥柔弱的脊背,她静默着不理他,半晌才轻微地颤动了一下,聂梓涵觉察出有异,伸过手去将范晓鸥的脸扳过来,这才发觉她的眼眸里又含着满汪汪的眼泪。 “干嘛又哭啦?”聂梓涵觉得女人的情绪真是不可思议,说晴天就晴天,说阴天就下起雨来了,真是不好伺候。看来他以前对女人敬而远之的决策是明智的。 “乖,别哭了,好么?”聂梓涵不知道该怎么哄女孩子,他只能硬着头皮安抚着范晓鸥,但是范晓鸥一把甩开他的手,板着脸一声不吭。聂梓涵无奈,只好松了手,不过心里并不以为范晓鸥是真的生气,他想了想,趁着范晓鸥不备,猛然从后面抱住她,想逗逗她。 可是范晓鸥“啊……”地一声扯开喉咙不断地尖叫。聂梓涵的耳膜都快被震破了,他连忙用他那结实沉重的身体压住乱动的范晓鸥,同时用大手捂住她的小嘴。 “不要再叫了,我的耳朵都快聋了!”他皱着眉说,慢慢松开了捂住她小嘴的手,思忖了片刻之后才记起其实不用害怕屋里的动静被人听见,在这种情趣酒店里隔音效果都是很好的。 “只是逗你玩的,”他放下平时的冷酷和自傲,对范晓鸥讨好地说道。 但是“逗你玩”这三个字却深深刺痛了范晓鸥的心,她用手猛地一推聂梓涵,将他从她身上推开。聂梓涵没留神,被范晓鸥用尽了全力一推,差点跌下床去,觉得有些丢脸的他重新爬上床来,惩罚性地用力抱住了范晓鸥。还很年轻的一对冤家,闹着闹着就要过火了。 范晓鸥连忙挣扎,她反悔了,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聂梓涵继续亲热下去,但是她曲线玲珑的身体在他身下不住扭动,他能感觉到她犹如一条游蛇一般在他身下蠕动,那柔滑的皮肤和*起伏的部位让年轻易*的他不起反应都难。 两人肌肤的摩挲火热得几乎要擦出火花来,让本就**未消的聂梓涵更加*。他毫不费力地捉住范晓鸥乱捶乱打他的两只手,然后用一只手握住制于她的头顶上,另一只大掌则急切地扯下范晓鸥身上仅剩的遮蔽物。 “不……”范晓鸥仰着头,光裸的美丽**在聂梓涵的面前,她又羞又气,却又无可奈何,她感觉到聂梓涵的大手在*她的酥胸,接着他低下头来,用温热的唇含住了她的敏感胸尖儿。范晓鸥全身都痉挛了,她的内心百味陈杂,再也忍不住啜泣出声,“呜…不要、不要,你走开,放开我…”晶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 听到范晓鸥的啜泣声,沉浸在火爆*中的聂梓涵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灵活而霸道的唇舌还恋恋不舍地贴靠她光滑白皙的肌肤上,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后,努力压抑着自己强烈的**,才缓缓松开了范晓鸥。 他仍旧不死心,用手指轻抚着范晓鸥*幼滑的肩部肌肤,一边低哑地对范晓鸥说:“弄疼你了?害怕么?不怕……不是有我在么?到底为什么哭啊,你要急死我么?” 他的神色温柔,眼神炽热,可是范晓鸥却流着眼泪拨开聂梓涵的手,咬住*,半天才哽咽着说:“你……你要和别人结婚了吗?”心底里泛上的酸意和难过让她的眼泪已经开始泛滥了,心底里只是有着说不出的疼和酸。 聂梓涵一愣,他盯着范晓鸥看了一会儿,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然后慢慢坐起身来。范晓鸥盯着他的背,急切地等待着聂梓涵的回答。 “这个……”聂梓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范晓鸥的问题,这个也是之前他曾经考虑过无数次的问题,只是因为今晚气氛太魅惑撩人,他被与平时完全不一样的范晓鸥给迷昏了心智,所以才放纵自己沉沦下去。但是结婚这个尖锐的问题却是一直存在的。 丁娜家和聂家是世交,两家的老人也都看好这门婚事,而他向来也头脑冷静,需要一个明理而懂事的女人来协助他。这中间难免要牵涉到各种利益关系和冲突,没有一定阅历的女人做不到进退有度,更重要的是,他和丁娜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太了解彼此的需求。她需要各方面优秀的男人充当虚荣的门面,而他自己则需要强上加强。 而范晓鸥还太稚嫩,承受不起他个性中那阴暗的一面,他也不想让她看到她喜欢的男人漂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无奈,还有不择手段的狠辣和黑暗。 想到这里,聂梓涵所有的激情和**迅速在减退,他拉开被子,快速立起身来下了床。 “算了,我们别做了,”他背对着她说,然后开始穿衣服。 62、决裂(2)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范晓鸥眼泪汪汪地在聂梓涵的背后说。聂梓涵系扣子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本可以一口明确回答范晓鸥,但此刻却磨蹭着不敢直视她这个问题。 “你是不是要和别人结婚了?”范晓鸥锲而不舍地问,声音里带了难过的呜咽。 真是当断不断理还乱。聂梓涵狠狠心,背对着范晓鸥,缓缓地回答:“有可能是。” “那……那我呢?你把我当什么了?”范晓鸥瞬间觉得天都灰暗了下来,她紧闭着双眼,身子怕冷地蜷缩成一团,紧紧地将被子拥在胸前,泪水从眼角悄然滑落,滴落在胸口的被子上。 聂梓涵再次沉默。范晓鸥在他身后再次逼问道:“你说话啊,回答我!” 聂梓涵终于转过身去,看着范晓鸥,沙哑地开口了:“晓鸥你一直都明白的,你是我的妹妹。” 从聂梓涵亲口说出她只是他妹妹的那一刻起,范晓鸥的心已经被他活生生地捏碎,散落成一地,痛得无法呼吸。 “妹妹?”范晓鸥要用力抱着被子才能不虚弱地倒下,她不甘地说:“我……我难道不够好么?”含着泪的眼眸一刻也不敢移开聂梓涵的眼睛,唯恐他点头说“是”。 “你很好,晓鸥,只是——”聂梓涵看着范晓鸥,困难地不知道该怎么说,眼下的她含着泪水看着他的样子很是可怜和凄惶,让他于心不忍,可是他不想让她深陷感情的泥潭,他给不了她任何的承诺。他叹口气,终于说:“只是我们不适合,晓鸥。” “不适合?不合适那你今晚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受到了严重刺激的范晓鸥,眼泪再也忍不住奔涌而出,她提高了声音抽泣地喊着。 “晓鸥……今晚……只是个意外。”聂梓涵虽然负疚,但依旧实事求是地说道。 “去你的意外!你滚!”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辱感,让范晓鸥近乎窒息。情急之下她拿起身旁的枕头便向聂梓涵砸去!枕头软软地砸在了聂梓涵的身上,不痛,却让他也有些黯然。 聂梓涵弯下腰去捡起枕头,轻轻地放回了床上,然后站在床边,对范晓鸥说:“对不起,晓鸥,你怎么责怪我都成,就是别和自己过不去。” “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范晓鸥泪流满面地叫道,将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躲在被子里哭喊着,声音瓮瓮的,带着令人听了心疼的歇斯底里。 聂梓涵定定凝视了窝在被子里哭的范晓鸥一会儿,说:“那好,我不讨你嫌了。”说着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穿上外套,然后背对着范晓鸥说:“你再休息会儿,天亮了再走。我先走了。” 聂梓涵刚走到门边,却没料到床上的范晓鸥却猛地一掀被子,全身还光裸着,光着脚就飞奔了过来,她也顾不得害羞,就跟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害怕自己的亲人离开一般,紧紧抱住了聂梓涵宽阔的脊背,像只壁虎一样爬在他身上。 “不要走……梓涵……”范晓鸥哭得一塌糊涂,她抱住他后背的手臂在不住颤抖,全身也在颤抖,她使劲地哽咽,肩头抖动着,什么仪态也不剩,就是执着地用力紧紧抱着他,死也不要他离开。她虽然恨他,打他,使劲激怒他,但她还是舍不得他。她知道一放手,从此以后和聂梓涵就再无可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了。 “你留下来,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不要丢下我——”她像个孩子一样无助而惊惶地哭泣着,身体的颤动传到了聂梓涵的身上,他的神色有一丝不忍,微微闭了眼,觉得心口好像也有些发堵。 “不要走,聂大哥……梓涵……”范晓鸥叫着聂梓涵的名字,将泪痕斑斑的脸贴在他具有温度的背上。他依旧是她可以依靠的一座山,她不能失去他。她的声音沙哑而娇弱,听得聂梓涵心里头也凄冷了起来。他回过身去叹息,将范晓鸥重新揽住,一把抱入怀中。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聂梓涵喃喃自语,说给范晓鸥听,也说给自己听。 范晓鸥只是哭,十几岁的女生对于未来完全没有规划,她一向不是精明能干的女人。无能为力的自卑感涌上心间,让她更加自惭形秽,但她固执地抱着聂梓涵就是不松手。 “我不能害了你,晓鸥,我给你不了更多,”聂梓涵再次申明这一点,他记得很早的时候他就这样告诫过她和自己了,可是事情还是演变成今天这副样子让他也很无奈和头痛。 “今晚的事是个错误,让我们都忘了吧。你若是舍不得我,就还当我是哥哥,我发誓我会一辈子把你当亲妹妹对待的。”聂梓涵郑重地对范晓鸥说道,这是他第一次对女人发誓。 “我不要当你的妹妹,”范晓鸥觉得一辈子的泪水几乎都在今晚哭光,她的眼泪打湿了聂梓涵胸前的衣服,但是她仍旧感动不了他。 “我爱你,你也爱我好不好?”她伏在他的胸口哽咽着怯怯地问他。 聂梓涵觉得心头好像被什么火焰燎着了一下,他有些意外范晓鸥会对他表白,在他如此明确的拒绝之下。说不清是感动、纠结还是痛楚的滋味涌上心头,让他有瞬间的迷惘。 但最后,他还是收复了被迷惑的心灵阵地,轻轻扶住范晓鸥的头,将她的脸拉开自己的心口,他不敢让她多听他的心跳,因为他剧烈的心跳会出卖他心里真正的秘密。 “我不能,晓鸥,我不能爱你。只能像妹妹一般喜欢你。”聂梓涵冷静而残忍地宣判了范晓鸥的爱情死刑。 范晓鸥怔怔地盯着聂梓涵半晌,才缓缓地离开了他的怀抱。 她突然发觉自己太可悲了,如此卑躬屈膝地去乞求一个男人爱她,他却残酷得连最后的一丝机会都不给她。她还能做什么呢,她为此刻的自己感到羞辱和心疼。 “你走吧——”范晓鸥沙哑地说,转过身去不再看聂梓涵,她还在他面前光裸着,只是已经顾不上害羞了。 片刻之后,没发觉聂梓涵有所行动,她再次重申了自己的立场:“不爱我,就走。” “愿意当我妹妹吗?”聂梓涵站在范晓鸥的身后反问她。 “不,不当!”范晓鸥的眼泪不停在脸上奔涌,“永远不!” 聂梓涵沉默了很久,最后叹口气,说:“那好,我走了。”范晓鸥一动不动。 听着身后的门开了的声音,范晓鸥突然转过身来,呜咽着喊:“等等。” “怎么了?”聂梓涵停住了,满怀希望地说:“你愿意了?” “不,我不愿意,可是我要和你一起离开这里。”他都这样离开了,她一个人被孤零零抛弃在情趣酒店里算什么?! 这家酒店估计自开业以来还没见过哪对情侣在天没亮的时候就退房的,服务员疑虑的眼神一直在憔悴仍不掩帅气的聂梓涵以及哭肿着眼睛的范晓鸥身上徘徊着,估计在心里暗自揣测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聂梓涵办好了退房手续,走到一直低垂着头坐在大堂沙发上的范晓鸥身边,说:“我们走吧。”范晓鸥木然地站起身来,跟随着聂梓涵走出了情趣酒店。 天还没大亮,满怀心事的两人穿过酒店布置得充满迷幻的粉色系长廊,走到了外面还黑乎乎的停车场,犹如从梦幻中回到了现实,一切都被打回了原形。 “我送你回学校,”聂梓涵说。 范晓鸥什么也没表示,只是低着头。一路上两人无话,直到车在学校的后门停下。 范晓鸥还是什么话也没有,晨光中她白皙的脸色更加苍白,泪水虽然已经止住,可看起来很是凄楚。聂梓涵看了看范晓鸥,清了清嗓子想抚慰她,谁知道范晓鸥比他还快开口了:“以后……别来找我了……” “嗯?”聂梓涵没听清。 范晓鸥不看他,重复了一遍:“我不想再见到你,别和我说你什么时候结婚,也别来找我……我们不要再有牵连了,就这样吧。” 聂梓涵沉默了很久,范晓鸥才听见他说:“好。” 范晓鸥再说不出一句话了,她开车门下了车,然后从车窗那边看了聂梓涵一眼,说:“走吧,不要再见了。” 聂梓涵苦笑一下,不作声发动了车子,车子缓缓地向前开去,范晓鸥也转过身,努力用看起来不失骄傲的姿态往回走,只是走着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泪流满面。 63、剧终。爱情就此定格 就这样吧,算了吧,散了吧,可是范晓鸥彻底崩溃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缓不过来,成天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毛毛知道了事情的来由,在扼腕叹息之后,明智地分析给范晓鸥听:“晓鸥,其实你和聂梓涵分开是对的。打一开始人家就没有真正要和你谈恋爱的准备,否则他早就向你表白了。再说,你想想看,同样一个女人,丁娜比你成熟,比你吃得开,加上又是本地人,具备了男人择偶的优越条件,你和她还争什么呀?人家有背景,你有啥?你只有背影!我是男人我也选择她呀!” “可是……”范晓鸥躺在上铺,听着毛毛在下铺用科学发展观深入浅出地具体分析,她痛苦地扯过被子掩住头说:“我感觉……聂梓涵……他……他是喜欢我的……” “喜欢你又能怎么着啦?”毛毛对此嗤之以鼻,“喜欢你就必须和你在一起吗?你别傻啦晓鸥,男人完全可以为了事业放弃爱情的。我看那个聂梓涵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敢说娶丁娜一定是他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绝对不会因为你而痛苦挣扎的。你没选择他是对的,早点忘了他,听见不?” 范晓鸥没有回声,明知道毛毛说的都是事实,可她就是执迷不悟,跟吃了秤砣一样,铁了心地作践自己。太年轻了,失恋就好像代表着不糟蹋自己就对不起感情一样,傻了巴唧的往死里糟蹋自己:抽烟喝酒彻底沉沦,没人管,也没人敢管。 不过,喝进去的是酒,吐出来的是单纯;吸进去的是烟,喷出来的是真诚。从此以后就玩世不恭了。 这年春节寒假的时候,被感情折磨得死去活来的范晓鸥总算有了自救意识,抽空回了趟老家。到北京有一年多了都没有回去,姑姑和爷爷看到她惊喜得不行,难得的连姑姑也不骂她了,就是整天围着灶台给她做好吃的。而范晓鸥则和爷爷说说话,爷孙俩很久没见依旧亲近得很。 家里久违的宁静和安详安抚了范晓鸥那颗被深深伤害过的冰凉的心。 看到姑姑消瘦了,而爷爷头发更加花白,好像变得苍老了,范晓鸥觉得心里堵得慌,暗自庆幸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上了人满为患的春运火车,虽然在密不透风的沙丁鱼罐头车厢里憋水憋尿坐了三天硬座,腿都肿得发亮,但能及时赶回来过年真值得。 姑姑见范晓鸥消瘦得厉害,整个人也怏怏不乐,敏感地觉察出了什么,却不好当面问范晓鸥,只是旁敲侧击地顺口问问,但范晓鸥口风很紧,范紫根本问不出东西来也只好作罢。 爷爷范立辙则详细地调查询问了范晓鸥同学这两年来的思想动态和实践活动,知道范晓鸥同学在学校里奋发向上尊敬师长团结同学努力为社会的又快又好发展打好新生力量的基础,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说:“我孙女就是好样儿的,谁都比不上。” 范晓鸥不敢多吭声,唯恐一不小心就漏了底,会被爷爷劈了当柴禾来烧。 小镇洋溢着过节的热闹气氛。除夕夜,小镇满天都是烟花,到处响着放鞭炮的声音,吃过范紫精心烹制的年夜饭,趁着姑姑和爷爷围在电视前看几十年如一日的春节联欢晚会,范晓鸥急匆匆地跑过长长的青石板路,到巷口阿婆的小杂货店里打长途电话。 她跑得很急,长长的马尾辫乱甩,清冷的风吹过她的脸颊,鼻子里嗅闻到的是烟花炮竹特有的火药味,夜里很黑,但她的心却在怦怦跳着,长巷子里响着她微微的*。跑过了长长的漆黑的巷子,眼前的灯光终于一亮,阿婆的店竟还开着。 阿婆有点耳背,坐在店里也在看春节联欢晚会。所以范晓鸥放心地拨了电话,然后急切地等待电话接通的那一刹那。 电话通了,当电话里传出熟悉的聂梓涵的声音时,范晓鸥的鼻子一酸,拿着电话预先想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聂梓涵在电话里“喂,喂”了好几声,见没有人答话,先前又看到是外地的区号,心里一动,便对着电话里说:“是晓鸥么?” 范晓鸥还是一声不吭,但眼眶却红了起来。 聂梓涵听着电话里依稀的鞭炮声,说:“你回去过年了?”范晓鸥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 “别哭了……大过年的……”聂梓涵的声音在电话里很远又好像很近:“乖一点,好好过年啊……” 范晓鸥使劲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哭声传到电话里去。她好想他,想得心都疼了,即使不和他说话,哪怕听到他的声音都是好的。 聂梓涵的身边好像也很吵,范晓鸥不时听到有人在对聂梓涵说:“恭喜恭喜……”她听见聂梓涵也离了手机跟别人说:“谢谢,谢谢赏脸,请往里走……” 范晓鸥的心一下子抽紧了,女孩特有的敏感让她终于出声了:“你……你在干嘛?” “我……”聂梓涵正在酒店里忙得不可开交,刚要回答范晓鸥,肩头被人拍了一下,然后舅舅欧阳明远那张大脸出现在他面前,笑嘻嘻地说:“梓涵,今晚的新娘很漂亮的哦!” “嗯,还行吧,”聂梓涵下意识地回答了舅舅,然后转头继续接电话,却发觉电话已经挂断了。聂梓涵连忙回拨过去,但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范晓鸥付了钱,用仅有的一点力气支撑着自己走出了小杂货店,刚走出小店,她就靠在墙上呜咽着哭了起来。他结婚了,聂梓涵他结婚了!她的心犹如被烟花炸碎了一般,空得好像没有了知觉。 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她宁可今晚没打过电话!她用手使劲掩住自己的嘴,全身都在颤抖着,站立了一会儿,刺骨的风吹得她整个人都麻木了。她想了想,怕被镇上的人看见她哭泣,于是沿着路边一路走到巷子里,她扶着*不平的墙,粗糙的砖块划过她柔嫩的手,她没有跑,因为全身没有气力。 长巷子里没有人,黑乎乎的,但此刻她却已经忘记了什么叫做害怕。当震耳欲聋的烟花爆竹声响起,烟花照亮了整条巷子,可以看见长长的巷子里有个小小的人影在放声哭泣。 曾以为自己可以很平淡地爱上一个人,然后忘记一个人,再祝福一个人。但范晓鸥没能做到,因为她选择了一个不能给她一生的人。终归是自己伤害了自己,明明知道这样的结局,偏要尝试这一幕稍纵即逝的爱情,所有的伤害源自于自己的内心。 不再怪任何人,只能怪自己的执迷不悟。 在家的时间过得很快,范晓鸥在寒假过完后重返北京。虽然心里有*不想再回到那个伤心的地方,但是在爷爷和姑姑的催促下,范晓鸥还是踏上了回京的征程,度过了在校园里的最后两年。 自从除夕夜那晚之后,范晓鸥和聂梓涵算是彻底地分开了。也许是各自都难以面对彼此吧,谁也没有再找过谁。范晓鸥谢绝了聂梓涵的学费资助,大学第三年的学费是她自己到处打零工攒下的。因为打工太忙,适当化解了她失恋的伤感。 即使心底里依旧有个不能愈合的伤疤,午夜想起往事依旧泪流满面,但至少表面上范晓鸥已经渐渐恢复了平静。 很快又到了大三那年的夏天,他们要毕业了。 学校里闹哄哄一团,到处是生离死别的场景。在505宿舍,同样也面临着分别和伤感。 大家都明白,同学们都来自五湖四海,也许毕业之后,此生再无相见的机会,于是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场,为了那个想象中虚无的永别。 离校前的晚上,505姐妹们不知道是谁提议的,说是集体上楼层的天台去最后疯狂一下,于是这些放肆的女孩儿们扛了一箱啤酒就浩浩荡荡杀向了女生宿舍楼的天台。因为快毕业了,所以生管阿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们去了。再怎么折腾又能怎么样呢,明天就走了,这些像蒲公英的姑娘们。 天台的风从四面八方罐来,吹得这些疯狂的毕业生们更加迷惘和伤感。姐妹们说,谁有伤心的事情可以喊出来,谁有暗恋的人也可以对着夜空大喊。因为注定了不可能,所以就把这些悲伤欠揍的往事从此留在学校的天台上。翻过旧的一页,就是新的开始啦。 很快的,天台上的叫喊声此起彼伏,范晓鸥听到毛毛在她身边对着天空大喊:“去你丫的,丫的,丫的——”尖锐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夜空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寥和惨烈。 原来,平时若无其事的表面下,结果谁都有一箩筐的伤心事。 范晓鸥也开口了,她刚张口喊了一声“聂——”后面的话却好像哑住了,再也出不来声,久久的,化作了一声无声的嚎啕,淹没在酸涩的喉咙里。 没说完的名字又咽了回去,将胸腔撑得如同要爆炸一样,五脏都移了位,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得令人寒颤,却又有口难言。 酒瓶甩在墙上爆炸开,里面满满的苍白爱情在墙上破碎,四溅开来,青春在此定格。 这一年,范晓鸥二十一岁,终于毕业了。 64、羞答答的玫瑰,乱七八糟 北京国际展览中心。人才招聘专场里人头攒动,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范晓鸥和毛毛以及几个要好的女同学也成了这浩瀚求职大军中的一颗渺小的沧栗。 原以为大学毕业了大家即将永别,谁知道竟然没几个同学回老家去的,都北京留着呢。在京城里跑来跑去的总是会遇见这些熟面孔,只是在不同的时间、却在相同的地点出现。人才招聘会仿佛成了她们约会的老地方,不过她们经常花枝招展地乘兴而来,然后蓬头垢面地扫兴而去。 时间久了,彼此看着都腻歪了,开始时还热络地嘘寒问暖,到后来干脆龇牙闪人了事,因为看到对方就好像对着镜子清晰照见了自己的影子,落魄而可怜,带着几分说不出口的苦处和尴尬。 屡败屡战的范晓鸥和毛毛夹着一叠应聘简历在人群中奋勇地杀进杀出,看到招聘展位,就挤上前去将精心制作、喷墨打印出来的一摞厚厚的简历虔诚地递上,对方一句话就将兴奋的她们打入谷底:“对不起,我们要的是简历,不是日记本!另外,你们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吗?”二人闻言在众目睽睽下灰溜溜地向后退出,后面自然有不怕死的勇士前仆后继。 经过一家招聘档口,毛毛看着觉得条件还算符合人家的招聘条件,兴致冲冲地上去递了一份简历。这家是招系统文员的,要求颇高,但说是有机会出国。 毛毛激动地和人聊了几句,结果失望而回。在展馆内转了一圈又回来,毛毛想了想说:“白白浪费了一份简历,一份成本要5块钱呢,还是去要回来吧。”说完真上去要了,结果那家招聘方的从一堆摞得高高的简历中抬起眼来说:“呵,你的简历?哪一份?桌子上若是没有,请到旁边的黑色大塑料袋里找找。”原来当垃圾给扔了。 毛毛不死心,想起这家说可以出国,刚才心急没问清楚,现在心里想是不是“毛里求斯”或者“埃塞俄比亚”,便涎着脸问了,人家不耐烦地回答她:“去的是越南老挝。” 靠,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毛毛果断地拉着范晓鸥就走。 不过既然到了招聘会而且还是交了门票费进来的,怎么也不能就这么空着手出去。毛毛和范晓鸥想了想,于是见展位就投简历。怎么着也得对得起那买门票的20元钱,两人40元可以好好吃顿午饭了,对于捉襟见肘的她们来说,也是可以解燃眉之急的。 毛毛满头大汗地挤到一外资企业展位前应聘,脸上的妆都快融了,口红也掉得差不多,狼狈得像只可怜的小鬼。人家问她选择来应聘的原因,,她竟然神差鬼使地说了句:“师夷长技以制夷!”遂被当场赶出。 范晓鸥则在琳琅满目的展位前看花了眼,其中一个展位实在没得投,就直接投了个招副总的。招聘的MM看着范晓鸥,不易察觉地撇撇嘴说:“你觉得我们现在就把这个公司交给你,我们放心吗?” 范晓鸥倒是大言不惭,说:“有啥不放心的,你们尽管放心好了,我对自己也很有信心。”现在的她也练出来了,说起话来不像刚来北京那时怯生生的,有时遇到恶意的质疑也学会耍贫反击。刚进大学的时候都是羞答答的玫瑰,现在也含苞待放成了带刺的仙人球了。 再说拽什么拽这些招聘方,不也都是像她们这样一步步过来的么,至于要这样高姿态地俯瞰众生么! 就这样一天转了三个馆,到最后累了。而且越到后来越失望,对自己失望,对人家公司失望,对前途也很失望,仿佛自己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似的。毛毛对范晓鸥说:“要不咱降低点标准,去当女保安或者清洁工吧!”可是经过一档口,见招清洁工的,招聘榜上写着:“清洁工,要求身强体健,年龄28至45岁。” 完了,毛毛眼前一黑说:“靠,连清洁工人家都不要我们,咱俩都还没到28呢!” 两人垂头丧气地准备出馆,毛毛走之前内急着要上厕所,正好馆内有一排移动厕所,她连忙上去排队。不过上厕所的人比排队应聘的人还多,都排好几条纵队了。 毛毛正在排队,突然旁边有人跑过来问:“这里是什么公司?招什么的?” 毛毛默然,不晓得该如何回答。 那人接着一脸兴奋状:“还要关门面试的,那么高级?” …… 范晓鸥不晓得毛毛和别人如何探讨那个“关门高级面试”的具体情况,她没想尿遁所以就随意溜达,也不敢走太远,怕和毛毛走丢。偌大的展馆里闹哄哄的,人又多又挤,走失是常有的事,所以她就在离毛毛不远处走动,特别挑那种很有标志性的展位,好让毛毛出来后能一眼看到她。 只是随意看看罢了,其实和毛毛不同,范晓鸥之前已经在展位上找到了两家双方都有意向的职位,而且发展前景看上去都不错,远比以前在插座公司的第一份工作要强。假如复试没问题应该就可以上班了,但是她不想说出来,免得让毛毛觉得泄气。 范晓鸥慢慢地溜达着,在她眼前的不远处,一个匠心独运的招聘展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这个展位把整个展位空间做成了风格鲜明的建筑,上部和墙面是紫色,给人以神秘、厚重之感,墙面上装饰的几个白色的圆弧,又让整体显出几分活泼,令人耳目一新。而且好像颇有实力的样子,一家就占据了38个标准展位,格调一致,也很有气势,走进其中,就像*一座很大规模的城堡。 范晓鸥抬头望着展位上耸立的招聘方的公司名字,公司招牌也很气派,“远涵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这几个大字异常醒目,这家文化公司范晓鸥也听说过,很多重要的电视广告以及影视制作好像都出自这家公司的策划,而且这家公司的待遇在业界是出了名的好。 可能因为这样,所以这家文化公司的展位前被挤得水泄不通,其中美女居多,个个光彩夺目,美艳不可方物,都是美貌与智慧兼为一体的。范晓鸥好奇心强,也挤进去一看,原来这些招聘职位中,其中有个职位是招聘前台秘书的,难怪都是美女来应征了。 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前台就有这么多美女应征,其中还不乏名牌大学生,这点让范晓鸥觉得有些纳闷。 范晓鸥出色的外表和典雅的气质吸引了这家公司人资部主任的视线,她走上前来笑眯眯地对范晓鸥说:“这位小姐,您的外形和气质比较适合我们公司需要的前台形象,你有兴趣应征吗?” 范晓鸥连忙摇摇头,正要说:“不,我不要做花瓶了,”原来在插座公司的前台她已经做腻了,她也决定要让职业生涯更进一步,所以之前有谈过的两家公司都是市场营销这块的,其中不乏有总经理助理的职务,随便哪一个都比这家公司的前台强,所以她准备礼貌地回绝面前这个看起来很和善可亲的人资部主任。 但就在范晓鸥婉拒的话即将要说出口的时候,她无意间扫了那些引人注目的招聘展板一眼,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猝不及防地映入了她的眼帘!欧阳明远! 范晓鸥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眨眨眼,再次看清了那上面的名字,展板上招摇地用风骚的楷书大字写着:远涵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企业法人:欧阳明远携全体员工竭诚欢迎您的加盟。 没错,就是他!欧阳明远,一字不差,姓欧阳的人本就少,叫明远的重名可能性也小。即使将这个名字化成灰她也认得!范晓鸥站在那个展板前,被这个意外的发现而激动得全身颤抖。 这不是喜悦的抖动,而是要将此人斩立决的*。 65、紧急埋伏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范晓鸥即将脱口而出的“不”字临时改成了“好”,并顺利得到了远涵文化公司的报名登记表。等毛毛急匆匆地从厕所里出来,范晓鸥已经填好了这家文化公司的表格,并得到人资部主任的通知,明天上午九点进行笔试和面试。 “晓鸥,你真的要去应聘前台秘书?”毛毛有些不解地看着范晓鸥,她记得范晓鸥说她的职业规划不是这样的,至少要从台前转向幕后,怎么突然心血来潮又要去当花瓶了?那这三年的大学不是白上了吗? 范晓鸥却并没有回答毛毛这个问题。从人才招聘市场回去,她一直躺在上铺想心事。 毕业了,伴随着的是巨大的就业压力。很久以前尚丽说对了,既然出来了,没有几个人会想着要回家去了。范晓鸥也不例外。她四处奔波,急于想找个地方安定下来,不说开创自己的一片天地,至少也想在北京站稳脚跟。 她和毛毛俩个还和以前一样,住在上下铺,只不过从学校的宿舍转移到了学校附近小区的一个地下室。地下室有很多个小房间,象迷宫一样,第一次下去的时候绕得范晓鸥晕头转向。 不过和别的地下室不同,这里的房间大多都是被学生们租去了。所以身在其中,俨然还在学校的宿舍中,左右能看到熟人。毛毛和范晓鸥就和另外四个相熟的女生一起住在一间地下室里。 一屋子六个人,三张上下铺,床铺全是依墙放着,中间还富余出一块儿空地方,凌乱地摆放着几把椅子和一张方桌。厕所和自来水是公用的,水池旁边有一个大热水箱,供应开水的。 地下室里因为终年见不到阳光,窗户只能透进微弱的光线,总是泛着一股发霉的味道,房间也狭小低矮,但毛毛和范晓鸥却对此并不以为意,出来找工作肯定避免不了要吃苦头的,这点她们倒是有心理准备。而且地下室里住的大多是师兄师姐,感觉很亲切,好像还没从学校离开一样,有一种集体归属感。 一直窝在地下室里也不是个事儿,短期内找不到工作情有可原,但是有段时间了还找不到工作,就不免让人有些心急了。毛毛在报纸上看到今年的大学生毕业人数超过去年的多少多少,僧多粥少、杯水车薪,眼看要上升到社会问题如何如何的,只是在下铺不住摇头叹息。 范晓鸥从上铺探下头来,对毛毛说:“你要有信心毛毛,最好的总是等在后头呢。” 毛毛答应了一声,想到了什么,抬头对范晓鸥说:“你别管我了,问你的话还没回答呢,真的还要去当前台文员吗?”范晓鸥“嗯”了一声,然后望着近在咫尺的天花板发呆。 毛毛说:“你可想清楚了,不是有别的选择么?而且发展都要比现在你要去的这个好。”回来之后范晓鸥还是把有两家公司要她去复试的消息给毛毛说了,毛毛一听之下,更觉得范晓鸥应该坚持原来的职业规划方向,不要一时*去应征那个什么文化公司的前台秘书。 范晓鸥在上铺里半晌不吭声,半天毛毛才听见范晓鸥轻轻叹息了一声,说:“毛毛,有些事,你不懂得……” 是的,毛毛不是她,不会懂得她的心事。其实很久以来范晓鸥差点都忘记了“欧阳明远”这个人,自从和聂梓涵分开后,虽然身边不乏追求者,可她心里念念不忘的只有聂梓涵,再容不下别人的半点影子。 城市的霓虹与繁华正妖娆绽放,别人的故事依旧精彩上演,而自己的故事还来不及拉开序幕,却就此平淡地剧终。青春的伤痛已经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渐渐抚平,但却给范晓鸥从前明净的双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 成长,真的是一种沉重的烦恼及负担,让人变得愈加浮躁。现实的冲击与残酷,让她离单纯愈来愈远。即使现在困惑范晓鸥的,已非爱情。 原来,真的什么都可以过去,悲伤甚至幸福。 可是,就在她已经决意忘记往事的时候,今天突然看到了“欧阳明远”这个熟悉的名字,所有的前尘往事齐齐涌上心头,让她想起了有点荒唐和疯狂的过去。因为曾经被聂梓涵伤透了心,所以范晓鸥固执地将所有的不得意和不甘心而产生的气都撒在欧阳明远的身上。 在范晓鸥的心中,冤有头债有主,“欧阳明远”就是带给她一切痛苦根源的罪魁祸首。 不管怎样,她想找到这个欧阳明远,看看他到底是怎样的三头六臂,竟将自己耍得团团转,最好还能给他点教训,好让自己有些压抑阴暗的心理能稍稍平衡。 这个世界,虽然处处不公平,但总还有地方可以说理,不是么?范晓鸥躺在局促的地下室中的狭小床铺上,伸手就可够着低矮的天花板,破天荒地,她没感觉到憋气,相反嘴角挂着一丝清冷的微笑。 …… 第二天一早,范晓鸥如约到了“远涵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应聘前台秘书。这家文化公司的规模比她想象中还要有规模。不仅在寸土寸金的CBD商圈,而且还占据了整整三层。 范晓鸥吸吸气,镇静了一下自己有些浮躁的情绪,然后轻轻推开了明亮的玻璃门,一股淡雅的百合花的香气袭来,迎面就见一个美丽的小姐朝着她微笑:“您好,远涵公司欢迎您。” 范晓鸥有些愕然,眼前的这个前台秘书漂亮得几乎可以当电影明星,为什么这家公司还要招人呢,直到这位前台小姐从服务台后站起身想为她服务的时候,她才看到这位小姐微微隆起的*,原来是孕妇。 范晓鸥简单说明了来意,便被那个步履蹒跚的前台秘书带到了宽敞气派的会议厅里,那里已经聚集了十几名燕瘦环肥的美貌女子。范晓鸥心想幸好是知道来应聘前台的,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环球小姐在这里总决赛呢。 找个前台就这样劳师动众,专挑美女,看来这个企业法人不是色胚就是心理变态,范晓鸥心里有了想法,于是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那位前台小姐觉察到范晓鸥的变化,以为很紧张就微笑着安慰范晓鸥:“请不要担心,我们公司的老总们都很和善可亲的。” “老总们?”范晓鸥微微一愣,心想这贼窝原来不是一个头儿管啊。 十几名的美女先集体进行了笔试,这点浅显的知识还难不倒刚奋发向上苦学了三年的范晓鸥,她洋洋洒洒地很快就答完了试卷。笔试取前五名选手,范晓鸥也跻身入列,*了最后的面试的环节。 “接下来我们公司的欧阳老总会亲自对各位进行面试,希望各位好运,”前台小姐对剩下的五位精英美女笑容可掬地说道。 提起欧阳明远,本来还心不在焉的范晓鸥精神顿时一振,心想总算熬到了这一刻,哼哼,欧阳明远你给我等着,姐姐我立马就来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66、绅士无非都是狼 绅士无非就是耐心的狼。自诩为绅士的欧阳明远难得的会亲自主持招聘工作,原因有三:第一、他很闲,简直闲得蛋都疼了;第二、他很无聊,公司的业务都有人打理得很好,他完全不用*心,所以无聊透顶;第三才是最关键的,他想看美女。他已经很久没看过新面孔的美女了。 其实,他最近过得比较凄惨。他曾经生机**的纵欲者生活经历已经结束,而在新生活边缘挣扎着的日子正在拉开帷幕。这新生活的日子和他预先想象中的一样极度贫瘠,所以他必须要给自己找个乐子,否则他就不是曾经以欣赏女人为事业的男人了。 会选择面试前台秘书小姐,一方面是因为这些来应征的秘书一般都是美女级人物,另外一点他也真想让远涵公司的门面从此不要没落。虽然美貌的原前台小姐已经结婚并准备生孩子去了,但也不能随便招个歪瓜裂枣来啊。尽管他一年到不了公司几次,但他是个完美主义者,接受不了一进门就看到凤姐或者芙蓉在前台搔首弄姿。 范晓鸥进了欧阳明远办公室的时候,欧阳明远正低头看着范晓鸥方才笔试的卷子,听见声响,欧阳明远抬头看了一眼范晓鸥,眼睛顿时一亮,范晓鸥的美丽和气质远出乎他的意料。貌似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让人耳目一新的漂亮美人了。 “请坐吧,”欧阳明远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Man很有老板气势地说道。 范晓鸥道了声谢,方才动作优雅地在欧阳明远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坐下。不仅欧阳明远在从上到下打量着她,趁着这会儿功夫,范晓鸥也将欧阳明远看了个一清二楚。 说句实在话,欧阳明远长得符合她少女时所期待的那样英俊潇洒,他有一张轮廓略深的漂亮面孔,多情而温柔的桃花眼,脸颊上还有一个酒窝,笑起来有些孩子气,但却很吸引女人。 范晓鸥念念叨叨了那么多年,终于见到了这个人,却发觉自己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能做一下自我介绍吗?”欧阳明远思忖了片刻对范晓鸥提出了要求。 范晓鸥微微一怔,说:“简历表上都有。”见欧阳明远不易察觉地挑眉,范晓鸥这才收摄住了*的心神,不管怎样,这份工作她必须要先争取下来,下一步该怎么做到时候见机行事。不被录取怎么才能展开她的行动? 于是范晓鸥再次启口,尽量用柔美的口音用汉语和英语将自己的简历复述了一遍,这是她最近一直窝在地下室里找毛毛一起练习的,听起来也像模像样。 欧阳明远听了范晓鸥的自我介绍,又问:“你做过什么工作?职务高么?” 范晓鸥在心底里翻白眼,但表面上还是很有哲理性地回答了欧阳明远:“有的,在别的地方勤工俭学打过短工。在我看来,工作不管高级的或者低级的都是一种经历。” 欧阳明远暗自点头,看来这叫范晓鸥的美人也不光是一只赏心悦目的花瓶,还附带了点价值,于是又考了一些文秘的专业问题,范晓鸥也都回答上来了。 欧阳明远心里对于前台人选心中早已有了定论,不过还想卖个人情给范晓鸥,说:“你的条件比较符合我们的要求,不过你也知道竞争也是很激烈的,我们也比较难选择……” 范晓鸥见欧阳明远一脸深思远虑的模样,心中不由好笑,但脸上还是一副特别虔诚的神情:“还请欧阳总经理多提携,您放心,假如我能留下,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好吧,既然你这么诚恳,就你了!明天可以过来上班吗?”欧阳明远将胳膊肘撑在办公桌上,那双带笑的眼眸盯着范晓鸥看。 范晓鸥接收到欧阳明远的电波微微红了脸,白皙而清丽的脸庞看得欧阳明远有些失神。 范晓鸥避开欧阳明远直勾勾的视线,微笑着点头,感激涕零地说:“当然可以,多谢欧阳总经理了。” 欧阳明远招了个可心的人儿也很兴奋,按铃让原前台进来,说:“你带这位范小姐去见聂总。”范晓鸥闻言连忙站起身,准备跟随着原前台小姐去见另外的老总,没走两步又被欧阳明远叫住:“以后来上班穿得漂亮一点,我喜欢公司里生机盎然。” 范晓鸥连忙巧笑嫣然地点头,走出办公室一张脸才沉了下来。 欧阳明远目送着范晓鸥匀称修长的婀娜身姿出去,连忙拨通了内线,电话一通,他就迫不及待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嘿,梓涵,今天我替你招了个绝色美女,以后天天来公司上班,保准你第一眼就会觉得赏心悦目!”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不以为然的声音:“小舅舅,你真有空,有这闲工夫还不如来帮我点忙,最近我都快忙不过来了,你还有心思看美女……” “哎呀,能者多劳嘛,我也不是在帮你了吗?我的长处就是会挑美女,所以才帮你把关。我让那美女去你办公室了,你等会儿看看合不合你胃口?”欧阳明远依然兴致**。 电话里传来叹气声,半晌才冒出来一句:“谢了。”欧阳明远这才满意地挂断了电话。 范晓鸥随着前台秘书走到另外一间办公室的门口,前台秘书回头对她微笑着说:“这是我们聂副总的办公室,公司里都是他在主持工作的。” 范晓鸥点点头,心想那个欧阳明远果然是个挂名的*,真正挑大梁的另有其人。 前台秘书先进去和聂总汇报了情况,然后返身出来对范晓鸥说:“你进去吧,明天就要来上班,总要先见见聂总。” 范晓鸥鼓足勇气,尽量态度大方地走了进去。宽大的办公室里,东、南两壁是镂花窗,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精制的黑漆楠木桌,桌上摆放着大叠的文件和图纸,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低头忙碌地翻看文件,并不时用手中的笔批阅着文件。 由于他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脸,但可以看到他理得平整的鬓角和雪白的衬衫领口,看起来干净而精练。意识到自己看得有点过久,范晓鸥轻咳了两声,才开口说:“您好,聂总,我是新来的前台范……”她的话还没说完,那个忙碌的人影停住了动作,猛地抬起头来。 四目对视之下,都吃了一惊。 “聂……梓涵……?”范晓鸥没料到在这里会见到她曾经朝思暮想的人,猝不及防的碰面,让她的心脏猛烈地突突跳着,几乎就要蹦出喉咙来。 “晓鸥?怎么会是你?!”会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到范晓鸥,也完全出乎聂梓涵的意料。 两人隔着办公桌对视,彼此都看到了眼里的惊讶和迷惑,房间里空气不再流动,仿佛时间停止了流动一般。这一刻,竟有种恍然如隔世的错觉。 67、有点酸有点甜 “你怎么会在这儿?”还是聂梓涵先恢复了神智,他放下手中的文件,站起身来看着范晓鸥,俊秀眼眸里有复杂的光芒一闪而过。 “我……”范晓鸥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聂梓涵,迷惘中她下意识地也问聂梓涵:“可是……你,你怎么也在这?” “哦,这个公司有我股份,所以我一直在这里上班,”聂梓涵说着绕过办公室,走到了范晓鸥的身边,范晓鸥立刻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向她袭来,她连忙向后退了两步,这个男人对于她来说,还是有着致命的影响力,她连他的靠近都过敏了。 “我,我是来这里上班的,”范晓鸥半晌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困难地对聂梓涵说道。 “我小舅舅欧阳说的前台美女就是你么?”聂梓涵的浓眉微蹙,自言自语地说。 “你小舅舅?”范晓鸥迷惑不解。 “就是你说的欧阳总经理,”聂梓涵说道,线条优美的嘴角不由勾起笑了笑。 “他……他是你的小舅舅?”范晓鸥犹如被凉水浇到,良久都发不出声音来。 “是,这个公司是我和他一起开的,”聂梓涵轻描淡写地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聂总……我……就是你们公司新招的前台,”范晓鸥低着头说。 “你不是大学毕业了吗?前台文秘你做过了,其实可以做别的……”聂梓涵有些狐疑地盯着范晓鸥看。范晓鸥被聂梓涵看得心虚,下意识地不想回答他,她怕露出太多马脚。但心里却有些微喜,他还记得她大学毕业了,原来他没有忘掉她。可是转念一想,那种微酸微甜的喜悦却被更深沉的忧伤所取代,记得又如何,他已经结婚了,是别人的男人了。多想这些做什么,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我是来向你报道的,”范晓鸥挺直了腰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自然,说:“欧阳总经理让我明天来上班。谢谢聂总,以后我会好好做好份内的工作的。” 聂梓涵被范晓鸥突然刻意拉开距离的行为弄得有些错愕,但随后想想便也释然,不管曾经有怎样的纠缠,如今都过去了不是么?何必再纠结与此呢?因此也笑笑,说:“也好,欢迎你来远涵公司,好好干。” “嗯,谢谢聂总,”范晓鸥忍住心头的酸楚,强行挤出一抹微笑,然后有礼貌地说:“那不打扰您的工作了,我先出去了——” “好,”聂梓涵颔首,走到了办公桌的后头,重新埋首于那堆文件之中。 范晓鸥则走出聂梓涵的办公室,轻轻地帮他带上门,门在她身后慢慢地关上,办公室内又恢复了安静,只是门内门外两个人此刻的内心深处都好像有波澜在暗涌,久久难以平静。 范晓鸥乘车回去的时候,天开始下雨了,北京的秋天很美,但是很短暂,往往还没尽情欣赏就直接*到了冬天。这一场秋雨一场寒,气温渐渐变低了,冰凉的雨丝从没关严实的车窗喷撒了进来,潮潮凉凉的,带来了丝丝寒意,范晓鸥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衫,只是望着车窗外逐渐降临的夜幕出神。 想起白天和聂梓涵的再次见面,惊喜是有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口总是沉甸甸的。原来聂梓涵是那么成功,他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优秀,各种气派和奢华,都是她望尘莫及的。 所以她也可以理解当初为何他没有选择她,他们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好感慨的,虽然还微微有些鼻酸。他是她身边一种光鲜的幸福,她除了祝福,别无其他。不羡慕,亦不期望,即便时常觉得孤独和寂寞。 夜色渐渐浓重,雨也下大了,范晓鸥叹口气,决定不再胡思乱想了,要想也要想明天来上班穿什么好呢,那位欧阳明远先生好像品味要求不低呢。 第二天范晓鸥来远涵上班的时候,在熨烫得笔挺的白衬衫外穿了一身深紫色的马甲裙,配上黑色的中筒靴,显得青春又活泼,坐在前台那里,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当原前台秘书把工作交接给她之后,范晓鸥就正式成了远涵公司的一员。 明眸皓齿,靓丽有气质的范晓鸥一到公司就引起了不少的骚动。到前台来寻求帮忙的人数多了起来,有叫寄送邮件有要办公材料的,也不用内线电话,都直接到前台来咨询了。其中不乏有公司的低中层男同事,没事有事就来搭讪几句,范晓鸥只是浅浅地微笑,态度既不暧昧,也不疏远,更让这些男同事们的心里有如猫爪挠一样,轻微的痒痒。 不过谁的殷勤都比不上欧阳明远,一年到不了几次公司的他这两天都会在公司里准时出现,来去的次数频繁得让总经理助理都准备要把欧阳明远有些落灰的办公室给好好整理一番,以便他常驻。不过欧阳明远大多时间都在前台待着耍帅,并不回办公室。 欧阳明远的殷勤范晓鸥自然看在眼里,但只是不动声色。为了慎重起见,她现在还不能完全认定眼前的欧阳明远就是当年害她的罪魁祸首,所以只能和他敷衍了事。不过欧阳明远泡妞的本事还真不是盖的,经常送些别出心裁的小礼物给她,或者说些笑话让范晓鸥和周围的女同事笑得花枝乱颤,心情愉悦。 办公室里提早荡漾开来的春意盎然终于惊动了在埋头工作的聂梓涵,他放下手头的工作走出来,一眼便看到了欧阳明远斜靠在前台的桌子边,意气风发地对范晓鸥指点江山,气势如虹,而范晓鸥则坐着微抬着美丽的侧脸,用崇拜的眼神凝视着欧阳明远,看上去两个人既熟稔又亲近。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让聂梓涵觉得有些不太顺眼。他走过去轻轻咳嗽了一声,前台那里停止了喧哗,欧阳明远也看到了他,笑容满面地和他打招呼:“聂总,真难得,您老也出来视察啦?” 范晓鸥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想和聂梓涵点头致意,但聂梓涵那张俊颜却有些冷淡。他没看范晓鸥,只是蹙起眉头对欧阳明远说:“小舅舅,姥姥和姥爷刚才打电话找你,叫你赶紧回去——” “什么事啊?”欧阳明远有些轻微的不耐。 聂梓涵说:“说是琴吟……”聂梓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欧阳明远一下子打断了:“好了好了,我才出来没一会儿嘛,就又要我回去。”说着话还望向范晓鸥,冲她眨眨眼,道:“那改天再聊,美女。” 范晓鸥连忙点点头,也陪着笑脸。等欧阳明远急匆匆地离开,她转过头来就看到聂梓涵微拧着眉头对她说:“范小姐,请你到我办公室里来一下。” 他的声音依旧如往昔那般低沉有磁性,黑色的眼眸深邃,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只是眼神有点冷。 68、他从小就很骚 聂梓涵说完就回办公室去了,范晓鸥借着整理桌面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这才慢慢地走到了聂梓涵的办公室门口。门是虚掩着的,范晓鸥还没敲门,聂梓涵已经出声了:“进来,把门关上。”看样子聂梓涵一直在等她。 范晓鸥依照聂梓涵的话做了,然后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后,远远地看到聂梓涵正靠在办公桌上,只是拿一双黑眸盯着她,神情有些严肃。范晓鸥的心里忐忑,在他严厉目光的紧盯下,她脚下的步伐就慢了。 “过来坐下,”聂梓涵指着他办公桌前面的椅子,让范晓鸥坐下。趁她落座的这会儿工夫,他锐利的眼睛已经将她身上的穿着打量了个遍。范晓鸥的衣着虽然不名贵,但看得出来她很善于打扮自己。紫色的马甲裙将她本来就白皙的气色映衬得更加健康粉嫩,面若桃花,配*黑漆漆的水眸,简直让人不动心也难。 裙子的款式也还过得去,就是裙摆有些短了,在膝盖上头,随着她的走动,不时露出大半截白花花的腿,虽然看起来笔直而修长,很诱人,但看在聂梓涵的眼里,总觉得有点刺眼。说到裙摆,总让他想起那年她穿的蕾丝超短裙,然后他们…… 停,快就此打住吧!聂梓涵蹙着英挺的眉头,等着范晓鸥在他面前坐下,才徐徐开口了:“晓鸥……上班的感觉还成吗?” “还行……嗯,挺好的……”范晓鸥小心翼翼地回答着聂梓涵,她可不认为聂梓涵在上班时间叫她过来谈话的目的就这么简单。 果然,聂梓涵问话之后,沉默了片刻说:“我有几个朋友的公司也很有规模,而且急需人才。我想……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介绍你过去他们那边怎么样?” 范晓鸥讶异地抬起头,说:“聂大……聂总,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了,您要赶我走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聂梓涵揉揉疲倦的眉心,说:“我是想让你能有更好的发展而已。” “我在您的公司里也会发展得很好的,”范晓鸥有些发急,她千辛万苦才进来的,在目的未达成之前,她不愿离开这里。虽然整天要面对聂梓涵,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痛苦的折磨,但她都能咬牙忍了,还有什么难关不能过的? “我觉得你不适合这里……”聂梓涵斟酌着用什么语气说才能不伤到范晓鸥。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呢?”范晓鸥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明亮的眼眸里渐渐升起了水汽,她在心里暗自控制着不让自己情绪外露,但发颤的声音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波动,“是嫌我碍事吗?怕影响了你么?” “你说什么?”聂梓涵微微错愕地抬起头,正好看到范晓鸥眼底里的泪光。 “怕我影响你的情绪?还是怕我影响你的家庭?”范晓鸥终究是年轻气盛,这么多年来的恨与怨涌上心头,她几乎是无法自控地开口就说:“你放心好了,现在我对你没有兴趣了,聂总!请你不用担心,追我的人海了去,你也别自以为是!” 聂梓涵有好一阵子沉默不语,范晓鸥说完之后也有些后悔,她总是嘴巴比脑子快,但心头有气,却不肯低头认错。 “晓鸥……你还是那么任性……”聂梓涵半晌才艰涩地开口,“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嘛?”范晓鸥的声音里隐含了呜咽,她的鼻头发酸,开始红了。 “呃……我的意思是我们公司里的光棍多,那个……”聂梓涵支吾了半晌,才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总不是不太方便……” “我没感觉不方便啊,真的会对我有影响么?还是对他们?”范晓鸥盯着聂梓涵看,聂梓涵迟疑着点了点头,说:“主要是怕对你有影响。” “那我以后和他们保持距离好了,”范晓鸥本来对那些男人就没有兴趣,聂梓涵不喜欢她和他们混在一起,那她就听他的话,免得被扫地出门。 “还有……”聂梓涵顿了顿:“在公司里上班最好不要穿得太花哨,前台代表公司的形象……” 范晓鸥听聂梓涵这么一说,连忙观察了自己周身上下,也没发觉自己的着装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于是小声地辩解说:“是欧阳总经理……让我穿得漂亮点,他也说我代表着公司的形象……” “欧阳说的?”聂梓涵俊秀的脸上有些发黑,沉默了一会儿他才低声地说:“他的品味常人不能比,他从小有一句座右铭: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不英俊!小时候喜欢他的女孩儿可以挤满一个菜市场……” 范晓鸥本来还满肚子怨气,听聂梓涵这么形容欧阳明远,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聂梓涵说的倒是事实,欧阳明远从小到大就是个情圣,在他手上过的女孩儿可以排成一个加强连了。小学三年级欧阳明远就被他们班上的女生强吻过;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就有女生为他割手腕,就更别提高中和大学有多少女孩自动跟在欧阳明远的身后了。欧阳明远活脱脱就是一本女性研究大辞典。 跟这样的人一起从小长大感觉很奇妙,说实在的,聂梓涵对欧阳明远甚至都有点景仰。如今要对范晓鸥说起小舅舅的坏话,聂梓涵也是迫不得已。小舅舅啥都好,就是太好色了,范晓鸥还太嫩,一不小心就被拆分吞下肚去,到时候哭都来不及。本来他不该管这事的,可是如今人就在他的地盘上,他至少要替范晓鸥的安全负责吧。 “这么说,他从小就很骚么?可是这关我什么事?”范晓鸥抿着嘴笑,眼眸里都是笑意,更显妩媚,完全没有注意到聂梓涵肚子里那些冠冕堂皇的为自己开脱的理由。 “他老少通吃,所以我让你注意一些……”聂梓涵困难地总算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小舅舅,但他的确是不希望范晓鸥受到伤害。 “你放心好了,”范晓鸥站了起来,对聂梓涵说:“我决计这辈子要当尼姑去了,所以对待男人呢,”范晓鸥弹弹裙子上的灰尘,就像男人是这些低*的尘埃一般,然后淡然地说:“我会像秋风扫落叶一般将敌人掀翻在地,再狠狠踩上一脚!” 聂梓涵这才说:“行。那就这么办吧。” 69、树欲静而风很骚 范晓鸥可不是原来不知天高地厚的青涩毛丫头,到底还是懂得到底谁才是她的衣食父母,于是在远涵公司所有的行事标准都乖乖地按照聂梓涵的要求来办。 她温柔的甜笑收敛了,靓丽的头饰和装扮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庄严肃穆的表情和密不透风的全套西服,因为很少穿这么色调深色的正式套装,范晓鸥还被毛毛嘲笑为“黑乌鸦”。 “黑乌鸦”就黑乌鸦吧,总比死翘翘的白天鹅强。 不过尽管尽力掩藏光彩,依然不减范晓鸥在远涵公司里受欢迎程度。她身旁围绕的追求者只增不少,甚至连客户都注意到了远涵公司的这朵小花,经常上门来偷瞧范晓鸥,更不用提远涵公司的前台经常会莫名其妙地出现鲜花和约会的卡片。 这热闹的光景被聂梓涵看到了,心情没来由地有点郁闷,就好比手中握有一块稀世美玉的地主老财,被人闻知他有这么一块美玉,心里头并不反对炫耀一把,但又怕被别人伺机抢走。 可以说,自从范晓鸥来公司后,聂梓涵平白添了一桩心事。人资部主任喜滋滋地还想邀功请赏,聂梓涵也不给好脸色,摆着一张扑克脸,使得人资部主任如履薄冰,实在想不透自己到底哪里惹怒了这座超级大冰山。 范晓鸥对身边的喧哗视而不见。被聂梓涵叫去谈话过,让她心中生出了警惕,心想无论如何还是加快对欧阳明远的调查进度,免得在计划未实施之前就被扫地出门。于是开始有意无意地开始向同事打探欧阳明远的情况。 可问来问去,欧阳明远的评语除了“花心萝卜”,还是花心大萝卜,没有多少内幕可挖。倒是总冷脸的聂梓涵的风评出乎她的意料,他竟赢得公司上下所有人的尊敬和看重。 “聂总仗义,跟着他尽管放心,踏实着呢……” “聂总很帅,又很能干,哎唷,简直是远涵之星……” “是啊,是啊,他算是唯一能符合我们心目中五好男人形象的男人啦……” “就是有点冷,不爱勾搭人,不过这也算他的优点,男人不要太*啊……” 范晓鸥没想到聂梓涵在群众中间的评价那么高,可是评价越是高越是让她的心里泛酸。反正又不是她的男人,再好也和她无关。她尽量不去听更多聂梓涵的夸赞,而是专注地将注意力放在并不被大家重视的欧阳明远身上。 该怎样才能让欧阳明远把她的邮票自动还回来呢?范晓鸥冥思苦想。虽然还未想出一个周全的办法来,但她明白只有和欧阳明远接近,才能更容易达到她的目标。 若说聂梓涵像一棵参天大树屹立在天际,让人敬畏,他的福泽始终荫庇着远涵公司,那欧阳明远的性情就有点像那寄生的菟丝子,从来不愁天不愁地,没心没肺似的。 不过欧阳明远倒是个很有情趣的男人,看人的时候目光温柔而宠溺,绝对是个爱心泛滥的家伙,范晓鸥觉得他比聂梓涵实在是亲切得多了,难怪很得女人缘。若不是因为他骗了她邮票让她心怀芥蒂,说不定她也会折服于他的西装裤之下,可惜她现在满心都是复仇夺回邮票的念头,没心思儿女情长。 因为心里有计划,所以范晓鸥密切注意欧阳明远的行踪,这天正好总经理助理有事外出,有一份不是很急的文件需要欧阳明远签字,范晓鸥便自作主张拿到欧阳明远的办公室去。 欧阳明远的办公室在聂梓涵的隔壁,范晓鸥怕被聂梓涵看到又有的说,于是尽量小心翼翼地不发出声响。她悄悄地摸到了欧阳明远的办公室前,正好聂梓涵的屋子关着门,她左顾右盼了片刻,伸出手先轻轻扣了欧阳明远的门,一听到里面的允许,就立刻闪进了房间,然后返身把门给关上。 转过身来,却看到欧阳明远的嘴角挂着一抹了悟和自得的微笑,范晓鸥心想欧阳明远这家伙估计是误会了,以为自己也难逃他的魅力自投罗网来了。心中虽有些懊恼,但还是笑容满面地把手中的文件递过去,用职业化温柔的声音说:“总经理,这份文件请您过目签署一下。” “哦,好的,”欧阳明远拿过文件扫了几眼,并不立刻就签。也许是对于范晓鸥自动来找他,心中也有些暗喜吧,他的动作比较缓慢,想和范晓鸥多说几句话。 “谢谢你啦晓鸥,”欧阳明远边看文件边说:“你坐下吧,别拘束,也别把你给累着,免得说我们远涵公司往死里使唤新人。” “我不累,谢谢总经理……”范晓鸥站着也不坐,趁着欧阳明远低头看文件的时候,她连忙环顾四周,想借机查看办公室里的摆设,心想欧阳明远会不会把那套邮票藏在这屋子里的哪个地方。 她正想着心事,欧阳明远已经签好字抬起头来,看到范晓鸥眼望旁边有些紧张的模样,不由笑了:“怎么,你对我办公室的墙壁有兴趣么?” “喔,我……”范晓鸥连忙回神,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想总经理您屋子里的墙壁要是挂点工艺品就不会那么空了……” “我对那些工艺品可没什么兴趣,”欧阳明远耸耸肩头说,“我没有专业技能,也不懂艺术品的真假,所以干脆对这些东西敬而远之。不买就不怕被人骗了……” “是吗?那……总经理对别的收藏感兴趣吗?”范晓鸥察看了一下欧阳明远的脸色,佯装不经意地问道。 “别的收藏?”欧阳明远一愣,随之哈哈大笑起来。 范晓鸥不解地说:“我的问题很可笑么?” “不是你的问题很可笑,”欧阳明远回忆起很久以前聂梓涵这臭小子为了收藏邮票干过征婚的勾当,情不自禁失笑,“而是我想起了一件很好玩的关于收藏的往事……” “哦,是什么往事让您这么开心?”范晓鸥紧紧盯着欧阳明远,放在身侧的两只手不由捏紧了。 “我有一阵子迷上了收藏邮票,为了收藏和梓涵两个人简直是废寝忘食,不过这些收藏的激情和*都过去了,我现在只对一件东西感兴趣……”欧阳明远说着站起身来,离开了办公桌,走到了范晓鸥的身边,贴近了她说:“你知道是什么吗?” 范晓鸥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欧阳明远倒也不再贴近她,只是盯着她缓缓地说:“我现在——只对人感兴趣……”他的桃花眼专注看人的时候,简直情意绵绵无绝期,的确能让女人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可范晓鸥却躲闪着从欧阳明远的办公桌上拿过了签好的文件,说:“额……欧阳总经理,我先出去了,我对收藏这块……究竟是东西还是活人什么的,都不感兴趣。” 70、怕被伤害,却在受伤的地方 欧阳明远在万花丛中打滚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看到他就要躲的仙人球,当下有点愕然地盯着范晓鸥,说:“你就这么走了啊?不听我讲收藏的故事啦?” 范晓鸥站住了脚,停顿了片刻才转过身去,说:“有什么好故事么?”手心却捏得紧紧的,恨不得当场就给欧阳明远劈头一拳。欧阳明远果然就是那个骗子!骗了她邮票不说,还把这件事当做是茶余饭后的笑料! 范晓鸥咬着牙极力地在忍耐着,可惜欧阳明远一心流连于范晓鸥的美貌和独特气质之中,没听见她粗鲁地把牙关咬得咯咯的响声。 “当然有了,”欧阳明远摩拳擦掌,正准备开说以前的糗事,桌上的电话却叮铃铃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即兴演说。他只好先返身回去接电话,电话那头是聂梓涵:“小舅舅,讲什么呢这么高兴?我这边都听到你哈哈的笑声……” “你能听得到么?”欧阳明远纳闷地看着被范晓鸥关上的房门,那可是用一等一的隔音材料做成的红木门呢。 “嗯,”聂梓涵应了一声,然后淡然地说:“人资部那边找前台小姐,是不是跑你那去了?赶紧放人哈,注意点影响……” 欧阳明远虽然善喜猎艳,但也懂得这么快就要吃窝边草的影响确实不好,只好朝范晓鸥挥挥手,说:“你先出去吧,等有空我再给你说说……” “你打算再给她说什么呢?”聂梓涵在电话那头皮笑肉不笑地问着欧阳明远。 “嗄,这个……没说啥,没说啥,”欧阳明远连忙打哈哈,赶紧敷衍过去。真是的,臭小子好好地来打什么岔啊,坏他好事!害得他这个风一样的男子,关键时刻被窦娥附体,还要带着大海一样深刻的幽怨。 范晓鸥僵硬地点点头,转身便走了出去。开门的时候,正好看到聂梓涵办公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着,她这一出去,整个人的身影都落入了聂梓涵如鹰隼一般的眼睛里。 范晓鸥连忙低着头,目不斜视地贴着墙边尽量蹑手蹑脚地龟速前行,就怕体积太大目标太明显而被聂梓涵察觉。可是晚了,她的眼尾已能感觉到聂梓涵的视线一直尾随着她,她忍不住朝他门里望去,正好看到聂梓涵微微上翘的眼角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嘴角却不笑。 范晓鸥心里一慌,再顾不上*目标,连忙顺着墙根一路小跑着回前台去了。 因为满怀愤懑,加上心事重重,这天范晓鸥下班耽搁得很晚。等她从电脑前那个装模作样的打字姿势中放松下来,这才发现公司里的人都已经下班了,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她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这才开始慢吞吞地收拾东西。她正低着头,耳边传来了脚步声。“你还没下班么?”聂梓涵带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范晓鸥收拾的动作猛地一顿,停了下来,可她没有抬头,只是“嗯”了一声。 情绪有些低落的她,在没人面前不想对聂梓涵讲礼貌。她是下意识的,甚至是故意的。 “还没吃饭吧?一起?”聂梓涵盯着范晓鸥看。 “不用了,您赶紧回家吧,别耽误您了。”范晓鸥说着话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已婚的男人她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聂梓涵见范晓鸥态度如此生疏,倒也不好再表示亲近,毕竟两人的关系与以前已有天壤之别,于是说:“那我先走了。”说着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不再回头。 范晓鸥这才抬起头来,看着聂梓涵挺拔洒脱的背影,她咬着唇半晌都没有收回视线,最后随着她按熄灭办公室的灯,她眼底残余的一点光彩也渐渐黯淡了下去。 夜晚的风很冷,已经入冬了,范晓鸥随着人群在公交车站等车。翘首以盼公交车还是不来,听喧闹的候车人群说公交汽车在前面车站出了小车祸,估计不会这么快来。焦躁地等待了半晌,天空渐渐下起了小雨,雨势越来越密,夹杂着寒风直往单薄的衣衫里灌,范晓鸥弯着腰将下巴藏在衣领里,全身冷得都有点微颤。 公交车没有来,一辆黑亮的奔驰越野却径直开到了她的面前,停在公交车站的不远处,车玻璃悄无声息地摇下了,探出聂梓涵的脑袋来:“晓鸥,上车!” 范晓鸥愣怔住了,本来想不理会聂梓涵,但经不起公交车站上的众目睽睽,于是便一路小跑到了车前,然后打开车门上了车。 “系好安全带,”聂梓涵见范晓鸥上车来,出声提醒她。范晓鸥依言系好了安全带,然后抖抖潮湿的头发,只是一言不发。聂梓涵转头看了她一眼,也没有说话,只是顺手开了车里的暖气,而后淡定地开着自己的车。 范晓鸥觉得车子里的气氛有些局促,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把头转向车窗外,看着夜幕渐渐降临,华灯初上。车子行驶在川流不息的车河里,范晓鸥愣愣地坐了很久的车,才想起来还没和聂梓涵说自己住哪。 眼看前面就是一个岔路口,范晓鸥正要出声,却看到聂梓涵轻车熟路地将车子拐了上去,然后直奔她所住的地方。范晓鸥心里一惊,情不自禁地侧头看着聂梓涵,只见他专注地开着车,英俊的侧脸如雕琢斧刻一般,范晓鸥咬了唇,将嘴边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坐公交车要很久,但聂梓涵开着私家车却很快就将范晓鸥送到了她所住的地下室附近。不过还没到地方,范晓鸥终于忍不住问聂梓涵:“你……你知道我住这里么?” 聂梓涵笑了一下,没有开口。 范晓鸥说:“你一直都知道?知道我住地下室?知道我住几号?”两年了,原来她一直在明处,而他却在暗处注视着她,她竟然全都不晓得。 那么她这两年的一举一动,他全都收入眼中了?包括她的狼狈和可怜的窘态?范晓鸥觉得一股羞辱夹杂着愤怒的情绪顿时蔓延到了她的全身。 聂梓涵沉默了片刻,终于点点头,说:“难道我不该知道吗?我说过了,我会把你当妹妹看待,所以关心你也是我分内的事。” 范晓鸥哑声,半晌突然间对聂梓涵说:“停车!” 聂梓涵侧转脸看她:“还没到你住的地方呢……” “不用送了,”范晓鸥生硬地说道。 “你这倔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聂梓涵挑起浓眉有些不悦地说道。 “我的脾气改不掉,也不想改!你放我下车!”范晓鸥咬着唇,直着脊梁对聂梓涵说道。 聂梓涵瞧了瞧范晓鸥,见她还是那么倔强,便把车缓缓沿着路边停下。刚一停下,范晓鸥就打开车门下车。外面还下着密集的雨,范晓鸥“嘭”地关上车门转身就走。 “晓鸥……”聂梓涵探出头想叫住她,范晓鸥却蓦地转头对他说:“我说过了,聂梓涵,我不想做你妹妹,所以请你取消对我的注意。我一个人会过得好好的,你不用同情我,不用怜悯我,也不要对我好奇,更不要窥探我的生活,OK?” 聂梓涵沉默了,半晌他缩回了头,车玻璃慢慢地摇上了。范晓鸥转身就走,冰冷的雨滴不时滴落在她的发上、脸上和身上,她却不再有冷的感觉。 卑微的人也会有自尊,他可以眼睁睁看着这两年来她为情所困,为情痴狂,却可以做到隔岸观火,置身事外,那么她也不想要聂梓涵廉价的惦念。 他何必如此假惺惺的呢?拿肉麻当有趣么?范晓鸥边走边冷笑,雨水迅速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脸上冰凉一片,全身冷得直打颤,眼眶很涩,她却不想再因为这个男人而流泪。 她本是怕被伤害的人,所以全力地付出,不想让爱受到挫折。可是,爱就像是一个周而复始的圆圈,而她却成了绕着这个圈不断爬行的蚂蚁,怕被伤害却一直被伤害。 直到今晚,曾经桀骜不驯的范晓鸥才算真正肯承认,原来青春那场轰轰烈烈的爱情,真的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原来,一直都怕被伤害,却又站在受伤的地方固执地等待……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71、狐狸尾巴露出来啦 淋着雨冒着寒气跑回了地下室,意气消沉的范晓鸥原想向毛毛汲取点身体和心理上的温暖,但没想到却意外得到了一个更不堪的消息:毛毛家里催她回家相亲。而且据说是假如相亲成功就会得到一份很好的工作,还是国企的。 “不要,毛毛,你不要走!”范晓鸥揽住毛毛的肩头,把脸贴在毛毛的肩颈处,觉得自己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一般惶惶然。一直以来,她和毛毛像两个没有依靠的孩子,依偎在一起取暖,心酸而幸福着。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这么快和毛毛分开,猝不及防地几乎连心都被掏空了。在异乡待久了就能深深明白朋友远比爱人更可贵。 毛毛苦笑着说:“晓鸥,我觉得我留在北京还不如回家,毕业后无处可去你也看到了,留这儿吧,没地方要我,咱们那个破专业,哪哪用不上,再说就是能用上,也要想办法努力拼搏着不落伍,生生累死个人……” 毛毛说得也是,当北漂一族如果没有钢铁的意志和坚强的心,是很难浮得起来的,只能沉底。马路上熙来攘往的人群,有多少是怀揣着梦想来到北京淘金的,其中有多少人会黯然离开,有多少人会历尽艰辛留下来? 范晓鸥尽管知道毛毛回去之后一定会比现在混得强,但是却还是舍不得她,尤其是听说毛毛要拿婚姻当赌注去换取一份好工作,她的心更是都痛了。 毛毛倒笑了,说:“其实也没什么谁委屈谁,我反正是想开了,这个年头,想有所得必有所失,与其混到人老珠黄还没个结果,还不如趁早实际点呢。” 范晓鸥听了之后不说话了,只是搂着毛毛发愣。 毛毛轻轻推推她说:“晓鸥,我走了以后你可要睁大眼睛,小心再被男人给骗了。我知道你放不开那个姓聂的,可是他都已经结婚了,你不死心也没办法,以后要睁大眼睛再好好找一个。你放心,现在四条腿的*才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 范晓鸥一言不发,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只有离情别绪,哪还管得了什么感情和男人。 可是当请了假红着眼睛将毛毛送上回家的火车,范晓鸥独自一个人坐着公交车去上班,路*终于还是忍不住抽搭着哭了。偌大的一个北京城,她觉得彷徨无所依。唯一可以依靠的毛毛走了,以后她得靠自己了。没有人再为她出谋划策,没有人再和她相依为命,在这一刻,她也真想像毛毛那样毅然决然地和冰冷的北京说再见,回到姑姑和爷爷的身边,家乡的小镇虽然发展不快,但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亲切的。 就这样黯然地回了远涵公司,她情绪低落得连往来的同事们都觉察到了,不时有人问她是失恋了么,甚至还有女同事悄声问她是否大姨妈来了,范晓鸥勉强笑笑,借口做事避开了所有探究的目光。 但前台位置毕竟是众人目光的焦点,范晓鸥细微的情绪波动隐瞒不了远涵公司个个精得像猴的同事和客户。很快前台美女失恋了急需安慰的利好消息就传到了救世主欧阳明远的耳朵里去。 欧阳明远向来喜欢怜香惜玉,可又不好大庭广众之下单独慰问范晓鸥,便打了电话过来深情询问,温言抚慰。范晓鸥正低头忙着录入营销部主任刚才拿过来的公司往年业绩项目资料,有厚厚的一叠,记录着远涵公司自从成立后所有的业务签约情况。 这本该属于营销部秘书的活,不过看到范晓鸥是新人正好使唤,于是这种杂活就自然轮到她做了。范晓鸥对于欧阳明远的殷勤虽然心领,但忙碌中还要听他废话总归有些不耐烦。 她拿着电话想了想,突然鼓足了勇气问欧阳明远:“总经理,能问您一件事吗?”她很想对欧阳明远摊牌,希望他能归还当初骗走的那套军邮,这样她就可以功成身退回老家去,不用再费心留在这个令她处处都不爽的地方了。 “什么事,你说,”欧阳明远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爽快地让范晓鸥开口。女人都是用来宠的,假如需要他的帮助他自然会为美人效劳,这是欧阳明远一贯奉行的绅士风度,他对女人向来大方,所以很多女人在被他飞掉之后对他依旧恋恋不舍,情有独钟。 范晓鸥思忖着该如何开口讨要那套邮票,纤细的手指不时无意识地翻动着那厚厚的一叠资料,从资料上可以发现远涵公司所承揽的业务范围很广,除了一般的广告和传播项目,他们还做艺术藏品拍卖。 “我想问您——您是不是……”范晓鸥正要问欧阳明远“很早的时候收到过一套来自南方的邮票”时,她的视线落在了其中一页资料的一行小字上,那行小字清楚地写着:2007年秋季艺术品拍卖会,远涵文化公司,一套1953年的蓝军邮四方联,起价280万元人民币,成交价340万元! 所有的声音都淹没在喉咙里,范晓鸥瞪着那行小字,用颤抖的手拿起那页材料,仔细地再看了一遍,没错,白纸黑字,确确实实写着那套蓝军邮以340万元的天价成交! 电话那头欧阳明远在等着范晓鸥的回话,一连“喂喂”催问了好几声,范晓鸥才从极度的震撼中勉强回神。 “我……我想问您,您是不是很早以前卖过一套邮票?”范晓鸥小心翼翼地问着欧阳明远,纤细的手指还在划数着那数字后面零的位数,手在不住轻微颤抖。 “哦?你对邮票还真的有兴趣啊?”欧阳明远虽然有些诧异范晓鸥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笑哈哈地说:“是啊,远涵公司就是靠着这一套邮票让那些收藏家和拍卖行对我们另眼相看,可谓是一枚蓝军邮成就了远涵,从此以后我们公司就在业界一举成名了。” 欧阳明远咂咂嘴,好象还在品味当年那场惊心动魄的精彩一役。说起这个不由不佩服当时还很年轻的聂梓涵的气魄和手腕,当时公司刚刚成立,没有名气也没有资本无法与其他的大公司抗衡,很多大客户无法拉拢。不得已的情况下,聂梓涵想出了这一招,用一套珍稀的邮票创下了当年邮品拍卖的成交记录,到现在还被人津津乐道。 这桩邮品拍卖不仅引起了媒介和业界的瞩目而且还展示了远涵公司的雄厚资本,其实当时他们的注册资本只有几十万。从那以后,远涵公司的业务量大增,直至发展到了今天的规模。所以说虽然他是聂梓涵的舅舅,但对于有勇有谋的奇才外甥,他还是要先敬重三分,另眼相看的。 “那……这么珍贵的邮票您是怎么找到的呢?”范晓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常自如。 “这个……我也不清楚……”一说到这个,欧阳明远自然不会自曝其丑,不管怎么说,这邮票的来历肯定不怎么光彩。 “反正说有了就有了,收藏物品也和人一样,是需要缘分的,”欧阳明远笑眯眯地说。 欧阳明远在那厢洋洋自得,这边的范晓鸥要使劲捏着电话筒,才不会立刻当场脱口而出:“你丫的,欧阳明远,太过分了,你这个死不悔改的超级大骗子!” 72、高烧39°2(1) “那……这套邮票您知道是卖给谁了么?”范晓鸥都想哭了,强忍着内心的悲愤问着欧阳明远。 “当时拍卖会上也奇了,在场的竞拍者谁也没拍到,是一个电话竞拍者委托拍卖行拍下买走的,还挺神秘。到现在也没人知晓是谁买下的。”欧阳明远对于当时的情况并不太清楚,他一向是个甩手掌柜,这些费心费力的活都归聂梓涵忙乎。 “真的……不知道是谁……买走了么?”范晓鸥欲哭无泪,她突然间觉得很绝望,微微闭了眼,心灰得很。这么贵卖出去,还不知道卖给谁了,她该如何去找回来啊。 “嗯,恐怕是再也没人知晓那套邮票的下落了,”欧阳明远也觉得有些遗憾,其实不到万不得已,他也是觉得那么珍稀的邮票不该拿去拍卖。但聂梓涵要背水一战,他也奈何不了。 范晓鸥不知道是怎么挂掉了电话的,她盯着电脑屏幕,眼前却是白蒙蒙一片,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奋勇挣扎,好像就是为了这一天,却突然“哗啦”一声,什么都成了泡影。她瘫坐在座椅上,腿软嗒嗒地没有了气力,站不起身来。 前两天淋了雨,这几日一直的忧虑,加上这个意外的打击,让她头痛欲裂,太阳穴突突跳着,疼痛从额头蔓延下来,连全身也不舒服了起来。脑子里嗡嗡作响,范晓鸥用手按着太阳穴,勉强继续录入,但心思完全不在状态,录入的内容错误百出,到了最后连她自己都快坚持不下去了,幸好下班的时间也到了,她如同大赦一般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却在这时,却看到欧阳明远从办公室里出来,范晓鸥赶紧低下头不去看他,她怕自己见着欧阳明远会有一种要掐死他的*。欧阳明远在电话里觉察出了范晓鸥好像有点不快,他想了半天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于是出来想找范晓鸥谈谈。 但范晓鸥看到他却好像看到瘟疫一样避之不及,欧阳明远还没靠近她,范晓鸥已经火速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快速地打完卡走出了公司大门。等欧阳明远追出去,范晓鸥已经不见人影了。 欧阳明远冥思苦想,他的能说会道一向是出了名的,怎么换在范晓鸥这里就完全不好使了呢。他摇摇头,心里有了稍许的挫败感,这可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范晓鸥强撑着病怏怏的身体回家,一路上身子一阵冷一阵热,她知道自己生病了。连忙到附近的药店里买了药,然后再买了一些黄瓜西红柿和面包,这才慢腾腾地回到地下室。每次生病了她也不去医院,嫌贵,都是自己买了药吃吃就好了。 今天会生病估计是前两天被雨淋湿没能及时保暖造成的。如今毛毛回家了,范晓鸥也不敢对病情大意,因为地下室里另外一起住的同学嫌地下室冬天暖气不好,所以也早张罗着搬走了,只剩下范晓鸥一个人。范晓鸥担心自己病倒在地下室里也没人知晓,所以预先给自己买了药。 回到地下室里,她连脸都没洗,就赶紧趁着还能坚持连忙烧了一壶热水,啃了半个面包,然后把药给吃了。她拿出手机放在枕边,把门锁好,然后疲惫地爬到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自己,就孤零零一个人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病情不仅没有好转,而且身体还越来越难受。范晓鸥拿出手机向公司请假,人资部主任倒是通情达理让她多注意休息。范晓鸥放下电话,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过了很久,她才被嘈杂的手机声吵醒。 她的全身滚烫,头沉重得抬不起头来,地下室里白天和黑夜一样的黑,她突然间惊醒,不知道今夕何夕,拿过手机勉强睁开厚重的眼皮,才发觉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手机的来电显示竟然是欧阳明远的。范晓鸥犹豫了片刻才接了起来。 “喂——”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糙纸。 “晓鸥吗?”欧阳明远的声音好像很近,“你生病了吗?” “嗯……”范晓鸥勉强回答他,转头昏沉地还想再睡,欧阳明远接下来的话却让她不得不清醒过来:“我在你家门口,你过来开门。” “啊?”范晓鸥瞪着手机,连忙拿开手机,果然听见自己所住地下室的门传来了敲击声。 “开门,晓鸥,是我,明远……”真是欧阳明远的声音。 但是范晓鸥却有些犹豫了,欧阳明远的花名在外,且不说她现在生病邋里邋遢,更是全身乏力,若是他要对她意图不轨她肯定无力反抗。范晓鸥烧得热烘烘的脑袋竟然还能想到这些,连她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冷静智慧。 但是欧阳明远锲而不舍地敲着门,范晓鸥无奈一咬牙,拉亮了电灯,然后找出一根木棍支在床边,这才摇摇晃晃地前去开门。 门开了,欧阳明远手里捧着一束鲜花站在门边,看到范晓鸥病怏怏的模样首先吓了一跳:“哎呀,你病得这么严重啊?走,快,我送你上医院——”说着把手中的鲜花递给了范晓鸥,同时想拉住她的手带她出门去,范晓鸥也不接鲜花,而是用残余的力气推开了欧阳明远靠近的身躯,皱着眉头说:“你……你怎么来了?” 范晓鸥犹如看见臭无赖的那副嫌恶神情刺痛了欧阳明远,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是查了半天她的档案,又涎着脸问了人资部主任才找到这里来,结果范晓鸥却是如此冷淡的态度,欧阳明远哪受过这种的待遇了?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我听说你生病,不放心就过来看看。”欧阳明远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他为自己这么屈从而感到稀奇和郁闷,却又对自己无可奈何。 “我没事了,谢谢你,请回吧——” 范晓鸥一点不想和欧阳明远客套。她病得都快死了,没工夫和这个聒噪的乌鸦啰嗦,她没一脚把他踢出去就算不错了,假惺惺的臭男人。骗了邮票不够现在还想骗她的心么?想得真是丫的太美了,去他大爷的! 范晓鸥扶着门想将欧阳明远推出门去,但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欧阳明远连忙闪身进来扶住了范晓鸥,将她搀扶到了床边,让她靠在床头,把鲜花扔在桌边,然后关切地问她:“你没事吧?” 范晓鸥觉得自己的体温就像烧开的开水一样,热得几乎都要冒泡了,但为了让欧阳明远快点离开,她努力振作不让他看出端倪,她冷淡地说:“我……没事……你也看过我了,那……就赶紧走吧……” “可是你这副样子我不太放心……”欧阳明远态度恳切地说道。 若不知道他底细的人肯定会被他所迷惑,但范晓鸥却在心里冷笑,现在硬要他出去不可能,那就只好软声细语和他商量,免得他恼羞成怒做出什么事来,于是缓和了语气说:“没,没什么……不放心的,我吃了药……睡一觉就没事……” 欧阳明远却还是踌躇半晌,也不离开。 两人在屋里蹉跎着说话,屋外地下室里狭长而幽暗的长廊里有一条颀长的人影也向着范晓鸥的屋子里快步走来。那男子走近了门边正要敲门却猛然听到了里面有说话声。 他停住了敲门的动作,站在门口,静静听了半晌,不发一言。走廊里的灯光很黑,他的半张脸隐藏在黑暗里,但从他紧皱的眉头看出了他情绪的烦躁。 倾听了一会儿,他悄然地转身出去,从地下室回到了地面上,他站在一处僻静的角落里,思忖了半晌,然后才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有个女声接起:“喂,你好,哪位?” “小舅妈……是我,梓涵……”那男子对着电话回答道,沿途不停呼啸而过的汽车灯瞬间照亮了他隐没在黑暗中的那张帅气而冷酷的脸庞。 73、高烧39度2(2) 聂梓涵打过电话之后,不出他所料,没过多久就看到欧阳明远悻悻地从地下室的出口冒出头来,寒风中还瑟缩着肩头,舍不得走的样子频频回头,但原地踌躇了半晌最终还是无可选择地驾车离开。 欧阳明远离开的速度和时间和聂梓涵计算的分毫不差。他甚至还知晓欧阳明远在半个小时之内必须掐着点尽快赶到家,否则后果将会很严重。聂梓涵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烟头摁住掐灭,然后掸掸西服下摆的烟灰,重新回到了地下室。 范晓鸥好不容易送走了欧阳明远这个瘟神,心里只是舒了口气。可是头却好像有两个大,沉重得抬不起来,全身的温度也越来越高,让她满脸涨红,疲倦得直想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她害怕这种感觉,就像要死了一样。她还没活够不想死,连忙在床头胡乱摸索,想再找点退烧药来吃,门却在此时被重新敲响了。 “咯咯咯——”敲门声还算是有礼貌,但听在范晓鸥的耳朵里却像是催命符,她火大地扯过被子蒙住了头,心想这次欧阳明远就算是把门砸烂了她都不会再开门,她讨厌看到这个男人,每次看到他血压就要升高。她装死地躺在被窝里,被高烧折磨得*起皮皲裂,全身软得没有一丝气力。 但是门外的敲门声并没有因为她的沉默抗议而消止,而是有节奏有耐心地一直敲着,敲得范晓鸥简直要被迫喷火了。她终于忍不住愤怒,强撑着软绵绵的身子爬起床,跌跌撞撞地摸索着走到门边,然后猛地拉开了房门,哑声怒吼道:“欧阳……明远,你丫……还有完没完啊!” 愤怒的唾沫星子乱飞,喷射到达之处,却不是欧阳明远,而是全身还带着外面寒气的聂梓涵!范晓鸥一呆,但这次手上的动作却比脑袋反应得更快,下意识地已经将门猛地拍上去,不让聂梓涵进来。 但聂梓涵只用一只手就轻松格开了范晓鸥的手臂,将狭小的门重新推开了一条缝,他猫着高大的身子钻进了屋里,顿时让本就不大的空间更加局促了起来。 范晓鸥本来就病得怏怏的,哪能阻止如土匪般的聂梓涵长驱直入,她虚弱地靠在门框边,瞪着聂梓涵,却没有力气将他再赶出去。 “你来……干什么?”范晓鸥哑声说道。 “过来看看,”聂梓涵简单地回答,他站在屋子中央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屋子里非常狭窄憋屈,除了靠近窗户边的床位上还有被褥外,其余的几张都是空床板,上面空空如也,使得屋子里异常冷清寂寥。他不由微微蹙紧了好看的浓眉,说:“现在就你一个人住吗?” 范晓鸥冷着一张脸,忍着极度的不适,强打起精神和聂梓涵相抗衡,否则的话她的气场就输给他了。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得很脆弱可怜的样子,便咬着唇说:“你……有眼……自己不会看啊……” 难得今天聂梓涵不和她的倔脾气计较,因为他锐利的眼神已经扫到了范晓鸥红得不正常的脸上,他盯着她只看了两眼,便蓦地伸出一只手过来。范晓鸥下意识地就要躲闪,但额头已经覆盖上了聂梓涵因从室外刚进来而有些发凉的手掌。 他手掌的凉意反衬出她额头的滚热,范晓鸥觉得额上好像贴着一片软绵的树叶,甩甩头却甩不开,滚烫的额头好像还很贪恋这股凉意,乱动了几下,更加昏沉的脑袋竟然叛变而忘记了躲开。 聂梓涵用一只手掌贴着范晓鸥的额头,另一只手揽住她纤细得不堪一握的腰肢,剑眉皱得更紧:“你在高烧?我送你上医院,马上走!” “不要!”范晓鸥还在嘴硬,身子软得没有一丝气力,连脚底都要冒出热气来,但她的腰肢直向后和他的大手作无谓的抵抗,使了劲不肯跟随聂梓涵出门去。 “我……我有……退烧药……不去……医院……死也不去……打针好痛……”她喃喃地说着话,再也支撑不住,软绵绵地靠在了聂梓涵的身上。他像一座大山,轻而易举地就接住了她。 范晓鸥昏沉中觉察到聂梓涵将她拦腰抱起走到床边,轻轻将她放到了床上,然后他直起身来像在窸窸窣窣找着什么,接着便有一只手来解她睡衣的衣襟。 即使在昏迷中范晓鸥也猛地一个哆嗦,伸出手在空中乱抓乱挥,不让那只手更近一步贴紧她的肌肤占她的便宜。但那只手视她的抵抗如无物,很快有一个冰凉的小玻璃棒从她敞开的领口塞进了她的腋下,原来是个温度计。 不久之后,一杯解渴的水杯也递到了她的嘴边,“张嘴……”聂梓涵冷漠但带了几分温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迷迷糊糊的范晓鸥张开嘴,温热的水顺着她的喉咙汩汩而下,有效缓解了她的饥渴和干热,接着聂梓涵喂给她吃了退烧药,又将她放回到了枕头上。范晓鸥的头一挨到枕头,意识渐渐迷糊,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聂梓涵凝视着范晓鸥烧得酡红一片的脸蛋和细长的脖颈,无懈可击的冷漠和淡定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露出了焦急之色。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心想吃了药在半个小时之内若她还没好转的话,他就带她上医院去挂点滴退烧,免得被高温烧坏了脑子。 看着范晓鸥肌肤涨红几乎要冒火的难受劲,聂梓涵想了想,站起身来,脱去了束缚的西装外套,随意就往床头的铁杆上一搭,上身只穿着一件白衬衫。他卷起袖子,在屋子里寻找到一个洗脸盆。他想了想走到地下室的门边,开了门先试着观察了会儿四周,然后出去找到公用水房,接了盆清水回到屋里。 屋里的范晓鸥依旧昏沉熟睡着,聂梓涵从床架上抽下一条洁白的毛巾来,浸泡在清水中,拧干,叠成条状,接着走到床边弯下腰去,将毛巾轻轻覆盖在了范晓鸥的额头上。 范晓鸥烧得实在厉害,聂梓涵刚将凉冰冰的毛巾覆*的脑门,她就在睡梦中发出了满足的叹息声,头也动了一下。聂梓涵的动作停顿了片刻,停留在她额头上的手没有抽开,而是迟疑着顺着她汗湿的鬓边徐徐滑落,最后停在了她姣好的脸颊上。 她脸上的肌肤依旧滑腻,只是滚烫得惊人。他浸过水的手掌给了范晓鸥惬意的凉爽,她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宽大的手掌,像只烧红的小猫一样,用光滑细腻的脸颊不时磨蹭着他的大手心,弄得他的手痒痒的。这种触感丝丝滑滑的,带了一股高温的酥酥麻感,犹如被雷电劈中一样,连全身都有点战栗了。 这种**的摩擦滋味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入非非,却让聂梓涵像被烫着了一般,猛地将手抽离了范晓鸥的脸庞,然后转开头,平复着自己有些纷乱的情绪。 他坐在床沿,静静守候着高烧中的范晓鸥。半晌之后,他从她的腋下轻轻抽出了温度计,对着地下室里昏暗的灯光仔细一看:39度2。 看来真的是发高烧了,而且烧得还不轻。聂梓涵盯着温度计又转头看着床上的范晓鸥,心头一贯的镇静被打破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安的焦躁。 74、高烧39度2(3) 聂梓涵用有力的胳膊抱起了软得犹如一团棉花糖的范晓鸥,一只手端着水杯不停喂她温开水,大半个小时后退烧药起了作用,范晓鸥开始发汗了。出汗的滋味很难受,范晓鸥在枕头上难受地辗转着头,想从蒸笼一般的被窝里钻出来,她汗出如浆,湿透里外三层衣。 但聂梓涵坐在床沿,手臂犹如铁钳紧紧夹住她,不让她乱动。既然出汗了那就要出到底,体温才能降下来。不一会儿,范晓鸥的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头发也纠结成一团湿漉漉的。 聂梓涵看着犹如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范晓鸥,心知出汗多的话要及时擦干身子并及时更换衣物,否则很容易又着凉感冒。于是他放开了范晓鸥,站起身来到她的小衣服箱子里找到了一套家居便服。她的睡衣款式相对于比较保守。 但箱子里还有几套干净而素洁的内衣内裤却吸引住了聂梓涵的目光,他下意识地伸出手,用食指和中指提起一条细细的蕾丝内裤看了看。那布料轻巧而柔软,而且体积很小。 聂梓涵并不奇怪会看到这种完全颠覆了范晓鸥平时端庄形象的小内裤,他对当年那条令他喷鼻血的粉红色蕾丝丁字裤印象深刻。眼下的这条小裤裤还算是比较保守,在他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只是另外一件拿在手上的胸衣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这件胸衣……额,和几年前他预估的尺寸不太一样了,大了不少。 昏暗的灯光下,聂梓涵那张英俊的脸好像微微红了红,不过他的神情一贯清朗无波,并不太容易让人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他神情还算自若地拿着那套里里外外的内衣走到床前,弯*去,轻轻拉开了范晓鸥的被窝。被子里顿时冒出一股热气,躺在被窝里的范晓鸥就像一条刚蒸熟的清蒸武昌鱼一样,全身热腾腾地带着水汽。 聂梓涵加快了手上的更换动作,唯恐范晓鸥再次受凉。他动作快速地先剥去了范晓鸥汗湿的衣服和裤子,很快范晓鸥犹如大白鹅一样的柔美*再一次出现在他眼前,她果然成熟长大了,这具美丽的身体足以让所有成年男子都无法自制。聂梓涵抑制住自己已不受控制的剧烈心跳,将她轻轻侧转身,准备再解开她后面的胸衣扣,除去她身上的所有遮蔽物,然后替她擦干身子换上干燥的衣物。 但多年已经养成警觉习惯的范晓鸥即使在昏沉中也还是感觉到了不妥,她感觉到胸口一松,便如受惊一般乱抓,这次她抓住了聂梓涵的手臂。迷糊中感觉出聂梓涵的手掌有准备挣脱出她手的束缚,而有再次活动的趋向,她连忙用力拖住聂梓涵的手臂,将他的手掌重重地压在自己的胸口,不让他的手再在她身上乱动。 范晓鸥不知道她的这一招简直弄巧成拙。聂梓涵的大手覆盖在范晓鸥已经半褪去内衣的*上,他的手心便覆在了两团富有*、绵软、细腻而柔滑的雪丘中,她用力太甚所以他的掌心甚至完全和她的肌肤贴合,生生地感受着手下圆丘的形状和质感,饱胀而充实。 有血液从聂梓涵的脚底直直升起涌到了他的脑海中,他的俊脸猛地便涨红了起来。“放手,晓鸥,我给你换衣服呢,松手……”聂梓涵低下头对昏沉中的范晓鸥说道,但范晓鸥只是牢牢抱紧了他的胳膊,怎么也不肯让他再动。 聂梓涵一时间抽不出手,又怕大半身都光裸着的范晓鸥会再次着凉感冒,迫不得已他只好倾身向前,想用身体护住她免得被地下室屋子里微微的寒风吹到,却没料到范晓鸥却不安地动了一*子,他的手臂一歪,整个上半身失去平衡,扑在了范晓鸥的身上。 聂梓涵连忙要从那柔软温热的身躯上支撑起身,可是在他抬起头的时候刚好范晓鸥转过头来,她的*贴着他的下巴,她因为高烧而变得异常殷红的*微微翕动,他听到她在迷迷糊糊地呓语:“聂……大哥……别……丢下……我……”昏沉中范晓鸥好像很伤心,一行行的眼泪不停顺着她的眼角流下,聂梓涵看着娇弱而又无依的范晓鸥,不由用力抱紧了她,想给神志不清的她在梦中一点安慰。 范晓鸥光裸的手臂松开了他的手,摸索着环绕上了他的脖颈,迷糊中她将还有点余烧火热的脸贴上了聂梓涵的脸颊。她嘴里的气息就在咫尺,绵软的身体在他身下起伏颤抖。聂梓涵是个正常的男人,加上此刻心头突然涌起的怜惜与渴望,让他不由自主放下了所有的城府和顾忌,他微微闭上了眼,感受着这种亲密和暧昧的接触。 两张脸亲近地互相摩挲,两张唇好像也在需求着慰藉,聂梓涵先找到了范晓鸥的*,先是蜻蜓点水般轻触,范晓鸥在昏沉中觉察到了那种熟悉安定的气息,她搂住聂梓涵的脖子不放,一张红唇迷乱地追随着聂梓涵温热的*,想要索取更多。 聂梓涵终于无法自控,他低下头来,用力堵住了范晓鸥启开的红唇,两张火热的唇犹如磁石一般,贴在一起难舍难分,*不住在彼此的口中翻搅纠缠,相濡以沫。聂梓涵就像一床温暖的羊毛被将范晓鸥密密覆盖住,范晓鸥没有再次着凉之虞,但她*在外头的柔美脖颈却因为寒冷的空气还有缠绵的刺激而起了细小的敏感颗粒。 昏昏沉沉中的范晓鸥永远也不知晓此刻的她有多妖媚魅惑,聂梓涵不住*亲吻着她*的红唇,他的嘴将她的整张红唇都吞噬掉,*得她的*从草莓般的嫣红色转成了成熟樱桃般的深红色,然后几乎在彼此都要窒息的时候才不餍足地缓缓松开她的嘴。 而后他顺着她小巧的下巴,从她修长的脖颈一直向下吻去,一直吻到了她的胸口……范晓鸥白皙细腻的肌肤有汗,年轻女人掺杂着暗香和性感气息的汗水却让聂梓涵这个成熟的男子更加无法自控,他用舌头舔舐着她深深胸沟中有点咸的汗,灵活的舌头所舔过之处,留下了一行湿润的痕迹,显示出浓重的*气息…… 一向自律的他沉溺在**的深渊中无法自拔……他将整张脸埋进了她胸前高耸的沟壑绵软中,终于难耐地发出了一声满含着渴望的呻/吟。 75、高烧39度2(4) 范晓鸥觉得自己犹如在不能脚踏实地的云端中漂浮,本来已经退去高烧的身体好像再一次烧热了起来,她不安地扭动着身体,两只手无力地推着胸口那颗将她弄得很痒很酥麻的头颅推开,尤其是聂梓涵口鼻喷出的灼热气息以及细细的舔弄让她的脚趾头都敏感得蜷缩了起来。 “不要……”范晓鸥脑袋里依旧混沌一片,但是神智依稀回来了一些。 聂梓涵短而硬的头发弄得她细腻的肌肤有些微的不适,而他的胡茬根儿扎得她的胸口一片*,火热滚烫的吻落在她的脖颈和胸口,火烧般的灼热感让她蹙着秀眉*,下意识地推拒着聂梓涵强烈攻击的唇舌,张启着唇低喃:“放……放开……” 聂梓涵却纹丝不动,他趴在范晓鸥的身上,头晕晕的,身子骨酥酥的,软软的。再不能闲着的大手从范晓鸥滑溜的后背伸到了她纤细的腰肢,不住轻揉按抚,另一手则绕过来就搂了她的胸,摩挲着那饱胀*的粉团儿,他完全沉迷于感官的极度刺激和绝妙触感之中。 那种美妙的触感像是有蚂蚁跑到了自己的手上,弄得手心里痒酥酥的,好象有一股电流一下子滑过了他的胳膊,麻到了他的心窝里,心随象关进笼子的兔子,咚咚地狂跳。血液冲到了他的神经中枢,让他的脑袋和眼眸里都充着血,身体的某一处也跟着顽强地觉醒了起来。 “唔……别……别碰我了……好热……累……”范晓鸥弓起身子,高烧才退的身子虚软,经不起更深的挑逗,只是瘫软得像一摊流水一般,再也收拾不起来。 范晓鸥的声音虽轻,但足以让向来对自己严苛自律的聂梓涵稍微清醒过来,他犹如被火烫到一般从床上跃起,床铺太矮,他的头还磕到了头顶的铁架,发出了咣啷的巨响,使得他倒抽一口气。 聂梓涵独自坐在床边,感到了羞愧。身体的**还难消散,带着一股强憋住的胀痛。但他却不敢再对范晓鸥有任何的非礼行为。范晓鸥还在昏迷中,他却趁人之危,简直不是人,和畜牲有什么两样?!他为自己的失控行为而感到懊恼。 他重重*了片刻,想起范晓鸥还光裸着,连忙先拉过被他们踢推到床下的被子将范晓鸥裹住,掩去了让人心旌荡漾的所有春色,急剧跳动的心这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幸好范晓鸥还没有醒。聂梓涵有些懊恼地用手掌揉揉脸,等自己激狂的*过后,才重新替范晓鸥将身体擦干然后穿上了衣物,接着将被子替她盖好,方才重重出了一口气。是她发高烧出汗,却好像他也感冒发热了一般,也出了一身的热汗。 …… 范晓鸥终于从混沌的意识中完全清醒过来时,已经是清晨时分。黝黑的屋子里透露出淡淡的亮光,范晓鸥翻转了一*子,觉得全身乏力,但脑子里却没有那种难受的闷沉感觉,烧已经退了。她蜷缩在被子里,慵懒地团成一团。她还想眯缝起眼睛睡一觉,却猛地想起了什么,连忙从床上勉强支撑起身子,惊见对面空荡荡的光床板上好像横卧着一条人影。 她裹着被子蓦地坐起身来,虚软的身体却一歪,又躺了下去。她发出的动静惊动了对面床上的人影,聂梓涵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在昏暗中响起:“你醒了?” 听见了聂梓涵的声音,范晓鸥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下来,但她依旧没有放松警惕,靠在床头紧紧盯着对面床。她恍惚中看到聂梓涵站起身来,摸索着开了灯,他身上的衣服虽然皱巴巴的但还算整齐,昨夜他和衣而卧。她连忙用手挡住刺眼的灯光,眯缝着眼一声不吭。 聂梓涵的身影晃到了她的跟前,接着他的大手覆盖在她的额头,试探了一下温度说:“你退烧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夜未眠造成的喑哑。 范晓鸥怔怔半天,才迟疑着开口:“你……你昨晚……没走?” 聂梓涵说:“能走得成么?我若是不在,今早晨警察该破门而入了!”说着收回了手,然后坐在范晓鸥的床边,头发有些蓬乱,沉默着不说话,神情好像有些不太自然。 范晓鸥没注意到聂梓涵微异的表情,她虽然对聂梓涵还心存不甘,但见他昨夜照顾了自己一整晚,心头还是有些感激。她悄悄叹口气,低着头拉着被子,但动作却在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的睡衣时猛地停顿住了。 “你……你帮我换……换的衣服吗?”范晓鸥有些口吃地问着聂梓涵,吃惊地抬起眼看他。她清楚地看到聂梓涵的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接着她听到他有些急促的解释:“昨晚……额……你流了太多汗,不换的话又会着凉,所以我……我就自作主张替你换了……” “你……”范晓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责怪他好像不近人情,毕竟他是在帮她,可是总也不能露出高兴的微笑表示荣幸之至吧,她还是个未婚的大姑娘,而且全身,全身都被他看完了!想到这里她涨红着脸裹紧了被子无言以对,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尴尬和不自在。 “你饿么?我出去买点粥。”聂梓涵局促地说道,然后也不等范晓鸥回答就起身走到门边开了门,快步走了出去,好像害怕范晓鸥会继续追究他的罪行一样,先行逃避而去。 范晓鸥咬着唇盯着聂梓涵的背影,看着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她搂着被子费劲地坐起身来,其实昨夜的事她大多记不起来了,但是有些片段依稀还有点模糊的印象。胸口有发痒和痛麻感,她缩在被子里悄悄地解开了两颗扣子往领子里探望,却赫然发现自己的脖颈往下一直到胸口竟然有一行深红色的小小淤痕,像一个个圆形的草莓,种在她*的肌肤上。 这些可疑的印痕让范晓鸥脸色开始不自然地红了起来,她咬着唇思忖了片刻,刚刚发烧过的脑袋经不起太多的思考,又开始疼痛了起来。她只好不再去想,只是靠在床头发怔。 聂梓涵买了粥回来,他离开的时候太匆忙,就穿着白衬衫出去了,连外套都没披。范晓鸥听到他回来的动静也没有睁开眼,但逐渐涨红的脸说明了她全身的不自在。其实彼此心里都亮堂得犹如镜子一般,只是心照不宣。 “喝粥吧?”聂梓涵倒了粥给范晓鸥,范晓鸥见聂梓涵向她倾身,不由微颤了一下然后向后缩了缩。聂梓涵就把粥给她搁在床头的几案上,然后倒了开水,把药放在旁边。他观察了一下,又继续弯*,端起藏在桌子下的脸盆,那里面盛着昨晚范晓鸥换下来的脏衣服。 范晓鸥看到了聂梓涵的动作,连忙从床上坐起身来,发急道:“你,你放下,等我好了……我自己来……” 但聂梓涵没听见一样,端着脸盘再在墙角拿了一包洗衣粉就出去了,出门之前他背对着范晓鸥说:“不想死就快把粥喝了,再把药吃了!”说着便走了出去。 公共水房里,个头高挑帅气逼人的聂梓涵遭到了一堆早起的租客的围观,尤其是那些老少中青年妇女,悄悄地偷眼打量着他,不时窃笑,估计在心里揣测他是哪家新搬来的地下室住户,不仅外表出众,而且还很贤能,竟然帮他老婆洗内衣和内裤。 聂梓涵的脸色也有些不自在,但他还是靠着自己严谨认真的个性,将范晓鸥换下来的睡衣和内裤清洗干净,漂过后再拧干。然后才慢吞吞地端回房屋去,留*后一堆窥探的眼睛。 聂梓涵进屋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粥和药都没动,他微微蹙眉,说:“怎么不吃啊?还想继续烧着么?”范晓鸥一声不吭,脸上的*还在,微微闭着眼,好像睡着了。 “赶紧吃药了再睡,”聂梓涵才不会被她蒙混过去,说:“昨晚你烧到39度2呢,你说你的脑袋这么二,为什么连发烧的体温都带了2字呢?” 范晓鸥果然没睡着,听见聂梓涵的调侃,她猛地睁开眼,朝着聂梓涵反击道:“你才二呢!你才再发高烧呢!”还未说完的话在看清他手中拿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便哑了。 她的那条棉质小内裤正在聂梓涵的大手中握着,被拧成了麻花条状,在欢快地滤着水呢! “有力气骂人那就是没事了?”聂梓涵倒是不介意被范晓鸥骂,见她精神抖擞地反击他,心中的石头总算放下了。他站在门边,把范晓鸥的内衣和内裤用夹子挂好。地下室里找不到晾晒的地方,大家在冬天里都是把衣服挂在门后边。 他一通忙碌,没留意范晓鸥的脸红得像红布一般,她实在是没脸见人了,竟然让一个大男人替她洗内衣和内裤,范晓鸥觉得身上好像有火,羞囧得连后背都火辣辣的。好像再次高烧到39度2。 聂梓涵说得没错,丫的,她真是太“二”了! 76、失控1 范晓鸥在家里死赖了两天后才敢鼓足勇气去上班。公司里很多同事都对她的病情表示了深切关注和殷勤慰问,她却抖抖索索畏畏缩缩地不敢直面惨淡的前台人生,她害怕见人,尤其是怕见到某个人。 想起那个人为她所做的事情她的脸就要烧滚一般红热,她在心里祈祷一天下来能少见他几次。可是最近公司的业务繁忙,她总是能见到聂梓涵忙碌的身影在公司内外进进出出,两人避免不了要打照面,还是正脸的。 虽然面上若无其事,但范晓鸥每次见到聂梓涵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佯装手头在忙碌,等他走过去了才舒口气。她快要被矛盾和挣扎折磨得发疯,她凄惨地发现自己已经无法逃开聂梓涵对她那种无形的存在威胁和影响力了。 但是低着头装无事并不代表着就没事了。百忙中的聂梓涵还是抽空给她打了内线电话,让她下班后去他办公室一趟。范晓鸥放下电话,心虚得砰砰直跳,他……找她做什么?还要在下班之后?可随后又觉得自己有点儿神经过敏,也许他找她有正事要谈。可是会谈什么呢?哎呀,她都觉得自己真是方寸大乱。镇定,镇定,不管怎样,前提条件都是不能与已婚男人再度纠缠不清,这是她的底线,虽然每次她想起这个就心如刀绞。 总算难耐地捱到了下班,等众人都离开了,范晓鸥才鼓足勇气进了聂梓涵的办公室,他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但范晓鸥还是站在门边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才紫涨着脸皮问道:“聂总……您找我?” 聂梓涵从一堆的文件中抬起头来,黑亮的眼眸在范晓鸥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眼神也有点游移不定,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招手让她过去。“把门关上,”他交代她。 范晓鸥迟疑了半晌,最后还是听从了聂梓涵的话将门关上,然后慢慢地走近。聂梓涵这才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想递给她,说:“这是我替你租的一套住房,在三环边上,离这里上班也近,你这两天收拾一下搬过去住,随便你住到什么时候都成……” “不用了……”范晓鸥连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我住地下室已经住习惯了……” “别住那里了,就你一个女孩儿容易出危险,”聂梓涵站起身来,绕过办公桌走到范晓鸥的跟前,把钥匙伸出去给她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忙完手头的事情就载你过去看房子,顺道帮你把东西收拾一下。”他站着的身材很高,更形成了俯瞰范晓鸥的压迫感。 “不……”范晓鸥还是往后退,坚决不收他的恩惠,“真的不用了,我住得好好的,不想搬,而且过些时候……”她的声音有些低了下去:“过些时候我就准备回去了……” “你要回哪里去?回老家吗?”聂梓涵挑起了眉头有些意外地看着范晓鸥,心口好像被什么细微地牵扯了一下。 “嗯……”范晓鸥在心里不易察觉地叹口气,才回答聂梓涵:“我打算多学点东西攒点钱,然后就回去陪我爷爷和姑姑,回家也开个小店什么的……”她牵起嘴角勉强笑笑。 聂梓涵沉默了良久,手上的钥匙还伸在那里,一个不去接,一个也不收回,半晌之后,才听见聂梓涵的声音响起:“也好,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他停顿了一下,说:“你听我的话先搬到套房里住,我就送你一套礼物……包管你爷爷会喜欢……” “什么礼物?”范晓鸥向来就不是个贪图东西的人,但听说是爷爷会喜欢的礼物,她不由起了好奇之心。 聂梓涵交换似的把套房的钥匙递给她,说:“那你先拿着钥匙……”范晓鸥咬着唇,想了想才红着脸接过了钥匙。 聂梓涵返身走回办公桌后,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精致的集邮册来,封面是黑底烫金的,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他拿着集邮册重新走到范晓鸥的面前递给她,说:“听你说你爷爷是个喜欢集邮的人,那么这件礼物他会喜欢。这些日子看你对以前的事情耿耿于怀。我不希望你过得一直这么不开心,小姑娘应该喜庆点儿。正好最近有参加拍卖会,寻不到那套军邮,所以我拍下了这版1980年的庚申猴票,你带回去给你爷爷,他应该会喜欢的……” 他尽力了,实在是无法搜寻到那套蓝军邮的下落,这么多年了,那套邮票就像从世上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听到任何有关神秘电话竞拍人的消息,哪怕现在他想出更高的价格给拍回来也没有机会了。所以他才出此下策拍了这套80年的猴票回来,希望能弥补一点他曾犯下的过错。 范晓鸥伸出手接过了集邮册,小心翼翼地翻开,顿时整版全品相的猴票齐刷刷地映入了她的眼帘,满目都是崭新的红色猴票,品相超完美的。范晓鸥虽然对集邮还不算太了解,但到北京这么久,为了寻找到那套蓝军邮,她也恶补了不少集邮知识。 目前这套1980年版金猴的单枚市场售价已经达到一万多元钱了,而这一整版的全品相邮票下来,没有一百多万恐怕是不行,都可以买上一套房子了!范晓鸥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贵重的礼物,忙不迭地要递还给聂梓涵。 “太贵重了……我,我不能要……”虽然这邮票很好很贵重,但该拿不该拿的东西范晓鸥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你……你不用对我……这么好……”范晓鸥低垂着脑袋,声音有些发堵。 “我只是顺手而已,”聂梓涵没有去接,而是放缓了声音,铁硬的表情也有些柔和,“你乖一点,拿着,然后好好上班,把过去的事都忘了,成不?” “不!我放不下!”范晓鸥抬起眼看着聂梓涵,眼眶里有着晶莹的泪花,她的眼睛很亮,里面充满了激动与愤懑,“我为什么要拿你的邮票?有些人欠着我的邮票却可以心安理得,我凭什么让他好过?!” “你……”聂梓涵被范晓鸥清亮而锐利的目光盯得心底里有些发虚,他甚至有点嗫嚅地说:“谁欠你了?你……发现了什么?” “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找到了当年骗我邮票的人,而且这个人和你有关系!”范晓鸥盯着聂梓涵说道。 “那你发现的……到底是谁呢……”聂梓涵的心跳也跟着加快了脉动,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沙哑。 “就是你的舅舅——欧阳明远!”范晓鸥咬着牙一字一字缓缓地说道:“他所欠我的,我会让他一点点还给我!” 聂梓涵怔怔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半晌之后他才叹口气,说:“他……就那么不可原谅么?也许他也有苦衷或者悔改之意呢?” “他才没有悔改的意向呢!”范晓鸥对于欧阳明远的态度呲之以鼻,“他的眼睛里只有女人,不仅好色而且花心,不知道伤害了多少女人的心。总有一天我会让他明白女人不是像他想象中那么好骗的,我会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你太咄咄逼人了,晓鸥……”聂梓涵困难地说道:“即使你真的惩罚到他,失去的邮票能要得回来吗?” “我不管能不能要得回来,我必须让他得到惩罚!”范晓鸥的情绪有些激动,她将聂梓涵给她的那本集邮册塞还给他,“我不要你的邮票,我要让欧阳明远把属于我的邮票吐出来!” “晓鸥……你太任性了!”聂梓涵想要阻止范晓鸥疯狂的念头,但却发觉无能为力,他还想再劝劝范晓鸥,办公室的门却猛地一下被打开了! “梓涵……你还没下班呢?你妈让我晚上把你带回……”讨人嫌的欧阳明远嬉皮笑脸地说着话,将那颗脑袋探了进来。他的话只说到了一半,这才看到了办公室里除了聂梓涵竟还有范晓鸥。 欧阳明远的脸色也变了变,很是意外看到聂梓涵站在范晓鸥身边,更诡异的是,范晓鸥的脸上依稀还带着泪痕。“你,你们……”欧阳明远挠挠头,敏锐地嗅出了办公室里的气氛不对,“都还没走呢?”一双眼睛只是盯着范晓鸥那张粉脸上。 范晓鸥冷着一张脸,对欧阳明远的问话视而不见,更对两个男人谁也没有打招呼,就转身踩着高跟鞋挺直着脊背走了出去。 “梓涵 ……你……不会和她……”欧阳明远看着聂梓涵,先把心里最关切地问题问了出来。 “舅舅,你想到哪里去了?”聂梓涵叹口气,说:“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么?” “我咋样了?喂,臭小子,你把话说清楚了!和我一样有什么不好吗?”欧阳明远这下可不干了,囔囔着非要聂梓涵把话给说明白。 聂梓涵没有心情和小舅舅耍贫嘴,他的心里异常纷乱,他没有搭理欧阳明远,转身走到办公桌后,把手里的集邮册随意扔进了抽屉里,然后蹙着眉拿起自己的外套,说:“我要下班了,喂,你走不走?” “走,一起走!你妈让我叫你回家吃饭去!说你爷爷要见你!”欧阳明远连忙跟了上去,正事刚说完,又转到了方才的问题上:“对了,你刚说我怎么样了……” 聂梓涵不厌其烦,转过身去,正色地对欧阳明远说道:“小舅舅,不是我说你,你真该收敛一点了!” “嘎?”欧阳明远眨巴着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你明白我说什么,小舅妈表面不说你什么,不代表女人都是大度的!”聂梓涵郑重地警告着欧阳明远:“还有——别碰不该碰的女人!” “你吃错药了,梓涵?”欧阳明远真糊涂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你好自为之!”聂梓涵头也不回地回答着一头雾水的欧阳明远。 浅、草、微、露、整、理 77、失控2 军区大院33号小楼里难得的热闹。聂梓涵和欧阳明远进屋的时候,全家人都等着他们呢,满桌子都是好酒好菜。欧阳明远先看到了自己的老婆毛琴吟竟然也在帮忙端菜,便有些头大,正想后退开溜,毛琴吟已经看到了他,说:“明远,你过来啦?” 欧阳明远停住脚步,用手摸摸鼻子说:“嗯,你怎么也到这里了?” “是姐姐让我来帮忙的,”毛琴吟的个子高挑,虽然不是十分美丽,但气质还是比较出众。前两年*欧阳明远经不起父母和姐姐的再三催促,终究还是在一堆的门当户对的大商户千金中随便挑选了一个女人做老婆,算是光荣完成传宗接代的首要任务。毛琴吟应该是他看得相对比较顺眼的一个,因为她的性情比较温和,而且懂得察言观色。 欧阳明远见是避不开了,就干脆大大方方走了进去,想要挨着聂梓涵坐了,却被欧阳明华扯到了一边,“你等会儿坐琴吟旁边,这位置有人坐了……” “哎,姐姐,不会吧,今天又要给梓涵相亲呢?”欧阳明远压低了嗓子问姐姐。 欧阳明华叹口气,悄声地说:“你说呢?要不能这么大阵势啊?” “是啊,连老爷子都出动了,到底谁啊,这么大的脸面?”欧阳明远疑惑不解。 欧阳明华摇摇头,说:“是老爷子亲自要张罗着给梓涵介绍,具体谁我都没见过呢!” “哇靠,这么神秘兮兮的——”欧阳明远不以为然,没留神脑袋却挨了姐姐的一个爆栗子,“等会儿别捣乱,听见没?饱汉不知饿汉饥,你总算结婚了,梓涵却连个动静都没有,是不是要人比人气死人啊?”欧阳明华又掐了一下欧阳明远,疼得他倒抽气。 “姐姐,这事又关我啥事啦?最近我招谁惹谁了?谁都冲我撒气!”欧阳明远无奈地摇头:“再说,其实单身挺好的,没事结婚干吗?”说着眼角瞥了低着头做事的毛琴吟,心里头没来由地惆怅了起来。 “一边去吧你,少来动摇军心了!”欧阳明华一把将欧阳明远推开,说:“你今天的任务是帮忙,不是帮倒忙啊!摆出点做舅舅的样子来,别动不动就带着梓涵使坏……” “哎,姐——你!我……”欧阳明远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却看到毛琴吟在一旁偷笑,他朝着她龇牙,她抿嘴一笑就走开了,剩下欧阳明远气也不是,不气更不是。 聂梓涵进门后看到这架势就知道是干嘛了,不过他并没有动声色,而是先朝着坐在主位上聂道宁恭敬地打了声招呼:“爷爷——”聂道宁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然后指着他身旁再过去的位置说:“你坐这边来。” 聂梓涵顺从地坐了过去,聂道宁盯着一表人才的孙子说:“你小子行啊,我最近从一些老战友嘴里知道你现在的公司闯出点名头来了,心里头感到有点欣慰……” 聂梓涵连忙低着头说:“爷爷,其实没啥的……” “你也先别忙着高兴,我话还没完呢……”聂道宁继续语重心长地训诫着聂梓涵:“以前你总是有这个借口那个借口的,你看你现在呢,事业算是有成了吧?那么个人的终身大事该提到日程上去了吧?” 聂梓涵没有应声,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口茶想打哈哈混过去,聂道宁却不让他的诡计得逞,“今天我请了个小朋友来吃饭,你们也都见过,尤其是你梓涵……” “谁啊?”聂梓涵有些愕然地抬起头来。 “是我!”门口响起了清脆的靴子跟儿碰地面的声音,随后一个苗条的人影出现在门口。 “哇靠!是丁娜啊!”欧阳明远坐在门边,首先看到了笑脸盈盈的丁娜,连忙用同情的目光看向聂梓涵。聂梓涵也很意外再次见到丁娜。两年前他确实听从家里的安排和丁娜做过一段时间的男女朋友,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聂梓涵生性冷淡,自有主意,和暴躁急切性情的丁娜格格不入,更主要的是他不想让女人管他太多,于是便和丁娜友好协议分手,丁娜再次远赴美国。没想到爷爷竟然再次把丁娜召回来,聂梓涵顿时默然。 “怎么,看到我不高兴吗?”丁娜依旧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出落得更加时尚和美丽了。她嘴甜地一一和聂家人打过招呼,然后亲热地依着聂道宁坐下来,和聂梓涵紧紧挨着。聂梓涵压低了嗓子说:“丁娜,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准备再次擒获你啊!”丁娜倒是大咧咧地跟聂梓涵透露了实底。看到笑容在聂梓涵的俊颜上僵住了,丁娜乐得吃吃笑。 欧阳明华见人都到齐了,连忙对聂道宁报告道:“爸爸,梓涵他们回来了,是不是可以开饭了?” 聂道宁点点头,说:“快开饭吧,别把这些孩子们都给饿着……” 欧阳明华这才和丈夫聂志远使了个眼色。聂志远连忙让警卫员张罗着开席,一时间杯觥交错,倒也很是热闹。一顿饭吃下来宾主尽欢,很快就*了相亲男女主角独处的环节。各个跑龙套的正准备尿遁,丁娜见聂梓涵始终沉默寡言,却提议说:“梓涵,我们两个透透气吧,好久没有呼吸到北京冬天的空气了……” 聂梓涵本没有动,看到爷爷聂道宁的眉头开始挑起,他只得站起身来说:“好。” 毛琴吟见聂梓涵始终处于被动状态,就悄声对欧阳明远说:“你的外甥好可怜,看那个丁小姐不是好惹的模样……真是为他担心……” “你别瞎*心啦,真人不露相,别为那臭小子担忧,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前几年的时候也还包养过女大学生呢……”欧阳明远还在为下班的时候看到聂梓涵和范晓鸥在一起而泛酸,就小声地向毛琴吟掀了聂梓涵的老底。 “啊,不会吧?”毛琴吟吃惊地睁大眼睛,却连忙捂住了嘴,生怕被聂老爷子听到。欧阳明远只是耸耸肩膀,不可置否。 丁娜和聂梓涵一路顺着林荫道走出了军区大院,丁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停住了脚步,抬头看着聂梓涵,说:“聂梓涵,我专门为你再次从美国千里迢迢赶回来,你有没有被感动?” 聂梓涵走出了大院,也不想再和丁娜客套了,他从兜里掏出烟盒来,拿了根烟,却被丁娜一把夺过,放在自己的嘴边,聂梓涵无奈只好再拿了一根,然后替丁娜点上烟。两人默默无言地抽烟。 丁娜边烦躁地抽着烟,一边用靴子踢了聂梓涵一脚,说:“赶紧回答!” “丁娜,真挺感谢你的,不过我想和你说一下,以后别听我家老太爷的,他总是心血来潮,我们也都不是小孩子了……”聂梓涵吐出口烟,倚靠在一棵大树下,心事重重地对丁娜说道:“他这么做,总是让我下不来台。” “他也是为我们俩个好,”丁娜走到聂梓涵的身边,靠在他的肩头,说:“你为什么不能听他一回话,真的和我好了呢?” “我对你没感觉,丁娜,真的。”聂梓涵认真地对丁娜说道:“别为了我耽误你……” “两年前你丫的就这么对我说的,两年后你还是这句话!”丁娜的脸上终于挂不住了,她愤恨地将手中的烟扔在地上,然后踏上一脚将烟头踩灭。 “别抽烟了,吃颗糖果吧,我请你,美国货!”丁娜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罐装的糖果来,从里面挑了一颗红色的自己吃了,然后拿出一颗蓝色的给聂梓涵。 聂梓涵不接,说:“我不爱吃糖。” “不吃也得吃!你丫的,我为了你从那么远的地方回来,你连我一颗糖都不吃!太不给面子了!”丁娜的声音有些异样。她一把夺下聂梓涵嘴角的烟,然后把糖果塞进他的嘴里,强迫要他吞下去。 换做平时聂梓涵岂是那种别人强迫得了的主儿?但对于丁娜,他还是比较纵容的,他们是从小在大院一起长大的孩童玩伴,又曾经有过一段交往,于是只好把糖给吃了。 一看到聂梓涵把糖给吃了,丁娜的表情有些诡异,她盯着聂梓涵看了半晌,说:“糖甜吗?味道还不错吧?” 聂梓涵是囫囵吞枣,哪还管什么好不好吃,见丁娜这么问,下意识地说:“糖果不都一样的么?难道你给我吃的是砒霜?” “不是砒霜,也差不离啦,”丁娜终于得意地放声大笑,“嘿嘿,聂梓涵,我这次回来就对自己发誓,你若是还想着我念着我也就罢了,你若还是那副棺材板的嘴脸,我一定要好好惩戒你!”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聂梓涵蹙起了浓眉,下意识地想把糖吐出来。可是吞下去的糖,顺着食道进了胃,哪还可能吐得出来? “是好东西,”丁娜哈哈笑道:“我们在美国酒吧里经常用的,反正吃了以后呢,保管你兴奋得不行,而且还能一夜金枪不倒,你想要什么女人就可以上什么女人……” “丁娜,你……你这个疯女人……”聂梓涵的俊脸上渐渐浮起了怒色。 “当然了,你今晚要是想要我的话,我可以陪着你……我是现成的,随时供你使唤……”丁娜贴紧了聂梓涵,张开双臂抱住了他:“梓涵,你别那么对我,我一直都在想着你,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人高马大的丁娜抱着聂梓涵,也有一种小鸟依人的味道。 78、失控3 聂梓涵深吸一口气,果真觉得身体内部好像有团火开始渐渐烧上来,看来丫的这丁娜在美国混的学的尽是些什么破玩意啊,要是她老子知道了还不知道要被气成啥模样呢!聂梓涵尽量忽视身体的异常,他放缓了语气对丁娜说:“娜娜,你听我说……”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将丁娜的手拉开,然后有意识地向马路边移动,尽量让自己外表看起来若无其事 “听你说什么呀?”丁娜犹如粘皮糖一样跟在聂梓涵身后,用丰满的身体磨蹭着他宽厚的脊背,撒娇地问。 “额……我想说……”聂梓涵重重地吸气,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一辆闪着空车灯的出租车正在驶近,他转过身去稍微挡住了丁娜的视线,一只手却已经打了停车的手势。 “你快说,今晚我们上哪里去嘛?”丁娜含情脉脉地望着聂梓涵。 聂梓涵若正要回答,出租车正好也在他的身后停下。聂梓涵再顾不得和丁娜敷衍,他蓦地推开了丁娜,转过身去,然后一个箭步窜到车边,拉开了车门然后坐上车后座,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还没等丁娜反应过来再次靠近,他已经将车门重重关上,然后对出租车司机说:“师傅,快开车!” 等丁娜醒悟过来追上去,迎接她的是乌黑呛人的汽车尾气,差点熏得她背过气去,她气得跟在车后面连连跺脚。 “小兄弟,您要上哪儿去?”出租车司机问车上的聂梓涵。聂梓涵先喘口气,然后才说:“去……”开口的瞬间,他犹豫住了。丁娜给他吃的鬼东西确实有效应,他的全身好像开始有火在烧,而且意识也越来越兴奋,只想找个地方狂砸东西,或者找个女人疯狂发泄。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着,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家里肯定是不能回了,聂道宁总是对他的婚事耿耿于怀,再说万一丁娜回去乱说话,估计老爷子又要拿出家法伺候了。他有些懊恼地揉着眉心。或者——真的去酒吧或者酒店找女人? 聂梓涵坐在出租车上暗暗咬牙,恨不得将丁娜抓来狠揍一顿,可是所顾虑的这些都还是次要的,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怎么解决身体的异常亢奋。照这种情况看,他坚持不了多久就要当众出丑。去医院看病也不太现实,这副狼狈样子他丢不起这个人。 那么去找个小姐泻火?聂梓涵坐在出租车后座上疲倦地闭上眼,又有些不甘心就这样坏了他的原则,心中对爷爷聂道宁便有了埋怨,为什么好端端总不让他安宁,非要整出点事才算老怀安慰么? “小伙子哎,去哪里呀?”出租车司机在催了,像聂梓涵这么个大小伙子不可能有闲情大晚上的独自去兜风吧,虽然长得很俊,可看样子他也不是什么和善亲切的人,从上车开始就板着一张臭脸。所以就算聂梓涵不担心,可人家司机大哥还担心遇到劫匪了呢。 “额……请您稍等一下,”聂梓涵忍着身体的极度不适说道:“我马上就告诉您去哪……”他说着话,手伸到衣服兜里拿出手机,快速地翻看着电话薄,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按下电话号码的时候他有些迟疑,心头在想若是她在地下室,手机没信号的话,就当今晚他没打过这个电话。但电话刚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了,范晓鸥甜美圆润的声音传了过来:“喂,您好——” 聂梓涵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晓鸥……是我,梓涵……” “是你?聂总……”范晓鸥有些意外,她下意识地问他:“你……有事吗?” “你,你在哪呢,现在?”聂梓涵听着范晓鸥的声音,顿时觉得全身更加骚动不安,他有种气喘不上来的感觉,连声音都隐忍得发颤。 “我还在公司里,”范晓鸥回答说,“我在整理资料,不过很快就整理好了,等会儿我就下班……” “你……”聂梓涵喘口气,对电话里的范晓鸥说:“你等着我,我……我马上过公司去,我找你……有事……” 浑然不知道聂梓涵此刻状态的范晓鸥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下意识地回答道:“那……好吧,我等你过来……” 放下电话,聂梓涵终于忍不住面露痛苦之色,他将头伏在车前座的椅背上,对出租车司机哑声说:“师傅,麻烦您快点,送我到远涵文化公司……” …… 范晓鸥本来今天没有这么晚的,不过下班的时候因为被聂梓涵耽搁了一点时间,加上中途有同事要拿资料,因为等同事过来又等人离开,所以就耽误到了这么迟。 在聂梓涵打电话的时候她也把手头的事情做完了,然后就收拾好东西,坐在座位上等待聂梓涵过来。他在电话里声音好像很急,难道把东西落在公司里了么? 范晓鸥想了半天还是猜测不出聂梓涵要过来的原因,干脆就不想了,她站起身,走到前台外面开始伸展四肢,做起了办公室健美*,只要有机会她就趁机锻炼,这样可以让紧张疲惫的身体放松下来。 她正在前台那里压着腿,突然听到走道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径直朝着公司这层的玻璃门而来。她连忙放下腿,正要找脱在地上的一只高跟鞋,玻璃门就已经被推开了,聂梓涵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正好看到她光着一只脚站在地毯上半抬着腿,露着精巧的小腿和脚踝。 聂梓涵的**本来就犹如一点就燃烧的汽油桶,看到这种情景,他难耐地叹息一声,反手便关上了玻璃门,落了锁,而后走上前去,什么话也没说,就一把拽住了范晓鸥的胳膊! 范晓鸥冷不丁被聂梓涵拉住,不由惊叫一声,想要挣脱开他的手臂,近距离她才发现聂梓涵的俊脸通红,额头上还有汗,握住她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 “你……你怎么了嘛?”范晓鸥刚来得及说这句话,手臂被聂梓涵猛力一拽,随着他大步走动的步伐,她身不由己地跌跌撞撞跟着他前进的方向而去。他走路的速度很快,她被他拽得失去平衡,整个人只能跟着他一路小跑。 “放手啊……”范晓鸥涨红了脸,聂梓涵的大手犹如铁箍,散发出炙人的热气。凭着女性的直觉她本能地感到了危险,于是便抓住沿途的桌子角想要停下脚步,但没有着力点她无法抵御住聂梓涵男人的强大气力,她就好像被抓住当老鹰猎物的小鸡,全身害怕得发抖,却无法抗拒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 聂梓涵一声不吭,全身滚烫得几乎要爆炸,他连发丝都亢奋地竖起来,要用无比坚强的意志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在外头就将范晓鸥整个人压在地上,然后长驱直入,狠狠占有,让她一直都起不了身。 聂梓涵在急促*,连范晓鸥都感觉出了他的暴躁和*,他听见她带了哭音在问他:“你……你要干什么……” 她的全身抖得厉害,他知道他把她吓坏了,可是他无法回答她更多,他拿着钥匙几乎对不准办公室的门锁孔,大手因为无法强忍住**而在颤抖,他沙哑地重复着一句话:“我……我要你……晓鸥……我想要你……” 办公室的门开了,里面黑洞洞的。聂梓涵不顾范晓鸥惊慌失措的挣扎,便将她整个人连拖带抱地带进了他的办公室,然后重重关上了办公室的门,顿时整个办公室变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 范晓鸥在黑暗的办公室里,也能借着外面霓虹灯的反射光看到聂梓涵因为**而变得特别明亮的眼神,此刻的聂梓涵让她害怕,他现在的这副样子不太像他平时温文冷淡的样子,更像是——正在发狂的一只野兽! “你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范晓鸥惊骇得几乎腿软,脚上唯一的一只高跟鞋也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她两只脚都没有穿鞋,踩在他办公室厚厚的地毯上,因为害怕而酸软得几乎就要瘫下去。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范晓鸥挣脱开了聂梓涵的手臂,她凭着记忆在黑暗中奔跑到门边,想要拧开锁出去,可是害怕之下门锁怎么也打不开,她惊慌失措地拧动着门锁,用力拍打着门,呜咽道:“开门啊,开门!我要出去——” “你不能走……晓鸥……”聂梓涵滚烫的身躯覆盖上来,用力抱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她吓得失声尖叫,但聂梓涵后面的这句话更让她几乎软瘫下来,他在她耳边急促地*着,用力舔舐轻咬着她的耳垂,他已经无法控制男人本能的**,她听见他沙哑的声音在说:“我想和你*……晓鸥……我……我好想要你……” 范晓鸥从来没有见过聂梓涵这么直白和大胆,甚至是不知廉耻。她惊吓得呜呜直哭,一边用手胡乱捶打着聂梓涵宽厚的肩膀,两条腿也不停踢他,想让他放手。但是聂梓涵抱得她很紧,尤其是箍在她腰肢上的双臂,犹如铁箍一般,要将她柔弱的腰肢绞断。 接着,聂梓涵火热而滚烫的吻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让范晓鸥根本无法招架。 到最后,她的声音、脸上的眼泪和所有的挣扎,在聂梓涵近乎于疯狂的热吻和爱抚之中,犹如被喷涌的火山淹没融化了一样,渐渐全都消失了…… 整间黑洞洞的办公室里只剩下最原始的粗喘和呻/吟声在低低回响…… 79-80、失控4-5 黑暗中,聂梓涵将他怀中轻如无物的范晓鸥拦腰抱到了办公桌前,他伸出手臂猛地一扫,就把办公桌上的零碎文件还有小摆设通通扫到了地下,然后腰一弯就把她抱起*了桌上。他一只手揽紧她的纤腰,另一只手托起她的脑袋不让她挣扎乱动,低下头去,用力撬开她的小嘴,他的舌头长驱直入,浓烈的男性气息仿佛要将范晓鸥整个人吞噬贻尽! 疯狂地吻了她半天,他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了她,还没等她喘口气,他霸道放肆、带着灼热气息的吻又如雨点般落在她的脸颊,脖颈,耳根和胸口……他滚烫的唇印在她*的肌肤上,就像烧红的炭火烧灼着她的皮肤,几乎都能闻到烧糊的味道。 他的手在她身上游移,不住揉捏撕扯着,渴望和她融为一体的感觉占据了聂梓涵的脑海,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此刻荡然无存。 聂梓涵的手在办公桌上摸索,找到了台灯的开关,按亮了,已经被**主宰了神智的他迫不及待需要视觉和身体的双重刺激,这样才能缓解他身体深处几乎要爆炸一般的*。 昏黄的灯光下,范晓鸥犹如一根嫩笋一般,被聂梓涵急切而快速地*,她的外套几乎是被撕扯下来的,纽扣掉落了一地。范晓鸥身上好闻的清香以及身体的娇柔更是刺激了聂梓涵的感官,让他情不自禁想要得更多。他用身体把她压得更紧,身体灼热得让她颤栗。 “不……”范晓鸥无力地哭叫,可是昏暗中聂梓涵近乎疯狂地含住她的红唇,堵住她所有的叫喊声,那不容分说的霸道掠夺让她头晕目眩。他高大身子投射下来的阴影就犹如梦魇一般,让她无法逃开。她不停挣扎踢着腿,但两条腿却被聂梓涵用力夹住,丝毫动弹不得。情潮*发的他根本无法理会她的挣扎,一味向她狂野索取。 他的眼神锐利*得就如暗夜里的幽光,他眼里扑腾腾的火苗简直要把她融化掉。聂梓涵陌生的模样让范晓鸥觉得陌生,更觉得害怕,浑身都在打颤。她终于在他几乎要吻得她几乎要窒息的间隙,挣扎着问他:“你……你到底出……出什么事……了……呜……” “我……”聂梓涵粗重地*着,连话都说不全,他英俊的脸上满是忍耐的汗水,“我吃了……吃了药……受不了……”说话间他的手没有停住动作。 范晓鸥用手徒劳地顶在聂梓涵坚硬的胸膛上,可是却阻止不了他手上的动作,即使曾经和聂梓涵也有过亲密接触,但聂梓涵还没有对她这么粗暴和激动过,他让她感受到胸口好像有火堆在烤,又觉得很是羞耻。 “不要……”范晓鸥在聂梓涵的身下挣扎,她躺在办公桌上,他居高临下如同一座大山压着她,他的衬衫也松脱了,肌肉结实的胸膛紧紧压着她,感受着那种如丝般的触感。她的肌肤柔滑如水,但他越是在她身上流连,就越是火热难耐。 此刻的聂梓涵已经不是他原来的自己,听见范晓鸥呼痛的*和*,他只会更加兴奋。她的身体是迷人的,让他为之疯狂而兴奋,因为药力开始肆虐,昏了神智的他希望她的反应再猛烈些,猛烈到和他一起崩溃疯狂为止。 从未有人这样爱抚过她,哪怕从前的聂梓涵也没有。 眼下的聂梓涵犹如被魔鬼附体一般,使出各种花样来折磨她,范晓鸥无助地在办公桌上扭动,她感受到了极度的羞愧和悲伤。 这一刻的聂梓涵,终于从她心目中的神,彻底沦落为她眼中的兽。 范晓鸥并没有忘记聂梓涵是已婚的男人,在今晚之前她纵然对他有满腔的热爱,却还是牢固地遵守了和他保持距离的原则。因为她深深明白,和很早以前在酒店的那一夜不同,尽管她还是从前的自己,但他却不是当初的聂梓涵,他是有主了的男人。 范晓鸥不想介入别人的感情,更不想去强行掠夺什么。她对聂梓涵的感情是深刻的,孤独的,悲哀和凄清的。但今晚,聂梓涵对她的所作所为已经出乎她的想象之外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可是她明白今晚之后,她和他关系将会完全改变。 其实从内心深处来说,她是多么渴望聂梓涵温暖的怀抱和温柔的爱抚,可是,可是她所要的一切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她用手抓住聂梓涵的手臂,含着眼泪哀求他不要继续放肆,可他呼吸急促,俊颜通红,额头上的汗不停地滴落在她的胸口,完全已经无暇顾及她的感受了。 聂梓涵失去控制力的模样既有些猥亵,又出奇的性感,范晓鸥看惯了高高在上的他,从来没有见过面前这样的聂梓涵,原来他也会有无法自制的时候,他比原来的他更像个正常男人。范晓鸥在聂梓涵的身下辗转扭动,心里突然泛上了一丝痛楚和疯狂,她是那么喜欢这个男人,为了他,她几乎可以放弃掉所有的原则。 她纤细的手指插入聂梓涵浓密的头发中,任由他在她的胸口肆虐。原来男人和女人可以这般亲密,为了这种几乎会死去的亲昵,她也竟然随着聂梓涵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她原先紧抓住桌子的手臂慢慢松懈了下来。 在聂梓涵*着亲吻和摩挲着自己的时候,范晓鸥伸出绵软而光滑的手臂圈住了聂梓涵的脖颈,她哽咽着将脸贴在他的脸上,抽泣问着他:“聂大哥……你心里爱我么?你……若真的爱我,我愿意把什么都献给你——” 也许是范晓鸥脸上冰凉的泪水让沉浸在狂热*中的聂梓涵稍稍回神了一些理智。他的*没有停止住对她的研磨和逗弄,但却下意识地却对范晓鸥的问话保持了沉默。 “你爱不爱我,聂大哥?”范晓鸥在聂梓涵的身下犹如一条光滑的蛇,不住游动,带给他致命而性感的诱惑。聂梓涵觉得自己就要爆炸崩溃了,但是此刻他却匪夷所思地说出了一句几乎让范晓鸥绝望的话来:“你……你不用真正给我……我,我保证……我会小心一点的,将来你嫁人的时候,还会是*——” “啊……你……你给我……滚!滚!”范晓鸥先是一呆,?接着便有无尽的羞愧和难堪在她胸口蔓延,呼吸也开始变得疼痛起来,她从牙缝中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声,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她的眼角流下,淌在她乌黑的发丝间,很快便不见了。 聂梓涵眼里的**之火有一瞬间被浇灭了,范晓鸥的泪水让他的心底一阵抽痛。他暂时克制住自己停止了动作,就在这当口,范晓鸥用尽全身的气力推开了他:“混蛋!你放开我!”她跳下办公桌,便要朝着办公室门外逃去。 聂梓涵简直是个混蛋,她不想再看到他!即使在现在这个时刻,他还想着如何和她撇清界线,什么叫注意一点,让她保留*之身?他太无耻和卑鄙了!即使他没有完全占有她,可是经过刚才的这番玩弄,她和他不算上过床算什么?! 在这一刻,范晓鸥被彻底激怒了,她满脸都是泪,被羞辱和痛苦扭曲了脸上的表情,她只想着要逃出去,逃离身后这个伪君子远一点!可是她还没跑出两步,便被失去神智的聂梓涵又一把拽了回来! 范晓鸥死也不肯再被聂梓涵抱回到办公桌上,她尖叫着踢打着他,聂梓涵无奈,只好将她背转身压在了办公桌上,办公桌旁还有他的电脑,范晓鸥挣扎着,整个人移到了键盘前,她抓起桌上的鼠标就砸向聂梓涵,却被他躲闪过,她还想再抓其他的东西砸他,他高大精壮的身体却覆盖了上去,差点没把娇弱的她给压窒息了。 “混蛋……滚开,不要碰我!”范晓鸥绝望地大哭,她背对着聂梓涵,整个人被迫着趴在电脑萤幕面前,看着范晓鸥优美的背部线条,白皙柔腻的肌肤,她无意中展示的性感撩人姿势看得聂梓涵口干乾舌燥,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便一把扣住了她的腰肢,从后面抱住了她。 “聂梓涵,你记住,我恨你,我恨死你——”范晓鸥哭得梨花带雨,声嘶力竭,她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男人,他不仅将她所有的骄傲和自尊踩在了脚底下,还要抬脚重重碾压。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地上求我原谅你——”范晓鸥哭喊的声音很是凄厉,她像个孩子一般无助。 他的确没有*到她的身体,但如此的*和摧残,和真正上床的威力同样刺激。聂梓涵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强烈的*从他的脊柱一直蔓延到后腰尾,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让他无法停止。但可笑的残余理智却让他用顽强的意志力最后克制住了那种蚀骨的诱惑。即使不*,也足够让他为她疯狂。 聂梓涵感觉到范晓鸥的身子已经无力地快瘫在桌子上,他干脆扣住她的腰将她反转过来。范晓鸥经过他猛烈的折腾,头上的发髻已经散开,乌云一般的头发狂乱地散落在他宽大的办公桌上。 此刻的她,不像是天真女孩范晓鸥,而是暗夜中的妖姬,整个香艳的场景简直魅惑得令他几近要当场爆炸。 聂梓涵只觉得头顶轰然一声,思维整个紊乱,误食药物产生的幻觉和现实相互重叠,让他的神智在超速*下浑然忘我,良久之后,他嘶哑地闷哼,终于达到前所未有的狂喜…… 这样的纠缠与撞击整整持续了好几个小时,当一切终于静止下来,整间办公室犹如死一般静寂,昏暗台灯的照射下,地毯上一片凌乱,空气中则充满了浓重的迷乱气息。 81、还是处女 因了长时间的欢爱,聂梓涵健壮结实的胸膛还随着不住的*在剧烈起伏,他微微闭了眼,直到奔涌沸腾的血液渐渐都回到了血管里,方才睁眼。最后的一场战役在沙发上结束。他靠在真皮沙发上,上半身没穿衣服,露着紧实的肌肉,而*西裤的皮带松开着,裤子也是半褪着的,餍足而慵懒的神态和空气中迷乱的气息倒很称合。 他的臂弯中还是紧拥着那滑腻薄汗、在轻轻颤抖着的娇躯,两人汗湿的身体依旧如连体婴一般亲密相贴。聂梓涵修长的手指在范晓欧的发间流连,看着她仍是闭着的眼,他忍不住轻轻地摩挲她的发顶,有点粗糙的手掌顺着她如丝的头发一直滑落到她光滑的裸背,渐渐滑向她的尾椎骨…… 范晓欧疲倦得昏昏欲睡,身上的异动使她略微清醒,她猛地一惊,以为聂梓涵还想再要,下意识抬手就要推开他,却发现原来自己竟使不上劲,全身的关节都酸酸软软的。一夜被他不停地索要,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做”爱,却也消耗了她极大的体力。 她握住的拳头看似很用力地捶打着聂梓涵,但落下来却一点力气也无。聂梓涵由着范晓欧捶打,她不痛不痒的力道对他来说,简直是等于给他*。他将脸埋进范晓欧的发丝里,嗅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昨夜紧绷的身体经过彻底发泄后得到了最大的放松,让他有种解脱的感觉。半晌之后他低声征询她的意见:“晓鸥,我们……离开这里吧?” 天已经快亮了,办公室里一片狼籍,若是被公司里的人看到了,对他或者她都不太好。 范晓欧没有应声,闭着眼*了一会儿,而后突然伸出双臂猛地用力一推,将没有防备的聂梓涵推倒在沙发的角落里。她则扶着沙发缓缓站了起来,双腿软绵绵的,颤巍巍走动的时候,双腿之间有着难以启齿的微微扯痛,像是被擦伤了,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忍着身体不适,在地上摸索到了自己的衣服,开始一件件穿上。被扯破的衣服几乎无法蔽体,她只能裹紧了衣服,尽量不让自己春光外泄。穿衣服的过程中,她明知道聂梓涵在她身后瞧着她的一举一动,可她就是一眼都没有回过头去看他。 勉强穿好衣服,丝袜都被扯破了,她光着腿穿着皱巴巴的裙子,将已没有了扣子的白衬衫打了结系住,再套上跟梅干菜一样的外套,然后吃力地抬腿朝着办公室的门口走去。 “晓鸥……你……等我送你回去……”聂梓涵也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动作快速地扣好松垮垮的皮带,随意套上衬衫,然后走上前去想拉范晓欧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聂梓涵看着范晓欧面无表情的脸、红肿的眼睛,以及她细长脖颈和白皙领口*出的肌肤上面深深浅浅的紫色淤痕,俊颜上浮上了一抹惭愧和不安。 “对不起……我……”聂梓涵张口想对范晓欧说话,范晓欧却刷地回过头,她盯着他一字一字地说:“聂梓涵,别再假惺惺地要道歉,成么?要是道歉有用的话,那我先杀了你,再和你说:对不起我杀错人了,那这样就可以不用坐牢了么?”范晓鸥的脸色异常苍白,憔悴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嫌恶和憎恨,让聂梓涵不由缓缓缩回了手。 聂梓涵站在范晓鸥的面前,看着她与以往娇羞柔媚迥然的神情,向来占据主导地位的他有些愕然,他没想到昨夜匆忙中荒唐求欢的事情带给范晓鸥的伤害会这么大,他怔在那里,还想做更多的弥补,“晓鸥,你听我说……”他想伸手再度拥抱她,安慰她。 范晓鸥却伸出手,用力推开了他!“听你说什么?你还想说什么?是不是想说幸好我还是*,不用担心被你这样污辱以后嫁不出去是不是?”范晓鸥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原本隐藏在心底的那根痛的神经突然断裂开来,因为痛得太揪心和厉害了,竟然成了满心的麻木。 “你走开!聂梓涵,你别欺人太甚,我告诉你,我永远也不忘记昨天晚上的事,总有一天我会双倍将这种痛苦和耻辱还给你!我会让你也尝尝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滋味!”范晓鸥诅咒一般对聂梓涵发誓道。 聂梓涵从来没见过范晓鸥如此激动,他上前一步想要揽住范晓鸥进行安抚,范晓鸥却像躲瘟疫一般躲过了他的手,她加快脚步,因为大动作牵引着双腿之间更加疼痛,这种疼痛加剧了她内心的耻辱感,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充满了龌龊气息的屋子,离开聂梓涵这个龌龊男人的身旁。 她在办公室地毯一隅找到了她的一只高跟鞋,拿在手里然后用力打开了办公室的门锁,转身就快速走出去了。双腿之间还很痛,可她不想放慢脚步,几乎是一瘸一拐地跑到了外面的大办公厅,沿途中她又找到了另一只高跟鞋,她将两只高跟鞋提在手中,光着脚,步履蹒跚地离开了公司。 逃离的途中,她听见聂梓涵从后面追上来的脚步声,她猛地站住,转身朝着后面黑洞洞的长廊喊道:“聂梓涵,你要是敢追我出来,我一会儿就让全大楼的人都知道你昨晚*公司里的女下属!你敢冒险试试!”脚步声停住了,片刻之后,她听到聂梓涵半敞开的办公室门口传来了低沉的叹气声,他的脚步声终究没有敢再跟上来。 凌晨时分,天色未亮,冬日的寒气袭来,吹得范晓鸥本就蓬乱的头发更加散乱。她在路边等了半天的车,见车还没来,她支撑不住酸痛的身体,径直在马路沿边坐下,颤抖着手将高跟鞋套在了冻得青紫的光脚上,然后站起身来用细瘦的胳膊环抱住衣着单薄的自己,想抵御住冬天清晨透骨的寒冷。 眼泪在昨晚的办公桌上、地上和沙发上都已经流干了,此刻她的眼眶红肿,眼睛干涩却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鼻子有点酸,但嘴角却一直神经质般挂了一缕凄厉的笑。 “还是*……”她的耳边仿佛还响彻着聂梓涵昨夜狂乱中的声音,突然很想哭又很想笑,“是的,他说的也没错,尽管昨晚的事不堪回首,可我还是*,怕什么呢?难过什么呢?明天太阳不是照常升起吗?他还是他的总经理,而我呢,还是那只渺小的蚂蚁,其实并没有什么改变,对不对?” 瑟瑟寒风中,范晓鸥蜷缩成一团站在路边等车,微微的晨曦光芒里,衣着凌乱的她像个在夜晚出卖了灵与肉的暗夜流莺,踩着蹩脚的高跟鞋,疲倦的脸上挂着*过度的卑*神情,身体的每一寸,都沾染着男人汗水和*的味道。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无比的肮脏,那种不干净的感觉怕是一辈子都洗不掉 82、 范晓欧觉得自己非常犯*。失恋过无数次竟然都是栽在同一个男人手上。不过,也只有经历过了这般的轻视和羞辱,她才肯算真正想通,一个爱她的男人不会放任自己的女人为他伤心这么多次。换句话说,就是她对于聂梓涵根本就不爱她的事实终于认命了。 记得之前每次和聂梓涵断绝来往,她的心里虽然难过但还是*兮兮地对他抱有幻想。这个冬日的早晨,寒冷的空气将她胸腔内郁积的爱他的残余情感一扫而空。她在静谧的马路上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在心里郑重地发誓:“我再也不爱聂梓涵了,再去爱他我就是在犯*!” 也不知道怎么折腾才回到了地下室,范晓欧躺在床上简直一蹶不振。聂梓涵打过电话来,一遍又一遍,范晓鸥就是不接。她对这个男人已经彻底死心了,他的来电只会让她回忆起昨天那个不堪的夜晚,范晓鸥觉得自己的心已经随着她被扯破的衣服被聂梓涵撕得粉碎。她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期间有人来敲她的门,但她却犹如死了一般不想动弹。 这一天一夜里,她想了很多很多,从记事时期开始她都没有认真想过太多的事,此刻范晓鸥觉得自己就像个回光返照的死人一样,将所有的往事一幕幕地翻开:父母骤然离去,她追在出殡的棺木后面嚎啕大哭;爷爷拉着她的小手在深夜里徘徊喊着父母的名字呼唤他们回来;姑姑抹着眼泪一边点着她的脑袋骂她学习退步,一边却还悄悄塞给她两个煮熟的鸡蛋;爷爷拿着她的三好学生奖状笑得合不拢嘴,背过头去却悄然擦去喜悦的泪花……往事历历在目,范晓鸥边想边泪湿了眼眶。 一天里都没吃过东西也没有入睡,她也不觉得饿和累。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她反而神智清明。一夜之间她想开了,世界上没有什么爱情是牢靠的,但是亲情却是永恒的。她年少痛失双亲所缺失的亲情,有爷爷和姑姑替父母补上。她整天念叨着缺少爱,其实她并不缺爱,只是缺心眼。爷爷和姑姑他们全身心照顾她,爱护她,可她却还没有报答他们的恩情,她不能就这么倒下去。 聂梓涵不喜欢她没有关系,不爱她也没有办法,但是她有责任改善爷爷和姑姑目前的生活境况,她要让她最亲爱的亲人们因她而幸福,而快乐,甚至以她为傲。所以,再不能消沉下去了,范晓鸥对自己发誓道。 聂梓涵就像一颗洋葱,范晓鸥一直忍着被呛到的眼泪剥开他身上一层又一层的外皮,在一次次止不住的眼泪之后才剥到了最里层,却赫然才发现原来他是没有心的。她在聂梓涵身上几乎消耗了她所有的青春和感情,眼下不能再将宝贵的情感浪费在一个根本就没有心的男人身上。 她还年轻,她不能再为一根轻薄无分量的芦苇放弃一整片的大好森林。从明天起,她要做一个勤奋的人,吃饭,上班,相亲,写日记;从明天起,不再关心爱情,只和面包谈恋爱,她要在地下室里安放一张桌子,然后面朝墙壁,堆满吃喝。 凑巧毛毛也打来了电话,电话里可以听出她在家乡混得风生水起,范晓鸥总算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了一点亮色,朋友的幸福就是她的快乐。这么看来,其实成功的道路有很多,范晓鸥以前就像一只被蒙住眼睛的骡子一样,只看到一条大路通罗马,现在才知道原来世上很多小路皆可以通往康庄大道,不由稍稍放下了沮丧的心,努力振作起精神来。 当然,毛毛听到范晓鸥准备洗心革面、好好做人的决心也由衷地为她高兴,毛毛文绉绉地说:“晓鸥你做得对,你没采到的只是春天的一根狗尾巴草,可整个夏天的花朵都是你的。真可谓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范晓鸥皱着眉头说:“太文雅了,听不懂。” 毛毛只好在电话里暂时恢复了本性:“好吧,通俗点说给你哈,聂梓涵别以为你和他分手了,你还会想他,他可错了!你告诉他,丫的,你要把对他的思念化成一坨屎,从你的身体拉出去,哼!” …… 依旧是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西装革履、英气逼人的聂梓涵在不停地拨打电话。他的事务每天都很繁忙,经常被人打断手头的工作。有人进来找他签字的时候他尚且还能保持住冷静的表情,但等人出去后,他的浓眉又开始蹙紧了。 算起来范晓鸥回家已经超过24小时了,可他还是没看到她的踪影。她会出什么事了么?聂梓涵头一次这么担心范晓鸥。他坐在办公桌前,有些无措地用手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出神。他周围的环境已经恢复了正常,没有人能看出不久前办公室这里还留存着香艳旖旎的痕迹。 和范晓鸥整整缠绵了一个晚上却能忍住自己想要彻底占有她的*,也不是随便哪一个男人能做到的。犹如一只饿得狠了的猫却吃不到近在咫尺的鱼一般,更如一只狼吃不到柔顺的羔羊一样,说不懊恼是不符合实际的。 聂梓涵的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冷静的心有点乱了,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对不起范晓鸥,他知道吓坏了她,可是他当时别无选择。他明白自己犯下了错肯定得不到范晓鸥的原谅,这次他确实是太过分了。 可是他对昨夜他在误食药物之后,竟然鬼使神差第一个找到范晓鸥泻火的举动很是不解。他其实是想好好保护范晓鸥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深处竟然对她存有那么强烈霸占和窥探的感觉。就连昨夜爱她的时候,他也没有太多的愧疚,好像她就应该是他的女人一样。 可是,他不是一直把范晓鸥当成是妹妹么?聂梓涵觉得自己本来还算明晰的心绪越发混乱了起来。他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打范晓鸥的电话没人接,他去地下室找过也没有人应门,她不会想不开出什么事了吧?! 聂梓涵皱着眉头,脑海中闪过了危险的念头,心下一凝,刚想要站起身来再去寻人,却听见办公室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他刚抬起头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晓鸥……”聂梓涵抬起眼有些意外地脱口而出。面前的范晓鸥呼吸急促,脸颊还有因为走得太快而泛起的*,她柔软的胸口在不住起伏,看样子是走急了路而气喘。 “你没事吧?我——”聂梓涵有些避让地调转开停留在范晓鸥胸口的视线,刚要开口对范晓鸥说话,范晓鸥却面色冷峻地掏出了张纸来,“啪”地一声拍在了聂梓涵的办公桌上! “签字!”范晓鸥冷冷地盯着聂梓涵说道,明亮的眼眸里满是愤恨和憎恶的光芒。 “这是——”向来气场慑人的聂梓涵在怒气冲冲的范晓鸥面前再没了气势,在范晓鸥咄咄逼人视线的审视下,他甚至有些态度讨软地拿起桌子上的那张纸说:“是……你,你的辞职信么?” 83、洗尽铅华 “不是!”范晓鸥并不回避聂梓涵的眼神,她冷淡且坚定地回答他:“这是我的申请表格!” 聂梓涵闻言仔细看了看手中的纸张,俊秀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你想当销售?” “是!”范晓鸥直截了当地回答聂梓涵的问话。对的,她想去当销售。想了一夜的结果,必须要多赚钱是她现如今唯一的目标。其实在这之前她原本是想要离开公司逃离聂梓涵的,但是想想又觉得不甘,凭什么他犯的错,而她却要独自承担后果?是聂梓涵先对不起她的,她不要这么软弱地走开,她不仅要站在他面前,而且还要站得姿势漂亮。 当然其中还有一个很现实的原因,就是此时已经是冬天了,临近春节不太好找工作,要重新找工作只能等来年春天到来的招聘旺季了。离开远涵公司另寻他处也不是最好的打算,做生不如做熟,凭借着她长久以来为营销部打字复印的资料,她对营销方式和手段也有了初步的了解,而且重要的一点是她知道远涵公司的销售收入比同行业的要高出一大截。 远涵公司的销售不好做,但是一旦做起来就不是一般的小公司收益能够比拟的。范晓鸥看中了这一点,于是下定决心从花瓶脱身,转行做销售。 “你以前做过销售么?”既然范晓鸥和他正经谈公事,聂梓涵也只好从公事公办的角度出发,负责任地进行照例的询问。 “嗯——有做过一段时间……”范晓鸥有些底气不足地回答。 “我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聂梓涵挑了挑眉,这一刻他回归不苟言笑的精明老板身份。 “我……我卖过袜子……这个算不算?”范晓鸥只能想到和毕林峰一起卖过三天“绝不臭”袜子的那段经验。聂梓涵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思忖了片刻。但范晓鸥却一会儿都不能等,她瞪着衣冠楚楚的聂梓涵,没来由地有一种拍桌子的*,她讨厌他那张脸上的冷酷算计的表情。 “你到底同不同意?!”她终于没有耐性了。 “晓鸥……”聂梓涵抬起眼看她,和她打着商量:“不是我不同意……我们公司的销售不好做,我怕你受累来着……这样吧,你还做你的前台,若是你觉得前台的工作抛头露面不喜欢,你也可以请假回家,每月来我这里支领薪水……” “闭上你的嘴,聂梓涵!”范晓鸥终于忍无可忍,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说:“你把我当什么了?是不是嫌羞辱我还不够?!你——”她气得全身发颤,声音有些哽咽:“你完全不把我放眼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晓鸥,你听我说……”聂梓涵看到范晓鸥急得要哭的样子,心里也不忍,他站起身来绕过办公桌想安慰她,却被范晓鸥一把推开了手,“我不想再听你说,你干脆点告诉我,到底让我做销售不让?” 聂梓涵站在范晓鸥面前,盯着她颤抖的*和含泪的眼眸,他的心一动,柔声对她说:“你喜欢的事情,我不会不让,只是这个销售的活……通常是女人当男人使唤,男人当牲口使用,我怕你吃不消……” “不用你假惺惺的!”范晓鸥却丝毫不领情,她咬着唇回瞪着聂梓涵:“你告诉我可不可以就行了!你到底同不同意?” 聂梓涵犹豫了片刻,见范晓鸥的态度如此坚决,他无奈叹口气,这才点点头。 “那好,你帮我签字!”范晓鸥见聂梓涵同意了,唯恐他中途反悔,连忙让他签字画押。 聂梓涵无奈只好走到办公桌后面,拿起那张表格在上面龙飞凤舞地签了字。签完字,聂梓涵抬起头看范晓鸥说:“我签好字还不算数,你等会儿得拿给欧阳总经理再审核一遍。” 范晓鸥也不道谢,拿起表格便要走,却被聂梓涵叫住了:“晓鸥……” 范晓鸥站住了脚,听见聂梓涵踌躇了半晌才说:“前天晚上的事……我……希望你不会恨我……” “我不会恨你,聂总……”范晓鸥背对着聂梓涵,拿着纸张的手不由攥紧,她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失常,“您不是说过了么,我还是*,我有什么可怨恨的?!”她的嘴角有一抹嘲讽而凄凉的笑容,接着没有留时间给自己悲伤,便大步走出了聂梓涵的办公室,“嘭”地一声把门关上,留下屋子里的聂梓涵在微微发怔。 范晓鸥拿着表格去找了欧阳明远,出乎她的意料,欧阳明远竟然很赞同她去做业务,二话不说就在表格上签了字。范晓鸥倒有些嗫嚅了:“欧阳总经理……您觉得我能胜任销售的工作么?” “怎么不能?”欧阳明远笑吟吟地回答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做前台太屈才了,也许你真是块做销售的料,所以——好好干吧!” 范晓鸥刚有些感动,欧阳明远下一句的邀请却让她一下子又恢复了原来对他的成见:“既然你要转行,那我们去庆祝一下可以吗?”欧阳明远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见范晓鸥垮着脸,欧阳明远立刻补充道:“我请客——” 范晓鸥本想当场拒绝,但转念一想,吃个饭就吃个饭,反正这个花心的家伙她早晚都要收拾的,何不趁此机会和他拉近距离,以后也好看准机会下手。当下收起了白娘子一般冰清玉洁的表情,换了小青一般的笑容:“行啊,我听欧阳总经理的安排,你可别逗我玩哟……”说话的语气慢而柔,脸上的表情平静,但眉梢眼角却有着欲语还休的妩媚和妖娆。 欧阳明远的心跳顿时猛然加快,他可没想到范晓鸥竟会爽快地就同意他的提议,这下简直就像老鼠掉进了米缸里,猪八戒撞上了蜘蛛精的罗网中,竟也有几分被迷惑住了。 “那…我晚上安排,到时候我再约你,”欧阳明远喜上眉梢,手下也不闲着,立即给人资部主任肖明和营销部总监刘海涛分别打了个电话,一方面让再找新前台,一方面让人接收范晓鸥过去。这还不算,当下欧阳明远还殷勤地站起来,非要亲自带范晓鸥去营销部那边报道。 范晓鸥拗不过欧阳明远的热情,只好随他去了。心里却想原来卖弄一下女人的风情就有这么多的便宜好占,难怪如今这世道变得是“小三纵横、潜规则四射”的世界了。 “走吧,”欧阳明远好风度地对范晓鸥伸出手,像个最温柔的绅士。范晓鸥抿嘴一笑,避开欧阳明远的手,只是娇俏地白了他一眼。 欧阳明远顿时骨头都酥了半边,只是呵呵傻笑。 84、终于可以不爱你 聂梓涵从办公室里出来,正准备出去谈客户,却看到欧阳明远意气风发地带着范晓鸥过营销部那边去了,他的浓眉一皱,竟半晌都出不了声。 其实聂梓涵让范晓鸥去找欧阳明远还是存了私心的,他可没忘当初欧阳明远是看中范晓鸥的美貌所以招了她当前台。按照聂梓涵既定的思路,欧阳明远一定不会舍弃前台的美丽风景,而放范晓鸥去男人占天下的营销部。 借欧阳明远的手留人的算盘打错了,聂梓涵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欧阳明远为了讨美人欢心,竟然连自个儿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头一条原则都不遵守,直接就带了人奔向营销部去了。聂梓涵伫立在原地,看着前台早已迅速换上的新面孔,虽然新的前台秘书对他满脸堆笑,眼神充满了仰慕和痴迷,他却一点都没心情去回应。 习惯了每天一进门就见到范晓鸥美丽*的笑脸,也习惯了她望向他时比看别人时多了一点羞涩和悄然的爱慕眼神,也习惯了她叫他名字微微发颤的娇柔声音,如今一切都突然改变了,不知道为什么,聂梓涵的心中竟会有一丝惆怅和低落。 聂梓涵,你还真*的犯*。聂梓涵在新前台小姐殷勤地推开玻璃门恭候他出去的瞬间,在心里对自己低声诅咒了一声。 ...... 既然托欧阳明远的福顺利进了营销部,范晓鸥自然也不会爽约。换以前因为她的一颗心都在聂梓涵身上,所以对于其他男人大献的殷勤只会感到厌烦而不会觉得荣幸。眼下终于对聂梓涵死了心,范晓鸥决定以后不会再囚禁自己的内心去拒绝别人。 反正这个世界总是够疯狂够凌乱的了,若是正经八百地活着实在太累,有时候放荡不羁也是一种对生活的妥协。 这天晚上,范晓鸥和欧阳明远一起去吃一家有名日本店的料理。食物很清淡,范晓鸥吃得并不多,不过倒喝了不少日本的清酒。欧阳明远因为有些小兴奋,加上一直在忙着照顾范晓鸥,所以自己吃得也少。 欧阳明远算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男人,眼睛毒着呢,见范晓鸥的话不多,只顾着低头喝酒,心知她肯定有心事。女人的心事不外乎两种,一种是为男人,一种是为钱。范晓鸥不像个爱钱的女人,所以十有*是因为男人。 范晓鸥一杯接一杯喝酒,他在一旁却也不劝酒,只是细心为她服务着,亲密的尺度适可而止,却也让范晓鸥不再反感。两人边聊边吃,一个晚上的时间竟也过得很快。 结账的时候,范晓鸥坚持自己到服务台付了帐,欧阳明远跟出去后想抢着刷卡,却被范晓鸥推到了一边。因为喝了点酒,范晓鸥的脾气有点大,她不容分说地付了那张价格不菲的账单,她本是江湖性情中人,失了恋喝了酒,自然将悲愤化为暴力,行为和举动开始有些不羁起来了。 出了料理店,范晓鸥也不坐回欧阳明远的车,只是拎着自己的小包,踩着高跟鞋在前方一扭一扭地走着路。她的步履有些蹒跚,欧阳明远跟在她的身后没敢多问。他知道范晓鸥今晚估计有些喝高了,看样子心事不少。他想扶住她,但她脾气很倔,根本就拒绝他的搀扶,无奈之下他只得跟在她的身后,车也不开了,陪着她走过了一段长路。 不过这种冬日的深夜里散散步也不错。路上的行人稀少,空气清冷而干燥,寒风吹过来脸上有些丝丝凌厉的微疼,却也不让人难捱。月亮在灰暗的天空中挂着,虽然有一点残缺,但却皎洁而明亮,整个地面被照得霜白,像是冬天的夜里下了一层薄薄的雪,有着非常惨淡的美丽,给人以最宁静的错觉。 世界如此安静,范晓鸥醉醺醺地抬头看着月亮,心想也许她的前世就是一只特别小心的猫,注定有一天会从北京这个地面上走过,留下爱情的爪印。只是,她有着全世界最明亮的眼睛,却看不透深奥的爱情,只能形单影只地走过前世的梦想。 吃饭前她不住告诫自己不能因为心情不好喝多了发酒疯,但好像还是不受控制地喝高了。 范晓鸥看过月亮之后,半是懊恼半是沮丧地在前头走着,半天之后突然听到后面的欧阳明远在喊她。她不想等他,心想她已经仁至义尽地请他吃完饭就算完事了,以后他走他的阳光道,她走她的独木桥,最好谁也别搭理谁。 但欧阳明远却三两步追*,然后将一个散发着热气的纸袋塞入她的怀抱中。 范晓鸥站住了,怀中热烫的东西所散发出来的温度驱散了冬日里彻骨的寒气。 “这是什么?”她怔怔地看着欧阳明远,酒后迟钝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 “是刚出锅的糖炒栗子!”欧阳明远笑眯眯地说,“我刚在路口转角的地方买的,那里炒的栗子是全北京最香的。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正好带一包回家当点心——” 范晓鸥捧着热气腾腾的栗子没有说话,欧阳明远伸出手去,体贴地替她拿着拎包,然后对她说:“你要不要趁热吃两个?” 范晓鸥不语,也不管她的拎包了,拿着栗子便往过街天桥的台阶走去,欧阳明远连忙跟上。每天都是泡在酒色里而很少锻炼的他跟在好像打了鸡血一般亢奋的范晓鸥身后有些气喘,范晓鸥动作敏捷地上了高高的台阶,欧阳明远急忙在后面追着喊她:“晓鸥,你是不是遇见什么难事了?为什么心情不好呀?告诉哥,我给你报仇去!” 范晓鸥还是没有回答,她走到了过街天桥的桥中央,然后站在栏杆前,将上半身探出去,向下俯瞰着桥下的车水马龙,一阵风吹过,她好像就要被风刮下去一般摇摇欲坠。 欧阳明远担心范晓鸥会想不开跳桥,于是连忙赶到了她的身旁,小心翼翼地问她:“你到底怎么了?从吃饭的时候你就不高兴了——是不是我哪个地方做得不好吗?” 连问了两次没有声音,欧阳明远还不死心,他特意跑到范晓鸥的侧面,想近距离劝解她,却意外地看到范晓鸥此刻已经泪流满面! “啊——你,你到底怎么了?说话啊!”欧阳明远最害怕女人哭了,心里也叫苦不迭,好不容易约了这个冰山美人出来,她竟然哭给他看。即使是和别的男人失恋了,也不要这样败他的兴致啊。 范晓鸥翕动着颤抖的*,晶莹的泪水不住顺着她的眼角流下,半晌,欧阳明远才听见范晓鸥哽咽着对他说:“我——我失恋了……” 完全意料之中的事! 欧阳明远顿时松了口气,耸耸肩膀无所谓地说:“我一年到头都在失恋……” “他不爱我——”范晓鸥继续无望地抽泣。 “没事,我也还没人爱呢——”欧阳明远尽量向党组织靠拢。 “我,我不是*——”范晓鸥继续说。 “没事,我也不是处男——啊?!”欧阳明远这下愣在了那里:“你,你不是*了?” 85、 不可否认,欧阳明远在听到范晓鸥说她不是*的时候心里真像猛地被蝎子蛰了一般有些发疼,但他迟疑了片刻之后便恢复了镇静,他轻咳一声,说:“这人哪,就是用一辈子的时间,等待几个动人心魄的瞬间而已。发乎情,止乎礼,情到浓时,谁也没办法想太多。不是*就不是了呗,我还是尊重你的——” “真的么?”范晓鸥泪眼朦胧地问着,却没有看欧阳明远,而是抬头看着清冷的冬日夜空。她还是对聂梓涵说过的 “保证你结婚的时候还是*” 那句话无法释怀,她是真心要奉献,聂梓涵是真心不领情,她真是太失败了!喝多了酒,心里头好难过,酒入愁肠都化为了眼泪在脸上奔流。 “当然,”欧阳明远倒不是说客套话,他本是情场上瞎混的人,不过有一点他是可爱和明智的,那就是他很有自知之明:他自己都不是处男,凭什么要求人家女孩儿是*?!男人没担当却去强词夺理,那不是瞎扯蛋么?! 欧阳明远体贴地替范晓鸥提着包,认真地说:“其实,形式上失去第一次贞*,并没什么大不了,只要日后不要乱来,你永远都可以保持*般的纯真。一个用情专一的女人,即使未结婚就**,对我而言,她永远都是一个*……” 范晓鸥睁着醉眼瞪了欧阳明远半晌,突然扑到他的怀里“哇”地一声哭开了。 “别哭,别哭啊——”欧阳明远美人在抱,嘴上表示同情,心里却自然乐开了花,他搂住范晓鸥气愤填膺地说:“去他丫挺的处!老子才不在乎你到底是不是*,靠,谁还敢再这么说,丫的我扁他!”范晓鸥没搭理他,只是继续呜咽。 欧阳明远低下头想轻吻范晓鸥的额头以示安慰,却看到范晓鸥哇哇地哭着,满脸的泪水。他心里不忍,伸出手正要替她擦去眼泪,谁知道范晓鸥却抽泣着随手捞起他垂挂在胸前的高级领带给她自己擦眼泪,顺道还用领带的下摆最宽处拧了把鼻涕。 欧阳明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名牌领带成了范晓鸥拧涕泪的专用手帕,有些瞠目结舌。 范晓鸥的样子和他平时见的端庄美丽的形象完全不同,不知道为什么欧阳明远却觉得很欢喜。人和人见面是需要眼缘的,第一眼喜欢了就喜欢上了,好像你在千千万万的人群当中,左右碰不到合适的人,却猛然在犄角旮旯里遇见了。那人是那么不起眼,完全和自己想象中是两个样子,但就是喜欢了,跟鬼迷了心窍一般,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那样的情怀。 欧阳明远对于范晓鸥,真的是喜欢。所以他不仅默默贡献出自己的高级领带以供范晓鸥擦眼泪鼻涕,更很有风度地脱下外套给范晓鸥披上,自己衬衫外面只套着一件薄毛衣冻得牙齿咯咯作响,却不忘把毛衣的下摆再撩起来给范晓鸥擦泪,嘴里还关切地说:“领带的质地不行,还是毛衣比较吸水,用这个吧——” 范晓鸥的头钻在欧阳明远的怀抱中,把头转动得像拨浪鼓一般,赌气一般将眼泪和清涕全都赠送给欧阳明远。她纯粹是半醉意半故意的,带了几分把欧阳明远当垃圾桶的意思。 可是在发泄的过程中,范晓鸥却感觉到欧阳明远虽不宽厚的怀抱却真的带给她了一股冬日里的温暖感觉。虽然她用最粗鲁的行为放肆地发泄了自己内心的悲愤和痛苦,但这种孩童般幼稚的行为却反衬出欧阳明远对她的包容和温柔。 范晓鸥将脸贴在欧阳明远的胸膛上,怔怔看着嘴里的热气呼出来在空气中凝结成白汽,她对自己的心思都有些犯糊涂了。她真不确定自己还恨不恨这个多年前骗了她邮票且改变了她人生轨迹的男人。她为了欧阳明远来了北京,却爱上了聂梓涵;她憎恨起了聂梓涵,却是欧阳明远来安慰她,这是怎样的一种混乱情感?! 范晓鸥靠在欧阳明远的怀中半晌之后,她猛地推开了欧阳明远。欧阳明远蓦地被推开,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范晓鸥扯下肩上的外套扔还给他说:“你穿上吧,我们回去!”她的酒醒了,也不想装疯卖傻了。 “咱们——走回去吗?”欧阳明远小心翼翼地问道。 “坐你的车回去!”范晓鸥也不矫情,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手里拿着饱蘸着她泪水和鼻水的领带,对欧阳明远说:“这条领带脏了,我拿回去洗——” “其实没关系的——额,既然你坚持,那么下次我们再出来的时候你再还给我好吗?”欧阳明远试探性地问范晓鸥,以为她会拒绝,因为在公司里她随时都能还给他这条破领带的。谁知道范晓鸥却点点头答应了:“好的,我会注意熨平的,下次出来再还给你!” “那你,嗯,你这周末能再和我出来吗?”欧阳明远紧追着问道。 “嗯,成啊。”范晓鸥同意了。 于是两人顺着天桥往车子停靠的方向往回走去,范晓鸥在前头走着,欧阳明远则紧紧地跟在她身后,一种想要唱歌嚎叫的感觉猛然涌上心头,他在心里用最高昂、最嘹亮、最欢快的声音唱着:“向前进、向前进!爱情的责任重,咸鱼要翻身……” …… 欧阳明远最近过得很爽没有错,可是范晓鸥在远涵公司营销部的日子却有点不爽。以为进了营销部就能立刻跑业务的她没想到的是,因为去营销部报道的时候是欧阳明远带着她过去的,加上平时里欧阳明远对她的态度就很暧昧,所以很多同事以为她是靠着欧阳明远的裙带关系转到营销部的,自然有人对她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一个花瓶,不在前台摆着让人观赏,跑到这吃苦受累的营销部干什么,以为逛菜市场啊?!营销部的同事们看在欧阳明远的份上尚且对范晓鸥只敢在背地里悄然议论,但表面上却还保持了客气的微笑。可是最关键的人物——顶头上司营销部总监刘海涛却对范晓鸥很是不感冒,挂在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带了不满和嫌弃的。 在营销部的日子这么难熬,确实出乎了范晓鸥的意料之外。因为平时这些营销部的成员们找她帮忙打字复印时都是和颜悦色,嘴巴都很甜,她一直以为这些人都是很好相处的,那是个欢乐且有亲和力的团队,所以巴巴地期望能尽快融入他们。 现在才发觉,原来那些都只是繁荣的假象,只是她太天真了。 86 刘海涛是聂梓涵的心腹,是聂梓涵一手培养出来的公司中坚力量,也可以说是聂梓涵的左膀右臂。相对于总经理欧阳明远的懒散好色不管事,刘海涛更欣赏副总经理聂梓涵的成熟能干和精明,因此刘海涛对欧阳明远推荐过来的人并不感冒,更何况来的是个花瓶式的美女,听说和欧阳明远还有一腿,其中的裙带关系让刘海涛有点头疼。 “啪”地一声,范晓鸥的面前撂下了一大叠的文件夹,她抬起眼来,看到刘海涛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刚来营销部,你先熟悉一下客户资料,没事的时候就打打电话,找找线索,发现潜在的客户。” “好的,”范晓鸥连忙点点头,拿过资料就认真看了起来。刘海涛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走开了。可是这个资料一看就看了快一个月,中途没有人来指点过范晓鸥,更没有人带她参与洽谈业务,她犹如一个透明人一样,谁都当她不存在。 小心翼翼地按照客户资料上的电话打过去都被婉转回绝之后,范晓鸥有些发急了。眼看就要到了春节,她一个单子都还没出,不仅春节回家连路费都没有,而且还很难在营销部混下去,因为业务员都有考核试用期。没有业绩只能滚蛋。 不能放任自己再这样浑浑噩噩了,这么下去她只有死路一条,范晓鸥决定孤注一掷,放手一搏。她摒弃了原先的怯弱和内向,直接上刘海涛那里去主动请缨了。 “什么?你要跟着我去谈业务?”刘海涛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瞥了一眼范晓鸥。这一眼有点冷,范晓鸥总觉得眼熟,想起来了这副表情和聂梓涵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来这刘海涛真把聂梓涵当做偶像了,连表情都学得惟妙惟肖。 虽然感觉到了刘海涛的深重蔑视,但范晓鸥却还是保持了礼貌性的笑容,此刻她必须要低姿态,“是的,涛哥,请您带我去见见世面吧?我真的很想在营销部待下去,可是眼下的情况您也看到了,我心里也着急啊——”范晓鸥一脸的诚恳,知道在阅历深厚的刘海涛面前切忌装蒜,还不如干脆承认自己的弱势。 刘海涛听了范晓鸥的话并没吭声,只是低下头翻阅了一会儿材料,然后才抬起头来说:“你那些资料都看过了?” “是,”范晓鸥忙不迭地点点头。 “电话也打过了?一个客户都没挖到?”刘海涛再问。 “嗯。”范晓鸥脸露尴尬之色,觉得背上囧得火辣辣的。 “那继续看,等你真正把各个商家客户的喜好特征记住,悟出里面的条条道道后再找我。”刘海涛说着,站起身来挥挥手对范晓鸥说:“你赶紧再看去吧,我得去开会了——” “可是,我真的悟不出来啊——”范晓鸥觉得很挫败,眼巴巴地看着刘海涛。 刘海涛耸耸肩头,表示也无能为力就出了办公室。范晓鸥想了想有些不甘心,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看见刘海涛出去后并没有往会议室的方向走去,而是去了聂梓涵的办公室。范晓鸥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心想刘海涛的这个态度看来和聂梓涵这厮是脱离不了关系的。 聂梓涵估计是真的要将她赶尽杀绝了。范晓鸥咬了咬唇,深呼吸,让自己先镇定下来。距离月底只有两三天了,按照公司规定新业务员在当月内必须要出单,单子的数额并没有太大的限定,只要能出单就能换取留下来的机会。 范晓鸥思索了半晌,看来只能靠自己了,可到了最后她也只能抓住欧阳明远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其实范晓鸥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明知道这些人虎视眈眈她和欧阳明远的关系,可她还是要硬着头皮去请求他的帮忙。欧阳明远虽然在公司里不怎么管事,但他是本地人,加上在外头混了不少日子,人脉和关系还是有的。 对于范晓鸥的难题,欧阳明远只是一笑,说:“你就为这事发愁啊?别担心晓鸥,哥哥我一定帮你搞定!”果不其然,欧阳明远带着范晓鸥去见他的一些老朋友,七凑八凑也还真的替公司拉了一两个小广告单子回来。纸包不住火,范晓鸥靠着欧阳明远拉才拉来业务的消息很快就在公司内部传开,顿时投向范晓鸥的各色眼光中除了不屑,还有的是艳羡,甚至是嫉妒。 范晓鸥无暇去顾及那么多人的目光,关于说她是靠了和欧阳明远上过床才换得广告业务的传闻在公司里喧嚣日上,可是对于她来说,眼下没有什么比挣扎着在公司营销部立足下来更重要。欧阳明远对她的帮助她铭记在心,不过她也并没有感激涕零到哪里去,因为这些都是欧阳明远欠她的,什么时候他欠她的债还完了,她自然也会放了他。只是现在不能,欧阳明远还有利用价值。 范晓鸥知道自己已经慢慢变了,变得市侩而且冷血。可是没有办法,既然出来混,她只能一步步向前走,因为没有人可以帮自己,什么都只能靠自己。她必须要学会在有限的时间内,从没有硝烟的销售战争中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否则就要被人歧视,被人嫌弃,最后被迫卷铺盖走人。 她不能沦落到这种最差的境地,不管怎样,她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她必须要时刻鼓励自己,激励自己,才能不在喧嚣的传言中倒下去,才能不在质疑的眼光中沉沦下去。 月末的公司营销总结会议上,照例由聂梓涵亲自主持会议,公司的业务向来他都亲自在抓。刘海涛在众人面前报告了当月的公司业绩,在宣读到范晓鸥拉来的两个可怜的广告小单子时,连范晓鸥都听出了刘海涛语气里的奚落和不屑。她咬着唇,尽量忽视周围隐约传来的窃笑声,手里握着茶杯,眼睛只看着茶杯中昏黄茶汤上漂浮着的茶叶沫子,谁也没看。 聂梓涵专注地听完刘海涛的报告,锐利的眼神扫过低头不吭声的范晓鸥,并没有吭声。刘海涛报告完毕,特别在末尾加了个重点:“聂总,我觉得营销部的人员太多了,有些人只能当摆设,看看可以,用处不大,即使有福利也不属于我们大伙儿的——”刘海涛的话音刚落,营销部的同事们都发出了心照不宣的闷笑声。 范晓鸥握着茶杯的手指颤动了一下,但依旧紧紧握着茶杯,没有松开。 “所以我建议,”刘海涛继续说:“既然某些人对于我们的业绩没有什么帮助,咱们能精简一下人数就尽量精简,这样也能为公司多节省资源,创造更大的价值,您说是不?”刘海涛边说边望向聂梓涵,征求他的意见。 聂梓涵靠在椅子上,正凝神思忖着问题,听到刘海涛代表了大众的热心建议,他轮廓清晰的俊脸却没什么表情,半晌之后他才说:“刘总监,营销部新进员工的表现真的那么差强人意么?” “嗯,”刘海涛斜斜盯了一眼闷声不吭的范晓鸥,老实不客气地回答道。 87 “那……”聂梓涵正要开口表态,一直都没吭声的范晓鸥却开口说话了:“抱歉我拖各位前辈的后腿了,”她刚开始的声音有些干涩,但到了后面渐渐开始明晰起来,“我到营销部没几天,本身又没有经验,所以跑不出大单子来。不过我会努力用心去学的,还请各位前辈多给我指点一二。”四周的同事却一片寂静,没人去接范晓鸥的茬。 刘海涛冷笑一声,说:“你也承认一点经验都没有么?我想你连你自己拉来的广告业务都不晓得是什么公司吧?不过也难怪,你又不亲自出马,自然有人为你服务周到,不知道也没事。”言语间尽是轻蔑之意。 “我拉的两个小单子,一个是餐饮小饭店要打的广告,一个是家居商场其中一个小摊铺要开业的启示,”范晓鸥并不去太计较刘海涛犀利的话语,或者说她在刻意忽略。她虽然卑微渺小,但还是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这个世界不是对的人赢,而是赢的人对。她没有必要去和强势的赢家作对。 “虽然单子不大,但我也尽力了,”范晓鸥抬起眼望向聂梓涵,极力想向他辩解:“以后我会更努力,争取签约更好的业绩……所以请聂总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好好做的……” 聂梓涵没有看向范晓鸥,只是沉思了片刻之后,对刘海涛说:“新进员工试用期有三个月,范晓鸥,你还有两个月时间,若是两个月时间里你还无法上手,那么到时候请你重新考虑你合适的岗位……” “可是,聂总……我们不需要这……”刘海涛还要再说,却被聂梓涵阻止住了,“在远涵公司,每个人都会有施展才华的机会,谁也不例外。”说着聂梓涵用一双深邃的眼睛盯着范晓鸥:“我期待你的表现,范晓鸥。” “我会的,聂总。”范晓鸥挺直脊梁回视聂梓涵,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底气更足一些。 开完会下班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北方冬日的夜晚总是天黑得早,范晓鸥混杂在熙熙攘攘步履匆匆的行人之中,在拥挤的地铁中上上下下,像只沙丁鱼一样挤在密不透风的罐头车厢里。她望着周围面无表情的人群,也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她深切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就像存到银行里的钱一样,存了好多年,可在今天会议上的那一瞬间之间挥霍殆尽。她把二十几年的存款在短短的半个小时中就挥霍光了,现在只好从头开始存。 她靠在地铁的车门处,看着不停闪过的站台,心里充满了无奈和艰涩。她只能让自己想开点,既然不能改变环境,那么就只有改变自己。只是人被漠视逼到这种份上了,怎么还能做到不说脏话呢?她本不善言辞,也不善优雅,假如再让她面对刘海涛一群人,在那么多无言的话语空白中,她只能填上个“*”字。 …… 出地铁口的时候,才发现外面洋洋洒洒地,飘着像盐一样的东西,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身旁拥挤的人群中有人欢呼一声:“下雪了!”范晓鸥才恍然,原来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来临了。可是她的心里再也没有第一次看到雪那般激动和兴奋。 她看着白茫茫的雪花,突然就想起了几年前在大学校园里和聂梓涵在一起的那一幕,那时的她多么天真和快乐,没心没肺得让此刻的她都有点羡慕了。只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她的心却有些微微的抽疼,眼眶也有些发涩,但她却不想再哭。哭死了也没有人领情,自己还陡添难过,那哭什么? 她仰起头看天空,空中有飘渺的雪花落在脸上,冰凉凉的。也许她更出色一点,更有背景一点,或者更成功一点,那么聂梓涵才会正眼看她吧?可是现在的她只是天鹅湖中的丑小鸭,连自己都不想看自己了,更何况是别人? 现代的人心都是凉薄的,范晓鸥到现在才理智地发现原来高不可攀的聂梓涵其实也是市侩和功利的。她不怨恨他,人总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只是心底里越发疼痛了起来,酸楚的感觉在鼻腔扩散开,范晓鸥连忙加快了脚步,强迫自己不想太多,她纤细的身影渐渐融入茫茫的雪夜里,越来越小…… …… 大千世界,是钱的世界。范晓鸥开始认真地跑业务。她是孤军作战,再没请过帮手。欧阳明远算是她的师傅,不过师傅领进门,修行看各人。范晓鸥每天忙于拜访客户,努力想多拉点单子。但是她在北京无亲无故,朋友也很少,依靠亲戚朋友关系拉业务的做法在这里是行不通的,该怎么办呢?范晓鸥有点一筹莫展了。 翻开厚厚的客户资料,其实并没有多少有用的东西。经过一段时间的电话访问,范晓鸥才有些明白其实这些客户联系表上的电话和联系人,都并不是真正的广告客户。这上面记录的只是前台或者一般办事人员的电话,真正的客户资源都掌握在相关的业务员手上。他们传递上来的材料只是皮毛,里面的学问远比她想象中的要高深。 换句话说,若是被范晓鸥知晓了这些客户真正的联络方式,那岂不是抢走了别的业务员的饭碗?!范晓鸥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决定自己去开拓一些业务。 在大张旗鼓拉客户之前,范晓鸥先把原来拉来的两个小广告单子给理顺并认真做好策划案,尽量让客户满意。远涵公司原来是不接这种小单子的,这些小客户是因为看中了远涵公司的实力和名气所以才把业务交给范晓鸥去做的,心里也有占了大公司便宜的暗喜。 范晓鸥将这些小单子当做大单子用心认真地对待,她的诚恳和贴心得到了这些小老板们的赞赏。有小老板为了感谢范晓鸥特意给她也介绍了别的客户,让范晓鸥受宠若惊。她更加用心对待这些小客户们。 也许是范晓鸥的亲切和不世故,得到了客户们的喜欢,第二个月的时候,她的业务单子渐渐呈上升趋势,其中竟然也有一个大单子,那是最初做过广告的家居铺子满意范晓鸥的服务,特意和其他摊铺一起联名找到所在家居集团,请他们到远涵公司做家居集团的广告。没想到的是,这家居集团居然还是全国有名的连锁店,竟有不俗的实力。就这样,范晓鸥不费吹灰之力,就凭空得到了一份大单。 也许是业绩提升得太快,有关范晓鸥陪不同客户上床换取广告单子的传言越演越烈。到最后都发展到有人目睹范晓鸥和客户在酒店里开房被人撞见,在哪个酒店幽会,陪的是谁谁谁,然后缠绵了几个小时,连地点和人名都有,说得有板有眼。 营销部里暗涌波动,范晓鸥几次无意间听到传言,胸口气得都硬了,但她还是强忍着不发作。她明白说这些话的人,有一部分是不懂真相随声附和的,另有相当一部分的人是故意诋毁打击她的积极性,想让她有一种挫败感。 商场如战场,竞争无处不在。当你比别人只高出一点的时候最容易招来嫉恨;但是当你比别人高出一大截,让他们无法超越的时候,他们对你的观感就是崇拜和倾慕了。 范晓鸥在心里暗下决心,她必须要做到不断超越自己,最好能够很成功,可以将这些嫉恨的目光远远甩在身后。总有一天,她希望她也能收获到善意和理解的眼神,而不是这种恶毒的目光。 …… 在第二个月末的营销会议上,刘海涛再宣读范晓鸥的业绩时,虽然还是不以为然的口气,但态度明显收敛了一些。聂梓涵沉思静气地听了刘海涛的报告,就说了一句:“继续努力,好好干。” 范晓鸥点点头,觉得自己的腰杆好像直起来了不少。 在散会之后,聂梓涵坐在桌子后面特意晚走了一点,在范晓鸥收拾好东西路过他身边的时候,聂梓涵叫住了她:“晓鸥,等等!” 范晓鸥一怔,欲走的脚步停住了。她背对着聂梓涵,凭感觉听到聂梓涵站了起来,走到了她的身后,她的身体有点僵直,因为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她和聂梓涵两个人。她不知道他想怎样,毕竟两人保持界线分明的上下级关系已经很久了。 鼻翼里嗅到了聂梓涵身上夹杂着烟草的男性气息,范晓鸥的心脏开始有些加速,她强自镇定,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受他的影响,但是捏住文件夹的手指却略微有些颤动。 末了,范晓鸥听见聂梓涵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跟我到办公室里来,有事和你说。” 办公室?不!一听到办公室,范晓鸥就想起了那个如噩梦一般的夜晚。她决计无意再做一只沉默的羔羊,绝不!于是她冷淡地回应着聂梓涵的命令:“有事就在这里说吧,聂总,我在听着呢。” 聂梓涵沉默了一会儿,看到周围真的只剩下他们二人,方才继续开口:“你——这些业务单子,真的,真的是你——”他有些迟疑地停顿,但最后还是说出了口:“你陪了别人才拉来的么?” 范晓鸥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脸,她咬牙极力镇定住自己想要揍人的*,忍耐得胸口都痛了,才能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看着聂梓涵露出一个美丽却讽刺的微笑:“你说呢,聂总?!” 88 聂梓涵看到范晓鸥若无其事的笑容有些意外,他忍着心头的焦躁说:“我不知道,但是远涵公司不希望看到有这种情况发生……” “是远涵公司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还是你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发生呢?”范晓鸥突地就笑了,她靠近了聂梓涵,美丽的脸庞近在咫尺,他却微微有些后退。她美丽的笑容不知怎的,就让聂梓涵想起了罂粟花,美得触目惊心,却有毒。范晓鸥见聂梓涵退却,便耸耸肩,不可置否。 “我是远涵的业务员,但不是签了卖身契的奴隶,”范晓鸥笑靥如花地说:“远涵公司可以过问我的业绩,可不能过问我的私生活。抱歉了聂总,让你不能尽兴,改天再约你聊吧——”说完,她状若轻松地走出了会议室,知道聂梓涵在她身后看她,她故意放慢了脚步,将妙曼的身子摇曳出一道养眼的风景,在经过走廊拐角的时候她装作漫不经心地回头瞥了一眼,果然见到聂梓涵有些发怔的表情。 范晓鸥突然间觉得,原来偶尔戏耍一下曾经伤害过她的男人这种感觉还不错,虽然这种感觉有些变态。呵呵呵,她在心里笑了几声,觉得有点过瘾。 春节渐渐临近,范晓鸥却忙得连过年都无法回家了。因为手头的业务单子足够她忙乎一段时间。尽管手头有单,但范晓鸥依旧不敢懈怠。她不仅经常打电话和客户联系,更主动出去寻找新客户。严寒的天气中跑得腿都细了,白皙细致的脸也被寒风吹得有些皲裂,单单高跟鞋就磨破了好几双,为了好走,她一般都只穿平跟软底鞋。 碰了一鼻子灰是常有的事,被人拿白眼翻也是家常便饭,但是业务这个东西是要积累的,不管是经验还是人脉,都需要循序渐进。有时候靠的是运气,但更重要还是要靠勤勉。范晓鸥的态度一向谦恭亲切,渐渐在客户中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做业务的开头都是很难的,但是一旦抓住了里面的诀窍,并且有了一定的口碑之后,就有人自动前来找你洽谈业务。 范晓鸥正忙得不可开交,突然接到了一个客户的来电,这个客户是园林公司的经理,这家园林公司规模很大,算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范晓鸥知晓这个单子原来是刘海涛接的,这个客户也不知道怎么就把电话打到她这里来了。 范晓鸥连忙朝刘海涛的座位望去,发现他不在。她小心地朝着电话里说:“您好,需要我让他给您打电话么?”行有行规,她不能随便就将别人的业务包揽过来。 “我打过他手机了,他手机关机,我有急事,就你来解答吧!”客户在电话那头等着问些问题,范晓鸥也只能尽自己所知地详细回答了客户的疑问。客户最后要了范晓鸥的手机号码和姓名就把电话挂了。范晓鸥也没把这事给放心上。 但没过两天,刘海涛找她算账来了。“范晓鸥,你懂不懂规矩?”刘海涛冷冷地把一份传真过来的合同丢给范晓鸥:“你是打算破坏这行的规则么?” 范晓鸥有些纳闷地拿起那份合约看了看,只见合约的甲方写的就是前不久的那家园林公司,乙方业务联系人写的竟然是她!再往下看,原来这家客户要做的是两年的广告业务,数额达到几百万元。范晓鸥连忙抬头要解释,刘海涛却对她说道:“我已经把这事向聂总反映了,有问题你找他解释!” 范晓鸥看着刘海涛气愤离开的背影,觉得自己真是冤枉。虽然她也渴望签个大单,但她也没打算挖人家墙角,这份合约是咋回事?!聂梓涵很快就打来内线电话叫她过去,她吐口气,无奈也只好站了起来,手头的事情本来就多,现在更是焦头烂额了。 “范晓鸥,海涛把合同给我看了,你能说明一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吗?”聂梓涵看着合同,蹙起了浓眉问范晓鸥。 “聂总,是这样的,前两天那位客户打电话过来,刘总监不在,所以我就接了电话,但我真不知道那位客户会把单子给我……”范晓鸥极力辩解,脸也涨红了。 “你不知道?”刘海涛从鼻子里轻蔑地哼笑了一声,“你不是惯做这种事么?可惜我不是女的,否则也跟你一样前途无量啊——想要什么把腿一叉开就成了——”刘海涛也真是气急了,摆明要和范晓鸥撕破脸。本来嘛,谁都指望着到年底签个大单,然后回家好过年。范晓鸥也不先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重,竟然在太岁头上动土。刘海涛憋着一股气,打算若是聂梓涵也跟欧阳明远一般看到美色就走不动路,他就准备辞职走人。 “刘总监,你说什么呢?!”范晓鸥也被激怒了,丫的,这个男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这样含血喷人哪!看来真是鸟为食亡,人为财死。 “我就说你,怎么着了?就说你年纪轻轻不学好,不仅靠美色惑人,而且还伺机挖人后墙,不知羞耻!”刘海涛也涨红了脸,他看范晓鸥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范晓鸥气得脸色红转白,又从白转青,正要发作,聂梓涵猛地一拍桌子,说:“够了!你们俩个幼稚不幼稚?!一个单子说清楚就得了,大家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至于为个破单子闹成这样吗?”几百万的合同他还不放在眼里,就是见不得下属这么闹腾。这事要传出去不是让远涵公司没有威信了么! 聂梓涵沉下脸来的威慑力让刘海涛和范晓鸥同时噤声,聂梓涵把手头的合约往桌子上一扔,然后看着面前的两员大将,说:“一个单子而已,还不至于!我宁可没这个单子也不想看到我们公司的人起内讧。海涛,你的语气太重了,不能这样说话。还有范晓鸥你,不管这样,你接到客户电话后,必须要和海涛说一声,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先接的客户。” 范晓鸥咬着唇不吭声,半晌之后才开口说:“我是有错的地方,下次我会注意的。”刘海涛冷冷盯了她一眼,并不出声。 聂梓涵思忖片刻,说:“这样吧,今晚上我去约客户出来吃饭,你们两个都要来,和客户联络一下感情,顺道也能把事情弄清楚。”范晓鸥和刘海涛都露出了不情愿的表情,但没有人反对。 夜晚的豪华包厢里,聂梓涵带着范晓鸥和刘海涛约见了客户,在酒桌上,刘海涛才得知原来范晓鸥真没有要抢他的单子,客户没有和他联络是因为之前他给的手机号码有误,客户一直没能找到他,所以才打到公司里去找人的。看着范晓鸥低垂着眼帘的样子,刘海涛开始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包厢里的气氛很融洽,客户对范晓鸥的印象很好,一直和她碰杯,范晓鸥难以推却,但为了感谢客户能够信任她,她还是义不容辞地喝了不少酒。到最后实在撑不住了,她借着去上洗手间,想出去透透气。 脸颊很热,走到了包厢外面的长廊,方才觉得舒畅了一些。范晓鸥站在长廊拐角的窗户前,长长舒口气。背后有人走近,她回头一看,竟然是刘海涛。他手里拿着两杯酒,走近后递给她一杯,然后朝着她举杯:“错怪你了,抱歉。” 范晓鸥淡然地拿着酒杯,也朝着刘海涛回敬举杯,却没有喝。 “其实——以前对你的印象真挺不好的,”刘海涛踌躇了一会儿,实话实说:“觉得你特能装,不过现在想想,也许真是先入为主的印象害了我。我之前口不择言,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范晓鸥笑了笑,将酒杯凑近了嘴边,说:“刘总监,算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以后咱们合作愉快!”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强,她也不想真和谁树敌。 “合作愉快!”刘海涛连忙把酒杯凑上去,两个玻璃杯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咯”的清脆声音,两人都尽释前嫌地一笑。刘海涛先喝完酒,看着范晓鸥仰起脖子也把酒干了,等她喝完酒,他才发现她的脸色晕红,眉睫漆黑,眸子清亮,并没有施粉黛,但举手投足间却有万般风情,他的心突然一跳,也许是酒喝高了,竟差点不能自制。 就在这时,范晓鸥把喝空的酒杯递还给他,然后朝他一笑,说:“我回包厢去了。”说着娉婷地朝着长廊尽头走去,刘海涛连忙跟上。 两人回到包厢,客户看到他们一起进来,连忙对陪着客的聂梓涵说道:“聂总,看来您的公司还是出产俊男美女的宝地,你的两员大将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聂梓涵朝着客户指的方向望去,果真见之前还水火不相容的刘海涛和范晓鸥同坐在另外一张靠门的沙发上,两人交头接耳,状若亲密无间。刘海涛眼神温柔,而范晓鸥则浅笑盈盈,包厢的红色灯光投射在她姣好的脸上,好像是给她涂上了重重的胭脂,美丽不可方物。 聂梓涵嘴角客套的笑容顿时凝结住了,半晌才将手中没抽完还剩大半的三五香烟猛力摁灭在烟灰缸里。 酒局终于散去,宾主尽欢。刘海涛本想要送范晓鸥回去,却被聂梓涵指派去送喝多了酒的客户,范晓鸥理所应当地得坐聂梓涵的车走。 范晓鸥陪着笑脸恭送醉醺醺的客户离开,顺道叮嘱陪护的刘海涛要注意安全,刘海涛高兴地答应了,眼神有不舍之意。范晓鸥却浑然不觉。 聂梓涵在一旁冷眼瞧了半晌,见人都走了,便对范晓鸥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车开来。” “不用了,聂总,”范晓鸥连忙叫住聂梓涵:“我自己打个车回去,反正也不远。”她想独自散会步回去,夜晚的空气还不错。 “晚上不安全,你还是坐我车吧,”聂梓涵的声音里没有什么温度。 89 范晓鸥最不喜欢的就是面对聂梓涵的臭脸,她礼貌但固执地回答聂梓涵:“真不用了,聂总,您先走吧。”没有外人在旁,她说话的语气先有些不耐了。酒后的她总是还原成最真实的她。假如不是因为赖以生存需要他的这层关系,恐怕她早就不想多看聂梓涵一眼。 范晓鸥转身就要去拦出租车,但就在掉头的那瞬间,却猛地被聂梓涵一把拉住了。他用力一扯,她因为酒后虚浮的身子站立不稳,就这么直直扑到了他的怀抱中! “你干嘛?”范晓鸥被聂梓涵抱住有些发懵,用力挣脱不了连忙先朝四下张望,唯恐被相熟的同事看到,她在公司里的名声本来就不好,万一再被人看到她和聂梓涵纠缠不清,她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看到范晓鸥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聂梓涵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时候她竟然和他分得这么清楚,就连坐他车都不愿意了。说不上是愤怒、失落,还是惆怅的情感涌上他的心间,让他的胸口有些发闷。 “跟我走!”聂梓涵决定不再废话,他半抱半强地将范晓鸥带到了停车场,找到车后开了锁拉开车门,将她塞进了后车座里。有些喝多了的范晓鸥软绵绵地趴伏在车后座里,刚想挣扎着翻起身,却见聂梓涵高大的身子也挤进了车里,他“嘭”地一声关上了车门,顿时车厢里一片漆黑,车后座上也拥挤不堪。 “你,你想要干嘛?”范晓鸥看着近在咫尺的黑色人影,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曾经被聂梓涵压在身下狂野肆虐过的记忆顿时涌上了脑海,让她有后遗症般开始颤抖起来。 黑暗中聂梓涵一声不吭,范晓鸥只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借着车窗外停车场的灯光,范晓鸥看到了聂梓涵的胸膛随着他的情绪在急剧起伏,突然他朝着她倾身过来,她惊慌地又要叫,他高大的身子已经压了下来,将她固定在车后座上。 她整个人仰躺在长条的车座上,身上便是聂梓涵沉重的男人身体,差点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连忙转动着身子,想要将身上的人掀翻到一旁,可是聂梓涵却用胳膊钳制住了她的腰肢,紧紧搂住了她。 “应该是我问你想干嘛,范晓鸥!”聂梓涵居高临下望着范晓鸥,黑夜中他的眼睛很亮,里面闪着复杂的情感,“你告诉我——究竟想要干什么,嗯?”他低下头来,和她的鼻尖相抵。他口鼻的热气直接喷到她的脸上,范晓鸥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的气息,但聂梓涵却不让她动。 “你想折磨我么?那就痛快一点,别天天折腾我……”聂梓涵沙哑地说道,用鼻尖摩挲着她的,两人的*只要再凑近一点就可以贴合在一起,但他却没有亲吻她,只是逼问着她。 “谁……折磨谁?”范晓鸥向后使劲仰着头,想逃开聂梓涵温热的鼻息,他压得她很难受,本来酒后就很虚软的身子在他牢牢的桎梏下,更加觉得无力。 “你折磨我……范晓鸥……”聂梓涵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本来就年轻气盛的脾气上来,不由涌上一股*,狠狠地就吻上了范晓鸥的红唇,他不好好亲她,却是用力在吮咬着她的*,范晓鸥吃痛,不住用手捶打着他宽阔的背,“唔……痛……”她在他身下挣扎扭动,脸也乱动,想挣脱开他的啃咬。 但是聂梓涵用了力,她根本无法挣脱开他猛烈的*和啃噬,无奈之下她也只好回咬他。一时间后车座上尽是两人挣扎纠缠中的*和唇舌碰撞的*声,听起来竟充满了几分*。 “滚……滚开……”范晓鸥毫不留情地用贝齿咬着聂梓涵的唇舌,她听到他闷声吃痛的声音,口腔里有鲜甜的腥味扩撒开来,不知道是谁的*被谁咬破了,但他就是不肯放开她。久久地,几乎两人都无法呼吸了,彼此才松开来。 两人都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狼狈不堪,就像溺水已久的人终于浮上水面可以活命,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你,你……你有病啊……”范晓鸥上气不接下气地骂着聂梓涵,她的*红肿了起来,连眼睛都红了。 “我没病……”聂梓涵*了片刻,猛地再次抱住了范晓鸥,嫌车后座的空间太小,他无法自如地拥抱她,他干脆抱着她坐起身,分开范晓鸥的双腿,让她跨坐在他身上,浑然不顾这种姿势太危险,也太暧昧。 “放开我!”范晓鸥穿的是及膝裙,被聂梓涵这么一抱坐在他身上,她的裙子不可避免地缩短到了*处,露出的白皙大腿在黑暗中都在闪着诱人的光芒。 “我不会放的!”聂梓涵的*被范晓鸥咬破还在流着血,他吸着气狠洌地说:“其实刘海涛形容得也对,你告诉我,靠着朝男人叉开腿得到你想要的,究竟有几次了?”他虽然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却不善于掩藏**和喜恶,隐忍了这么长的日子,他终于还是破功,在此刻一次性全爆发出来。 范晓鸥一愣,随后“啪”地一声,黑暗的车厢里传来了清脆的耳光声音,接着便是一片寂静。 “聂梓涵,我告诉你,你可以指责我,但你不能侮辱我!”范晓鸥的胸口在急剧起伏,她的声音发哽,但却没有哭,她的眼睛瞪着聂梓涵英俊脸上赫然出现的指痕,并没有打算道歉,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聂梓涵的脸色阴沉了下去,全身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冷意,从小到大,他挨过爷爷的皮带,也挨过爸爸的痛揍,但从来还没有人打过他的脸!他森冷的眼神一点点凝固,犹如火山即将喷发前的宁静,但范晓鸥却敢和他对视。大不了今晚他杀了她毁尸灭迹,否则有些事情她必须要让他清醒过来,别再这么自以为是! “即使我愿意叉开腿去寻求我要的东西,你也无权管我,你明白吗?从你说你不爱我的开始,你就已经丧失了质问我的权利。今晚我不也朝着你叉开腿了么?那你也是犯*了,你知道么?”范晓鸥一字一字地说道,嘴角牵起一丝嘲讽的笑:“你可是清高的男人,请别说出这么没水平的话,会让我觉得你很可笑!” 她端庄地说着,便要爬下聂梓涵的膝盖,他的脸色可真难看,她都不想再看了。但刚动了身子,腰肢却依旧被一双大手钳住,“你究竟想干嘛?”范晓鸥终于不客气了:“还想再挨一个耳光么?” 她继续扭动着身子,却觉得她身下的这具躯体体温越来越高,聂梓涵一言不发,但深邃眼眸里的光芒却好像越来越热,看得她开始心虚和害怕起来。 “我、要、下、车!”范晓鸥一字一字命令道。 聂梓涵还是一言不发,范晓鸥瞪着他,*白皙的脸却渐渐开始涨红了,因为跨坐在他腰腹间的姿势,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双腿间紧贴着他*的部位似乎发生了些许异样,柔软的大腿内侧好像被一个越来越坚硬的东西硌得难受起来。 90 这种暧昧的触感范晓鸥并不陌生,因聂梓涵的先期教育让她已快速脱“纯”致“复”,自然懂得这让她难受的东西代表着什么。车厢里的空气好像都被聂梓涵身体的热度弄得快燃烧了起来,让范晓鸥有种无法*的感觉。 聂梓涵脸上浮起的指痕很清晰,更衬托得他的眼神黑得发亮,近距离望着他的眼睛,犹如看着不见底的深潭。他犹如一只即将暴怒的在潜伏的猎豹一样,她害怕他突然间就展开动作将她撕咬吞噬下肚,因此她脸上是板着的,但身子却隐约有些发颤。 黑暗中,她感觉到聂梓涵的手在她的后背开始滑动,他的一只手掌紧紧箍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则贴着她的大腿,隔着她薄薄的丝袜在缓缓移动。 他的手心很烫,犹如一块烙铁,*她的动作也很慢,慢得让范晓鸥感觉到是一种折磨,与他的热度相反,她的脊背发凉。因为她感觉到聂梓涵的手掌一个不小心就能炙烤穿透她的致命部位,或者会猛地掐住她细细的脖子,让她彻底和明天说再见。 “拿开你的手!”范晓鸥义正严辞不怕死地抗议道,紫涨着脸皮。 但聂梓涵却没有停手,范晓鸥也不知道怎么,仿佛被愤怒的小鸟附体一般,抬起手来又给了聂梓涵一个清亮的耳光!这个清脆的耳光声响过之后,范晓鸥的手被一个如同铁钳般的手掌给捏住了!聂梓涵用的力气之大,让她涨红的脸因为疼痛变得有些发青。 “你还打上瘾了是么?”聂梓涵冷冷地说道,眼神里的温度几乎降到了零下十度。 范晓鸥咬紧牙,极力忽视手腕的剧痛带给她的颤栗,她撇开脸,避开他眼中几乎要喷火的愤怒,只是一声不吭。她用眼角的余光看到聂梓涵猛地抬起了手臂,她慌忙闭上眼睛,等待着他的拳头落下,但聂梓涵的拳头却重重砸在了她脖颈旁边的前车椅背上,发出了“咚”的沉闷声。 “你变了,范晓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有些狼狈的聂梓涵眼睛直视着范晓鸥,黑亮的眼眸里有瞬间的茫然。是他记错了么,她曾经如百合花微微绽放的温柔,如花骨朵儿含羞的亲切,还有那邻家女孩般的朴素和对他无条件的信赖,好像都化成了一团泡影,再也无处寻觅。 是她变化的速度太快,还是他一直在梦里?聂梓涵看着变得那么陌生的范晓鸥,一时间心底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他动作缓慢地松开了范晓鸥,任由她逃到车椅座的角落里。 “我没变,只是……不爱你了——”获得行动自由的范晓鸥回视着聂梓涵,从她的红唇中轻轻吐出了这几个字来。将这句话说出来,她心里虽然比手腕的疼痛更甚,但却有一种解脱的痛快。 她清楚看到了聂梓涵眼里的错愕和震惊,她看着他被她打过的俊脸,本能地还想抬起手去*他红肿的脸颊,但手指刚动了动,她便将自己的手背在了身后。 就这么算了吧,他们彼此折磨到现在也够了,她强迫着自己用坚强而冷漠的态度去面对着聂梓涵。有些事过去就该过去了,这么无限纠缠下去又何必呢,反正横竖都没有结果。 原来,她也可以轻易做到放弃一个人,而且这么简单。她为自己曾经的执着和傻气感到可笑,内心却有着深深的悲哀。 聂梓涵失落的心境在听到范晓鸥清楚的回答时,心底里原本残余的情焰顿时如冬天火盆里最后一点炭火,难逃冰雪覆盖的彻骨寒冷,终于渐渐黯淡熄灭了下去。 “真的——不爱了么?”聂梓涵望着范晓鸥问道,一向冷静的声音有些异样。 “嗯,”范晓鸥蜷缩在车后座的一角,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裙,眼睛望着车窗外回答他:“不爱了。”她的一只手放在膝盖上,还在微微颤抖,刚才打他的时候用力过猛,她的手好像都抽筋了。 聂梓涵坐在椅子上,英挺的身影犹如被凝固住了,半天都没有移动一下。 一左一右的两个人,明明相距只有几十厘米的距离,却感觉如此遥远。 良久之后,范晓鸥疲倦地说:“你送我回去吧,我累了——” 现在她放弃了,可是他好像又在纠结着什么呢?可是不管怎样,她对他不再感兴趣了。爱与不爱,她真的不想再去纠缠。 车窗上有一层水汽,玻璃一片朦胧,看不清外面的景物。她呵口气,用僵直的手指擦去那水雾,黑暗的玻璃反光,映照出一个小小的她来,整个人像都变形了,就如她看外面的世界也是失真了的。 聂梓涵依旧一动不动,半晌之后他才动作迟缓地开了车门,然后下车走到了前面,重新拉开了前车厢的车门,坐上了驾驶座。他久久没有发动车子,范晓鸥蜷缩在后车座上沉默,两人一个在前方,一个在后面,在后视镜里互相相望。 “开车吧,聂总,”范晓鸥终于沙哑地开口,极力让自己忽视聂梓涵看起来有些孤独和窘迫的背影,她突然有些想哭,因为她觉得自己和聂梓涵都很可怜,他们两人像无家可归的街头流浪汉,但却无法相拥着互相取暖。 聂梓涵没有再说话,伸出手去点着了火,把车子发动了起来。车子缓缓行驶出娱乐城,渐渐融入了无边的夜色中…… …… 两记响亮的耳光换来了彻底的解脱,范晓鸥回想起这个冬夜的夜晚,心中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悲伤。早说这耳光能那么轻易就解除了她的作茧自缚,她是不是早几年就该去练习跆拳道或者拳击什么的,也不会有那么多年的痛苦和纠结。 但不管是何种情绪,这段纠结了她整整一个青春期的感情就这样轰轰烈烈开始,又轰轰烈烈地宣告结束了。 范晓鸥在远涵公司发展的态势良好,与荒芜的感情状态相比,她的事业开展得有声有色。和同事的配合无间,加*个人的勤勉,她的业务也算是小有成就。 在公司里虽然和聂梓涵免不了碰面,但因为她一心在外头跑业务,所以也就开会的时候能遇见他,其余的时间两人好像都心照不宣,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会和对方见面。 这样也好,范晓鸥其实在心里暗吁口气。让她感觉到欣慰的是,聂梓涵没有给过她任何小鞋穿,单单这一点来说,他还算是有风度的。也许,她当初真的没有爱错人,只是彼此的缘分不够深吧。范晓鸥觉得能够如此冷静地剖析和聂梓涵之间的关系,自己也算是成熟了。 成熟的女人总是不缺乏市场的,时间从寒冷的冬天到了春天,再从春天到了夏天,范晓鸥的身边一直不乏追求者,欧阳明远首当其冲。不过范晓鸥对他总是不冷不热,任凭欧阳明远使出浑身招数,她对他的态度也未亲密几分,这让欧阳明远简直是抓耳饶腮。 俗话说*里翻船,指的就是*欧阳明远此刻的心境。不过,很快机会就来了。 7月,因为远涵公司业绩节节攀升,欧阳明远想了个招,让公司出钱犒赏业绩突出的业务员们,去充充电,放松放松。聂梓涵对这个提议倒没有多大的反对意见,要让马儿跑自然要让马儿吃草,他觉得也是应该的。于是欧阳明远就乐颠乐颠地去张罗着集体度假的事宜了。 度假的地点选在了秦皇岛的北戴河。靠海,可以听海的声音。 91 欧阳明远率队去北戴河,啥也不多带,不过却带了很多北京红星二锅头,因为吃海鲜要喝白酒,听说北戴河没有正宗二锅头可卖。聂梓涵笑着说喝死你丫的,没事跑北戴河买醉去呀。欧阳明远眨眨眼卖关子说:“傻小子,你不懂,这白酒有用,还能用来暖身子。” “不是夏天么?暖什么身子啊?”聂梓涵露出了茫然之色,欧阳明远这才兴致**地透了个实底:“来海边嘛,自然要看海上日出了!晚上海边不是温差大嘛,所以必须要准备点白酒御寒。你说这东方日头出,红霞满天飞,美人在怀抱,小酒再这么一喝,只羡鸳鸯不羡仙哪!” 聂梓涵说:“哦,敢情你是为了追女孩去的呀。” “嘘,你小声点,你知道就得,可别让人听见!”欧阳明远对于自己的完美计划倒是供认不讳。聂梓涵刚笑了几声,突然想起与欧阳明远在公司里走得最近、传出绯闻最多的女孩就是范晓鸥,他嘴角的一抹笑有些不由僵硬了起来。 范晓鸥其实并不太想去北戴河。这些日子以来,她除了上班跑业务,别的时间就像是一只慵懒的软体动物,天天宅在租房里,与音乐小说杂志为伍,好像对什么都感兴趣,但其实什么都觉得没劲。 “姑奶奶,你不会真不去吧?我已经预定好了全部行程,你不去不是对不起我这番苦心么?”欧阳明远一听说范晓鸥没有去休假的强烈意向,这下可急了。她不去,那他的一番心血不是白费了吗?!不成,天上下刀子她也得去! 但范晓鸥摇摇头,意兴阑珊。从去年冬天开始,她就变得有些松散了,做什么事情都觉得提不起精神来,心里没着没落的。虽然业务也在跑,业绩算不错,但她总是没有任何的成就感。归根结底,在她的内心深处,那道感情的伤口依旧没有愈合。她也只能寄希望于时间,让时光的长河慢慢磨平她心底的情感挫折与坎坷。 “去吧,这次大伙儿都是去散心的,住农家院、吃海鲜、游泳、戏水,好玩着呢!再说你们忙碌了一整年,若再不放松,估计我和梓涵都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呢!”欧阳明远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到最后直接威逼利诱了:“所以你必须得去,这是我们老板的一点心意,难道你都不领么?” 范晓鸥还是迟疑着,直到临走的前两天得知聂梓涵因为家里有事可能去不了北戴河时,她最终才点点头,同意和大家一起行动。欧阳明远悬在嗓子眼的心这才落到了肚子里,顿时笑逐颜开。 北戴河果然是个度假胜地。海岸线上,沙滩和礁石,相互交错;海湾和岬角,依次排开。沙滩松软洁净,碧蓝色静静的海,和一群欢腾的看海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7月的太阳很是毒辣,所以并没有多少人在中午时分穿了泳衣到海里游泳。范晓鸥也只是穿着简单的休闲服,站在海岸线上看风景。 欧阳明远在热闹的人群中显得更加兴奋,他总是跟在范晓鸥身旁,殷勤地为她遮阳递茶,即使引起了众人的侧目也不以为意。范晓鸥却因为成了同事们的瞩目中心而感到不自在,她正要开口让欧阳明远消停一点,却看到岸上的不远处有些骚动。 欧阳明远手搭凉棚往前望去,惊喜地大喊:“梓涵,梓涵,我们在这里!” 范晓鸥心里一惊,连忙抬起头望去,果真看到聂梓涵颀长的身影向着他们施施然走来。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纤细苗条的人影。范晓鸥在看清楚了后面那人的时候,心里猛地一沉,原本如死海一般静寂的心顿时有了不小的微澜。 即使有很多年没有见了,但范晓鸥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跟在聂梓涵身后的就是那个丁娜!原来,聂梓涵的太太是丁娜。范晓鸥想让自己不要再轻易随着聂梓涵的一举一动而心潮起伏,但在此刻,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在不停地坠落。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但猛地看到只在空想中的人物赫然出现在眼前,且还和原来的亲密爱人成了名正言顺的一对儿,范晓鸥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聂梓涵一路走过来的时候,英俊的脸上没有多少笑容,他的心情也不算好。爷爷突然打电话过来让他回去,说是身体不舒服,再加上父母的一番推波助澜,害得他以为老爷子出了大问题,结果扔下手头的工作跑回军区大院一看,老爷子没事,但却拽着一个女娃儿逼着他出事! 真的,若不是看在爷爷聂道宁的份上,聂梓涵真想破了不打女人的规矩,亲自动手教育丁娜一顿。上次兴奋药丸的事情他还没找她算账呢,结果她却先上门来恶人先告状了。一哭二闹三耍赖,丁娜简直就不像个高等教育学校出来的留学生,倒像个乡野泼妇。非要说聂梓涵和她有关系,说她一辈子除了聂梓涵谁也不嫁。 丁娜唱、念、做、打俱佳,让老爷子真以为是这么回事,顿时下了最后通牒,非要让聂梓涵将丁娜人领走,小两口好好协商解决去。 聂梓涵虽说已经习惯了爷爷的高压政策,可这次真想违抗一次,但爷爷的眼睛一瞪过来,加上父母朝着他露出乞求的目光,他咬着牙忍住了。爷爷抗战时落下了一身的毛病,脾气又暴躁,受不了丁点刺激。聂梓涵知道硬方法行不通就找软方法,反正就是一个拖字。又于是找借口说公司有活动不能送丁娜回家,但丁娜一听聂梓涵要去北戴河,二话不说离开就像团牛皮糖一样死缠着他不放,非要让聂梓涵带着她去北戴河休假。 聂梓涵骑虎难下,只得带着丁娜奔赴北戴河,很快就汇合到了大队伍中。生性*的丁娜在人群中如鱼得水,今天她特意穿得很火辣,让在场的男人眼睛大吃冰淇林。只有聂梓涵心不在焉。他四下张望,下意识地寻找一张他所熟悉的面孔。在斜对面,聂梓涵无意间捕捉到了范晓鸥的视线,他的眼神一凝,想要留住范晓鸥的视线,但她的眼睛却转向了一边。 范晓鸥没有随着同事们在海滩上喧闹,她在原地站立了一会儿,独自一人沿着海岸线悄悄走远。走了很远很远的海岸线,在一处僻静沙滩的角落,范晓鸥蹲*子,用赤脚划拉踢着白色的沙子,细滑的感觉传到心里。 她坐了下来,手搭凉棚半躺在海滩上,眯缝起眼睛,任阳光放肆地倾泻到她的脸上,感觉脸很热,眼睛也是,浑身都是。 “打扰你晒太阳了么?”身旁突然有个磁性的男子声音响起,温文而有礼貌。 “聂梓涵?”范晓鸥慌忙睁开了眼。 92 但她却失望了,那只是有些像聂梓涵的声音,却不是他。 范晓鸥有些诧异地抬头看着刘海涛,连忙从沙滩上坐起身来,说:“刘总监?你不和大家一起玩,怎么也跑这里来了?” “平时工作环境就是嘈杂的,要不停和人打交道,今天特别想静静,所以一个人走走,没想到在这个犄角旮旯里遇到你了。”刘海涛说着,不经意地问范晓鸥:“我可以坐下来吗?” 范晓鸥能说不么,她礼貌性地点点头,刘海涛便坐了下来。两人一时间无话,只是静静看着在艳阳下闪着粼粼波光的海面,海面浮光跃金,海风轻拂,带起了一片片金色的涟漪,一圈圈直往远方的海平线连绵而去。 “你——好像有心事?”刘海涛突然问范晓鸥。 “嗯?”范晓鸥有一种心事被撞破的慌乱,但很快她便平复了自己的心态,说:“你怎么看出来的?”刘海涛不可置否地笑了,说:“其实我也是瞎猜的,现在的人哪有几个没心事的?”范晓鸥闻言不由轻轻笑出声来。 刘海涛从侧面看着范晓鸥,见她的长发在海风中飞扬,原本清亮的眼眸带着一丝迷惘,眉宇间更有淡淡的忧愁,此时的范晓鸥比平日里见到的她更加真实,和她坐在一起的感觉,就好像有舒爽的海风吹进了他的心里,让他脸上坚毅的表情不由也柔和了起来。 “晓鸥……”刘海涛迟疑着,说:“你好像和我平时里看到的你不同——你平常多强悍啊,一个人总是背着大包到处跑,说说,你这股子拼劲是从哪里来的?” 范晓鸥只是笑笑,并不接话,心中却想,当一个人被生计所迫,今天不去干活明天就没饭吃了,自然而然就会四处奔波为自己闯出一条生路了。刘海涛的业务能力很强,看样子家境也应是不错的,他是不会理解一个外地来京、一穷二白的女孩心中那种无依、焦躁和忧虑的感受。 既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何必解释得那么清楚呢?范晓鸥眯缝起眼睛看着强烈的太阳光,静默着。可是海滩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范晓鸥所在的礁石旁也开始变得不僻静了。不时有一对对欢乐的情侣从他们的面前追逐奔跑而过,飞扬起来的沙子让视野都变得不清晰起来了。 范晓鸥见状,决定起来去别处继续看海,刘海涛见范晓鸥要走连忙也跟着站起来。 就在范晓鸥起身的瞬间,有对情侣嬉闹着过来,女的朝着男的调皮地踢沙子,细沙漫天飞扬,范晓鸥正睁着眼,“哎呀”一声,她被沙子给迷了眼。小情侣一看闯祸了,连忙抛下一句“对不起”便跑远了。 沙子硌得眼珠子异常难受,范晓鸥的眼泪都出来了,她正要伸手去揉眼睛,刘海涛连忙叫住了她:“别用手揉,免得越揉越红……”说着他轻抬范晓鸥的下巴,探着头帮她翻眼皮吹沙子。两人凑得很近,远远望去那个角度就像刘海涛在轻吻着范晓鸥的脸。 “刘海涛!你干嘛呢你!”刘海涛正在细心帮范晓鸥吹出沙子,半空中突然响起了一声炸雷般的爆喝声,却见欧阳明远怒气冲冲地朝他们奔过来,光着膀子,衣服搭在肩头上,手里还拿着一瓶二锅头。 欧阳明远刚和聂梓涵以及丁娜打过招呼,一回头就发现范晓鸥不见了。他找遍了整个海滩,才在这角落里找到了她,不过看到的这一幕却让他的心里顿时打翻了醋瓶,满肚子的酒都变成了醋,几百里都能闻见酸味。 刘海涛猛地凭空被喝斥,惊得手一抖,连忙放开了范晓鸥,范晓鸥的眼睛还红着,睁不开眼,但也知道是欧阳明远过来了。 欧阳明远一跑近,就站在范晓鸥身边,毫不客气地对刘海涛说:“你干嘛呢?动手动脚的,想干什么?” 刘海涛平时里就看欧阳明远不顺眼,此刻被他这么一说,感觉更下不来台,就冷笑着说:“大白天的,我能干嘛?范晓鸥眼睛进沙子我替她吹吹也犯法了?倒是总经理您这么着急为的是哪般?你刚才冲过来的速度恐怕比刘翔还有希望冲刺新的世界记录呢!” 欧阳明远哼了一声,刚敞开胸怀喝了二锅头,心里就像牛栏山的牛一般充满了牛气,平常不仅是刘海涛单方面看不起他,就连欧阳明远自己,也看这个总是阴阳怪气的刘海涛不顺眼。今天这么一撞场面,更是火上浇油。 欧阳明远“啪”地一声把解下来的上衣往沙滩上一扔,然后冲着刘海涛脸红脖子粗地吼道:“你丫的,刘海涛,就仗着你那张说死人不偿命的破嘴想讽刺我是不是?!你丫过来啊,别唧唧歪歪的,有种我们来干一架!” “好啊,谁怕谁啊!”刘海涛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甩掉了脚上的鞋子,光着脚摆出了架势,准备迎接一场恶战。范晓鸥好不容易才忍着眼疼睁开眼一看,这才发现这两个男人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打成了一团! “喂,喂,你们干什么啊?!”范晓鸥着急地想要拉架,但欧阳明远和刘海涛打得正在兴头上,谁也不搭理范晓鸥徒劳无功的劝说。 沙滩上两个帅哥为了一个美女打架的新闻在围观者好事的发酵下,就像无处不在的海风一样,迅速在海滩上蔓延开来,远涵公司的同事们闻讯犹如发现新大陆一般都朝这边的海滩上赶来,唯恐错过了这意外的香艳的见证。 丁娜更是兴奋,对于这些有悖常理的绯闻或者桃色事件她特别有兴趣,她自己朝着这边使出十几年没用过的“无毛腿”(因为使用了脱毛膏)奔跑,一手还扯着冷淡自若、很没趣的聂梓涵,非要让他跟着去看热闹。 聂梓涵本来对这些乌七八糟的无聊琐事丝毫不感兴趣,但耳朵里听到有人在激情地叫嚷“总经理和刘总监为了范晓鸥在沙滩上决一雌雄,哦,不,决一胜负”时,他的心一下子抽紧了!他真希望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但心里却如一块明镜一样,刘海涛和欧阳明远的确垂涎范晓鸥已经很久,丫的,这两个家伙终于出手了! 聂梓涵身不由己地也随着人群向前而去,踩在松软的沙滩上,人群浩浩荡荡,犹如去观赏一场拳击场的盛会。 “你押多少?我买欧阳总经理胜!” “我买刘海涛赢!怎么的也练过散打的身手,怎么会吃亏?!” “啊?刘海涛真人不露相啊,这下欧阳明远总经理可就惨了,酒肉皮囊怎么经得起无敌金刚的百般摧残啊?”…… 在一片七嘴八舌的“菊花残、满地伤”的大肆议论声中,聂梓涵沉着脸,步子越走越快,到了最后,他几乎是冲在了人堆的最前头,把丁娜和那些同事都远远地甩在了后头。 93 远远地就看到那对男人在狠狠地互殴,就像疯狂撕咬的野兽旁观者们一时间都有种错觉,分不清自己是在北戴河的沙滩还是在湖北的神农架。而范晓鸥在一旁抹着眼泪,其实她是眼睛被沙子迷得发红,但是看在一群围观群众的眼里,便成了带有桃色意味的场景。 聂梓涵二话不说,先冲到那扭成一团的两个男人面前,一手扒开一个,怒声喝道:“丫的,都疯了吗?!” 丁娜气喘吁吁跟来在后面看见,不由赞叹一声,好家伙!真有气势!争斗剧烈的两个大男人就这样被聂梓涵一下子拉开,敢说连黑社会头子也不一定有聂梓涵现在这种气势。他冷酷的眼神,简直可以杀人于无形。 可欧阳明远和刘海涛打红了眼,不管不顾聂梓涵的劝架,提着拳头还要上前,聂梓涵抓住两人的肩膀,再次将两人推远,“得了,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兄弟,这么*犯得上么?” “谁跟他是兄弟?”这次斗殴的男人很有默契地同时吼道,一起冲上去又扭成了一团。 男人在骨血里其实是很野蛮的,不管受过多高的教育,得到再好的教养,本性有多温文儒雅,一但超过某个极限,都会变得嗜血。更别说是脾气不好,硬披着羊皮装乖的男人。 聂梓涵很清楚自己是这种人,所以嗜血的程度在平常的过度压抑下,比一般人高出非常多。见这两人还在没完没了,他的火气上来,眼看刘海涛的拳头就要挥上欧阳明远的下巴,在瞬间刘海涛的手腕就被聂梓涵用力抓住! 刘海涛的身体因为惯性作用,被聂梓涵猛力一扯之下摔落,膝盖重重跪在沙滩上,虽然免去轰然倒地的狼狈,但手腕锐利的疼痛还是让刘海涛光洁的额际冒出冷汗。 “聂……总……”刘海涛有些畏缩地抬起头来,脸上还有愤懑不平的神色。 “好了海涛,再打要出人命了!”聂梓涵冷声说道,伸手将明显体力不支东摇西晃的欧阳明远扶到沙滩上坐下。欧阳明远重重地*,英俊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煞是狼狈。可欧阳明远见围观的人多,面子上挂不住,还要挣扎着起来和刘海涛决一死战。 聂梓涵按住了欧阳明远,转身向大家发话道:“大家散了吧,都玩去吧,别在这堵着了!”聂梓涵发话威慑力还是有的,很快这些好事者们都四散开来,只有丁娜不肯离开,她盯着低着头擦眼睛的范晓鸥,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围着范晓鸥上上下下地在打量。 刘海涛从地上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沙子,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是深深盯了一眼范晓鸥转身就要走。欧阳明远在地上吼道:“刘海涛,你给我记住了,不许你再惦记范晓鸥!” 刘海涛站住,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说:“她的脸上又没写着欧阳明远专用!我真要惦记的话你也管不着!”说完一个人远远地走开了,欧阳明远想要再骂人,嘴角一扯,却牵动了脸上的伤,痛得龇牙咧嘴。 聂梓涵看着欧阳明远叹口气,说:“小舅舅,你至于么……”话没说完他又咽了回去,锐利的眼神望向范晓鸥的时候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范晓鸥还在不住揉眼睛,脸上满是惊怒之色,她勉强睁着眼泪汪汪的眼睛,视线在和聂梓涵对望的瞬间立刻调转开来。 殊不知范晓鸥和聂梓涵之间的暗流涌动都落入了丁娜的眼中,丁娜看着范晓鸥半晌,突然转向欧阳明远问道:“啊哈,欧阳明远,不会吧,你看上了这个女人?”她本和聂梓涵从小在大院长大,和欧阳明远彼此之间都很相熟。 欧阳明远有些难堪地抬头看了一眼范晓鸥,没生好气地回答着丁娜:“我喜欢谁,关你什么事?”丁娜呵呵放声冷笑,只是不语。 聂梓涵听闻丁娜突然发声,心中幡然醒悟,连忙阻止丁娜:“丁娜,我们也走吧!”说着拽过丁娜就要带着她离开。但丁娜哪可能轻易放过聂梓涵?她一把挣脱了聂梓涵的手,嘲笑一般地对他说:“聂梓涵,你怕了吗?我真没想到啊,你们舅甥两个竟然还能好到这种程度,不仅啥都共享,连女人也都一起享用了!” 聂梓涵面色一变,立即冷声说道:“丁娜,你最好赶紧跟我离开这里!” “怎么,你也心虚害怕了么?”丁娜看看欧阳明远惊疑的表情,心下顿时明白了几分:“噢,我知道了,原来你的小舅舅还不知道你背地里干的勾当,现在事情好玩了!” 欧阳明远坐在沙滩上,见聂梓涵陡然变化的脸色,再看看范晓鸥,不由狐疑地问:“什么勾当?梓涵,你瞒着我什么事啊?” 聂梓涵沉默,伸出手去钳制住乱动的丁娜就想将她拖走,但丁娜却死也不肯走,她朝着欧阳明远,同时手指着范晓鸥叫道:“你喜欢的女人——你知道她是谁吗?!” 欧阳明远傻傻地问:“她是谁?隐姓埋名的皇室公主?还是环球小姐?” “呲——”丁娜摇摇头,嘲笑着欧阳明远的无知,“她就是聂梓涵的——”她的话音未落,聂梓涵的眼眸顿时冷了下来,他全身的冷意让丁娜不寒而栗,但心头的不甘和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情让丁娜不怕死地叫道:“她是聂梓涵的情人!你这个傻瓜,欧阳明远,你喜欢的女人是聂梓涵曾经包养过的女大学生!” 空气顿时凝结住了,欧阳明远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脑海中,让他瞬间无法思考。半晌之后,他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盯着面前一言不发的范晓鸥缓缓地问道:“你告诉我,丁娜说的是真的么?” 范晓鸥没有回答欧阳明远,却抬起眼来看了一眼聂梓涵,这复杂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欧阳明远向后踉跄了几步,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可笑和可悲。原来这么长的时间里,他真的被人当做傻瓜来耍。满心的愤怒让他怒声朝着范晓鸥吼道:“你说啊,范晓鸥,告诉我!这些是不是真事儿?!” 范晓鸥被欧阳明远一吼,全身一个震颤,聂梓涵看不下去了,正要上前护住范晓鸥,却见范晓鸥站在原地,面色平静地对欧阳明远说道:“是,丁娜说得对,以前聂梓涵是和我同居过……不过,现在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了——”说完,她转身便要走,却被欧阳明远一把拉住:“你就这样准备走了么?不给我一个交代么?” “松手,欧阳明远,我从来没觉得有向你交代的必要,因为你又不是我什么人……”范晓鸥说着,一把拂开了欧阳明远紧抓住她衣服的手,说:“事情说开了也好,以后别再纠缠我,谢谢了。”她转过身,一点都不留恋地踩着细沙向海岸边走去。 94 经过聂梓涵身边的时候,范晓鸥盯着他看了一眼,见聂梓涵也在看她,两人的视线纠缠,里面充满了深沉的情感,有着彼此躲闪逃避、还有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只短短的一瞥,范晓鸥便把视线调转开来,犹如一个陌生人一般从聂梓涵面前经过。 聂梓涵怔怔地看着范晓鸥走远,而后转过脸来眯缝起眼睛盯着丁娜,丁娜逞了一时的痛快,眼下被聂梓涵盯得心底发毛,她赶紧也脚下抹油,准备溜之大吉,聂梓涵在她后面冷冷开口:“丁娜,限你在今天之内立刻离开北戴河,若是晚一刻钟再让我看到你,别怪我不念我们从小到大的情面,你就算再搬出我爷爷我也不会再、容、忍、了……”他后面的字眼是从薄唇里一字字逸出来的。 丁娜素来知道惹怒聂梓涵的后果,之前是因为实在对他心存愤恨,眼下恢复了理智再也不敢多说,立刻一路小跑离开,全身的汗毛都被聂梓涵冷冽地眼神盯得竖起来。 聂梓涵看着丁娜跑离他的视线,这才朝着欧阳明远走近,但刚走到欧阳明远的身边叫了一声:“小舅舅……”却没料到欧阳明远的一拳就忽地迎面而来,重重打在了聂梓涵的胸口! 聂梓涵没留神欧阳明远使出全身力气一搏,顿时闷哼一声,吃痛弯*子,背上又挨了欧阳明远的一顿痛揍,欧阳明远虽然受伤了,但力气却丝毫不减,犹如擂鼓一般痛打着聂梓涵,想将心头对聂梓涵的怒火全都发泄出来。 聂梓涵的耳边,随着海风听到了欧阳明远沙哑的声音:“去死吧,你丫的聂梓涵,你连我都骗!是不是人啊你!” 聂梓涵没有还手,半跪在沙滩上,猫着腰久久都没有吭声。 …… *了,范晓鸥一个人徜徉在静谧的海岸边,听着海浪兀自拍打着礁石的声音,只见海水不停地拍击着岸边的岩石,海风吹拂在脸上,带着丝丝的寒意。夜晚的海边果然温差很大,但是范晓鸥却不想回到宿营地去。且不说好事者的窥探眼神让她畏惧,就连欧阳明远和聂梓涵她都不想再看到,心里头乱糟糟的堵得慌,只能什么都不想。 也许她真的要离开远涵公司了,往后怎么待着啊,她充满愁绪地想着,慢腾腾地走到了海岸边一艘已经剥蚀的废船边,却赫然发现废船边站着一条黑色的人影。 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便要后退,大本夜的,这里离宿营地也远,万一是歹徒她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但那条人影走出了阴影向她走过来,海边的月色照在他脸上,显出了他端正立体的轮廓,很英俊但带了点不真实。 “这么晚了,你还在这?”聂梓涵在离范晓鸥几步远的地方站住,“跟我回宿营地吧。” 范晓鸥没有吭声,却摇摇头,转身还要走。 “晚饭你没吃,饿吗?”聂梓涵紧走两步从口袋里掏出了面包和水,“来吃点东西吧——” “不吃!”范晓鸥边在前头走,边用手臂交叉搂紧了自己细瘦的肩头,对聂梓涵依旧没有好脸色。 聂梓涵难得地讨软和温柔,他没有再强迫她什么,只是跟在范晓鸥的身后,陪着她慢慢地往前走。在月光下变得浅白色的沙滩踩起来很是细腻柔软,在月光下的海滩上行走,就好像在梦里行走,连人说话和行动都有些梦幻了。 “晓鸥——”聂梓涵走了一会儿,突然在后面叫住了她。 范晓鸥停住了脚步,转过头,却看到月光下聂梓涵一脸郑重,“你——”看得出他在挣扎,“真喜欢欧阳明远么?”他问话的时候觉得一颗心都悬挂了起来。 “我喜不喜欢他关你什么事?”一听说欧阳明远,范晓鸥心中泛上一股厌烦。 “真若喜欢——”聂梓涵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可以向他解释——”他突然觉得有股难受和刺痛的感觉在心口汹涌,但他还是极力想忽略这种让他不知所措的异样情绪。 “哼,你向他解释什么?我还是*?谢谢您,不用了!”范晓鸥咬着唇转回去,继续行走,不过这次她迈起了大步,想把走在后头的聂梓涵甩脱。 但走出了很长的一段路,范晓鸥看着沙滩上的影子,发现另外一条的人影依旧执着跟着。 “你到底想干什么?”范晓鸥终于忍不住了,回头瞪着聂梓涵。 “你把东西吃了,我就带你去看海上日出,你没看过吧?很美的……”聂梓涵站在那里,月光下的他身材颀长,眼神明亮,嘴角带着宠溺的微笑,范晓鸥恍然间觉得,依稀又看到了多年以前第一次看到他的模样,阳光、温暖和亲切。 她的心没来由地一酸,倔强拒绝的话语竟说不出口。 聂梓涵走过来,“赶紧先喝点热水吧,暖暖身子,”他拧开水壶的盖子,将水壶递到范晓鸥的嘴边,范晓鸥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喝了几口热水。 热水下肚,这才发觉全身真的很冷,范晓鸥冷得牙关直打架,自己都能听到上下牙齿互敲的声音。聂梓涵离得她很近,她几乎都能接触到他散发着温热的皮肤,在这一瞬间她竟然很想触碰到他的身体,汲取他的体温。全身的冷意和脆弱让范晓鸥的满脑子只有这一个念头,忘了聂梓涵之前正在积极地想退回到朋友之间原本的界线。 幸好范晓鸥及时意识到她有可能被拒绝,于是咬着牙忍着。 可就在范晓鸥勉强支撑控制着自己的时候,聂梓涵却脱*上的外套给范晓鸥披上,牵起她的手时,发觉范晓鸥的全身像冰块一样,他的大手自然而然地一揽,就将她抱在了怀中,“你身上怎么这么凉?我给你暖暖吧……”关切的话未经大脑就这么自然地脱口而出,引来两人对视时的错愕。 范晓鸥想挣扎出聂梓涵的怀抱,但聂梓涵却还是将她抱住了:“别逃了,晓鸥,我们……和解吧,我不想这么和你分开……不能*人,难道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么?我……我……”聂梓涵觉得喉咙沙哑,明知道自己的行为太自私,可他就是不受控制。他发觉他真的很喜欢范晓鸥,喜欢得在知道要失去她的时候,一向坚硬冷血的心居然会很痛。 范晓鸥偎依在聂梓涵的怀抱中,无比贪恋这种熟悉的温暖感觉,她明白这辈子也许她都要和这个男人纠缠不清。原来,不是她一个人在舍不得他,他竟也是。 也许是今夜的月色让范晓鸥无比脆弱,她将脸贴在聂梓涵的胸口,在沉默了半晌之后,终于顺从了内心挣扎的结果。她软弱地低声应允他:“那……那好吧……以前,我是太固执了……”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愿意做你的妹妹,聂大哥,只要我们不要再这么怄气下去,我愿意成为你的妹妹……我们永远都不要再分离了……” 她还是舍不得他。年少轻狂的倔强坚持到了现在,只有向命运妥协,虽然无奈,却让她明白有些事情,不是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有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有时候不能勉强一个人去爱你,有时候一些人做朋友远比*人要来得现实和实际。虽然这种认命来得太晚了一些,但总归是她的领悟。 聂梓涵没有说话,只是搂紧了范晓鸥,她听见他低哑的声音在应着她:“好……” 聂梓涵的心底里也有欣喜,干涸已久的内心好像涌进了甘泉,顿时饱满充溢了起来。他都不知道,他竟是如此期待和雀跃和范晓鸥的和解。不管是妹妹也好,下属也好,只要能感觉到她不曾离去,他的心都是满的,没有了空落的感觉。 …… 凌晨时分,聂梓涵拥着范晓鸥爬上了海边僻静的山头,坐在一块岩石上,耐心等着太阳在海平面喷薄升腾的一刻。这是他第一次和女人约会看日出。天还没亮,清晨的海风轻柔得如同静谧的呼吸声,整片的汪洋大海依旧在酣睡,缱绻而温柔。 范晓鸥从聂梓涵的外套中探出头来,整个人蜷缩在他宽厚的怀抱中,只是睁着眼睛等着日出东方的那一刻。聂梓涵用体温熨贴着范晓鸥,想让她冰冷的身体暖和过来,他想了想,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瓶开过封的二锅头,递给她。 范晓鸥无言地接过去,对着瓶口猛喝了一口,呛得咳嗽了几声,酒液从喉咙里咕噜下去,却从胃里直烧上来,火辣而温暖的感觉蔓延到了全身,身子顿时不冷了。她正要说话,此刻天边却露出了鱼肚白,海水和天际成一色,渐渐地,天与地分离开来,一轮红日蓦地跃出了海平面,霞光透过海雾照来,将彼此的脸庞照亮。 “哇,真美——”范晓鸥仰起头,惊喜地赞叹道。聂梓涵低下头来,两人在霞光中互相凝望,望见了彼此眼中小小的自己。谁也没有说话,但谁的心里都明白,这一刻将永远铭刻在彼此的生命里,不管世事如何无常,人生如此变幻。 犹如受到蛊惑一般,两人的脸越靠越近,近得可以感觉到对方灼热的鼻息。范晓鸥微微叹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感觉到聂梓涵的唇轻轻触碰着她的发丝和脸庞,她的心跳有些快,但心底里却很安详。 末了,聂梓涵的吻落在了范晓鸥的额头,很轻,犹如一片羽毛。 95 那只是个无关*的吻,只是哥哥给妹妹的吻。 范晓鸥分得很清楚。她也终于懂得,治疗心灵创伤的良药就是:好死不如赖处着。她是个天生怕痛的人。可是自从她正式表态愿意成为聂梓涵的妹妹之后,她的心好像不那么疼了。至少她每天可以看到他,每天可以看到他嘴角隐约的微笑。而不必板着脸怒目相视。 撕心裂肺的犹如死去的伤感被一种犹如小孩子耍赖要到糖吃的酸甜滋味所取代。 早知今日可以当聂梓涵的妹妹,当初她为何要那么固执呢,为什么要那么执着地和自己过不去呢? 范晓鸥在和客户谈业务的间隙,不由靠在窗边回想起当年的自己,简直不知道孤注一掷的勇气是从哪里来的。那是怎样的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裂啊,这种情感恐怕将来不会再有。 她再不可能像“失去生命也不可惜”地那般浓烈地去爱一个人了,因为成熟长大,知道了取舍和取代。聂梓涵在这一点上远比她早开窍得多。她现在不能恨他了,因为他是她的——哥哥。也好,惨烈地付出所有青春的代价也不算太狼狈,至少也收获了一份兄妹之爱,比起别人死无全尸的爱情,她还算不错了。 北戴河回来后,范晓鸥的生活也*了一个正常的缓和期。她觉得自己在渐行渐远的时光隧道里,棱角已经慢慢被磨平。她现在也学会了让心灵安详平和下来。这个世界上,除了爱情,其实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所以当从聂梓涵那里知道远涵公司准备在西南地区开设一个分公司时,范晓鸥极力毛遂自荐去往四川成都。聂梓涵看着手上的申请表格,挑起眉头问范晓鸥:“为什么你要去?那里需要从头开始创业,条件肯定较为艰苦,远没有在北京待着舒服。” 两人从北戴河回京后,原本水火不相容的疏远渐渐恢复成多年以前的亲密,虽然不像过去那么无拘无束,但心底里那种互相依赖的亲近感依旧在。 “我是来北京赚钱的,不是在这里享福的,”范晓鸥耸肩回答道,“你让我去吧,聂总,我保证很快能协助分公司经理让新公司上轨道。” “你知道我原来打算让谁去成都当分公司经理么?”聂梓涵抬眼看看范晓欧。 “谁?”范晓鸥不以为意地说:“不管是谁,我做好我本分就成了。” “我想让海涛去成都。”聂梓涵对范晓鸥说道。 “可以呀,他去他的,我可以协助他,”范晓鸥并没有觉得哪里有不妥。 “可是,你们——”聂梓涵向后靠在椅子上,迟疑了一下,说:“或者说,你去了对他的情绪可能会有影响。” 他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才将刘海涛和欧阳明远两个人调开,免得这两人从北戴河回来就跟吃了炮仗的喷火龙一样,逮到机会就互相喷火挑衅,分开他们对于维护公司安定团结有着深远的广泛意义。 “为什么会有影响?”范晓鸥不解地问,“我和刘海涛之间又没有什么。” “真的么?”聂梓涵看着范晓鸥,眸光一闪。 “当然,”范晓鸥无奈地说:“我要解释几遍大家才肯相信?”其实不用她去解释什么,刘海涛本就是个现实精明的人,北戴河回来后他明显和她拉开了距离,可能也是嫌她的情感纠葛太多吧,他明哲保身。现代男人的感情几乎都是这样的,范晓鸥对此也很理解。 “嗯……既然这样我会考虑的……”聂梓涵见范晓鸥这么坚持只好颔首。范晓鸥见此这才离开了他的办公室。聂梓涵望着范晓鸥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之中,其实,要是让他在刘海涛还是欧阳明远之间挑个合适的当范晓鸥的男朋友,他更倾向于刘海涛。 不管怎么说,刘海涛的能力有目共睹,更主要的是刘海涛没有家累。聂梓涵靠在椅背上,突然间觉得有些焦躁起来,他这是为范晓鸥做的哪门子媒啊,理智告诉他要为年纪已经不小的范晓鸥找个好归宿,但内心深处却有个小小声音在告诫他:“不许将她送出去……” 他烦躁地将桌子上的东西推开,觉得自己简直心乱如麻。不把范晓鸥推给别人,留着给谁呢?他的手臂撑在办公桌上,用手挠挠整洁的头发,坐立不安。 过了几天,公司外派去西南的人员名单出来了,里面有刘海涛,竟然也有范晓鸥。范晓鸥对此安排没有二话,刘海涛也欣然同意。只有欧阳明远得知消息,沉着一张黑脸闯进了聂梓涵的办公室,也不敲门,却“啪”地一声在桌子上重重一锤,连带着桌子上的办公用品都跟着震动弹跳了起来。 聂梓涵却很冷静地抬起眼看着怒气冲天的欧阳明远,这是北戴河休假之后,欧阳明远第一次进他办公室。 “小舅舅,有事么?”聂梓涵冷静而淡然地问着欧阳明远。 “你少给我装蒜!”欧阳明远毫不客气地骂着聂梓涵:“你是故意要让刘海涛那小子带着范晓鸥走么?!” “是又如何?”聂梓涵沉默了片刻,决定开诚布公地和欧阳明远谈谈,“小舅舅,你别忘记了你是有家室的男人……” “有家室又怎样?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人的婚姻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爱琴吟你也知道,我可以为了范晓鸥离婚!”欧阳明远的额头上青筋直跳。 “离婚?”聂梓涵手上的动作凝住了,欧阳明远的表态让他终于开始心惊肉跳,“小舅舅,你来真的么?!” “我这人以前确实是个花心大萝卜,但人总会犯错误,难道我不配再重新追求我的幸福么?”欧阳明远咬牙切齿道:“聂梓涵,你先告诉我,你究竟爱不爱范晓鸥?” 欧阳明远的话太犀利,顿时让聂梓涵怔在那里。 “说话啊,开公司你可以,但是谈恋爱你丫的真不是男人!爱了就爱了,不爱就说不爱,扭扭捏捏的,丫的,简直就是个孬种!”欧阳明远见聂梓涵习惯性沉默,不由怒声臭骂道:“你连我这个花心萝卜都不如!” 聂梓涵的手捏着桌子上的镇纸,听着欧阳明远畅快淋漓的痛骂,他没有回嘴,欧阳明远说得其实很对,丫的,他就是个孬种,连爱和不爱都分不清。 他聂梓涵,还真*的是个懦夫! 96 “我可告诉你啊,你不要我可要了!到时候你别窜出来和我争抢就成!*一个刘海涛就够我受的了,要再加上个你,丫的我还争个屁啊!快点,限你1秒内给我答复!”欧阳明远悻悻地说道,郑重其事告诫着聂梓涵。 眨眼的瞬间见聂梓涵没有回应,欧阳明远就当他默认处理,转身便去找范晓鸥了。 聂梓涵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欧阳明远出了办公室,下意识地站起身来想要阻止他,但欧阳明远的动作很麻利,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聂梓涵怔了一会儿,这才有些颓然地跌坐回宽大的办公椅上,他凝望着办公室的高层玻璃窗,蹙起了浓眉沉思,看来事态发展已经超出他预料的范围,他必须要想个法子了。 欧阳明远直接上范晓鸥租住的地方去找她。范晓鸥开门见是他很诧异,但她还是礼貌性地让他进去。屋子里一片凌乱,行李箱也敞开着,衣物堆满了床铺,也没有个落脚的地方。 见范晓鸥正在忙活,欧阳明远也跟着帮忙,范晓鸥冷眼旁观了一会儿,觉得欧阳明远虽然有诚意,可看起来就是感觉不对,因为他拆蚊帐的动作实在是太可笑了,如同一只屁股上被扎了针的大猩猩在跳跃,让范晓鸥猛然想起红楼梦里的薛蟠,“绣房里窜出个大马猴”来形容此时此景特别贴切。 “你有事吗?欧阳总经理?我这边地方太狭小了,若是你来为我送行,我心领了,谢谢你,你早点回去吧。”范晓鸥终于看不下去了,边折叠着衣服边对气喘吁吁的大爷欧阳明远说道。 “不能不去成都吗?”欧阳明远犹豫了半晌,才把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开门见山地说出来。 “嗯?”范晓鸥诧异地看了看欧阳明远,然后摇摇头,说:“我肯定是要去的。” “留下来好吗,晓鸥,”欧阳明远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走到范晓鸥的面前认真地说道:“为了我留下来。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不会让你吃一点苦……我会让你幸福的!” 范晓鸥怔然地抬起眼瞧着欧阳明远,心头纳闷欧阳明远这是怎么了,这个……算是眼前的*的告白么?范晓鸥避开了欧阳明远恳切的眼神,说:“额,谢谢您的关心欧阳总经理……不过我……我并不想再留在北京……” “为什么不愿意留下来?是因为聂梓涵吗?”欧阳明远一针见血。 范晓鸥一愣,但随后面色如常地回答他:“有一点吧,可也不是主要原因。我也是有野心的,想有更好的发展……” “是么?那……有件事我想问你……”欧阳明远低垂下眼帘,鼓足了勇气问道:“之前你有说过,不是*了……那……是,是给了聂梓涵吗?” 范晓鸥的脸刷地一下子红透了,她咬着唇没抬头看欧阳明远,她在心里思索了半晌,才点点头,说:“是。所以……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我现在真不想谈感情的事……” “你不要这么着急回答我,我可以给你时间,正好我也处理一些事。但是请你一定要慎重考虑我的提议好吗?”欧阳明远得到了他意料之中的答案,心里虽然沉重,但还是无比恳切地看着范晓鸥。 “去成都可以,但是你可得答应我,不要一下子和刘海涛走得太近,成么?至少你也得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我……那个……”欧阳明远急切得有些语无伦次,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么认真过。 范晓鸥抱着衣服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表态,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但欧阳明远还不肯死心,她微微叹息一声,也许是想到了自己曾经对聂梓涵同样痴心,顿然有了恻隐之心,便点点头,说:“好。” 其实欧阳明远不用那么担心,精明的刘海涛和她是根本不可能的。欧阳明远的告白虽然突兀,但也让范晓鸥觉得有些感动,抛开之前的恩怨不提,他是她见过的最热忱和坦白的男人。她期待自己离开之后,*欧阳明远能找到新的猎物目标,这样就可以不必把注意力无谓地花在她身上了。她相信依照欧阳明远的个性,这一天也不会太远。 范晓鸥离开北京的时候,北京下着瓢泼大雨。刘海涛坐在范晓鸥的身旁,看着她犹如雕塑一般从机舱窗户向下久久俯瞰着整个城市,便凑前去打趣说:“看什么东西那么入神,你想冒雨高空跳伞么?” 范晓鸥牵起嘴角一笑,并没有说自己从高空俯瞰地面微小如蚂蚁的楼群,是在揣测那一幢是她曾经居住过的地方;而哪一幢的大厦里,有着她难以忘却的身影……她知道她看不到,人在自然的广阔天地里是那么渺小。曾经,他在云端,她在尘埃里;如今她在云上,却看不到红尘中的他。 也好,慢慢忘却了吧,聂大哥,再见了。范晓鸥觉得有些泪湿,她向后靠进了座位里,闭上眼睛假寐,在心中默念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成都,我来啦!” 8月到的成都,一直到了当年的12月,范晓鸥和刘海涛都是在繁忙中度过。 欧阳明远所担心的日久生情的问题一直没有出现过,因为范晓鸥和刘海涛实在是太忙碌了,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有空暇谈情说爱了。不过他们努力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短短半年时间里,成都分公司从一穷二白的零业绩,一直攀升到年底销售总排行榜的第二名,第一名自然是北京总公司了,而成都分公司则缔造了一个神话。 聂梓涵亲自打过电话来夸奖刘海涛和范晓鸥,说等年底他们回去要给开庆功会,刘海涛喜上眉梢,特意请范晓鸥在商厦的餐厅里吃了顿正宗的川味串串香。两人面对面埋头苦吃,刘海涛突然抬起头来看着范晓鸥,说:“晓鸥……” 范晓鸥抬起眼来看他,应了一声:“嗯?” “你说……”刘海涛有些困扰地抓抓头发,说:“我们这么下去,会有发展的可能么?” “嗯,当然有,”范晓鸥辣得不住吸着气,却再接再厉吃着红油香菇串。 刘海涛看着范晓鸥波澜不惊的面容,迟疑了一下,说:“我不是指工作上的发展,是,是指我们之间,额,你说——我们两个有可能吗?” 范晓鸥的一串鹌鹑蛋在嘴边停住了,她瞪大眼睛看着刘海涛,说:“你疯了,刘海涛?你不是我最好的哥们么?”在孤立无援的成都,她已经将刘海涛当做亲人一般看待了,丝毫没有掺杂半点儿女私情。 刘海涛的俊脸上有过一抹失落,但很快他也振作了情绪:“嗯嗯,我是疯了,丫的,喝多了,喝多了……”他用酒杯挡住自己的脸,耳朵有些红。都是江湖儿女,借着酒涎着脸问问真心话,不行就算了,面子上也不会不好看,酒真*的是个好东西。 欧阳明远强迫自己不要三天两头给范晓鸥打电话,免得招她烦。但总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用电话一慰相思之苦。不过每次范晓鸥只肯和他简短聊几句,就将电话给挂了,让他意犹未尽。所以他就急切盼望着等年底开表彰会的时候范晓鸥能回来。 越到年底,他的心潮就越澎湃,有时候在开会也能神游太虚,幸好不至于失态。他在公司办公室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连家都不愿意回了。每次夜幕降临,他总喜欢拿着一杯红酒站在高楼顶上,看着华灯初上的城市,看着车水马龙在霓虹灯闪烁的街道上堵成一团。 每当这时,欧阳明远就会幻想这是2012年,这座城市即将毁灭,而这里的一切将成废墟!在他想象中,那美丽的可人儿范晓鸥被困在城中的废墟里,而他身披未来战士的战袍,骑着一匹骏马,哦,这个就算了,白马王子比较老土了,未来战士应该乘坐宇宙飞船,然后他化身变形金刚,人船合一,从天而降,将处于危难中的落难公主解决出来,英雄救美,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每次这么幻想的时候,他心里头对范晓鸥的思念之情便会稍稍得到慰藉。 可是有一天的清晨,当他边处在幻想中嘿嘿甜蜜傻笑,一边顺手拿过当天的报纸,一则醒目的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拿着报纸一目十行地看下去,笑容在脸上凝结住了! 报纸上的重磅新闻,说今天上午10时许,成都周边地区发生4.0级地震,震源深度22公里,成都震感明显。此次地震属于汶川大地震的余震,造成某老旧商厦坍塌,多人被压在楼底,目前伤亡人数未知,消防武警官兵正火速前往救援…… 欧阳明远拿着报纸的手不禁颤抖起来,这家商厦的名字他不陌生,就是范晓鸥和刘海涛办公的地点。他记得范晓鸥曾在电话里说过,这家商厦年代比较久远,经常墙面掉皮,刚开始他们想为公司省钱所以暂时租住在那里,等过些时候她和刘海涛想将办公室迁移到好点的地方去,因为怕地震。 结果还没等搬呢,这座商厦就出事了!欧阳明远第一时间就急速地开始拨打范晓鸥的手机,但手机无人接听;他继续打刘海涛的电话,刘海涛的电话已经关机。他不死心,再次拨打着范晓鸥和刘海涛在成都分公司的座机电话,结果电话却是一片忙音。 重复了十几遍,没有一个电话能打通!欧阳明远的心开始抽紧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喜欢幻想而已,他喜欢范晓鸥,喜欢到可以为她出生入死,可他并不是真的要诅咒她,却没有想到她真的会身陷废墟里,生死未卜! 97 欧阳明远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他立刻让秘书预定飞往成都的最近航班,但听说最后一张头等舱的机票已经在五分钟之前被人买走。他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连忙让秘书再想办法,可是查问之下,才知道不仅是这趟航班,当日以及第二天到成都的所有航班都已客满。 欧阳明远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想了想,粗略收拾了一点东西,自己果断地开着越野车,从北京上了京石高速,直奔成都。 与此同时,在北京首都机场,一身黑衣的聂梓涵正在头等舱候机室里焦急地等待去往成都的航班,他几乎什么行李都顾不上带,匆忙间就放下了所有的工作,直奔机场而来。他微闭上眼睛,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心脏在胸口“砰砰”地跳个不停,一想到范晓鸥,他就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他掏出手机来再次拨打了范晓鸥的电话,在响过几声之后,便没有了声响。他不死心一直拨打着,但电话已经变成了嘟嘟的忙音。聂梓涵紧紧盯着手中的电话,泰山压顶也不会眨眼的他眼里开始有了一丝恐惧。 晓鸥,你会没事的,他在心里祈祷。头一次,他是那么害怕这种即将彻底失去的感觉,聂梓涵低着头,拿着手机的手在神经质地颤抖着,晓鸥,我马上就到成都了,求你,不要有事!聂梓涵的心简直沉得看不到底。 他买的是这趟航班最后一张头等舱的机票,谁知道到了机场才得知因为天气原因,首都机场的乘客滞留了好几批,满机场都是人,而这趟飞往成都的航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起飞。聂梓涵坐立难安,焦急地望着候机室的大玻璃窗,停机坪上的飞机此降彼飞,他急躁得几乎想跳窗而出,直接抢它一辆飞机直飞成都。 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每一分每一秒对于聂梓涵来说,都是在煎熬。终于从下午5点,一直等到了次日清晨8点,航班才正式起飞。聂梓涵拎着简单的小包,几乎是冲在最前,头一次因为那么没有风度引起其他旅客的侧目,可他什么也顾不得了,他心乱如麻,方寸大失。 可是越是焦急,就越是不顺。飞往成都的航班又因为在成都上空遇到大雾,无法降落, 飞机在机场上空盘旋了1小时40分钟,才暂时改飞到四川绵阳机场迫降。 机上的乘客怨声载道,聂梓涵看着手上的表,时间一点点过去,他的心情也越来越焦躁,*得几乎想要掐死谁,他脸红脖子粗地找到机上的空中小姐,问她们为什么要让他们留在绵阳机场,空中小姐被聂梓涵激动的样子吓得花容失色,只能连连鞠躬道歉,说是不可抗力的自然原因,请原谅。 等聂梓涵好不容易从绵阳包了专车赶到成都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五点的光景了。而在这之前,欧阳明远满脸疲惫地开着车比聂梓涵先到了成都。从北京到成都走高速共有1800多公里,欧阳明远中途不敢多休息,硬是自己独自开了20小时的车赶到了成都。 欧阳明远进城后一口气都没歇着,飞速赶到了范晓鸥和刘海涛所在的商厦,果然只看到了一堆废墟。救护车的灯在不停闪烁,消防车和起重机都在待命,现场人很多,不时有伤员被抬出,当然也有血肉模糊的尸体。 欧阳明远几乎是睚眦迸裂地下了车飞奔过去,失魂落魄地在废墟里到处寻找着范晓鸥的影子,同时徒劳无功地拨打着范晓鸥的电话,但电话却已经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欧阳明远边喊着范晓鸥和刘海涛的名字,一边徒手搬运着压在地面的建筑碎块,他听说这座商厦共有10层,但坍塌下来的时候,却变成了扁扁薄薄的一层。旁边也有人在寻找着亲人,当听欧阳明远说范晓鸥和刘海涛在楼层中间的8层时,不少人都摇摇头,说:“听说那些挖搬出来的尸体都是中间那几层没逃出来的……” 欧阳明远听了犹如五雷轰顶,他像发了疯一样跑到临时的救护站里搜寻伤员,甚至还到那些成一排的尸体前用颤抖着的手掀开蒙着的白布一一看过去,他抖着一颗心,幸好在这些尸体中没有发现那张他熟悉的脸庞。他想假如他真在其中看到了范晓鸥,也许他也会当场倒下不可。 欧阳明远看完那些惨死的人,脸色也和死人一样煞白,他想了想,觉得范晓鸥应该是还被埋在废墟里,于是再次跟着救援的人群一起挖掘,他奋力地在废墟里搬开石块,不住声地大喊着范晓鸥的名字,顺带还连刘海涛的名字也一块喊了。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欧阳明远满脸都是灰土,头发乱蓬蓬的,身上的衣服脏得看不出颜色,没干过活的手指因为挖土和搬运石块,已经被磨得血迹斑斑。 挖了很久,从上午一直挖到下午,眼看着天渐渐黑了下来,而庞大的救援工程依旧没有任何太快进展的时候,欧阳明远终于崩溃了,连夜开车,加上徒手搬运了一天的疲累,让他疲惫得一点气力都使不出来了。他半跪在废墟上,沙哑地喊着范晓鸥的名字,想到范晓鸥恐怕是凶多吉少,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哭过的他,竟然无声地哭了。 眼泪顺着欧阳明远肮脏的脸颊上滑下,将他脸上的泥土冲出了几条痕迹,看起来既可悲又可怖,像个从废墟里爬出来的鬼一样。就在这时,这只“泥猴鬼”的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个诧异的声音:“啊?欧阳明远?真是你么?” 欧阳明远听到那个声音,全身一颤,连忙回过头来,竟然看到刘海涛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费力地拄着拐杖,一条腿包得跟木乃伊一样,正不可思议地瞪着他看。 “刘,刘海涛!”欧阳明远看到了刘海涛,不亚于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突然看到了革命的组织在向他召唤,他惊喜得也顾不得自己形象的狼狈,连忙从废墟中爬起,冲到了刘海涛的面前。两两相望,都忘记了彼此曾经咬牙切齿的阶级仇恨。 欧阳明远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顺道拧了一下鼻涕,张开双臂准备热烈拥抱刘海涛,却被刘海涛有些嫌恶地避开。 刘海涛问他:“喂,你怎么来了?” 欧阳明远却惊喜地问刘海涛:“你,你怎么还活着? 98 地震发生的时候范晓鸥正好外出回来要上楼,于是得以有时间先逃出大楼,而刘海涛身手敏捷,带领成都分公司员工快速下楼进行逃生。为了让大家先有逃生的希望,刘海涛跟在最后,在逃出大楼的那瞬间他被倒下来的水泥块压住一条腿,不过很快就被大家救出。 这场地震震级本不高,无奈这座商住楼实在年份太久远,犹如雪片糕一样在地震中分崩离析,幸而分公司里没有一个人在地震中失去性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范晓鸥逃生后并没有走远,而是返回来参与了大楼的救援工作,由于她往返于救援现场和医院护送受伤人员,故而方才欧阳明远在乱哄哄的现场没有看到她。 欧阳明远看到范晓鸥那样凝神看他,他的脸红了,不过因为面部太脏,所以红脸并不太明显,但他的脊背上有一种羞囧的火辣辣感觉,因为他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这么脆弱过,还丫的不害羞地哭鼻子了,结果还被喜欢的女孩儿看到了。 但是那种死里逃生后的重逢喜悦暂时压倒了他的困窘,他难抑激动的心情向前几步,来到范晓鸥的面前,嘶哑地喊了一声:“晓鸥……”便不容分说把范晓鸥紧紧抱在了怀抱中。 “我爱你,晓鸥……别再离开我了,我不能没有你……和我永远在一起好么,我们不要再分开了……”欧阳明远用范晓鸥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哽咽地在她耳边倾诉自己的思念和爱意,他的身体因为害怕失去她还在发抖。 在得知商厦坍塌的那一刻,他愿意用他所有的一切,来换回她的生命。劫后得以重生,他感谢老天爷,愿意用他心底的整座城市,来换取这份废墟上的爱情。只是,他不知道范晓鸥能不能接受,但无论如何他得让她知晓他对她的爱。 范晓鸥并没有推开欧阳明远,方才他在废墟上惊慌失措喊着她名字,还有发狂一般徒手刨着水泥块的模样,她都看到了。一个人死里逃生后也许对生命会有着更多的领悟,她承认她此刻被欧阳明远的诚意感动了。这辈子,不会有多少人会这般看重爱情,珍惜所爱的人。 她在欧阳明远温暖的怀抱中闭上眼睛,眼眸里也有着软弱的泪水,在欧阳明远热烈而有力的拥抱中,她终于反手回抱住了欧阳明远,她小声但很清晰地回答着欧阳明远:“好,我答应你,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真的么?”欧阳明远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了看低垂着头的范晓鸥,半晌才反应过来,随之欣喜若狂地用力抱住了范晓鸥,无视一旁刘海涛黯然而又艳羡的视线,几乎要将范晓鸥融进身体一样,久久不肯放手。 在范晓鸥回答完欧阳明远之后,她也哭笑着从他的肩头徐徐抬起头来,却蓦地看到离废墟边的不远处,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悄然站立着,一双因为无眠而布满血丝的眼眸正紧紧盯着他们,他风尘仆仆,英俊的脸庞依旧刚毅,但脸色却异常苍白。 聂梓涵,范晓鸥在心底里呼唤了一声,嘴上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 十天之后,从成都飞往北京的飞机上,多了四个各怀心事的乘客。 地震过后,聂梓涵在成都亲自安顿好分公司的员工,重新选择了办公地点,而后指派了分公司的临时负责人,因为刘海涛要回北京养伤。而范晓鸥则被欧阳明远要求带回去,聂梓涵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只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笑容。 聂梓涵定了头等舱,头等舱一排四个座位,左边两个右边两个。于是欧阳明远当仁不让地便和范晓鸥坐在了左边的两个位置上,而把另外一侧的两个座位给了聂梓涵和行动不便的刘海涛。 这机上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却是聂梓涵最难熬的一段时间。 他微微闭上眼睛,极力不去看也不去听欧阳明远和范晓鸥的亲热场景,他努力镇定着,但心里的那股焦躁和烦恼却像海浪一般,不住向上翻涌。从废墟现场到现在,他要用极大的控制力才能不让自己内心的波澜就此溃堤。 只差了一步,他就看着范晓鸥成为了欧阳明远的爱人,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当时的感受。他没有祝福他们,但也没有激动地跳上去拆散他们。当时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能比看到范晓鸥还毫发无损地站在那里更值得欣慰的事情。 只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内心里那种隐隐的刺痛才慢慢浮上心头,并有着与日俱增的趋向。表面上好像没有什么不同,但他内心却感觉到失去了一件异常重要的东西。这种空落落的情感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尤其到了午夜静谧时分,几乎让他抓狂。 欧阳明远表现得太过幸福了,刘海涛瘸着腿,坐在右边靠机舱口窗户的位置,也忍不住恨恨地自言自语:“丫的,这个什么世界啊,有没有天理了,这不是存心刺激人么?” 欧阳明远像是觉察出了这边另外两个男人内心里愤愤不平的嫉妒,难得地不以胜利者的姿态转过头来,对着那两人歉意地笑笑,接着转过头,继续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范晓鸥。 范晓鸥将头靠在左侧的机舱口窗户边,凝望着外面天空的景色,像大海一样的天空湛蓝、高远、洁净,片片白云轻轻飘荡,像大海里浮动的白帆。看着云朵围着机翼在轻轻漂浮,她的心也有些悬浮,轻飘飘的,不着边际。 欧阳明远时不时叫住空中小姐,为范晓鸥倒上热饮,或者为她拿来薄毯盖在她身上,他的一举一动都很贴心,让她不由抬起眼感激地看他,他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朝着她温柔微笑。她才发现原来欧阳明远确实长得很帅,只是以前她对他心存厌恶,所以一点都没注意到他的英俊。其实他还是非常出色的,只不过和聂梓涵是两种不同的类型。 想到聂梓涵,范晓鸥不由越过欧阳明远望向只隔着一条狭窄走廊的聂梓涵,他坐在外侧的座位,方便照顾行动不便的刘海涛。此刻正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杂志,觉察到了她投向他的视线,聂梓涵猛地抬起头来,眼眸里有着范晓鸥意想不到的渴切和热烈。 范晓鸥的心猛地一跳,连忙将目光调转开来,但眼角的余光好像瞥见了聂梓涵眼眸里的热切和渴望随着她逃避的举动而逐渐黯淡下去。范晓鸥瞅了个空再看过去,聂梓涵深邃的眼眸里已是一片浓墨的暗沉。 范晓鸥在心底里叹口气,轻轻地将头靠在了欧阳明远的肩头上。有个肩头可以依靠,闭上眼,就可以什么都不想了,范晓鸥疲倦地想着,终于沉沉睡去。 99 傍晚,飞机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远涵公司有车子来接,但风骚的欧阳明远却谢绝了和聂梓涵刘海涛他们乘坐同一辆汽车,而是自己打了车护送范晓鸥回去。那架势就像吝啬的土财主一样,生怕聂梓涵刘海涛这些贫苦长工们觊觎他所拥有的珍宝。 他开去的越野车被他扔在成都,特意花钱雇人开回北京,自己则陪着范晓鸥坐飞机,就是怕范晓鸥被这两个男人再撬回去。 聂梓涵坐在公司派来的车上,专注地看着车窗外欧阳明远揽着范晓鸥站在路边,他盯着他们互相偎依的身影越来越远,久久没有收回视线。聂梓涵出神的凝视引起了刘海涛的注意,他看着神态明显失常的聂梓涵,张嘴想询问什么,但想了想还是将好奇的问题咽回了喉咙。 聂梓涵将刘海涛送到疗养院,而后出来裹着一阵寒风重新上了车,他用力关上车门,吩咐司机:“送我回军区大院吧……”司机答应了,立刻发动了车子。 距离上次和爷爷因为丁娜而闹了不痛快已经有段时间了,怎么的也该回去看看了,聂梓涵叹口气,四肢摊开靠在宽敞的后车座上,头枕着靠枕,然后用手揉揉酸涩的眼睛,觉得一股精疲力竭的感觉从心底里涌出,让他的情绪低落到了极致。 进院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聂梓涵往里走看到院子里有一条黑乎乎的人影,他停下脚步,那条人影出了声:“臭小子,还懂得回来啊?”原来是爷爷聂道宁。 “爷爷……”聂梓涵辨认出是爷爷的轮廓,站住了问:“天这么冷,怎么还在外头?” “唉,人老了,不活动活动就僵了,所以出来院子里走走。”聂道宁看了看聂梓涵,说:“你这是打哪儿回的啊?” “哦,成都分公司出了点事,所以出差了这么久,”聂梓涵回答着爷爷,准备回屋:“我先回屋去,爷爷,我好几天没睡过了。” “嗯,”聂道宁答应了,突然间却又叫住了聂梓涵:“你小舅舅是不是跟着你出差了?” “是啊,”聂梓涵站住了脚步,回头看爷爷,说:“怎么了?” “他去出差也不说一声,你姥爷家那边来人问过了,差点没登寻人启示啦!”聂道宁摇头,说:“你们都是一个德性…….”聂梓涵听了爷爷的话,也没再辩解太多,只是低声说:“小舅舅的事,我也不太过问的……” “好了,你快进屋去吧,外头冷,回屋暖暖,我再练练太极拳……”聂道宁挥挥手,让聂梓涵进屋去。可等孙子进了楼,他也望望乌黑的天幕,背着手也慢腾腾地回屋去了。 聂梓涵痛快地洗了个热水澡,再吃了一顿母亲欧阳明华做的好饭好菜,然后到大书房里看了看父亲,又陪爷爷说了会儿话,就说犯困被长辈催着赶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他躺在床上,手臂压在脑后,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本来有困意的脑袋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他想了一会儿心事,长长地叹气,觉得情绪低落得无可复加。他翻转了个身,将枕头抱在了怀抱中,他闭上了眼,满脑子里浮现出的都是范晓鸥的影子,他发觉自己这些天来总是不受控制地想着她,她本是他的,本来是他的!他抱紧了枕头,咬着牙用拳头奋力砸了几捶床铺,好发泄他内心的苦闷与痛苦。这种难过的滋味好像只有死了才好受些。 床铺发出了沉闷的咚咚声,他正忧郁难当,突然听见了这咚咚的声响中掺杂着另外几声咯咯的声音。他迟疑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侧耳辨认出这杂声是门被敲响的声音,他连忙住了手,坐起身来,刚掩饰好自己郁闷而低落的神态,母亲欧阳明华已经开门走了进来。 看到母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聂梓涵靠在床上,直起身问母亲:“妈,怎么了?” 欧阳明华面露愁容,走到聂梓涵的床边坐下,停顿了一下,才说:“梓涵,你知道你小舅舅最近在做什么吗?” 又是欧阳明远,聂梓涵蹙起了剑眉,说:“妈,小舅舅又出什么事了么?” “他啊,”欧阳明华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他闹着要和你小舅妈离婚呢!现在你姥爷姥姥为了这事都气得病倒了!唉……” 聂梓涵控制住内心的起伏,思忖了片刻,问了母亲最关键的问题:“那小舅妈同意离婚了吗?” “你说能同意吗?两人过得好端端的突然闹着要离婚,说起来你小舅妈也没什么对不起你小舅舅的,人也挺好的,可你小舅舅一年到头都不见人影,忽然回来就非要她签离婚协议。她不同意,他这个白眼狼倒好,没心没肺地就离家出走了,到现在也没个人影……”欧阳明华唉声叹气道。 聂梓涵沉默了,欧阳明华见聂梓涵不吭声,便说:“梓涵,你跟你小舅舅向来感情好,你帮我问问他,最近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好端端的一个家,说不要就不要了,可不能这么任性啊!做男人不要做陈世美!” 聂梓涵含含糊糊地应了。欧阳明华数落完欧阳明远,又望着聂梓涵说:“不说你舅舅了,说起他我心里添堵。说说你吧——” 聂梓涵叹口气,说:“妈,您可别关注我啊,我最近心情也不太好……” “怎么心情不好了?是失恋了么?”欧阳明华一双睿智的明眸直瞧着儿子,她虽已过不惑之年,但看上去依旧端庄秀丽。 聂梓涵没有回答,只是烦心地蹙着眉头,母亲的话让他有些迷惘,难道他现在的这种感觉就叫失恋么? “你啊,也该找个女朋友了,从小你这孩子的要求就比别人高,妈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入你的眼,”欧阳明华悄声地说:“不过妈知道你不喜欢丁娜,那你就别管你爷爷和你爸爸瞎*心,找个你喜欢的人啊!妈支持你!” 聂梓涵抬起眼,望望母亲,犹豫了片刻,突然问母亲:“那妈——我,我要是找个外地的女孩儿,您——你能同意么?” “主要还是看你喜欢,我没意见,不管本地女孩还是外地的,只要品格端正,人好,我都喜欢——”欧阳明华斜睨了一眼聂梓涵,说:“你是不是找到你喜欢的人了?” 聂梓涵又不说话了,他低垂下眼帘,说:“我,我还不能确认会不会和她在一起一辈子,哦不,应该说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一辈子……” “要找了就要在一起一辈子呀!否则自己找罪受么?什么样的外地女孩会让你也没把握了?赶明儿有空带回来给我看看,让妈给你参谋。你呀,”欧阳明华难得看儿子竟也有为情所困的模样,不由摇摇头,“你简直和你小舅舅是两个极端,一个是不管有没有都要扑上去的,一个是不管要不要,都要躲后头的。都是什么怪毛病呀!反正我是不管,你小舅舅的事你有空帮点忙,你自己的事也要抓紧!” 说着站起身来准备回房,走之前欧阳明华又站住了,对聂梓涵说:“梓涵,你别固执,你听妈一句话,感情这个东西,不可能为了怕受伤就不肯付出,要得到一个人的真心,你首先必须要诚心!” “我知道了妈,您休息去吧……”聂梓涵抬起眼看着母亲,欧阳明华笑了笑,走出房门,回头细心地将门给聂梓涵关上。 聂梓涵见母亲出门去,又恢复了颓然的样子躺了下去。母亲的话在他耳边回响,他想了想,一个骨碌爬起来,拿着手机翻出了电话号码,犹豫了片刻,便下决心按了出去。 100 当范晓鸥睡得迷迷糊糊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的时候,聂梓涵觉得自己胸腔里的心跳不由加速了,很久没有这种紧张的感觉,他对着电话小心翼翼地问:“晓鸥……你睡下了么?” “嗯,”范晓鸥把头从松软的枕头下面钻出来,睡眼惺忪地说:“聂……大哥……你找我有事?”自从地震到现在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好不容易回到北京,刚才又对长期没住的屋子进行了大肆的清洗和收拾工作,忙碌完松懈下来的她实在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聂梓涵迟疑了一下,说:“欧阳明远呢?在你身边么?”他捏紧了手中的电话机,唯恐听到欧阳明远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虽然知道欧阳明远极有可能还和范晓鸥在一起。 “额,他啊?早回去了……”范晓鸥打了个呵欠,喃喃地说:“没事我挂了啊,我好困……是你说……给我放两天假的……” “哦,我知道,我没打算让你加班干活,”聂梓涵知道欧阳明远不在范晓鸥的身旁,心里这才松了口气,他抬手摸摸鼻子,踌躇着,才对范晓鸥说:“……晓鸥?” “嗯?在,你……你说……”范晓鸥勉强回答着聂梓涵,困乏得人都已经睡了半边。 “我,我……额,那个……”聂梓涵张了张嘴,明明有很多话想说,但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范晓鸥等了半晌,见电话里没有声音,她以为聂梓涵挂断了电话,迷迷糊糊间就把手机搁在她的枕头边,脸贴着手机,然后趴在床上继续睡着了。 聂梓涵好不容易想到了词,对电话说:“晓鸥,明儿我想请你出去吃饭,你有没有空?”说完满怀希望地等待范晓鸥的回应。但电话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晓鸥,晓鸥?”聂梓涵有些奇怪,低头拿起手机看了看,发现还处于通话状态,他有些纳闷地再次仔细聆听电话,发觉电话里传出了细微的呼吸声,偶尔还有嘟嘟囔囔的梦话声,这才晓得范晓鸥已经睡熟了。 “这个迷糊虫,”聂梓涵有些无奈地笑笑,却没有就这么挂断了电话,而是静静听着电话里范晓鸥细细的呼吸,他的心突然间有着放松后的平静与满足。 范晓鸥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被冻醒,转过脸发觉手机的通话键还是亮着红灯的,她吓了一跳,看了看上面的通话时间,整整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她试探着朝电话里“喂”了一声,结果电话那头竟立刻传出了聂梓涵的声音:“你睡一觉了?” “啊,你,你怎么不挂电话的?这么长的时间……电话费是,不,不要钱的么?我这还是外地漫游的呢……”范晓鸥被吓了一跳,连说话都有点口吃,睡意顿时全消了。 “没事,我就是想看你一觉能睡多久……”聂梓涵靠在枕上,嘴角有一抹微笑,他没有告诉她,即使电话里没有声响,但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就犹如感觉到她躺在他身旁一样,这种久违的亲密感觉让他突然不想挂断电话。 “额……你,我……”范晓鸥被聂梓涵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侧着脸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突然间觉得今晚的聂梓涵很奇怪,她翻了个身,拉上了被子包住自己,然后边接电话边说:“你无不无聊啊?还真是钱多了烧得慌。早点休息吧,别再聊了……” “嗯,这就睡了。”聂梓涵心不在焉地回答范晓鸥,可就在范晓鸥要挂电话的时候,聂梓涵又出声叫住了她:“对了,晓鸥……刚回来东西都整理了么?明天……我过去帮你吧?” “啊?过来帮我?”范晓鸥小心地起身看了看窗帘外的天光,确认了自己不是在梦游,这才咳嗽了几声来掩饰自己的惊讶。她在昏暗的光线里张望着屋子,屋里的杂物还杂乱地四下堆放着,她下意识地就说:“不用啦,你也刚从成都才回来,好好休息吧,我屋子乱,人来了没地方坐。” “没事,我又不坐,屋子乱正好我过去帮忙,”聂梓涵很固执。 “真不用了,谢谢你——”范晓鸥还是婉拒。 “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过去!你等我!”聂梓涵依旧不容分说地便收了电话。放下电话他总算可以安心睡一觉,但却换电话那头的范晓鸥睁着眼睡不着了。 聂梓涵今晚是不是又吃错药了?怎么感觉怪怪的?范晓鸥百思不得其解。 …… 第二天上午9点不到,范晓鸥被一阵礼貌但顽固的敲门声惊醒,她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身,不耐烦地高喊了一声:“谁啊?” “我,聂梓涵。”门外传来的熟悉磁性声音让范晓鸥心里一慌,哎呀,他还真的来了。她连忙从床上起来,也不敢让聂梓涵等太久,就随意拢拢头发,裹上厚实的外套,便穿着拖鞋来开门了。 门外站着一身帅气装扮的聂梓涵,外面是质地良好的黑色羊绒大衣,里面是薄薄的低领毛衣、简单的牛仔裤,简练的衣着更显得他身材颀长,器宇不凡。他手里拿着一束外包装看似鲜花的精美花束,范晓鸥心里一个咯噔,却看到聂梓涵把花束递给她:“送你的。” 范晓鸥有些迟疑地接过花束,看到原来这不是花,而是由各种不同花色的巧克力组成的“巧克力花束”,她不安的疑窦这才散开了去,接着喜笑颜开:“哇,好漂亮的巧克力,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聂梓涵笑笑,心想刚才听礼品店里小姐的热心建议还真是对了,很少给女孩子送过礼物的他真不知道选什么东西给范晓鸥。但直觉女人应该都喜欢男人送鲜花。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路,这个万能的泡妞法则前提他还是懂得的。 不过冒失地送花的确不太符合他的个性,而且范晓鸥也未必会接受。还是这种巧克力做成的花束比较适合范晓鸥。看着她露出灿烂的微笑,他觉得阴沉的天气顿时都晴朗了起来。 范晓鸥满心欢喜地抱着花束和聂梓涵面对面傻傻地站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让他进来。聂梓涵高大轩昂的个子进得屋里来,本就不大的屋子顿时更显狭窄。 聂梓涵站在客厅中央,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说:“你从地下室搬到这里也没住几天啊,和你合租的人呢?”他对她的情况向来了如指掌,只除了她的思想他无法掌控,其余的可以说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范晓鸥对于聂梓涵的问话一点都不奇怪,她已经习惯了他如福尔摩斯一般对她生活的探究。她回答他:“我从成都回来之前,人家就已经搬走了。”这套房子是她从地下室搬出来的时候和以前一个同学一起合租的。那个同学找到了新工作在她回来之前已经和她说明要搬走。所以范晓鸥回家开门进来,迎接她的首先是一大堆搬家剩下的垃圾。 聂梓涵没有说话,他看着范晓鸥站在客厅里,裹着厚棉衣还在瑟瑟发抖的模样,不由蹙眉问她:“屋子里怎么没暖气?” “管道好像堵住了,暖气出不来。老房子就是这样,”范晓鸥呵着气说着,一阵风从厨房开着的窗户吹进来,她不由生生打了一个寒噤。 聂梓涵二话不说,开始脱身上的大衣,一边命令范晓鸥:“你赶紧回床上再捂被窝去,小心感冒了,我帮你整整暖气。” “不用不用,哪能让你干这种活呢,”范晓鸥连忙要阻止聂梓涵,但话还未完,聂梓涵还带有体温的大衣已经披在了她的身上,一股暖意包围住了她,让她顿时说不出话来。 101 聂梓涵虽然出身不低,但却也不是娇生惯养的男人。他挽起袖子查看着老旧房子的暖气管,很快就觉察出是管道漏水了。他抬起头看着范晓鸥说:“有工具吗?” 范晓鸥裹着他的大衣摇摇头,对于修理管道之类的技术活,她和一般的女孩子一样都是对此心存敬畏,真要让她帮忙她就是两眼一抹黑的那种。 聂梓涵站起身来自己在屋子里找,还真在客厅的一角找出了原来房东留下的修理工具箱,他从中挑选出了能用的工具,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范晓鸥也不进屋去,站在一旁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聂梓涵犹如行家一样左手拿着管钳,右手拿着扳子,专心致志地进行检修。看他的架势就很专业,范晓鸥觉得结束“冰窟窿终日游”的日子这下有望了。 范晓鸥不知道的是,从小聂梓涵就喜欢敲敲打打,家里的收音机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没有一件电器能逃过被他“开膛破肚,横尸遍野”的命运。虽然时不时遗漏点小零件无法安装上,但是时间久了,这些日常的修理活一点都难不倒聂梓涵。 聂梓涵动作娴熟地用管钳紧紧地夹住螺丝帽,然后用扳子死死卡住暖气管道,随着用力他臂膀上的健美肌肉跟着紧绷*,看得范晓鸥都想替他使力。聂梓涵准备好架势,接着他蹙眉对范晓鸥说:“先去拿个脸盆来!” 范晓鸥连忙跑到洗手间里端了个脸盆出来,按照聂梓涵的指示放在漏水的管道下。聂梓涵转头对她说了一声:“闪开点,小心水溅到身上!” 范晓鸥连忙退后两步,聂梓涵的双手同时向相反的方向使劲儿,只听“吱溜”一声,螺丝帽因为锈死了被拧断了,一股黄色的锈水流猛地从暖气管道里冲了出来!顿时喷溅得到处都是。 幸好聂梓涵让范晓鸥在管道底下放了脸盆,所以喷涌而出的黄锈水大多被脸盆接住,但是因为聂梓涵靠离暖气管很近,手里还拿着修理工具卡住螺丝,一时间躲避不及,被水流喷得满脸和满身都是水。而范晓鸥即使跳得远,大衣上也难逃厄运被喷溅上了锈水。 范晓鸥“哎呀”一声急得直跳脚,连忙找毛巾递给聂梓涵擦拭,又脱下聂梓涵的大衣乱抖,心里后悔为什么要听他的话穿上他的大衣,这下弄脏了,她可赔不起。 聂梓涵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摇摇头,用范晓鸥的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然后说:“别管那大衣了,你回屋去换一件吧——” “那,那你呢?”范晓鸥咬着唇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反正都是湿透了,接着干完吧——”说着他继续专注修理管道。 等范晓鸥将聂梓涵价值不菲的大衣上的水渍擦干,挂在通风处晾着,又换上自己的羽绒服跑出来时,聂梓涵已经把管道修好了,她定睛一看,他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两块厚橡皮管代替生锈的螺丝套在管道的缺口上,犹如在管道两头各自套上两个喉箍,使它不会漏水。 “好了,好像可以正常供暖了,”聂梓涵站起身来,上身的毛衣都湿透了,紧紧贴在胸口,显出了他结实胸膛的轮廓,*的牛仔裤也有水印。范晓鸥听到暖气管里发出了暖气正常供应的嗡嗡声,而不是之前的像是垂死病人发出的嘶啦喘气声,不由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聂梓涵:“谢谢你啦,聂大哥,你还真厉害,我都省了去找水电修理工了……” 话说完,她觉得自己今天还真是足不出户却请了一个身价不凡的高级修理工,估计大多数市民都享受不到她这种高级待遇,尤其是她的视线在看到聂梓涵浑身水淋漓却充满了男性魅惑的样子,心想要是聂梓涵真当了管道修理工,估计他的维修热线电话肯定非得被女客户们打爆了不可。 不过依照他容易暴躁的阴冷脾气,她不晓得那些女客户们会不会被烦躁的聂梓涵扔出窗户去。 “浴室里有浴巾么?”聂梓涵开口问范晓鸥,打断了她满脑子的旖旎思想,将她拉回到了现实之中。她回神是回神了,不过还没回到状态中来,就连忙红着脸说:“有的,有的……” 聂梓涵听范晓鸥这么一说,便径直走到浴室门口,边走边将薄毛衣脱了下来。大冷天的,他竟然就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毛衣,里面啥也没有,于是留给范晓鸥的便是他露出结实健壮肌肉的脊背。 从后面看上去上去,他脊柱挺直,配着低腰的牛仔裤,背影非常的性感。范晓鸥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如入无人之境地走进了浴室,然后便听见浴室里哗啦啦的流水声。她站在那里半天,才蓦地想起来浴室里的架子上还挂着自己昨晚刚洗好的内衣内裤,连忙跟着进了浴室,却看到聂梓涵弯着腰在洗手池边捧着水洗脸,而她的米色*和内裤就在距离他头顶的不远处招摇晃动,他却视若无睹。 范晓鸥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着了,想进去拿下来却被聂梓涵高大的身子挡着够不着,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也只好红着脸退了出来,想起来很久以前他还替她洗过内衣裤呢,现在这个算什么。她走到客厅里,屋子的温度已经逐渐上升,她觉得自己的身心也跟着有些*起来。 她慢慢地坐下去,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聂梓涵出来,脸上的神情是有些发怔的,即使忆起了前尘往事,心里却一点都没有滑稽和兴奋的感觉,而是突然间有些难过起来。但是难过什么她却不想再去想,毕竟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她靠在沙发上,有些惆怅地叹口气。 聂梓涵却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了,他的上身披着浴巾,走到了客厅里也坐在了沙发上,范晓鸥见状连忙站起来,说:“我给你泡杯姜茶喝吧,免得你这样感冒了。” 聂梓涵摇摇头,说:“没事,我在家也经常这样洗冷水澡的,”说着拍拍身旁的位置,对范晓鸥说:“晓鸥,你坐下。”范晓鸥听聂梓涵这么说,也只好坐了下来,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往沙发角挪了挪,和他尽量保持着距离。 聂梓涵觉察出范晓鸥细微的动作,他的心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在他心底里发酵,让他的胸口有些发闷。他看着低垂着头的范晓鸥,清清嗓子,才说:“晓鸥……正好你也回北京了,昨晚,额,昨晚我还和我妈说了,我新认了个妹妹,我妈说让我带你回家看看,你——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回去?”说着一双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范晓鸥的脸。 102 范晓鸥有些意外地抬起眼来看着聂梓涵,“真的吗?聂大哥,你和伯母说过我是你妹妹么?”她的嘴角不禁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好巧,明远昨晚也跟我说过了,说等他过阵子事情忙完了,他就带我去看看他姐姐,就是你妈妈吧?我答应了,到时候正好见见伯母——” 说完范晓鸥自己先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渐渐收了声,心里头在想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语无伦次,颠三倒四的呀!到底该怎么称呼聂梓涵的妈妈,是“姐姐”还是“伯母”?要是以后和欧阳明远在一起,那么聂梓涵是该叫她“妹妹”还是“舅妈”? 她脸色有些不对,转过头来看到聂梓涵也是一脸凝重,看来他们两个是不约而同想到了同一个问题。聂梓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范晓鸥被他突然间阴沉下来的脸色吓着,顿时也不敢再乱说了。 气氛开始僵硬起来,突然听到外面的门被人敲响了,范晓鸥如释重负地跳起来,说:“有人来了,我去开门。”心想不管来的是快递员,是收水电费的还是卖保险的,她都热烈欢迎。 谁知道门一拉开,礼貌性的笑容在范晓鸥的脸上僵住了,欧阳明远带着一身的寒气站在门口,看到她,他本来还紧绷着的英俊脸庞顿时咧出明朗的笑容:“嗨,晓鸥,想我了么?” 说着也没注意到范晓鸥突然变得有些慌乱的脸色,就一把搂住了她,将她揽进了屋内,返身关上了房门。 “晓鸥,让我亲一下……”欧阳明远不改嬉皮笑脸的浪荡本色,揽住范晓鸥作势便要亲下去,范晓鸥连忙闪躲,对欧阳明远小声地说:“有,有人……看着呢……” “你骗谁呢?”欧阳明远笑嘻嘻地说着,抬起头来,看到客厅里的人时,他的眼珠子差点都突出来:“聂梓涵!你,你怎么在这里?”欧阳明远立马收敛了笑容,原本春意盎然的桃花笑眸顿时变得凉凉的起来:“你……你还没穿衣服……” 聂梓涵从沙发上站起来,身上还是披着浴巾,小小的一块浴巾遮掩不住他**的强健体魄,他看着欧阳明远只是点点头,说:“小舅舅……”这样就算打过招呼了,接下来却好像并没有要解释为什么他会光着上身在范晓鸥家客厅里的迹象。 这下可苦了站在门边的范晓鸥,她的心里有点心虚,竟然无法向欧阳明远解释聂梓涵突然出现的原因,她慌乱而心虚的表情更加剧了欧阳明远对他们两个人的怀疑,他的视线不由在聂梓涵和范晓鸥之间来回游移,越想越觉得怀疑,便阴沉着一张脸连虚伪的客套都不想假装,便对聂梓涵说:“梓涵,你这个样子在这里不太合适吧?你想干嘛?” “不是,欧阳,你听我说,聂、聂梓涵是过来帮我修理暖气管道的,刚才被管道的水喷了一身,衣服都湿透了,所以他,他才成了这副模样……”范晓鸥终于能比较利索地解释道。 “暖气管道坏了么?”欧阳明远依旧有些狐疑:“你为什么不请管道修理工?聂梓涵他是个大少爷,会这些么?” “已经被我修好了,小舅舅,不用请管道工了。”聂梓涵目光炯炯地看着欧阳明远,不回避欧阳明远咄咄逼人的视线。 “哦,是吗,修好了?好吧,我承认你小子是有两把刷刷,要不要我付钱给你?”欧阳明远的语气不自觉地有些生硬了。 聂梓涵没有吭声,范晓鸥见气氛更加紧张,连忙上前对聂梓涵说:“聂,聂大哥,多谢你了,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们自己来收拾就好了——” 聂梓涵闻言看着范晓鸥,下意识地重复着她的话:“你们?”范晓鸥的话再次让他觉得刺耳,看着欧阳明远揽着范晓鸥的亲密样子,他有一种被严重排斥在外的感受。原来他们才是一个整体,而他,却只是一个局外人而已。这个认知再一次刺激了他本就已经有些难受的心理,聂梓涵感觉到自己无法在这个屋子里再多待下去了。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走到浴室门口,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还湿乎乎的毛衣,随手将浴巾扔还给范晓鸥,然后便套上湿漉漉的毛衣,范晓鸥有些担心地说:“你这样出去会不会感冒?”聂梓涵斜睨了一眼范晓鸥,正要说话,欧阳明远却在后面说:“不是还有大衣吗?晓鸥,把大衣给他!” 范晓鸥连忙跑到衣帽架那头,把聂梓涵的大衣拿了过来,她抱歉地看着聂梓涵说:“大衣也还没干呢——”聂梓涵二话不说,伸手拿过大衣也不穿,开了门便走了出去。 范晓鸥终究是过意不去,连忙也跟在后面追了出去,昏暗的走廊里她看到聂梓涵乱糟糟的头发还在滴水,皱巴巴湿漉漉的毛衣贴在他的背上,连牛仔裤兜那块都湿了一大块,看起来竟有几分凄惶,她不由出声叫住了他:“梓涵……” 范晓鸥软软的声音拉住了聂梓涵的脚步,他回过头来,黑色的眼眸在楼道里并没有像平常那般明亮,他问她:“有事?”声音有些嘶哑。 “没,没事……你路上小心一点,别着凉了……”范晓鸥嗫嚅着说。 “嗯,”聂梓涵轻微地颔首,见范晓鸥并没有更多的下一步动作,他停顿了片刻,便转身大步离开。范晓鸥看着聂梓涵略显狼狈的身影,心里也沉甸甸的。 “看什么?快进来!他没冻感冒,到时候把你弄感冒了!”欧阳明远在门内叫了一声范晓鸥,范晓鸥这才回屋去了。 聂梓涵走了,欧阳明远并没有对着范晓鸥兴师动怒,秋后算账什么的,而是拉着她将她轻轻抱住,然后说:“晓鸥,我真想你——”范晓鸥在他的怀中本是心不在焉的,但听到他这句话脸红了红,只是低着头。 “我希望你永远都是我的——”欧阳明远将脸贴在范晓鸥的头顶,满足地轻声叹息,他接着说:“以后……和聂梓涵保持点距离…….”他感觉到范晓鸥在他怀中的身体有些僵硬,便接着说:“没有一个男人能大方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她的前男人在一起而无动于衷的——” “我和聂梓涵并没有怎样,他,他现在只当我是妹妹……”范晓鸥连忙要解释,却被欧阳明远阻止了:“我相信你,但是,我不相信聂梓涵——”欧阳明远坦白地对范晓鸥说道。刚才聂梓涵看范晓鸥的眼神,决计不是范晓鸥嘴里说的那种兄妹之情。 “所以,答应我,不要再单独和他在一起了,成么?”欧阳明远盯着范晓鸥,范晓鸥看着欧阳明远如此严肃认真的模样,只得点了点头。 看尽百花,风流一世,竟然沦落到要和自己的外甥争女人,这是欧阳明远从来没想到过的一件事。不止是他,恐怕也是聂梓涵的郁闷。 敌情严峻,看来只有严防死守了!欧阳明远心里虽然有些发虚,却依然严阵以待。 103 任何不以结婚为目的的亲吻和拥抱都是在耍流氓。所以范晓鸥对欧阳明远的第一招“生米做成熟饭”招式中所必需的爱抚和亲吻很是抗拒。欧阳明远见范晓鸥如此拘谨保守,也只好也暂时忍耐以礼相待,保卫战的这招还未实施就先告失败。 对于一向风流的欧阳明远来说,这次和范晓鸥的恋爱简直是让他洗心革面,重新做男人了。但是他也不敢大肆张扬,怕以前的哥们儿知道了会建议他到北京著名的男科医院看看去。 范晓鸥和欧阳明远在一起之后,虽然和他感觉亲密了不少,但凭着女人的直觉总觉得隐约有着不对。但是哪里感觉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尤其是她看到欧阳明远最近时间总接到莫名其妙的陌生来电,不仅神色变得异常,而且经常躲在角落里一打电话就是打半个小时,声音压得很低,听不到他对电话那头说什么。 范晓鸥问欧阳明远是谁打来的电话,他不是支支吾吾不说,就是打着哈哈敷衍过去。范晓鸥这种别扭的感觉尤其是身处在远涵公司里更甚。 其实公司里还是那些老同事,虽然也见到不少新同事,但总归还是旧人比较多。 见范晓鸥回来多数同事都保持了善意的微笑,对她也比去成都之前更加礼让了。但是范晓鸥却敏锐地察觉到在这些看似热情的背后,好像隐含着更多的蕴意,欲言又止,但又没有人点明,更多的只是心照不宣的旁观者神情,让范晓鸥有些迷惑。 范晓鸥回公司后还是暂时被安排在营销部,不过因为业绩突出被提升为总公司营销部主管,这点倒没人提出异议。不过范晓鸥到人资部里拿重新改好的工作证时,人资部主任笑眯眯地对她说:“恭喜总经理夫人,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提啊!”把范晓鸥弄了个大红脸,这才知道明白那些有含义的眼神是怎么来的,估计现在公司上下谁都知道她是欧阳明远的人了。 范晓鸥匆忙拿了东西就走,在背后听见大家的窃窃讨论声,大意就是对她的好运气极其艳羡之类的。范晓鸥放缓了脚步,沿着长廊走着,心里问自己走了*运究竟高兴不高兴,她的嘴角应景儿一样是勾着的,但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心底还会隐约作痛。 好好工作,好好过生活**,范晓鸥告诫着自己,范晓鸥,你要懂得知足常乐,不能太贪心了,你还想要什么呢?谁都觉得你幸福的时候你就必须要让自己真的幸福起来,为了对自己负责,也为了对所有人负责。 和公司大环境相比,营销部里倒是补充了不少新鲜血液,原来的老业务员们几乎难觅行踪。看着一张张陌生的年轻新脸孔,范晓鸥只能感叹业务这块的人员改朝换代比较快。 既然升任了主管的职务,范晓鸥自然更加勤勉地对待工作,她打算多攒点钱也在北京买套房子,以后可以将姑姑和爷爷接到北京一起来住。欧阳明远虽然对她很好,但目前并没有向她提出结婚的要求,她也暂时不想这事。 不管怎样自己在北京有房子总是会底气足点,所以她卯足了劲头准备攒够在北京买房的按揭首付。欧阳明远并没有留意到范晓鸥现阶段对买房的迫切心理,对于他来说,只要盯着聂梓涵不接近范晓鸥就可以了,其他的事他倒不放在心上。 可是天不遂人愿,最近竟然有个他娘的全国性的文化论坛早不开晚不开,偏偏要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开,而且还非要邀请他跑遥远的大东北参加。他本坚决不想去,但是那个论坛在业界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且请的又是企业法人代表还不能替补,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无奈之下欧阳明远只好再三叮嘱范晓鸥要等着他回来,在他出差期间,不得与陌生男人说话,更不能和相熟的男人说更多的话。范晓鸥知道欧阳明远意有所指,心中虽然觉得欧阳明远有些小题大做,但也还是遵从了他的要求,答应欧阳明远一定会和聂梓涵保持距离,两人非公事绝不会见面。欧阳明远这才依依难舍地一步三回头地出差去了。 远涵公司的业务一直在如滚雪球般增长,营销部里新进的人员不少,这两天又有新业务员来报道。人资部将新员工带到营销部后,因为营销部经理出去办事了,所以就由范晓鸥来指派新业务员的工作。 范晓鸥暂时放下手头忙碌的工作,从办公桌前抬起头来,还没等人资部介绍,新来的业务员却连忙恭谨地先向她打了声招呼:“范主管您好,以后请您多多关照!” 范晓鸥有些愣怔,说:“你认识我?” 新员工笑着指指范晓鸥的胸牌说:“上面写着您的名字呢!” 范晓鸥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不由也笑了,站起身说:“欢迎你到营销部来。怎么称呼你?” “我叫毛琴吟,是个新人,经验不足,还请范主管多指点!”毛琴吟态度落落大方,赢得范晓鸥的几分好感。她朝毛琴吟露出了友善的微笑,说:“别客气,以后我们都是同事,互相学习**。”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不出范晓鸥所料,这个叫做毛琴吟的女人果然就如她外表看起来的那般干练和精明。虽然刚开始毛琴吟对销售并不外行,但在几次跟着范晓鸥出去跑业务之后,她渐渐就找到了感觉,业务也逐渐开展得顺风顺水。 不过让范晓鸥有些纳闷的是,毛琴吟看起来是新员工的模样,但为人和行事都比她要老道得多,而且出手很是大方,而且是开着私家车来上班的,看来家境应该很不错。不过在远涵公司,这些外在的条件并不能代表一切,毛琴吟的直接主管还是范晓鸥。 范晓鸥并没有凭着老资历倚老卖老,打压新人啥的,反而毛琴吟的好学和精干让范晓鸥很是佩服,这让她想起了当初的自己,于是对于毛琴吟另眼相看。 毛琴吟对范晓鸥好像也很有眼缘,经常约她一起出去吃饭,聊天什么的,请教业务上的事,范晓鸥也尽量解答她的疑惑。两人的相处也算是比较愉快。 欧阳明远是在十天半个月后回来的,他风尘仆仆地,刚回来也顾不上回家,而是先到了公司里,想叫范晓鸥晚上一起吃饭,替他接风洗尘。 他兴冲冲地将行李扔在了办公室里,然后径直进了营销部,营销部里的各人都埋头在格子间里工作,欧阳明远快走到范晓鸥的办公桌前时,见她正低头在忙碌,他准备给她一个惊喜,于是蹑手蹑脚地靠近了她,然后在她收拾桌上文件的时候,猛地叫着她的名字:“晓鸥!” “范晓鸥”被突然靠近的人影惊得一个哆嗦,连忙抬起头来,正好和欧阳明远打了个照面! 两人四目相对,欧阳明远却怔住了,他口吃地说:“你,你?——?” 他噎住了,因为和他瞪着眼对视的,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毛琴吟! 104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欧阳明远犹如见到鬼一般,脸色都有点青白了。意识地朝着四周张望,见没人注意,连忙压低了嗓子问着毛琴吟。 “我来这里上班啊,”毛琴吟却跟没事人一样,镇静自若地回答着欧阳明远。 “可你坐,坐的是……别人的位置……”欧阳明远嗫嚅着说。 “别人的位置又怎么啦?”毛琴吟突然一笑,那笑容让欧阳明远心里直发冷:“就允许别人抢我位置,就不许我坐她位置啦?欧总,您也太偏心了**——” “你,你别闹了,赶紧给我回家去!”欧阳明远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但毛琴吟只是处之泰然地不作理会。欧阳明远还想动手来拉,却听见背后传来了范晓鸥的声音:“咦,明……欧阳总经理你回来啦?” 欧阳明远听到范晓鸥的声音,差点魂飞魄散,他连忙转过身去,用自己的躯体挡住一脸带着清冷笑意的毛琴吟,对范晓鸥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啊,我回来了——” 范晓鸥本来想表示一下对于欧阳明远归来的惊喜,但是下午的营销部事情繁忙,忙碌得两眼冒金星的范晓鸥心无旁骛,加上新来同事在一旁虎视眈眈,她也不好对欧阳明远太过亲密,于是便点点头,说:“回来就好——” 但毛琴吟却不肯放过欧阳明远,她凑近了范晓鸥说:“范主管,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哦——”眼尾早就瞥到欧阳明远一脸紧张的模样,她心中暗自冷笑,强调了一句:“是个重要秘密哦!”果然看到欧阳明远已经面如土色。 “什么事?”范晓鸥并没注意到神情过度紧张的欧阳明远,好奇地问着毛琴吟:“琴吟,你想说什么?” 毛琴吟的视线在欧阳明远的脸上一点点地移过去,她知道此刻对于欧阳明远来说,每一刻都是煎熬,于是也不想这么快速轻易地放过欧阳明远,她动作缓慢地看了好几遍,才附耳在范晓鸥面前悄声地说:“我告诉你范主管,欧总的裤子前门没关好——” 范晓鸥循声望去,果真见欧阳明远不仅前门兜子的拉链没关好,还在裤腰处露出了里面的CK内裤,还带着红色的边。她红着脸想笑,又极力忍住,为了掩饰尴尬,她随口便提醒了欧阳明远一句:“欧阳总经理现在是上班时间你不做事吗?这么有空?” “哦,我有活干,马上就去,我马上就去!”欧阳明远觉得脊背上已经满是渗出的冷汗。 “那你快去**,我们也要好好忙了,”范晓鸥也顾及到周围旁人的眼光,所以尽量在工作期间不和欧阳明远表现得太过分近乎。 欧阳明远点点头如临大赦,简直是落荒而逃,好像后面有鬼追着一样。 “嘭”地一声巨响,欧阳明远猛地用力撞开了聂梓涵办公室的房门,巨大的动静让正和客户打电话的聂梓涵惊愕地抬起头来,欧阳明远已经径直冲到了他的面前,捶着桌子吼道:“聂梓涵,你丫的是故意的么?!” 欧阳明远的声音那么大,让电话那头的外地客户都担心地问聂梓涵:“是欧阳总经理的声音么?他怎么了?我印象中他是很斯文的北京好男儿,怎么成这样了?你们两位老总闹矛盾了吗?” “哦,您的印象有误,我家小舅舅绝对不是打小从北京长大的,应该属于被拐卖儿童,特此澄清。没事,您别担心了,我们把合约签了才是正经事。”聂梓涵面不改色地和客户说完了话方才把电话挂断,随后坐在办公椅上看着欧阳明远,说:“小舅舅,你这是怎么了?” “你少和我装蒜!你干的事情自己清楚!”欧阳明远听了聂梓涵和客户的对话更是脸红脖子粗,完全失了原来的温文和大度。 “我怎么了?你把事情说清楚。”聂梓涵并没有把欧阳明远的愤怒放在心上,他没做过什么事,为什么要凭白无故地要背黑锅。 “我问你,毛琴吟是不是你特意安排进公司的?”欧阳明远的脸都黑了。 聂梓涵抬眼看了看欧阳明远,说:“我若说不是,你是不是也不相信我?” “你说我能相信你么?”欧阳明远气愤愤地说道:“我知道你对范晓鸥还没死心,可你也不能这么背后摆你小舅舅一道**?” “小舅妈不是我请进公司里来的,”聂梓涵郑重声明:“是她自己要来的。我的本意是想等你回来让她和你商量后再说,但是她搬出了我姥姥姥爷还有我爷爷,这么多人连番围攻我,你说,我能不同意吗?” 欧阳明远蹙起眉头,恨恨说道:“这个女人到底想干嘛?” 聂梓涵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但是小舅舅,我还是希望你不要伤害到任何人。” “你以为我想啊?”欧阳明远没好气地说道:“我现在后悔当初稀里糊涂就和毛琴吟结了婚,现在搞得骑虎难下,她死也不愿意和我离婚,你说她平时里那么温顺一个人,现在简直都已经歇斯底里了,还跑到公司里当卧底监视我……” “小舅舅,不管你当初是不是乐意结婚,但是现在小舅妈已经是你老婆,你的行为已经给她造成伤害了,她捍卫自己的权利也没错——”聂梓涵蹙起眉头说道。 “反正你就是她那一方的人,”欧阳明远瞥了一眼聂梓涵说:“你心里是巴不得我和范晓鸥分开的,对**?我和范晓鸥分手,你就可以趁机收复失地了,是不?” 聂梓涵被欧阳明远呛得有瞬间的怔神,他的反应更加剧了欧阳明远的怀疑,欧阳明远更加愤懑地说:“聂梓涵,虽然你是我外甥,但我可要告诉你,不管过去晓鸥和你发生过什么,但是现在她是我的,你别再打她的主意了!” 聂梓涵从办公桌后缓缓站起身来,直视着欧阳明远,说道:“小舅舅,你若真是想和范晓鸥在一起,最好以一个自由身的身份去追求她,否则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我和她之前的事要你管么?你现在说话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欧阳明远怒极反笑,说:“你既然这么关心她,那你为什么当初要和她分开?为什么她会转向我这里?” 欧阳明远的话刺着了聂梓涵的心,他英俊的脸庞顿时冷了下来,说:“人总有做错事的时候,当初我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可是现在我悔过了还不成么?” “迫不得已?得了,”欧阳明远嗤笑道:“你别骗鬼了,聂梓涵,你说实话,当初放弃了范晓鸥是不是因为看她是外地的孩子,和你贫富悬殊,地位不平等,怕你家里不同意所以才放弃的?” “这个并不是主要的原因——”聂梓涵想解释。 “得了,聂梓涵你说老实话,不要说什么主要原因,我只说这算不算是你放弃她的一个理由,你说啊——”欧阳明远咄咄逼人。 聂梓涵闭紧了嘴不说话。 “既然连你都这样嫌贫爱富,你就无权评论我和你小舅*感情。我一直以为你是最了解我的,哪知道我们竟有这么多分歧。”欧阳明远苦笑,“我敢说你在没有遇见真正感情的时候,一定会和我一样,被家里一逼就匆匆忙忙找个人结婚生子,一辈子也就算过完了。” “其实很多人到临死时也找不到真正爱的人,这一辈不是也过得很好?但我却他娘的在尘埃落定的时候遇见我喜欢的……可是一切都太晚了——”欧阳明远叹息道,“其实我对范晓鸥的感情要求很简单,我不求她是我以前见多的娇贵玫瑰花,即使她只是一株朴素简陋的仙人掌,我也愿意忍受所有的痛来抱着她——她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所以你死了这条心**!” 聂梓涵听了欧阳明远的话,沉默不语。半晌之后,他缓缓地开腔了:“小舅舅你说得很对,我也很感动,但是我不能将她让给你,我们公平竞争**。” 105 范晓鸥对聂梓涵和欧阳明远之间的暗潮涌动浑然不觉,埋头在北京打拼的她一心想在最短的时间内依靠自己的力量赚到更多的钱。有时候累得精疲力竭,她感觉自己犹如身在浩瀚的大海上漂泊,所有的一切都让她很无助,她只有靠自己的力量,努力撒网,犹如等待猎物的渔夫,总期望着能有鱼虾螃蟹钻进她的网里,然后快速起网。 她承认自己甚至有种特别想投机取巧的心情,她对事业的渴望超越了一切。每个在北京打拼过的外地人几乎都有这么一个迷惘的时间段。都是在生活稍微稳定之后,总想再往上一个新台阶,不过因为现实的各种制约而无法实现自己的预期目标而感到郁闷。 也许是之前的情感受挫次数太多,更也许是欧阳明远久久没有亲口给她婚姻的承诺,范晓鸥的心里从最初的不在意到了后来,却完全没有了感情已经尘埃落地的底气。 所以即使欧阳明远对范晓鸥一往情深,她却没有太多的闲工夫给予他完全同等的感情。她总在自信和自卑中徘徊,更在内疚和自责中挣扎。她也不晓得自己现在是怎么了,焦躁得无以复加。范晓鸥觉得自已就象一个在字里行间被印反了的字母,拼凑不起来一个完整的人生单词,前路一片茫茫,情感更是懵懂矛盾。 加剧范晓鸥这种焦虑感的一大主因是因为毛琴吟的关系。毛琴吟和范晓鸥熟稔了之后,便经常和她探讨起感情和婚姻的事情。毛琴吟的话就像正要溢出的湖水,范晓鸥的问就像一只湖岸边的泥鳅漫不经心地摆了一下尾巴,立即就会冲出一条溪水,而后奔流不息,以至汹涌澎湃。 范晓鸥从毛琴吟的字里行间觉察出了毛琴吟的婚姻好像不幸福。原来毛琴吟已经结了婚,而且夫家的条件也不错,算是门当户对。不过因为有小三的介入现在开始闹离婚。从毛琴吟的叙述中,范晓鸥得知毛琴吟的丈夫是个典型的*,见异思迁,喜新厌旧,始乱终弃。 范晓鸥对毛琴吟不幸的婚姻表示深切的同情之后,对此却爱莫能助,因为她对自己的感情也并没有多大的认可度,何来指导毛琴吟的资本,所以只能空泛地安慰毛琴吟几句,不过因为毛琴吟每天犹如祥林嫂般不停地在她耳边哭诉和怒斥,范晓鸥因此对将来自己的婚姻和感情更加没有期待,本就迷乱的心更加疲惫。 毛琴吟浑然不觉自己每天的絮絮叨叨对于范晓鸥来说是一种折磨。也许是从公司里的人那里听到了什么风声,毛琴吟更经常缠着范晓鸥要她说点她的恋爱经历。忙碌中的范晓鸥总是接不上来话,却被毛琴吟认为是故意隐瞒,所以对此总有微词。 去食堂吃中午饭的时候,毛琴吟用筷子夹了夹餐盘中的菜,看着那些千篇一律的简单菜色她有些不易察觉地皱眉头,又抬起眼看了看坐在对面安静吃饭的范晓鸥,她想了想,见四周没有认识的部门同事,便小声地说:“晓鸥,和你共事这么久,我可是把你当做好朋友了哦,我每天这么跟你说心事你烦么?” 范晓鸥有些错愕,但连忙礼貌性地说:“不会呀,多谢你对我的信任,琴吟。” 毛琴吟摆摆手,说:“唉,你不烦我就好,可是我都对你说那么多了,可是你却什么都不肯透露给我,你对知心姐妹还有什么可隐瞒的么?” 范晓鸥有些无奈地抬起头,说:“你想知道什么,琴吟?”她现在知道为什么职场总提倡君子之交淡如水这句格言,因为过度关注别人的**确实会让人感觉尴尬,她不知道毛琴吟有没有这种自觉。 “额……我听说——你和欧阳总经理好上了,是吗?”毛琴吟终于把隐藏在心底的这句话问了出来,说完之后一双眼睛只是盯着范晓鸥看,眼眸里充满了焦躁和紧张。 范晓鸥一怔,随之沉默了许久,她继续埋头吃菜。毛琴吟不死心地又追问了一遍:“你是不是和欧阳明远在谈恋爱呀?到底是不是啊?” 范晓鸥含糊地说:“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么?” “当然!”毛琴吟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随后又觉得有些失态,便拿着餐巾纸轻按嘴角,掩饰地笑着说:“因为我很关心你,都是让你听我的废话和牢骚,我也想替你参谋参谋。” 范晓鸥叹口气,只是拨弄着餐盘里的饭菜,毛琴吟见此试探地问范晓鸥:“你真和他是一对么?”范晓鸥见无法再瞒,只得轻轻点点头。 毛琴吟的俏脸都变了颜色,她拿着餐巾纸的手在细微颤抖,半天之后她才继续问范晓鸥:“难怪……即使你不说,其实最近这些日子大家也能看出他对你,额,对你有异乎寻常的好。” 范晓鸥苦笑了一下,小声地说:“其实这个事,我也挺懵懂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心软答应他了——” “那你们,你们现在同居了么?”毛琴吟继续追问道。 范晓鸥的脸刷地红了,一口饭差点呛出来,她连忙解释道:“我们,我们什么也没发生过……真的……” “啊?是么?”毛琴吟的神情更加异样,她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像他那样的男人,也能忍受得住么?” “什么能忍受得住?”范晓鸥停下吃饭的动作,有些疑惑地看着毛琴吟:“琴吟,好像你很了解欧阳明远一样……” “哦,”毛琴吟连忙回神,“公司里的人谁不知道欧阳明远的为人啊,我也是听他们说的。不过你还真有勇气啊,会和这么一个人在一起——” 范晓鸥说:“你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么?” “反正他的风评不好,”毛琴吟撇撇嘴说:“我建议你别和这样的*在一起,实话告诉你,我丈夫的性格和欧阳明远是一模一样的,你看我现在落成什么样儿了么?” 范晓鸥的脸色也有些凝重了下来,她低着头吃饭没再吭声。毛琴吟也觉得自己说得有点过,便堆上笑脸,说:“咱们不谈这些不愉快的事了,反正多吃点菜,对自己好点,怎么也不能让这些男人把咱们击垮,是不?” 范晓鸥点点头,却没料到毛琴吟却又看似轻描淡写地追加了一句:“其实——我挺佩服你的晓鸥,欧阳明远都已经结婚了,你竟然不在意这个,现在的人也真算是想得开……” “啊?什么?欧阳明远结婚了?!”范晓鸥犹如被雷电劈中,她惊愕地抬起头来,望见的却是毛琴吟一双有些发冷的眼眸。 106 “这个……”毛琴吟动作优雅地擦了擦嘴,不管范晓鸥震惊而忧虑的眼神,而是慢条斯理地说:“我也是听公司里的人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范晓鸥怔怔地坐在那里,听到这个让她失神的消息脑子里几乎无法思考。毛琴吟站起身来,端走餐盘对范晓鸥说:“我先走了,晓鸥,我只是随口说说的,所以你可别在意我的话哦,也别乱想啊——”其实她知道范晓鸥肯定会乱想的。 范晓鸥用了很长的时间才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从食堂里出来,她直奔欧阳明远的办公室,想问他个清楚。可惜的是欧阳明远不在办公室。范晓鸥依稀有印象,自从毛琴吟来了公司之后,欧阳明远就很少在公司里出现。两人的见面不是在外面,就是在范晓鸥的家里。 见欧阳明远的办公室没人,范晓鸥走到了楼层没人的楼梯间里拨通了欧阳明远的电话,从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很嘶哑,欧阳明远好像很是疲惫,他用刚刚睡醒的喑哑声音在电话里说:“晓鸥?不是说好今晚我去接你么?怎么现在打电话来了?” 范晓鸥没有接欧阳明远的茬,第一句便是:“欧阳明远,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结婚了?” 电话里一片死寂,半晌之后范晓鸥才听到欧阳明远微弱的声音在电话里传来:“这事——这事比较复杂,等我有时间和你再说说——你是听谁胡说的?”他并没有正面回答范晓鸥。 “复杂的事我不想知道,是谁说的你也别管,现在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已经结婚了?”范晓鸥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得几乎要将手机捏坏,有一股被欺骗的愤怒在她的胸口奔涌,她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在公司里大声怒吼。 “我,我——反正你等着我向你解释,”欧阳明远听出了范晓鸥的愤怒,他急忙对范晓鸥说道:“在我向你解释之前,你别听信别人的胡说,好么?” “若你是被冤枉的,你可以解释。但假如你真的已经结婚,就什么也不用解释!我也不想再听!”范晓鸥冷笑一声,挂了电话。她靠在楼梯间的墙壁上,胸口急剧起伏,她咬着唇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原想欧阳明远会义正言辞地澄清他是不是已婚的事实,但从他电话里的表现来看,他是否已婚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在公司里打手机电话说话也不方便,因为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范晓鸥用极大的克制力掩饰了自己悲哀且愤怒的心态,慢腾腾地心灰意懒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却看到她办公桌上有一束快递送来的蓝色玫瑰花,范晓鸥在花店里看过,是昂贵的蓝色妖姬。 范晓鸥端起包装成扇形的精美花束,下意识地便想找个垃圾桶扔掉,不用想也知道应该是欧阳明远送的。他总喜欢搞这种小资小调,丫的,让他死一边去**! 但就在她拿起花束要扔的时候,视线却被隐藏在花束里露出一小角的卡片吸引住了,她稍微抽出一看,那是张印刷精致的花笺,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签署着一个打死她也想不到的名字:聂梓涵! 今天既不是她的生日,也不是什么节日,聂梓涵吃错药啦,为什么会突然间送花给她?范晓鸥迟疑了半晌,才拿下卡片又仔细看了看,这才确认真的是聂梓涵的名字。 她盯着那个签名,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和平常聂梓涵签的笔迹不一样,因为聂梓涵平日里在她呈交的文件上签的名都是用左手签的,今天的这个字体比他平时签的更潇洒和漂亮。可这个签名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啊,范晓鸥心里有些犯疑,但随后一想,她不是经常看到聂梓涵签署文件么,也许是看久了他的字迹所以才感觉这么眼熟**。 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小卡片取下,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而后她坐在椅子上,看着那束花想了想,不知道聂梓涵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正在这时,她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她看着上面显示出聂梓涵办公室的分机号,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为什么送花给我?”范晓鸥开门见山地问聂梓涵。 “你——喜欢么?”聂梓涵避开她的问题,而是温和地反问她。 范晓鸥盯着香气四溢的蓝玫瑰,说:“还成**,就是觉得没必要浪费。你不如把买花的钱换算成钱给我呢——”她半开玩笑地说着,脸上却一丝笑容也无。沉重的心事让她对聂梓涵突如其来的殷勤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喜。 “怎么会浪费?”聂梓涵在电话那头低低地笑了,带了磁性的男性声音传过电话这边来,确实有着摄人魂魄的魅力。可惜范晓鸥心里如明镜一般,现在的她已经学会了不再自作多情。 “你快说**,想让我帮你做什么?”范晓鸥问聂梓涵:“除了借钱之外,其他的都好说。” “你真的什么都能帮我么?”聂梓涵说。 “当然,你是我哥哥嘛,”范晓鸥没精打采地说:“不过你不用这么客气,有事要帮忙说话就成了,犯不上花这么多钱买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给我。” “我——”聂梓涵被范晓鸥堵得无语,他可是请教了很久才下决心向花店订花送她的。 “说**,不要客气,”范晓鸥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文件,“我手头还在忙,你若是没事我就挂电话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花,很漂亮——” “额,你别挂电话,”聂梓涵连忙在电话里把自己的意愿说出来:“我……今晚你有空吗?我想和你一起吃饭——” “你请客么?”范晓鸥心不在焉地问着聂梓涵:“我可没钱——” “当然,”聂梓涵说:“不会让你掏钱的,你想吃什么,尽管说——” “我想吃山珍海味,飞禽走兽,最好‘此物只应天上有,地上无’的,你愿意请么?”范晓鸥依旧情绪不高。 聂梓涵觉察出了范晓鸥有些低落的情绪,便说:“你想吃什么都成,不过,你是不是不高兴啊?说话都这么没精神?” “没什么,晚上一起吃饭**——我想吃点好的,最好把你吃穷了没钱付账,然后把你押在饭店里当午夜牛郎——”范晓鸥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疲惫感,聂梓涵想请客就请客**,她也想出去走走,她急切需要新鲜的空气来缓解自己好像被从天而降的一个闷棍打中的郁闷和愤懑。 “行啊,欢迎你来吃我——那晚上见,下班后我在楼下停车场等你——”聂梓涵心情愉快地挂了电话。 107 有时候孤单很需要另一个同类。否则孤军无援,天人交战,死路一条,表演自杀,看客麻木。范晓鸥孤单习惯了,所以非要找个人来垫背。正好聂梓涵自投罗网,那她也乐于和他一起跳下水,是死是活都随便。 “想去哪里?”聂梓涵在车水马龙中一边平稳地开着车,一边侧转头悄悄看范晓鸥。他的视线在她的脸上停顿了一下,心里微微一凝,发觉今晚的范晓鸥好像又成熟长大了不少。 其实前些阵子还在和范晓鸥近距离接触,但是他发觉今晚的她和之前的又有了变化。女大十八变这句话可是经过古人精心提炼出来的,自有一番道理。 范晓鸥依旧扎着他喜欢的马尾辫,不过因为她的长发不象是别人那样刻意扎得光光的紧绷的,而是松松的,又有点歪斜地绑了一下,所以她的头发看起来蓬松、慵懒,再加上稍微染过色,就在随意中别有一种性感。 聂梓涵从来没有把性感这个词和单纯的范晓鸥联系在一起,可此时此刻他的心却微微有些荡漾起来。他连忙收摄住心神,让自己能专心点开车。 范晓鸥视线本来是有些溃散的,听聂梓涵出了声,她才懒洋洋地说:“随便**,我都可以。” 聂梓涵见范晓鸥意兴阑珊,便问道:“你怎么了?好像没精打采的,是公司派给你的任务太重了么,所以累了?” “唉,我哪敢在老板面前喊累啊?”范晓鸥的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笑,她转过头重新看车窗外面,然后说:“只是冬天到了,我的脾气就不好,你别管我就成。” “你啊,”聂梓涵摇摇头,为范晓鸥的孩子气而感到好笑,他想了想,极力想让今晚的气氛变得融洽起来:“你今年春节回家过年么?要是有回去,我让人给你先预定飞机票。”聂梓涵边说边看着范晓鸥。 “喂,你怎么突然变得对我这么好了?我还真不习惯耶,”范晓鸥转回头来盯着聂梓涵看,“你有话直说**,到底要我帮你什么忙?” “啊?”聂梓涵有些哭笑不得,他虽然平时话不多,可并不属于木讷型的男人,此刻却有一种被问倒的窘迫。 “我对你一直很不好吗?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感觉?”说没有一点挫败感那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聂梓涵也有些无奈。 “那你说,你真对我好过么?”范晓鸥却盯着聂梓涵一直看,她也不看窗外了,那双清亮的眼眸里有着追根结底的探究和质问。 聂梓涵被范晓鸥的眼睛盯得有些尴尬,他心虚地收回和她对视的目光说:“我,我……我也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对你好——” “是啊,所以你要么自以为是地替我安排,要么就干脆什么都不做,就等着看着我自生自灭是不是?”范晓鸥突然就变了脸色,声音也变得尖锐了起来:“聂梓涵,我真受够了你的假慈悲还有假仁假义!” 聂梓涵闻声蓦地转头看着范晓鸥,还想争辩几句,但所有的话语在看到范晓鸥气得涨红的脸庞还有使劲忍着眼泪的表情时,全都堵在他的喉咙,让他有些慌神。 “你怎么了?”聂梓涵急忙将车子靠向路边,而后缓缓停下。“到底出什么事了,晓鸥?”聂梓涵焦急地问着满眼都是泪水的范晓鸥。 “走开,不用你假惺惺的!”范晓鸥用纤细的手指胡乱地擦去脸上的泪痕,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受够你们这些龌龊的已婚男人了!从你们那些所谓寻找真爱的龌龊嘴脸中我看出来了,你们这些已婚男人真他娘的没一个好东西!” “你说什么呢?”聂梓涵听了一头的雾水,“我们这些已婚男人?你说谁?” “就说你,就说你这个已婚男人也很龌龊,不成么?”范晓鸥正愁着没人和她吵架呢,她是巴不得聂梓涵和她大吵一架,然后她可以趁机痛骂这个具有代表性的已婚男人。 “已婚男人?你是说我么?”聂梓涵并没有动怒,而是注视着激动的范晓鸥:“可我没结婚,为什么要这么说?” “切,边儿去**,你没结婚?”范晓鸥突然间觉得很好笑,睁眼说瞎话指的就是这种人**。“几年前的除夕晚上,你不是已经在电话里告诉我了么?”范晓鸥可没有忘记,她曾经在小巷子痛哭到大半夜,哭得差点把心都给呕出来。 全国人民欢天喜地过大年,而她却觉得那一夜是世界的末日。 “我告诉过你?”聂梓涵这下有些糊涂了:“我有么?” “怎么没有?”范晓鸥呜咽着说:“那晚有人问你新娘好看吗?你说还行——你忘了么?我可没忘记!” “除夕的晚上?”聂梓涵仔细想想,终于想起说:“哦,你说的是你还在上学的那个大年三十的晚上**?那晚是有人结婚了,但新郎不是我,我只是伴郎——” “不是你?”范晓鸥这下有些怔住了,“那晚你没结婚?” “我一直没结婚啊,”聂梓涵看着范晓鸥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误会?” 范晓鸥火爆的愤怒犹如涨满气的球突然被针扎破了一样,顿时消散疲软了下来。“你,你一直没结婚么?”她喃喃地自语,有些不能接受。这么说,她白白因为这事伤心了那么多年。 “那晚不是你结婚,那么到底是,是谁结婚了?”范晓鸥想是想起了什么,又从座位上直起身来,盯着聂梓涵问。 “这——”聂梓涵撇开头,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天晚上是不是欧阳明远结婚,让你当伴郎的?”其实不用聂梓涵开口,范晓鸥也能猜出个大概。见聂梓涵没有吭声,范晓鸥颓然地坐回了座椅上,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到现在她终于得到答案了,欧阳明远果然是骗了她,他是个有妇之夫! 范晓鸥什么话也没有说,聂梓涵看着她沉默静思的样子也不敢打扰她,怕她受刺激更厉害。半晌,聂梓涵听见范晓鸥在轻轻地说:“你很高兴**?” “嗯?”聂梓涵不解地看着范晓鸥。 “看到我这么狼狈和可笑,你很欣慰**?”范晓鸥扯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聂梓涵,黝黑的眼眸因为愤怒而显得异常的明亮:“你还算不算是我所谓的哥哥?还算不算是我曾经喜欢过的男人?你就眼睁睁看着欧阳明远一而再,再而三地骗我而不吭声?你究竟要让我被伤害到什么样的程度才满意?!” “我从来就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聂梓涵连忙辩解:“我一直都希望你好,真的,晓鸥,我很在乎你——我爱护你的心思从来没有改变过……” 108 “很在乎我?你所谓的在乎就是一次次把我推离开你的身边,然后让别人尽情去骗,去伤害我么?你真行聂梓涵,我真是瞎了眼,当初怎么会喜欢上你,现在又怎么会被你舅舅给耍着玩,你们两个真是一丘之貉,算我倒霉,丫的我真犯*!”范晓鸥气得发笑,她推开车门就准备下车,她要远离这两个无耻的骗子,最好永远都不要见到他们。 但是聂梓涵见她要走,连忙倾过身来,用力握住她要去开车门的手,他揽住她,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她,嘶哑地说:“别走,晓鸥!我知道我一直都在犯错。我从来就没有任何要玩弄你的心思,你相信我!我,我承认我是个懦夫,是因为,因为我总是害怕,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你会离我而去……” “你在我的眼里,曾经是那么完美,我不知道你这种奇怪的心态是哪里来的!”范晓鸥不解地看着聂梓涵:“你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事,会这么害怕让我看见你的另一面?” “这个……”聂梓涵低着头,在心里不断地做着斗争,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他却还是缺乏坦白的勇气。半晌之后,他才下定决心对范晓鸥说:“晓鸥,其实……那一年是我……” “那一年你怎么了?”范晓鸥盯着聂梓涵,期待他将心事说出来,可是却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倩女幽魂”,是她今天才设的欧阳明远的专用彩铃。 范晓鸥暂时停住对聂梓涵的追究,她看着手机,任它响了半天,才接起来:“喂?” “晓鸥,不是说好晚上你等着我么?怎么没看到你的人影啊?”欧阳明远在电话那头有些着急。 “今晚我有约会,你也自己找乐子去**,”范晓鸥靠在车门那里,语气冷淡地说道。 欧阳明远迟疑了半晌,开口说:“晓鸥,你是生气了么?其实,其实有些事我本来想告诉你的,可是,可是——” “别可是可是的了,我没功夫再听你瞎掰,我忙着呢,挂了哈!”范晓鸥不客气地说道,便想挂电话,欧阳明远觉察出了范晓鸥的不耐烦,无奈而又痛苦地说道:“别挂我电话,晓鸥,对不起,我错了,请原谅我——” “欧阳明远,你知道我最厌烦什么吗?我最讨厌男人在伤害了女人之后,随便就是一句对不起,丫的这种廉价的道歉我不想接受!”范晓鸥只觉得无名火在她的胸腔燃烧,她瞟了一眼面色也有些尴尬的聂梓涵,继续对电话说道:“你留着道歉自己享用。我告诉你欧阳明远,我们之间算是玩完了!我们是老账新帐一起算。很多年前你就欠我的,本来我就耿耿于怀,现在更不能原谅你了!你等着,我会一起讨回公道来的!” 范晓鸥气狠狠地挂断了电话,然后坐在那里,胸口随着她愤怒的情绪而急促起伏着。 聂梓涵坐在范晓鸥的身旁,不敢出声。原本还在酝酿的道歉和坦白随着范晓鸥对欧阳明远恶狠狠的发泄,也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开始一点点地萎缩,到最后那点可怜的勇气好像滴撒在滚烫沙漠里的水珠一样,都被紧张和焦虑烘烤挥发得一干二净。 “走**,我们去high一下**?”范晓鸥沉默了半天,突然对聂梓涵说,“你不是要请我吃饭么?那走**,今晚好好陪着我,别再拿出你的假道学来!对了,刚才你想对我说什么?” “哦……没什么,连我都忘记了自己想要说啥。你说你想吃什么?”聂梓涵小心地撇开话题,体贴地问道。 “我什么都想吃!”范晓鸥不讲客套,她疲惫地将头靠在车椅背上,疲惫地闭上了眼,说:“开车**,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去!我饿了!” 聂梓涵没有再说话,只是快速而平稳地发动了车子。 乌烟瘴气的韩国烤肉馆里,聂梓涵不时抬起眼,看着狼吞虎咽吃饭的范晓鸥,和她庞大的饭量相比,她的消瘦成了巨大的反差。他的眼底里不由泛起了微微的怜悯。 “慢点吃,晓鸥,没人和你抢。”聂梓涵说着,把烤好的肉夹到范晓鸥的碟子里。他本来想请她去好一点的餐厅吃饭,但范晓鸥坚持要到平民的饭馆里去,今晚的她窝了一肚子的气,便由着自己耍性子。 两人面对面坐在烧烤店的角落里,聂梓涵挽着袖子亲自为范晓鸥烤着肉。虽然他并不觉得这焦糊糊的烤肉有什么好吃的,但是看范晓鸥喜欢他也乐意为她效劳。他专注的模样和英俊出色的外表引得女服务员都在偷偷看他,但他的眼里只有范晓鸥,连眼皮都不抬起来一下。 范晓鸥吃饭的架势很彪悍,但其实也并没有吃进去多少,倒是桌子上配送的韩国真露被她一个人喝了不少。聂梓涵见范晓鸥还要伸手让服务员拿酒来,连忙阻止了她,说:“别喝了你,干嘛呢?” “喝酒啊?你拦着我干吗?”范晓鸥不客气地还要叫酒,聂梓涵倒了一杯大麦茶来递给她,“喝这个**,这个去火。” “不要,这个没味,”范晓鸥看也不看地就推开茶杯,还要招手叫服务员。聂梓涵见状拿着茶杯,从对面走到了范晓鸥的那侧椅子坐下,然后用手揽过范晓鸥,硬把茶杯塞给她:“赶紧喝茶!”他的语气比较严肃,让本来想借酒解愁的范晓鸥不由抬起眼看了看他,却看到聂梓涵一双温和却带了几分震慑的眼眸在看她。 她不由嘟起嘴,说:“你凶什么凶?等会儿我请客好了,又不用你掏钱!”嘴上虽还硬着,但此时此刻和聂梓涵在一起的感觉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时的他也是什么都管着她,而她也乐于被他管着。那种滋味又酸又甜确实值得回忆,可惜最后不过是镜花水月空梦一场,越是甜蜜回想起来就越是悲伤和难过。 “你想吃什么我都陪着你,就是不能随便再糟蹋自己的身体,”聂梓涵见范晓鸥的眼眶红了起来,心又软了,便柔声对她说道。 “你管我干吗?”范晓鸥哑声说着,心口酸麻得难受,拿着茶杯想掩饰自己狼狈的反应。 聂梓涵被堵得没有吭声,半晌,他才缓缓说道:“无论怎么样,一个人借故堕落总是不值得原谅的。越是没有人爱,越要爱自己。” “不就喝个酒么,至于为了谁堕落么?”范晓鸥却觉得有些好笑,她用手肘撑住桌子,转脸瞧着聂梓涵,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如今再没有一个人值得我为他堕落,你明白么,聂梓涵,你心里更清楚。” 聂梓涵深深凝视着范晓鸥,他的手还揽在她的肩头,他温热的手掌感觉到范晓鸥细瘦的肩膀在怕冷地颤抖,他微微叹息一声,将她揽近,接着范晓鸥听到聂梓涵在她耳边低声地说:“晓鸥,真的你想堕落,我来陪你**。我们,我们重新开始,好么?” 范晓鸥觉得喧闹的烧烤店瞬间静止了,她瞪着聂梓涵看了半晌,才觉得非常可笑地哈哈笑出声来:“聂梓涵,不至于**,为了让你妹妹我开心,你竟然也能编出这样的话来,真让我刮目相看。不过,谢谢你了,不就失个恋么,我还承受得住!你别瞎折腾,好端端的再来骗我——唔——” 范晓鸥的话还没说完,聂梓涵突然扳过她的脸来,范晓鸥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温热的*忽地就印*的嘴,顿时堵住了她所有的声音! 109 范晓鸥瞪着眼,从聂梓涵灼热的*贴*的唇,到他用灵活的舌头撬开她的嘴,深入到她的口腔里与她亲密纠缠,一直到他终于餍足后松开她,她的眼睛还是睁着,整个人还是僵直的。她的脑海里已经无法思考,只能傻愣愣地坐在那里,像个痴呆的木偶。 久违的柔软,久违的甘甜,只不过加了点烤肉的香气。这个吻让聂梓涵有着微微的*,他看着范晓鸥发呆的模样,忍不住又再次贴近她,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不敢再造次,这个吻已经是他长这么大在公共场合对女人做出的最亲密举止了。 聂梓涵伸出手将范晓鸥嘴角暧昧的水渍轻轻擦去,然后贴着她的耳边低声说:“我没骗你,我喜欢你晓鸥,我们重新开始**——我保证我这次是认真的……” 范晓鸥怔然地坐在那里,正巧聂梓涵还在擦拭她嘴角,她张开嘴一咬,正好便咬住了他的手指,聂梓涵没有将手移开,任由范晓鸥咬着。范晓鸥咬得有点狠,半晌之后才松开聂梓涵的手指,他的手指上已经被咬出了深深的牙痕,就像箍套在手指上很久的戒指,戒面还印在上头。 “聂梓涵,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范晓鸥背靠着墙喃喃地问道。喝多了真露,头真重,几乎是勉强挂在脖子上的,连思考都很困难。 “是我先疯的——”聂梓涵叹息了一声,用被咬过的手揉着自己的眉心,他拉不下脸来向她道歉,但间接却向她求了饶:“晓鸥,我也想忘记你,我曾想过要好好把你当做妹妹,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到现在我还是不能释怀,你说我该怎么办——” 范晓鸥没有回答聂梓涵,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聂梓涵此刻的告白更让她不知所措,以为自己是在醉酒后的恍惚中。她猛地一拍桌子,把周围的食客还有服务员都吓了一跳,大家的视线都朝着这边射来。 范晓鸥无视身旁聂梓涵期待的神情转为错愕,而是朝着服务员吼道:“服……务员,买单!” 范晓鸥不顾聂梓涵的阻拦擅*出钱包,哆哆嗦嗦数出人民币来付了帐,然后站起身来,固执地不要聂梓涵搀扶,就颤巍巍地要走出店外去。脚下有些虚浮,差点滑倒,聂梓涵连忙在她后边搀扶住她的手肘,将她半搂半抱地带出了烤肉店。 外面的空气干冷而清新,冬日的寒气无孔不入。范晓鸥被冷风一激,混沌的脑子终于有些反应了,她将头靠在聂梓涵结实有力的臂膀上,依稀回想起刚才在烤肉店里好像发生过什么。不过发生过的都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事,范晓鸥不由为此而感到些许的羞赧。丫的,她竟然连醉酒就要做春梦。 “去你的重新开始,去他的我喜欢你……假的,都是假的……做梦呢……”她在心里咬牙切齿,却听到聂梓涵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你不是做梦,晓鸥,我真的想和你重新开始,你别当我妹妹了,我是慎重的,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原来她嘟嘟囔囔地竟将心里的话当做醉话说出来了,范晓鸥猛地抬起头来,有点口吃地指着聂梓涵说:“你……我……”她还是分不清自己是不是醉了酒,才会听到他这么深情的告白,真不像是现实能发生的事儿。 聂梓涵看着范晓鸥依旧是懵懂不在状态的模样,他先有些按捺不住了:“你回个话给我好吗,晓鸥?愿意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哎呀,她果然还是在做梦,范晓鸥将手指塞进几乎可以装进一个鸡蛋的嘴巴里,嘀嘀咕咕地说:“我醉了,醉了……丫的,我什么都没,没听见……”她极力让自己在醉醺醺的状态下保持稍微的冷静和清醒,她可见过不少人在醉酒的时候*,误以为大马路上是自己家,当众就宽衣解带,啃抱亲热,她可不要这样,否则等酒醒了就该无颜跳楼了。 “你没醉,你听到了,范晓鸥!”聂梓涵终于没有耐性了,还没走到停车场找到车,他就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全身软绵绵的范晓鸥,将她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 “晓鸥,晓鸥……”聂梓涵富有磁性的声音带了魅惑人的沙哑,两人在路边的树下紧紧拥抱,聂梓涵满足地叹息,这一步迈出去其实也不像想象中的那般艰难,反而在枯燥无味的心里面增添了一股甘泉,让他晦暗的人生顿时有了光亮,他也真*的傻,到现在才想通。 他在心里暗暗骂着自己,手却不受控制地抬起范晓鸥晕红的脸庞,然后再次猛烈而又温存地吻她。她*的唇很凉很软,可是却有着醉人的芬芳还有着淡淡的酒味,令他迷醉,他猛烈地吮吻着她,几乎要将她吞噬一般狂野。 他的吻火热而具侵略性,蓄谋已久的灵巧舌头很快启开她的唇齿,在她温热的嘴里温存而热切地撩拨着她,半是诱惑半是强迫地逼她将躲闪的香舌伸出与他的勾缠。 范晓鸥哪经得起聂梓涵这么狂野的挑弄和存心的爱抚,她的身体不住向后仰,整个细软的身体重量都压在聂梓涵健壮的手臂上。他的手臂犹如铁箍一般,将她紧紧圈住,好像一放开她就会跑了一般,几乎要将她拦腰勒成两段。 范晓鸥几乎就要喘不过起来,她不住用脚尖踢着聂梓涵的小腿,嘴里唔唔叫着想要挣开他,她要被吻得窒息了,所有的酒意全都消掉了,她终于认识到聂梓涵今晚真的是发了疯,而不是她醉了不正常。 尽管两人穿的外套都不是很厚,但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热度。尤其是聂梓涵,他觉得自己好像就要燃烧了起来一样,不仅身体*是火热的,甚至连他的眼神都是火热的。 “停……停…….”范晓鸥首先求饶,她快受不了,再这么下去,她觉得自己都要被聂梓涵的热情给烤化。他今晚真是不正常,难道他也喝多了么?或者又吃到春/药了? 想到春/药,范晓鸥就不寒而栗,她使尽全力,奋勇推开了聂梓涵紧贴着她的温热胸膛,然后抬起穿着厚厚雪地皮靴的脚,狠狠地就跺了聂梓涵一脚! 慌乱又有点晕的范晓鸥用的力度本就不看轻重的,聂梓涵被踩得发出了一声闷哼,接着就看到他英俊的五官扭曲在一起,他的眼眸里火热未退,脸上的表情却是夹杂着错愕和狼狈的。 “晓鸥……”他的脚几乎被她沉重的靴子跺瘸了,他倒抽一口气,还是咬着牙忍痛叫着她的名字。 可是迎接他的,却是范晓鸥的怒气和白眼,外加一句冷冰冰的“滚!” 110 聂梓涵脚上还疼着,脸也是扭曲着的,心头更不是滋味。他不能说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纨绔子弟,可从小到大哪里受到过女人这个样子的嫌弃了?清冷而自尊心极强的天性让他瘸着腿站在寒风中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只是无措而矛盾地看着满脸怒容的范晓鸥。 她也还是第一次看到高不可攀的聂梓涵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可是范晓鸥一点都不想纵容聂梓涵这样的放肆。时过境迁,他或许是过去的他,可她却已经不是了。她是无法忍受一个时而说她是他妹妹,时而又对她做出像情侣那般亲密事情的男人做她的男朋友,即使当初是那么深爱过他,可是如今,她在无尽的痛苦和黑暗中已经学会了成长,不再会轻易因为男人的几句甜言蜜语就被迷得找不到北。 “聂大哥,你……你今晚喝多了**?”范晓鸥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对开车来所以滴酒未沾的聂梓涵正色地说道:“我是喝多了,脑子里也不太清楚。所以你说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懂。我们额,我们还是,先——回去**,天色也不早了——” 聂梓涵站在树影下,光线太黑,他的脸在树影里若隐若现,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两人面朝空寂无人的寂寞街道,没有人说话。 半晌之后,范晓鸥才听到聂梓涵慢慢启口说:“那——那我就送你回去**。” 一路上聂梓涵闷声不吭地开着车,范晓鸥靠在车座上假寐,耳朵里却在听着汽车广播里的歌曲,不做声的两人都有点尴尬,范晓鸥更是觉得很不自在。她在心里微微地叹气,强迫着让自己情绪平复下来。说刚才那个激吻她没有一点感觉那是骗人的,她的心脏到现在还是怦怦乱跳。也许是很久没有被男人如此亲吻抚慰,她竟然觉得腿有些发软。 她心绪难平地靠在椅背上假寐,结果边想着心事却边睡着了,等她自动清醒的时候,发现车已经停了,她发觉自己的身上盖着聂梓涵的厚外套,而他则将车窗开了一丝缝隙,在黑暗中抽着烟,车厢里弥漫着烟草的气息。 “啊,我到了?”范晓鸥连忙坐起身来,想要推门下车,聂梓涵却掐灭了烟头发声了:“晓鸥,我之前说的话是认真的,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我的请求,可以么?”黑暗中他的眼神很亮,很深邃,想要望到她心底去一样凝视着她。 范晓鸥的动作迟缓了下来,她经受不住聂梓涵迫切而逼人的恳求视线,转过脸去看着车窗,不解地问着聂梓涵:“你——你这是何苦?为什么呢?是因为你太寂寞了么?”这个转变太突然了,她分不清聂梓涵到底是什么心态,是戏耍,是逗弄,还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不是,我并不寂寞,”聂梓涵叹口气,说:“晓鸥,我知道你会觉得我的决定特别突然——怎么说呢,”他的嗓子有些发涩,“是我以前不懂得珍惜你,所以才让我们错失了那么多的美好时光,这阵子以来,我才发觉我很在意你,你笑我也好,说我疯子也罢,总之,我不想再放开你——我们再在一起**,可以么?”说着,他伸过手来握住了范晓鸥的纤手。 范晓鸥的手指纤细而冰凉,聂梓涵的大掌握住她的,两人的手腕有些微颤,但是很快范晓鸥的手便从聂梓涵的手掌中抽出,她不看他,说:“抱歉,我不能。聂梓涵,我替你揣测你的心态,其实你不是爱我,你是因为看到欧阳明远和我在一起,你觉得自己一件玩具被人抢走了,所以心有不甘想重新拿回来,我说得对么?” “不是因为小舅舅,是我自己想要你,”聂梓涵的眼眸更加深邃。 “你以为我会信么?”范晓鸥的嘴角有一抹淡然的笑意,聂梓涵却觉得这抹笑容比打他骂他还要让他难受和不安。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晓鸥,我可以等你。你是忘不了小舅舅么?可是小舅舅他——”他以为范晓鸥还记挂着欧阳明远,便想说话,但范晓鸥却阻止了他:“你不要说了,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我和欧阳明远的这件事,我会好好处理。幸好我还没来得及爱上他,他欺骗我那么多年,总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要回来的!” “连本带利?”聂梓涵的神色有些凝重:“你想对他怎么样?其实小舅舅他对你也不是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只是他——” “聂梓涵,我真弄不明白你,你现在到底是帮我还是帮你小舅舅?”范晓鸥转回头,有些讥讽地看着聂梓涵,说:“所以我不知道你现在对我表白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想替你的小舅舅来弥补我吗?那你未免也把我想得太简单了!” “我没有要替小舅舅弥补的意思,我想和你在一起是我自己的决定,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晓鸥,你误会了——”聂梓涵没想到范晓鸥竟然会有这样的误解,他连忙要解释,一向精明犀利的他也有被范晓鸥绕进去的时候。 范晓鸥却已经下了车推开了车门,一股寒气迎面而来,范晓鸥打了个寒噤,她返身把车门替聂梓涵“砰”地一声用力关上,然后弯*说:“再见,聂梓涵!不送你了!”说完头也不回地朝着住的楼走去。 聂梓涵没有出声再阻止,范晓鸥走出去很远,还能感觉到聂梓涵灼热的眼神黏在她的背上,她甩甩头,把所有一切的纠结都甩在后头,再也不去想。 可是还没回到自己所住的楼层,欧阳明远的电话也如催命符一样打了过来,范晓鸥理都不理包里一直响个不停的电话,她慢腾腾地走出电梯,拿出皮包里的钥匙开了大门,返身关上门,把鞋子脱掉换上棉拖鞋,径直走到了沙发边上一屁股坐了下来,然后才打开皮包,拿出了手机。 她凝视手机半晌,才按下了通话键,电话那头的欧阳明远焦急的问话犹如连珠炮一样砸来,“晓鸥,你去哪里了,我晚上还去过你那里,可你不在家,你到底去哪儿了?” 范晓鸥冷淡地说:“我到外面透透气……” “和谁一起去的?到家了么?”欧阳明远追问个不停。 范晓鸥从有些发白的*间逸出冷笑,“我不想告诉你可以吗,欧阳明远总经理?” “晓鸥,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欧阳明远有些慌乱,内心知道这次恐怕是再难以得到范晓鸥的原谅了,但他依旧不死心地想要弥补两人之间已经无法愈合的裂痕,“现在我说什么也没用,但是请你相信我,我已经和琴吟在办理离婚手续了——” “什么,琴吟?!”范晓鸥觉得自己脆弱不堪的心已经再经不起任何突如其来的打击了,她用微弱的被打败的声音小声地重复着一句:“琴吟,毛琴吟?——她是你的太太?!” 111 欧阳明远怯怯地说了声是,却让范晓鸥气得彻夜未眠。夜半的时候,严重失眠的她起身,摸索出床头柜里的烟盒和打火机来。很久没有抽过烟的她,给自己点燃了一支香烟,然后靠在床头上吸进一口,喷出来的烟雾缭绕变幻,包裹住了她的脸,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没有了平日里的柔美,却多了几分戾气。 这些个王八蛋!范晓鸥在心里骂道,她狠狠地吐出一口烟雾来,觉得心口都气得疼了。她已经不再去想欧阳明远这个人渣了,光是想起这个神秘的毛琴吟,她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来。丫的,她觉得自己真是太*的笨了,怎么谁都可以耍着她?难道她很好欺负么? 她可没有忘记是毛琴吟亲口拐弯抹角告诉她欧阳明远已经结婚的事情。可是毛琴吟为什么不明说呢?躲在暗处算什么?等着伺机收集欧阳明远出轨的证据么?她不知道毛琴吟每天对着自己会是什么感受,她都替毛琴吟揪心。 而欧阳明远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毛琴吟就是他老婆?这一对夫妻都丫的心怀鬼胎!看来她这个“小三儿”当得真是不明不白,而且还挺窝囊的。 范晓鸥心烦气躁地掐灭了烟头,然后靠在床头仰天长叹了一声,她瞪着眼看着天花板,欧阳明远所惊爆的这个意外内情盖过了她所有能闪过的念头,她被深深激怒了,也被深深伤害了。此刻在她心中转悠的唯一的想法就是她绝对不能再放过欧阳明远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了!还有那个毛琴吟!耍着人阴着人很好玩是不?! 她也要报复!范晓鸥咬牙切齿地想道。既然欧阳明远从一开始就没让她好过过,那么从今晚后,她也会让他不会那么好过!她一而再、再而三给过他机会,而他却还在不停地伤害着她,那好,既然这样,看谁斗得过谁!她范晓鸥也不是随便捏的软柿子! 范晓鸥在这个凄清的夜里,独自一人又是咬牙又是愤怒地想了很久很久。再到公司里上班时,范晓鸥已经恢复了正常。倒是一肚子心事的毛琴吟看到范晓鸥面色如常地工作,有些先失了冷静。 “晓鸥……”毛琴吟在一旁察言观色了半天,才开口说:“额,你和——欧阳总经理没闹出什么事**?” “嗯?什么事?”范晓鸥纤细的十指在电脑键盘上娴熟地四下翻飞,在打着客户的材料,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今天来上班,她多留了个心眼查了查,果然发现之前她洽谈的几宗业务被人暗地里动过了手脚,不仅挖了她的墙角而且在客户面前使劲诋毁她,让她签约不成。 看来这背后挖墙脚的人是蓄意要整她的,知根知底,她一直也没有怀疑到毛琴吟的身上去,如今真相大白了,范晓鸥的心里只有冷笑。 “你们……没有吵架**?其实我说了那个秘密,心里感觉不安哪——”毛琴吟偷眼看着范晓鸥,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 “哦,你是说欧阳明远已经结婚了的事么?”范晓鸥摇摇头,嘴角有一抹淡然的微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不过欧阳明远已经向我解释过了,我等待他去处理。” “你不在意他结婚了么?”毛琴吟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 “我自然是在意的,但是我相信他还是能妥善解决的,”范晓鸥斜眼看了一眼面色有些青白的毛琴吟,心中其实是有一丝恻隐之意的. 但毛琴吟的声音却猛地尖锐了起来:“这么说,你一点都没有打算和欧阳明远分开么?” 范晓鸥蹙了眉头,说:“我为什么要和他分开?” “你……你不觉得你有点过分了吗?小三终是要被人唾弃的!”毛琴吟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语气不善地对范晓鸥说道。 “没事,其他人我不管,只要欧阳明远不唾弃我就成了!”范晓鸥依旧平静。其实假如现在毛琴吟把实话对她坦承,说不定她也就此收手,随便给欧阳明远一个教训就得了。但是毛琴吟的这种跋扈而又嚣张的语气让范晓鸥又有气,她即使神色平静,但内心却是恨的。 恨欧阳明远的欺瞒,更恨毛琴吟自以为智商高人一等的聪明。好**,我就和你们夫妻俩耗上了,你能拿我怎么着**?!范晓鸥内心已经被复仇的火焰所充满,所以只是冷眼旁观毛琴吟的暴跳如雷。 游 “你……小三是要遭到报应的!”毛琴吟憋了半晌,只吐出这句话来。 “那就让老天报应到我身上来**,”范晓鸥却不被毛琴吟的威胁所震慑,她老实巴交了二十几年,老天爷也没有善待过她呀,所以该咋地咋地**。 “我……”毛琴吟几乎没词可说了,她被范晓鸥的厚颜无耻激怒到无言。 范晓鸥却看了她一眼,说:“毛姐,琴吟,别总说我了,你这两天过得还好**?我瞅见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是不是你的老公又给你气受啦?” 毛琴吟连忙掩饰道:“没有,没有……”说毕灰溜溜地走开了。范晓鸥冷笑了一声,继续低着头干活。 一天下来倒也平静,只是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欧阳明远却遮遮掩掩地到了公司,他一到公司,就被守株待兔的毛琴吟一眼瞅见,于是便趁着没人注意,她一个闪身便进了欧阳明远的办公室,然后返身把门锁上。 欧阳明远没想到在公司会被毛琴吟抓包,连忙拎起办公桌上的公文包就要闪人,没料到却被毛琴吟一把从背后抱住了,接着欧阳明远听到毛琴吟贴在他背后的嘤嘤哭泣声:“明远……明远……”毛琴吟终于无法承受一般呜呜痛哭。 欧阳明远见惯了毛琴吟的坚强,做了夫妻这么长时间,他所见到的毛琴吟都是冷静大气,深藏不露,就连姿态和神情都是恰到好处的,但像此刻的失控和崩溃却是他没有见到过的。 欧阳明远一向最怕女人哭泣了,所以也有些慌了手脚,一边要拉开毛琴吟的手臂,一边手忙脚乱地说:“放手,琴吟,有话好好说——”倒没了前阵子坚决要和毛琴吟闹离婚的强硬和冷情。 可是毛琴吟却紧紧抱住了欧阳明远不放,她一边哭一边用脆弱而绝望的语气叫道:“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反正我不要离开你,我喜欢你的,我一直都爱你,欧阳明远!我不能没有你!” “什么?你,你爱我?!”欧阳明远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他一直以为毛琴吟和他一样,都是家族利益和权势的牺牲品,哪里想到毛琴吟会爱上他! “你,你骗人说笑的**?”欧阳明远笑得僵硬,小心翼翼地看着毛琴吟。 毛琴吟满脸泪痕,但是却异常坚定而肯定地说:“是,我爱你,欧阳明远!哪怕你是有名的绣花枕头,哪怕你是烂了心的大萝卜,我也这样不可救药地爱着你!”说着松开了紧抱着欧阳明远的手臂,用双手捂住脸,又哭了。 112 对于一个存心要分手的男人来说,宁可对方态度蛮横强硬,也不愿意她如此温存可怜。会动摇男人强悍的心。很不幸,欧阳明远这就是这种容易心软的男人,他的代号原本就是“贾宝玉1号”,最见不得女人的眼泪了。 这天下午,直到下班后很久,欧阳明远和毛琴吟待在办公室里一直都没有出来。 聂梓涵忙完手头的活下班的时候,却正好和出来的欧阳明远以及毛琴吟撞了个面,聂梓涵看着脸上依稀有泪痕的毛琴吟,微微叹口气,正要劝解铁石心肠的欧阳明远两句,却赫然发现欧阳明远的手是和毛琴吟牵在一起的。 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聂梓涵有些糊涂了,他若有所思的视线正盯着他们交握的手上,欧阳明远先看到了聂梓涵,连忙要抽出手,但却被毛琴吟用力握住,怎么也不肯松开。 欧阳明远只好尴尬地朝着聂梓涵笑笑,但聂梓涵却一点笑容也无,他站在那里,冷眼旁观着欧阳明远被毛琴吟拉走。和自己的小舅舅成了情敌,本来他该高兴看到眼前的这种情况,可默了片刻之后,聂梓涵只庆幸范晓鸥没有看到这一幕。 聂梓涵通常是最后离开公司的,他站在公司大门边,准备关灯关门,却听到门边的暗处窸窸窣窣的有声音,他低沉地喝问了一声:“谁?!” 却看到范晓鸥的影子从暗处现了身。聂梓涵盯着范晓鸥苍白的脸色看了半晌,放柔了声音,说:“你怎么在那里?”心中却一个咯噔,明白范晓鸥必是看到了欧阳明远和毛琴吟刚刚牵手走出去的那一幕。 范晓鸥没有吭声,只是大步走出了门,然后站在大门边一言不发。聂梓涵关了灯,中央控制系统自动锁门,他走出来看着斜靠在门边的范晓鸥,张了嘴想说什么又忍住了。他伸出手臂拉过了范晓鸥,范晓鸥怔怔地被聂梓涵带出了公司。 “先去吃饭**?”聂梓涵让范晓鸥坐上车,俯身过去替她系好安全带,然后低声征求她的意见。范晓鸥一动不动,像是什么也没听见。 聂梓涵叹口气,说:“很多事呢,不是你固执着不肯放手就能解决的,人是铁饭是钢,想要做什么首先得把自己喂饱不是么?” 范晓鸥笑了笑,说:“你现在真像苏格拉底,像个哲学家,每句话都是哲理。”可是她却不愿意当他的听众。现实中她只愿意当苏格拉,而不是苏格拉底,太深奥的哲学她不想去领悟,她只想做个普通人。 她是个痛快的人,偏遇上郁闷的人生。正如遇上秀才的兵,道理她不听。没必要听,也根本不想听。 聂梓涵哑然,过了半天才自嘲地笑笑,“是么?” 范晓鸥没有接他的茬,却在聂梓涵开始发动车子的时候突然问聂梓涵:“你说,你们男人是不是一点都不排斥身边有很多的女人?而且不嫌多,最好多多益善,对嘛?” 聂梓涵的动作停住了,他侧过头来,踌躇了片刻说:“哦,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别的男人是怎样的,但我明显不属于这种人。” “你又不代表大多数男人,你也是个另类!”范晓鸥有些烦躁地把耳边垂下来的乱发别到耳后,然后有些赌气地说。 “我知道你说的大多数男人是谁,你是特指欧阳明远**?”聂梓涵的火都窝在心里,他不得不承认,他真不喜欢范晓鸥一直提到小舅舅,即使她对欧阳明远的评价并不高,但他就是不喜欢她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别的男人。 “我小舅舅的性格和我的不一样,”聂梓涵想了想,终于还是对欧阳明远作了客观的评价:“他比较活泼,又更体贴一些,所以从小到大,可能更能得到女人的欢心,这是他的特性,但不代表所有男人都和他一样。” 范晓鸥点点头,说:“我猜想他从来没吃过感情的亏,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 聂梓涵想了想,还真是,欧阳明远在情感上确实是常胜将军,向来都是欧阳明远甩女人,断没有女人甩他的理。不过一直以来聂梓涵对欧阳明远的感情观并不感苟同。爱情本来就是一件严肃的事情,既然没有把握开展一段感情,就要早点和别人说开来,免得误人误己。 相对于欧阳明远情感的泛滥,严谨认真的聂梓涵对待感情算得上是严苛了,很久以来他对这点并不以为意,甚至对自己的洁身自好引以为荣。但如今他也在反思自己当初是不是做错了,尤其是在对待范晓鸥和自己的感情上,他有些懦弱过头了。 出身军人世家的他也曾当了感情的逃兵,这一点到现在他还是无法释怀。 聂梓涵偷眼看着脸上带了沮丧之意的范晓鸥,情不自禁地想开解她,他咳嗽一声,想缓解车厢里沉闷的气氛,但刚开了一个话头,“都说女人的心海底的针,但其实男人嘛,也很难说——” 话还没说完就被范晓鸥打断了:“聂梓涵,你说欧阳明远是不是欠收拾啊?难道没有女人想着要收拾他么?” “啊?”聂梓涵朝着范晓鸥望去,只见在皎洁的月光下,范晓鸥同学仿佛化身为“美少女战士”,只差没有大声对着月亮喊道:“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 “你……难道你想要收拾欧阳明远么?”聂梓涵有些心惊地问话了。 范晓鸥冷着一张脸,说:“欧阳明远是活该!” “这个,晓鸥,你听我说——”在商场上风云不变色的聂梓涵听闻到了范晓鸥的心中所想,俊脸顿时露出了惊异之色。他连忙将车缓缓停靠在路边,然后开始苦口婆心地劝导起范晓鸥这件事情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 但是不管聂梓涵怎么说,范晓鸥就是铁了心想要给欧阳明远一点颜色看看。 “晓鸥——”聂梓涵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把握住了范晓鸥的手,压低嗓子却加重了语气说道:“晓鸥,你听我的话,放弃这些可怕的念头,你会找到你喜欢而且也喜欢你的男人,到那时你会觉得自己此刻的行为那么的可笑……你听我的,没错……” “我等不到那一天了,”范晓鸥却冷冷地挥开了聂梓涵的手,望向窗外说道:“我再也不会相信男人了!所以我也不会再相信你的话!” 聂梓涵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过后,他沉默着重新发动了车子,范晓鸥依旧固执地看着车窗外,聂梓涵看似专注地开着车,但心思却完全不在方向盘上。他想了很久,突然一个紧急刹车,将车重新又停回了马路边。 范晓鸥幸好系上了安全带,否则脑袋将会撞出一个大包来。她从愣怔过后反应过来,忍不住怒容满面,看着明显不在状态的聂梓涵说道:“你干嘛?难道你也失恋了么?!” 113 聂梓涵只是对范晓鸥说:“下车**,我真有话要和你说。”两人便一起下了车。 聂梓涵借着路灯一直看着范晓鸥,她正低着头借着昏黄的路灯开始用脚践踏被自己拉长的影子,他的眼神里闪动着范晓鸥无法理解的复杂感情,克制自己的*不去再次吓着她。 半晌之后,范晓鸥听见聂梓涵在轻声对她说:“晓鸥,放弃你的计划,再重新考虑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好么?” “我和你说过了,为什么你不肯死心呢?”范晓鸥却一点也不领聂梓涵的情,她清秀的脸上有一抹古怪的笑容:“你也别演戏了,我知道你现在阻止我只是想打消我复仇的念头, 好为你的小舅舅开脱,是么?” “不是。我从来不拿我自己的幸福当赌注。”聂梓涵却是很严肃而认真地说道,表情也是一如既往的严谨和沉稳。 “那我也不想和你交往,”范晓鸥觉得自己太累了,她犯不着再重新回头期待眼前这个她爱了很多年男人的施舍,“即使我需要爱情,我也会重新找一份真正属于我的感情。除非——” “除非什么?”聂梓涵追问道。 “除非你有一万人为你作证,说明你是真心爱我的,”范晓鸥仰着头仔细在想有什么是聂梓涵最不可能做到的事,“或者你肯为我放弃所有的架子,当众下跪向我求婚!你敢么?” 她问他话的时候是带了挑衅的语气说的,她知道要让聂梓涵做到她所说的那两点,概率几乎是零。果然她见聂梓涵就此沉默了,对于生性严谨的聂梓涵来说,这两个要求简直是要颠覆他平日里苦心保持的睿智成熟的形象。 所以他默然不做声,范晓鸥失望而又释然地笑了,聂梓涵真的要是能做到这两条,他也不是她所认识的聂梓涵了。 范晓鸥走回了车边,径直打开车门上了后车厢,然后探出头来对着伫立在车旁的聂梓涵说道:“走**,我是和你开玩笑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做不到的事,也别勉强别人……” 聂梓涵一直闷声不吭地上了车,他并没有立刻就发动车子,而是坐在驾驶座上沉默了良久,才回头对范晓鸥说:“你能等我些日子么?我会努力去调整的,我可能需要点时间——” 范晓鸥嗤笑一声,没有吭声。聂梓涵只好发动了车子,他边开车边还想说什么,但是车后座上的范晓鸥却也用抱垫遮住了自己的脸,不想再理会他。虽然对聂梓涵已经完全不抱任何希望了,但范晓鸥的心底里却好像依旧有着轻微的伤心。 时间*了春节的倒计时,这年冬天范晓鸥却没有要回家的意思。 欧阳明远最近一直没怎么上公司里来,毛琴吟见身份*,也就不再隐瞒,大大方方地向同事承认她才是正宗的老板娘。这一下子投向范晓鸥的目光从艳羡转为了鄙视和不屑。 范晓鸥尽量让自己的心态平和,去坦然面对各种猜疑的目光。她给家里打过电话,她在电话里固执地对姑姑和爷爷说今年春节不回家,然后无视姑姑的失望坚持留在北京,准备在北京独自过年。 姑姑和爷爷猜不透范晓鸥的心思,可是范晓鸥的心里却有着背水一战的决绝与愤怒。曾经一度泯灭的复仇心理在欧阳明远的步步紧逼下,已经重新燃烧成火苗,在她心中沸腾。其实在北京这段时间里她也积攒了一些钱,虽然数目不多,但也够回家乡开个小店的钱了。 但是她心有不甘,为什么一直欺骗她的男人可以过得这么逍遥,而她却一直处于吃暗亏的境地?不,不成,她必须要给欧阳明远一个惩戒,抚慰自己受尽伤害的心灵,然后才能甘心离开北京,而且她已经下定决心,从此以后不再在北京瞎混了,她要陪着爷爷和姑姑在家乡过平静的日子,她的生活也不再需要奢华和繁荣。只要一片清净的天空就够了。 心中盘算好了主意,于是范晓鸥更加急不可耐地实施她的复仇计划了。 欧阳明远虽然不经常上公司,范晓鸥便主动给他打电话,可惜她打过去的电话总是被毛琴吟截留。两个女人在电话里的声音都是冷淡的,暗地里却充满了剑拔驽张之意。范晓鸥不知道毛琴吟用什么方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收复了失地,而且还能将欧阳明远控制在手中,看来绝对不是一个简单之辈。 虽然开局就受阻了,但范晓鸥却丝毫不气馁,做业务习惯被冷落的她早练就了犹如忍者一般的等待和坚持。即使冰天雪地,但她就像那无处不生长的爬山虎一样,悄然地将自己的枝枝蔓蔓攀爬上屋子的每一条缝隙,就为了等待那个即将出现的人。 欧阳明远终于还是出现了,他是带着客户回公司的,看来毛琴吟帮忙拉了不少业务回来。欧阳明远依旧风流潇洒,虽然身后跟着毛琴吟以及一大串助手,但阻挡不了他意气风发的好气色。范晓鸥隔得很远地望见欧阳明远,她有些愕然。当然并不是被欧阳明远的排场所吓倒,而是被他对待感情竟然这么云淡风轻而感到吃惊。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是一夜之间可以忘情,她还真佩服这种人! 她隔着人群瞻仰着欧阳明远和毛琴吟,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她仰慕聂梓涵那种自惭形秽的时光里。这些雍容华贵的人群在她面前划了一条线,有意无意地将他们的世界和她的完全分离开,因为她不属于那个档次,更不属于那个世界。 好**,既然生命可贵,崇高伟岸华丽高贵她攀爬不上,那她就做一只低级害虫,将这些所谓的正义“来福灵”都给杀死**!她端着咖啡杯有些讥讽地笑了。 人群虽然喧闹,但欧阳明远还是隔了很远看到了范晓鸥,其实想让男人忽略范晓鸥的存在根本不可能。成熟美丽的范晓鸥只不过穿了一袭合身的羊绒连衣裙,但那简单的连衣裙却将她完美的身材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柔和的浅紫色衬托得她的脸庞很是雪白,黑色的长发低低盘了个发髻,配*顾盼生辉的眼眸,更显神秘气质。 一般在公司里很少看到范晓鸥如此装扮,欧阳明远情不自禁地盯着范晓鸥看,说话和举止都有些魂不守舍了起来。 114 范晓鸥却不动声色地假装没注意到欧阳明远痴迷的视线以及毛琴吟嫉恨的眼神,而是步履轻盈地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去,她的姿态是端庄的,可在转身的时候还是特意把婀娜的身姿给摇曳出娇柔的曲线来。她对自己并没有太多自信,但已尽力而为。 她其实还是高估了欧阳明远的定力,他甚至在还没下班的情况下就给她悄悄地打电话,范晓鸥根据欧阳明远压抑而小心的声音猜测出他应该是躲在哪个密闭的空间里偷打的。她一边接电话,一边警惕地观察有没有人注意自己,而后动作敏捷而快速地摸索到了走廊里。她顺着一排排的办公室搜查过去,都没有发现欧阳明远的踪迹。 范晓鸥想了想,壮着胆子走到了走廊尽头男洗手间所附近,她站在洗手间前的楼梯口侧耳细听了片刻,果断地推开了正对男厕的楼梯门,结果真在楼梯间的平台上看到了鬼鬼祟祟在打电话的欧阳明远。 范晓鸥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顺手把楼梯间的门给关上。欧阳明远冷不丁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抬起头神色惊慌不定,看到了是范晓鸥,他的眼眸里闪着欣喜的光芒,他连忙跨上两级台阶,一把握住了范晓鸥的手,压低了嗓子说:“晓鸥!” 范晓鸥难得地没有立刻挥开欧阳明远的手,她只是眯缝起眼睛看着欧阳明远,听着他结结巴巴地说明为什么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和她见面的原因。 “你……你知道,我老婆家里是做生意的,”欧阳明远有些沮丧地用另外一只手拂开了覆在额头上的乱发,心烦意乱地说:“你可能不晓得像我们这种家庭的婚姻一般都是商业或者政治联姻,有着说不明道不清的纠结关系,牵一发则动全身,离婚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所以我……” “你不用说了,”范晓鸥并没有如欧阳明远想象中的那样哭闹和纠缠,反而善解人意地对他说道:“我知道你肯定有难处,否则不会就这么丢下我不管……”她说话的声音颤抖着,眼眶也红了,看得欧阳明远一颗心都软了,他情不自禁地揽住了范晓鸥,在她耳边说:“晓鸥,你放心,我一定会争取和毛琴吟离婚的——” “真的么?”范晓鸥在欧阳明远怀中抬起梨花带雨的脸来,明眸里绽放出希望的光芒问他:“那,那你什么时候能离呢?” “这……”欧阳明远卡壳了,他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总之,我会很快的。” “很快?”范晓鸥却长长叹了口气,说:“很快是什么时候?我……我怕不能等你等太久…...” “为什么?”欧阳明远闻言心里一惊,连忙问着范晓鸥:“是有人在追你吗?” 范晓鸥迟疑沉默不语,半晌之后,她才勉强笑道:“有人追得紧是一回事,最主要还是我的家里人希望我早点找到归宿。我爷爷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要是还不能在今天春节之前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我就得回家相亲……” “不,你别去相亲!”欧阳明远这下可急了,他抱着范晓鸥香软的身子怎么都舍不得放手,他思忖了片刻,下定决心对范晓鸥说:“你等我这个春节,春节过后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那好**,我就相信你!”范晓鸥咬着唇迟疑着说道,欧阳明远这才舒了口气,然后释然地将范晓鸥抱得更紧,但范晓鸥却挣开了他的怀抱,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抬起头看着欧阳明远说:“这里太不隐蔽了,被人看到不好。我得回去干活了,免得被人发现我们在这里。” 欧阳明远想想也是,于是便收回了手臂,他有些焦躁地盯着范晓鸥,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我,我很想你——”做为一个正常男人,他很难对范晓鸥不动心,他看着她*如花的笑靥,心里有些痒痒的,恨不得将她抱在怀中狠狠亲吻一顿才甘心。想来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他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忍心对她太粗暴。 范晓鸥正往回走,听欧阳明远这么说,她俏皮地转过头,眼波盈盈,里面都是不舍和依恋,她轻轻地对他说:“到时候我再通知你,总有办法再见面的。” 听范晓鸥这么一说,再看着她娇俏而忧愁的脸庞,欧阳明远顿然觉得世间所有的喧嚣远去,天地间唯有范晓鸥的纯真眼神,他犹如收到魅惑一般点点头,惆怅万分地看着范晓鸥遁去。 晚上远涵公司高层以及营销部全体人员陪着大客户召开了酒会,酒会很是奢华隆重,可欧阳明远明显不在状态。敏锐的毛琴吟觉察出了欧阳明远的异样,但在重要大客户和公司下属面前却依旧保持了绝佳的风度和气质,博得所有人的赞赏。只有在转身去拿侍应生手上的鸡尾酒时,毛琴吟才露出了脸上的焦灼神态。 毛琴吟拿起了酒,听到耳边响起了聂梓涵关切的声音:“小舅妈,你也盯了一天别累着了,还是少喝点酒,换杯果汁**——”聂梓涵站在毛琴吟的身边,西装革履,英气慑人,俊逸出尘。 毛琴吟没有特别固执,她顺从地接过聂梓涵递过来的果汁,朝着他点点头,然后带着聂梓涵走到僻静的角落里。毛琴吟大口地将一杯果汁喝完,像在掩饰着内心的狂乱和不安。聂梓涵出声了:“小舅妈,你好像在紧张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毛琴吟望了聂梓涵半晌,才说:“我紧张你小舅舅的花心毛病又犯了!” 聂梓涵闻声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酒杯,毛琴吟叹口气说:“我知道你是向着你小舅舅的,所以你就当没听见我发的牢骚,我只是没有耐心了而已。” “其实——小舅妈,”聂梓涵开口道:“只有你才是最适合小舅舅的,但是小舅舅现在还不晓得,所以他才会胡闹。” “他现在哪是胡闹,”毛琴吟无奈地笑,“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较真,即使我跟他摊牌,假如我们离婚有可能他的家族事业会元气大伤,他也并没有多在意。刚顺从了两天,现在你看,又开始故态重萌了!” 聂梓涵顺着毛琴吟的视线望去,竟见着欧阳明远站在酒会的边缘地带,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只是痴痴在望着什么,而在酒会场地的另一方,正站着和客户礼貌交谈,娓娓动人、美丽得体的范晓鸥。 范晓鸥时而和客户低声交谈,时而抬起眼和欧阳明远相视对望,虽然没有一句语言的交流,但只要稍微留点心,还是能感觉到这看似距离很远的两个人根本就是在互相暗送秋波,暧昧调着情呢。 115 众人不晓得那两人之间正眉目传情,但毛琴吟却是看得分明,她的牙关紧咬,清秀端正的椭圆脸上不由自主充满了嫉妒之意。 “欧阳明远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毛琴吟终于声音沙哑地说道。 “小舅妈,你——没事**?”聂梓涵俊脸的表情也未必好看,但他还是细心地觉察到了毛琴吟情绪的激动和眼神里的憎恨。 “没事,”毛琴吟强行镇静了一下,然后看向聂梓涵,有些颓然地说:“我只想歇歇,好像有些累了呢——” “那我扶你过去坐会儿**,”聂梓涵很有风度地搀扶着毛琴吟到了酒会一旁的沙发椅上稍作休息。 毛琴吟坐下连连吐出几口气来,方才觉得胸闷的症状有所减轻。她这才抬起眼感激地看了一眼聂梓涵,说道:“多谢你了,梓涵。你小舅舅要是有你这种体贴人的心肠,我也犯不上这么纠结和矛盾……” 聂梓涵笑了笑,只是说:“小舅妈你先别着急,凡事总要讲求方式和方法。小舅舅是爱玩了一些,但他人不坏。” “我就是知道他人不坏,所以才纵容他到现在。”毛琴吟叹口气,疲惫地抚按着眉心,“若是我不在乎他的话,我就不会甘心坐在这里看着他和别人眉来眼去的了——” 聂梓涵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远处自以为传情传得天衣无缝的欧阳明远,浓眉也不由微微蹙了起来。 “不瞒你说,”毛琴吟突然对聂梓涵说道:“其实明远在外头做什么,我心里头都有数,他自以为能瞒我瞒得挺好,其实他那些风流韵事我都有证据,包括现在的这个——”毛琴吟说着,有些不屑且怨恨地朝着众人瞩目的范晓鸥望去。 聂梓涵心里一惊,但还是不露声色地问着毛琴吟:“小舅妈,你现在掌握了什么内情?你告诉我,有需要帮忙的话我一定尽力为你解忧。” “你真该管管你的下属了,”毛琴吟一双精明的眼眸里此刻浮上了怅惘和无奈:“放纵女职员和自己的上司搞婚外恋,这是不道德的——” 聂梓涵苦笑,说:“小舅妈,这事关个人**,我也不好插手……” “趁着现在烂摊子还没彻底散掉,你赶紧帮我想个法子解决这件事,否则真等到鱼死网破的那天,估计什么都晚了!”毛琴吟依旧是态度温婉地说着话,可话语里的腔调却很是坚决与冷情。 聂梓涵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将这复杂的矛盾激化了,他点点头对毛琴吟说:“小舅妈,你放心,我会帮你尽量处置完善这件事。但在我想出办法之前,你先稍安勿躁,不要做出什么*的傻事来,免得事态扩大无法收拾……” “你放心,我不会的,这点理智我还是有的。”毛琴吟抬眼看着聂梓涵,微微一笑,颇有气定神闲、运筹帷幄的大家闺秀风范。她娘家是商界叱咤风云的家族,她系出名门,自然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切只待聂梓涵去处理。 酒会的一角,站在僻静角落里的范晓鸥正拿出手机准备给欧阳明远发短信,她深谙越热闹越安全的反追踪门道,所以抓紧时间给正落单的欧阳明远发讯息好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不过她的这种举动时不时被前来搭讪的人给打断。 她有些不耐烦,却也不好得罪客户和同事,只能强颜欢笑,心里却有些焦急。 总算瞅了个空,便把约会请求的短信发了过去,她远远看到欧阳明远转过身瞅瞅没人注意,连忙拿起手机看她的讯息时,她的脸上浮起一抹冷笑。不过等欧阳明远看到短信露出欣喜笑容朝她望过来的时候,她也连忙朝他绽放出明媚的笑容来。 欧阳明远的短信很快就回过来了,“我很想见你,宝贝现在有空吗?我们出去聊聊?” 范晓鸥装作不在意地瞄瞄短信,然后回了一条过去:“不行,今晚你是主角,目标太大。” “那什么时候?”欧阳明远走到自助酒水区,借着拿酒顺道给范晓鸥发短信。 “过两天,公司年会,我们再见面。”范晓鸥想了想,按下了手机短信发送键。 “也好。那我去订房间,我们单独相处好么?”欧阳明远试探着发过来这行讯息。 范晓鸥咬着唇,想了一会儿,回了过去:“好。”接着她看到欧阳明远突然间喜形于色的表情,她有些嘲弄地挑了挑嘴角,正要收起手机,旁边伸过一只手来拿去了她的电话,聂梓涵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身边,边看手机边问她:“晓鸥,在玩什么?手机游戏?” 范晓鸥被吓得有些花容失色,连忙用手捂住砰砰乱跳的胸口,一边抢回了手机,掩饰着说:“你干嘛无声无息地出现?吓我一跳!” “我在你旁边叫过你,不过你太专注游戏了,所以没听见我喊你,”聂梓涵面不改色地说道,还要去拿范晓鸥的电话,范晓鸥顾不得上下级尊卑有别,连忙用力拍开他的手,将手机紧紧贴在腰腹部,再不肯让聂梓涵偷窥她的私隐。 “你,你不去招呼客人,跑这里干,干什么?”范晓鸥全身不自在,有一种被人活捉了现行的尴尬和窘迫,很快她便对自己此刻的反应而感到愤怒,她不应该是这种畏罪胆怯的表情,聂梓涵又不是什么人,凭什么管她。她咳嗽了两声,逐渐平复了自己惊疑不定的心虚情绪。 “客人已经招呼过了,他们吃好喝好玩好,看来挺满意的。所以我现在没事干了,就过来陪陪你——”聂梓涵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去,有意无意挡住了范晓鸥望向欧阳明远的视线。 范晓鸥被聂梓涵火辣辣的眼神看得面上一热,说:“你陪我干什么?我不需要人陪!”说着转身便要走,但无论她怎么想逃脱,聂梓涵高大的身躯总在她身旁,挡住了她的去路,打乱了她想继续和欧阳明远*送意的计划。 “你要干什么?!”范晓鸥总算无法忍耐,她压低了嗓子悄声斥责着聂梓涵。 “我——只是想问你一句话而已,”聂梓涵无视范晓鸥的恼羞成怒,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用另一只手端着高脚杯,迟疑了半晌,很有些吞吞吐吐。 范晓鸥一心只想摆脱聂梓涵的监督,顾不上和他纠缠,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问:“问什么你快点说,我还有事,忙着呢!” 聂梓涵又犹豫了一下,才突然压低嗓子对范晓鸥说道:“晓鸥,你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你有话快说,有屁——”后面的半句话她及时咽了回去,她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出她女山大王的形象。 “能不能——”聂梓涵说这话的时候虽然看似漫不经心,但心里却也是紧张的。握着酒杯的手心里还微微冒出了汗。 “你——能不能做我的老婆?”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决意这次一定要抢在欧阳明远的前面对范晓鸥表白。 116 范晓鸥瞪着聂梓涵看了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地就要走开聂梓涵见范晓鸥一点反应也没有,连忙紧跟两步,想拉住她求个明白话。可范晓鸥却小声提醒他:“聂总,请注意影响!” 聂梓涵只好生生地停住了拉她的动作。接着他听见范晓鸥用只能他听得到的声音在对他说:“聂总,别犯孩子气,没必要和谁赌气——” “我没有——”聂梓涵想要辩解,范晓鸥却朝他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小声地说:“没事的,聂大哥,即使我和别人在一起,我也会永远记得你,真的——”范晓鸥早就揣测到聂梓涵现在可能的心态:因为习惯了,无所谓了,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了;厌倦了,害怕了,无助了,这是一种特别的心情。不过不必当真,因为男人,天生就是花心的。 “不是,我——”聂梓涵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这么词穷过,他心里纵有无数的心底话却不知道该如何表白。也许只有在即将失去,才知道去珍惜,但是好像——稍微晚了点。 范晓鸥朝着聂梓涵摆摆手,笑吟吟地走开了,聂梓涵觉得心里有无数复杂的情绪堆堵在他的胸腔里,让他突然有一种凄凉而沮丧的感觉。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范晓鸥会真的不要他了,他习惯了有范晓鸥陪伴的日子,任何人都有这样的一个人,无法戒掉他的习惯,他也是。 他看着范晓鸥纤细的背影渐渐离他而去,他一直以来对于范晓鸥似乎都不是特别的喜欢,其实只是因为她太过完美,太过不真实。他不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否正确,只是害怕全盘皆输的感觉,所以他选择了孤单。 在得知欧阳明远和范晓鸥成为一对的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养成了在黑夜里失眠的习惯。 他习惯一个人抽着烟静静地回忆以前和范晓鸥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她对他笑的样子;她生气的样子;她第一次期期艾艾告诉他她喜欢他时的羞涩表情;被他残酷拒绝后脸色苍白得像张纸一样的样子;还有曾经为数不多仅有几次的同床共枕时,她静静地睡在他身旁露出像个孩子的满足表情…… 当然,她也永远不知道拒绝她之后他曾深夜到酒**里买醉的情景;她永远不知道他为她写过厚厚的日记;她永远不知道他为了她整夜整夜睡不着…… 其实爱有时候放弃比拥有更需要勇气。 聂梓涵在此刻感觉到了一股来自自己灵魂深处的疼。他习惯了她,他不能过没有她的日子。他犹豫了很久,终于想认真对待自己的感情一次,可是她却倒进了别个男人的怀里,用别人的温暖去缓解他给予她的那种疼痛。 他不甘心。他犹如一个窥探的猎人,在暗处窥探曾经被他驱逐放养的猎物,看着原先属于他的心爱之物被别的猎人所包容拥有,他虽很想过去将猎物重新夺回去,可是那猎物却已经忘记了他。 他活该被抛弃,只是下场有点惨。 …… 远涵公司每年都开年会,犒赏辛劳了一年的工作人员。这个年会与表彰会不同,倒像是一台展示员工风采的新春联欢晚会。远涵公司的几百名员工,除必须坚守岗位的以外,都来参加晚会了。 远涵公司不差钱,就差热闹。于是这台晚会放在五星级大酒店里隆重举行,不仅有现场抽奖、游戏等环节,更有员工表演才艺的环节。场面非常热闹,奖品也很丰厚,兴高采烈的员工们干脆来了一个集体的狂欢。甚至还吸引了不少报纸和电视台记者来参与拍摄。 范晓鸥在酒店的化妆间里化妆,觉得自己的心跳非常快。并不是因为今晚她要表演节目,而是因为半个小时前欧阳明远给她发了一条短信过来,上面写着:晚上10点楼上酒店1098房间。到前台拿房卡,不见不散。 范晓鸥心虚地左顾右盼,见没人注意,她才把手机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提包里,她坐在化妆椅前有些发怔,心想欧阳明远的这个约她是去还是不该去。她轻轻叹了口气,无论如何在酒店开房叙旧总是太过暧昧。她也不是未成年儿童,知道*了房间意味着什么。 报复他的决心是肯定的了,但是不是真的要牺牲自己,她还没想好。但是若是不去,恐怕她会失去最后一丝报复欧阳明远的机会。她不是要他妻离家散么,为什么临到关键时刻,她又犹豫了呢?! 范晓鸥有些作难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镜子里的女人脸上虽然化着浓艳的妆容,但厚重的口红却掩盖不住她苍白的唇色。化妆间的房门被推开了来,有别的女同事表演完兴奋地进来卸妆,一边高兴地说:“晓鸥,你可要好好准备,过会儿就轮到你啦。今晚聂总和欧阳总经理都到现场,给大家发奖金礼品发得手都软啦!好好表现,肯定他们会给你大奖的。” 范晓鸥笑笑没有说话,她犹豫了半晌的心终于在此刻做出了决定,她望望镜子中那个靓丽婀娜的人影,对自己说:“你辛苦排练了那么久,又费尽心思为的是什么?恶人需要别人去惩罚他,否则他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犯的是什么错!” 范晓鸥今晚表演的是肚皮舞!聂梓涵看着手中的节目单,微微有些愕然。他怎么也没想到范晓鸥竟然会跳这种性感火辣的舞蹈。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也许他真的从来没有了解过范晓鸥。他线条完美的嘴角有一抹带了纵容的笑意。 欧阳明远在聂梓涵的身边却有些坐立不安,他已经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心潮依旧澎湃无法停止,即使毛琴吟在他身边,也无法阻止他对今晚酒店1098房间的期待。 欧阳明远都算好了,等会儿9点多毛琴吟将回家给她叔叔过生日,他今晚有两三个小时是自由的,他可以和他所真正喜欢的女人在一起,共度这短暂而美好的时光。今晚还没有真正见到范晓鸥,他就已经无法控制对范晓鸥的思念与渴望了。 直到一身性感装束、美艳得几乎无法让人直视的范晓鸥从大厅中的舞台后侧随着音乐慢慢扭动出来时,欧阳明远沉浸在无比的惊讶和兴奋中,久久不能自拔,他对范晓鸥如此美丽性感的爱慕之情上升到了最高点! 他完了,欧阳明远明白自己真的完了,他已经无法逃脱范晓鸥对他布下柔情丝网。 117 范晓鸥穿着金黄色缀满璎络的印度短袖纱衣,展露着纤细的腰肢,和着铃鼓的节拍欢快地扭动着婀娜的身姿,她盈盈不堪手握的腰肢一会儿像蛇一样妩媚地扭动着,一会儿又魅惑地前后摆动,在充满中东情调的乐曲中,仿如鱼儿在水中游动戏水一般,用一个个**辣的舞姿点燃出奔放的热情,大秀性感火辣的另一面 在观众热情高涨的欢呼声中,她边舞边用一双美丽明亮的眼眸顾盼生辉,将女人全部的美丽、柔媚、激情和狂野展露无遗,震撼到了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平时见惯了范晓鸥端庄大方那面的男同事们,差点没当场把眼珠子看得掉出来。 欧阳明远几乎都痴了,他怔怔地盯着场上妖冶的范晓鸥,一动不动,就连毛琴吟站起身来跟他说她要先走他都没有听见。毛琴吟咬着唇盯了欧阳明远,又看看坐在欧阳明远不远处的聂梓涵,见聂梓涵抬眼向她望来,她朝他使了个会意的眼神,聂梓涵不易察觉地颔首,毛琴吟这才放心而去。 聂梓涵凝视着舞台上艳光四射的范晓鸥,看着她在上面颠倒众生,他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明目张胆地诱惑着台下的男人,他当然知道她今晚的目标是谁,他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在他身旁的欧阳明远,欧阳明远明显被迷住了,一双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台上的范晓鸥。 聂梓涵在心里微微叹口气,其实若不是他的定力强,他一样也会被范晓鸥优美而诱惑的舞姿弄得晕头转向的。今晚他还有要事,不能这么快就乱了阵脚,聂梓涵屏住呼吸,静静观赏舞台上范晓鸥。他的手插在裤兜里,那里有一张硬邦邦的房卡。 范晓鸥的眼波流转,她的目的在于欧阳明远,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神却总是和台下的聂梓涵撞个正着。她觉得有些心虚,聂梓涵坐在台下,他的帅气和出色让人想不注意他都难。他穿着质量剪裁都一流的手工天鹅绒休闲西服,头发梳理得平平整整,看上去很是精神。 她被他火辣辣的眼神盯得有点跳不动舞步,尤其是一些性感魅惑的动作好像使唤不上来,只能草草就结束了撩人的动作。下意识里,她还是不敢在聂梓涵的面前表现得太过分。但即使只是这样匆匆结束了她的肚皮舞节目,场上的鼓掌和口哨声却是整场节目中最热烈和火爆的,她一连谢了三次幕才被主持人和同事们放下台去。 范晓鸥一下台就匆匆跑向化妆室去更衣,她没忘记今晚她还有个重要的约会。她匆忙地开始卸妆,浓厚的妆容卸去,露出了她原本姣好清丽的面容。 她正在心急地忙乎,手机接收到了一个短信,她打开来一看,是欧阳明远发来的:“我先过去房间,你马上来。我们的时间不多,我怕有变故。” 范晓鸥咬紧了*,卸妆的动作缓慢了下来,她犹豫了片刻之后,才回了个短信:“好,我马上过去。” 衣服也不换了,她接着快速地卸妆,将脸清理干净。然后匆忙中在印度舞裙外套上一件长长的黑色大衣,直到脚踝,将里面的婀娜性感身躯隐藏得很妥当。她从化妆凳上站起身来,和周围还未表演完的同事说笑了几句,这才尽量神态自然地开了化妆室的门,慢慢走出来。 临走的时候她特意检查了一下小拎包,看了看里面,小包里静静躺着一部高清晰度的数码相机。她瞥了一眼这个重要武器,深吸一口气,决意今晚让报复的行动取得圆满的结果。 范晓鸥先到酒店大堂的服务台去拿房卡。因为临近春节,很多公司都选在酒店里办年会晚会的,有很多人喝多了留宿酒店。所以范晓鸥去拿房卡也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范晓鸥还是尽量压低嗓子小心翼翼地对前台小姐报了自己的名字,很快就拿到了1098房间的房卡。她将房卡捏在手心,手心里微微出了点汗。 等电梯的时候她低垂着头,唯恐被人认出来,欧阳明远的房间定在十楼,是全酒店最高级的套房,范晓鸥看着电梯里墙面上的镜子,里面有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面色苍白,头发披散着,有些凌乱,眼神游移不定,犹如一个不高明的小偷。 她此行前去,就是要当一个小偷,不偷钱,只*。 随着电梯一层层升高,范晓鸥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越来越加快,她甚至有一种逃跑出电梯的*。她用力捏住手中的小包,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今晚临阵脱逃,她只会前功尽弃。其实也没有什么,只要能拍摄到欧阳明远和她亲热的照片,她的任务就算大功告成了。 只是,这个任务的执行看起来比较简单,实际上却是那么难。范晓鸥靠在冰凉的电梯墙面上,吐出一口气,心里有些矛盾。 但没容她想太多,电梯就已经到了10层。范晓鸥沿着松软的厚实地毯缓缓地走着,犹如一只轻巧的小猫一样,在长长的走道里悄无声息地前行。 1098房间不难找,范晓鸥很快就站在了房间的面前。她盯着房门上的房牌号半晌,才将手中被汗水微微润湿的房卡亮出来。房卡上是1098,房牌上没有错,就是这里了。欧阳明远应该就在这一门之隔的房间里等着她。 可范晓鸥拿着房卡,几度进退,都下不了决心刷卡进门去。她的心跳如擂,呼吸也有些急促。长长的走廊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左右张望,觉得心虚得腿都有些软。假若聂梓涵知道了,一定会笑她有贼心没贼胆。 可这个关键时刻,她为什么又想起了这个让她心灰意懒的男人呢,范晓鸥咬着唇,觉得自己不可理喻。她鼓足勇气,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1098房间和欧阳明远“叙旧”去。 可就在她将房卡靠近磁感应门锁时,“咔哒”一声,1098房间对面的1099房间却突然间悄然无声地开了门! 范晓鸥借着1098房间光亮可鉴的房门看到了身后1099的门开启,她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手中的房卡没拿好,一下子掉在了地毯上。 她没敢回头,就要低下头去拿回房卡,她也听到了1098房间里有人走动向着房门走来的声音,应该是欧阳明远前来开门了。 可就在她低头的时候,一条矫健的人影突然从1099房间里闪出,一把从后腰楼抱住了毫无防备的范晓鸥。 “啊——”范晓鸥惊骇得就想张口叫喊,可那个黑色人影一把掩住了她的嘴,然后快速地将她拖进了1099房间的门里,借着门被迅速而无声地关上。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快速准确得天衣无缝。 1098房间的欧阳明远听到动静穿着睡袍走出来开门,可门开处,走廊里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只有一张房卡孤零零地躺在门下的地毯上。 118 范晓鸥被拖进1099房间的时候有点懵,她拼命挣扎着,嘴里发出了“唔唔”的声音。这种愤怒而惊骇的感觉直到鼻翼里闻到了身后那个人身*所熟悉的男性气息,她挣扎的动作才有所减缓下来。果然她被抱到套房里的沙发上,当那人松开她时,她连忙回过头来,看到的就是那个让她又气又恨的聂梓涵。 “你……你……”范晓鸥瞪着聂梓涵,柔软的胸口还在惊魂未定地不住起伏着,“你怎么会在这里?” 聂梓涵蹙着浓眉看着范晓鸥,说:“这个问题该我问你才对,你不在晚会上看节目,跑到酒店客房里做什么?” “这个……这个……这个好像不是你能管辖的范围**?管我那么多干嘛?!”范晓鸥心虚地在沙发上坐好,顺道将黑色大衣裹紧,唯恐露出里面*性感的纱衣被聂梓涵看见。心里有鬼,嘴上却很强硬,只是发颤的声音泄露出了她的心虚。 “不管你是不是愿意让我做你的男人,但至少我还是你哥哥**?既然这样,我就有管你的权利,”聂梓涵站在范晓鸥的面前,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本来就很柔和的光线,将范晓鸥笼罩在他身形的阴影里,他对她还是具有一种不怒而威的威慑力。 范晓鸥低垂着头,像犯错的小学生一样,她咬着唇,半天才支吾着说:“我,我到酒店里开房,是,是想好好休息的——” “是么?”聂梓涵依旧不露声色,他盯着她问:“想休息还需要男人陪伴么?而且挑谁不好,非要找个已婚男人?!”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范晓鸥受惊地抬起头来,正好望见聂梓涵的黑色眸子。他的眼眸里有着隐忍的怒气,她看了他一眼就胆怯地低下头去,不敢和他对视。 聂梓涵也不回答范晓鸥,他看着她心虚而躲闪的模样,很多斥责的话在喉咙卡着,却又不忍再对她大声怒吼。他转过身去,走到了房间的门边,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然后回身招手让范晓鸥走近他身边。 范晓鸥迟疑着从沙发上站起身,慢腾腾地走到聂梓涵的身后。聂梓涵也不说话,让出酒店套房对外的窥视孔给范晓鸥看,范晓鸥见聂梓涵神色严峻,不敢多看他便将眼睛凑近了那个小孔,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她听不太清楚外面发生的动静,但是她却看到一群人聚集在对门的1098房间的门口,为首的竟然是欧阳明远的妻子毛琴吟! 范晓鸥看到毛琴吟用力敲打着酒店房间的门,后面还尾随着一大队人马,其中还有人拿着照相机扛着摄像机,她心里一惊,脸色也微微发白了。看来毛琴吟叫上了报社和电视台的记者,声势很是浩大。 范晓鸥心跳加速,屏住呼吸看着毛琴吟敲门不开,从口袋里也拿出了一张房卡刷开了门,便带着那群人杀进了房间,看来毛琴吟是有备而来的。范晓鸥后背发凉,渗出了冷汗,如若不是聂梓涵半途将她劫持到了对面的房间,恐怕她将会和欧阳明远被“捉奸在床”了! 范晓鸥将视线从窥探孔移开,靠在门边心有余悸,脸色也苍白得让人心疼。 “你……你早知道了?”半晌,范晓鸥才用颤抖的声音问着聂梓涵。 “嗯,”聂梓涵点点头,看着范晓鸥,一贯冷冽的眼眸里有着一丝怜惜,“其实,你和欧阳明远的一举一动都在毛琴吟的监视之中,你怎么这么傻,差点就闹出大事了!” 范晓鸥咬着*,低着头由着聂梓涵训斥。 “我对你说过,真要报复不要用这种方式,害人终害己,你又何必呢?”聂梓涵正色地说道。范晓鸥一声不吭,眼眶却慢慢红了起来。 聂梓涵见范晓鸥这副不经说的模样,心里一软,及时收住了更严肃的斥责。他伸出手,拉住范晓鸥的手臂,说:“过来**。”范晓鸥这次没有反抗,顺从地随着聂梓涵重新回到了沙发前。聂梓涵在沙发上坐下,伸手轻拉,将范晓鸥拉往自己的怀抱。 范晓鸥轻巧纤细的身躯在聂梓涵的怀抱中轻微颤抖,聂梓涵用力抱住了范晓鸥,轻吻着她带着清香的秀发,他在她的头顶低声叹息:“为什么要这样呢?你真要报复就报复我**,都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变成这样的……” 聂梓涵不说则已,一说之后范晓鸥满腹的余悸,以及忍耐很久的忧伤化成了委屈的泪珠儿,顿时夺眶而出。她咬着唇,极力想控制住眼泪,聂梓涵觉察到了范晓鸥的颤声呜咽,他轻抚着她的后背,低声说:“想哭就哭出来**,嗯?” 范晓鸥将脸埋进聂梓涵温热的怀抱中,抽抽噎噎地哭开了,聂梓涵叹口气,由着范晓鸥在他怀抱中小声而颤抖地哭泣着。他低柔地不住安慰着她,纵然她有千般万种错,他还是不忍心再怪责她。谁让他最初的时候没有担当,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让范晓鸥自生自灭,在情感的漩涡中痛苦挣扎。 结果折磨了她,却痛了他自己。聂梓涵将软弱哭泣中的范晓鸥用力抱紧,决定从此以后绝对不会再让她为别的男人而哭泣。不管将来他和她的感情结局如何,在此刻,他必须得让她感受到他对她的深厚感情。 “别哭了,晓鸥——”聂梓涵拍拍范晓鸥柔弱的脊背,示意她不要再哭,“再哭我心里也难受。乖一点,好么,别哭了,你还有我,我一直都在的——” “你才不会一直都在呢!”范晓鸥哽咽着哭腔,哭得更加厉害,“你说不要我就不要了,我不要再相信你!” “我说的是真话,晓鸥,”聂梓涵抱住范晓鸥,低哑地在她耳边坚定而再三反复强调:“晓鸥,我要你和我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好么?” “凭什么?为什么?”范晓鸥依旧呜咽。 “因为——”聂梓涵停顿了一下,轮廓分明的脸庞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忸怩,“因为我爱你,晓鸥。其实,我一直都爱你……”他叹息着,将脸埋进了范晓鸥的柔滑秀发里。 119 范晓鸥从聂梓涵的怀抱中蓦地抬起头来,睁着惊讶的泪眼盯着聂梓涵,几乎无法相信这话竟然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她以为他从来就不会说这种话,她从他嘴里听到他表达自己感情的最大程度就是“我关心你,我喜欢你”,她以为聂梓涵对待感情永远达不到“爱”的境界,而她极度渴望缺乏的却正好就是“爱”! 所以她曾期待他的“爱情”从满怀希望,沦为失望,到最后终于绝望了。 没想到却在今晚听到了他对她最诚挚真切的表白!一向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聂梓涵竟会说“爱”了,范晓鸥瞪着眼,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她直觉地推开了这个最近行为明显不可思议的聂梓涵,生怕他又会想什么法子伤害她一般便想离他远一点。 这么多年了,她没有忘记在聂梓涵的人生字典当中,谁若是惹到他,他会让这个人生不如死的残酷手段。她担心他是因为她惹了他的小舅舅而找法子来折磨她报复她,所以她不能再轻信他的话了。 范晓鸥的这个疏离的动作让聂梓涵的脸色微微一变,在她站起身来想要跑开的瞬间,他伸出手去拉她的肩肘,她长大衣的下摆本挂住沙发的扶手,害她差点绊了一跤,加上聂梓涵的拉扯,范晓鸥的黑色长大衣就这么被扯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穿着的单薄而性感的纱衣。 看到范晓鸥完美成熟的身躯罩着如此妖冶的衣服,聂梓涵的浓眉一挑,今晚她当众蛊惑众生的一幕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这个他倒也不太生气,让他心里顿时翻滚起醋波的是他一想到范晓鸥和欧阳明远约会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或者她就想穿着这件单薄的看上去几乎什么也没穿的衣服去诱惑欧阳明远,他就无法控制住自己恼怒的情绪。 他深呼吸,极力让自己易*的脾气平缓下来。今晚他必须让范晓鸥属于他,所以他不能轻易就让自己计划的一切打了水漂。他不会将范晓鸥让给欧阳明远,她本来就是属于他的,他说爱她是真的,只是今夜终于有勇气向她表白而已。 他用手轻轻一带,范晓鸥黑色大衣从她手臂滑落掉在了地毯上,只穿着性感纱衣露着诱人肚脐眼的印度舞娘就这么扑进了聂梓涵的怀抱中,而且横着坐在他的大腿上,形成了异常暧昧的姿势。 “放开!”范晓鸥慌乱地想要挣扎着起身,但聂梓涵的手臂却犹如铁箍一样扣住她纤细的腰肢不放,将她牢牢抱在他的怀中。他看着她,单手从口袋的兜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锦盒来。 在范晓鸥的注视下,聂梓涵徐徐地打开了锦盒,里面一枚熠熠生辉散发着璀璨光芒的钻戒出现在范晓鸥的面前。 “嫁给我,晓鸥——”聂梓涵低声对范晓鸥说道,随后也不等她回答完,就将那颗晶亮的钻戒从锦盒中取出,拉过范晓鸥的手,不容分说地将钻戒套进了她左手纤细的无名指上。 “晓鸥,我是认真的,请你答应我,一辈子都陪在我身边,永远不离开,好么?”聂梓涵紧紧握住范晓鸥的手,直直看着她,黑色的眼眸里有着如海一样的深沉和爱意。 范晓鸥怔怔地看着聂梓涵,微微张着嘴,依旧不知所措,她已经完全被他出人意料的举动给弄昏了头。行事果断的聂梓涵不发力而已,一发力就来了个重型炸弹,轰得范晓鸥差点都眩晕了。 这,这个算是他的正式求婚么?这么说,他一直说要和她结婚是真心的了?范晓鸥半晌才收回了瞪着聂梓涵的目光,随后将视线投向自己的手上,手指上钻戒的强烈光芒有些刺眼,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指尖有些冰凉。 “你……你……”范晓鸥心里有很多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我爱你,晓鸥,做我的妻子好吗?假如你愿意,我们随时可以结婚,”聂梓涵再次表达了自己的坚定决心,大手同时用力握紧了范晓鸥有些发凉的手掌,他再次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几乎像要将她嵌进身体一般用力,然后松开了她,对她说:“你不说话就代表你同意了,对么?”他盯着她,眼眸里的热力几乎可以将她融化。 “不是,我——”范晓鸥好不容易才从聂梓涵慑人的眼神中摆脱出来,想开口表明自己还在犹豫的立场,但聂梓涵站起身来,拉着她,低柔而坚决地说:“我们去喝一杯庆祝一下**——”说着将范晓鸥打横抱起走到套间的**台前,想给范晓鸥倒杯酒。 范晓鸥脑子发懵地被聂梓涵放在**台前的**椅上,怔怔地看着他在**台后娴熟调酒的动作,半天还是没想明白今晚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本想拒绝喝酒,但聂梓涵很快就在她面前放了两个干净的高脚杯,她叹口气,用手擦擦脸,想想那就喝一杯**。眼前这种突发状况,实在让她接受不来,喝杯酒定定神也好,她坐在**台边,手臂撑在**台上,等待着聂梓涵给她调酒。 放在台上的手很是熠熠生辉。手指上的戒指实在太过闪亮,她觉得自己的眼珠子几乎要被那强烈的光芒灼瞎,看那个小石头的大小,估计身价不菲,但她觉得自己戴着它很是奇怪,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她正纠结这个钻戒的来历太过仓促和突然,于是伸出手就想撸下来。聂梓涵在她对面看到了,眼神一凝,张口说:“戴上了就不许脱。你敢摘下来试试?” 范晓鸥的动作停顿住了,她抬起眼看着聂梓涵,不服气地说:“为什么呀?” “戴上这个就表示你是我的女人了,”聂梓涵好整以暇地开始倒酒,“今晚我们先预支洞房花烛夜,结婚仪式等我们双方家长都在场的时候再办,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洞房……洞房花烛夜?预支?”范晓鸥本来已经端起了**台的酒杯,刚抿了一口酒,听见聂梓涵说的话,差点没把口中的酒喷出来。 “对,洞房之夜。”聂梓涵放下调酒盅,端起了自己满满的酒杯,轻轻地在范晓鸥的酒杯上碰了一下,酒杯和酒杯之间发出了玻璃摩擦的清脆声音。 “因为我等不及了。今晚,我想要你。”他低声地说,然后先将自己酒杯中的酒饮尽。 “不是……我……”范晓鸥拿着酒杯彻底傻了,“你……你……”她几乎语无伦次了。 聂梓涵放下手中的杯子,从**台后走出来站在范晓鸥的身边,见她酒杯里的酒还没动过,他用手握住范晓鸥的手腕,拿过她的酒杯便喝了一大口。看着范晓鸥还在愣愣的,他嘴角向上扯起,露出了一丝邪邪的笑容,他伸出手去,抬起范晓鸥的下巴,然后出人意料且不容分说地便吻了上去。 “唔……不……”范晓鸥刚张口,一股醇香的酒液便涌进她的口中,顺着她的喉咙流下,原来他是在喂她。 “你……”范晓鸥想从**台上站起身来,但聂梓涵却按住了她,喂完了酒他的嘴并没有离开她柔软的双唇,而是继续辗转而深入地亲吻着她…… 120 聂梓涵着了迷一般吻着范晓鸥。他张开嘴含住范晓鸥的红唇,用*轻轻挑弄,不时诱惑着她不住躲闪的舌头,彼此口中有酒气,更氤氲了这种暧昧富有挑逗性的气氛。他一只手托着范晓鸥的腰肢,另一只手抬着她的下巴,手上的触感和他唇上的一样柔软*,犹如上好的丝缎,让他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他的手牢牢扣住她的腰肢,她的腰真细,他的大手几乎掩去了她大半的腰肢,真的叫做不堪一握。他手心里传来的热气引得她浑身一阵轻颤,他已不是第一次吻她,可每次两人一接吻就会勾动天雷地火。今夜因为带了**的兴味,更加*,火上浇油。 纱衣设计的腰部没有布料,聂梓涵火热的手掌贴着的就是她柔滑的肌肤,滑不留手。范晓鸥还在挣扎,腰部在动,让他想起今晚她扭动腰肢时候那种妩媚与魅惑,他的眼神不由一暗,随之热烈的情焰在眼底里燃烧起来。 她全身的每个细胞都感应到他每一下爱抚的温柔,还有他淡淡的烟草味混和着薄荷的男性气息,他坚实怀抱和亲吻的热力,让她悄然晕红了脸,整个身体娇软得犹如水一般在他臂弯中融化,而她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着。 她对他的这种反应太疯狂了。自从和他拉开距离那么久之后,他不该对她仍有那么强烈的影响力,况且,她现在是清醒的,根本没受像上次春/药那样无法自控的影响,更没道理还感到迷乱。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催促她快逃,可是身体熟悉的悸动却让她四肢虚软如绵。 迷乱中,范晓鸥的脑子已无法思考,所有的感觉都用来感知聂梓涵温热的唇。他尽情*过她的红唇,将她的口腔内外结结实实都探寻过一遍之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她的*,接着朝她光洁的脸颊,白皙的脖子以及敏感的耳后探索而去…… “别,别这样……”范晓鸥为了避让开聂梓涵湿热的深吻,整个人几乎像张弓一般向后仰去,聂梓涵伸出手揽住范晓鸥,他俯视着眼前的她细嫩光滑的脸庞,低哑地在她耳边说:“晓鸥,给我,我想要你……” 他低哑沉厚的嗓音令她全身窜过一阵莫名的轻颤,她犹如被蛊惑一般盯着他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听着他温柔地对她说:“我想让你永远属于我,这样你就不会再孤单了……” “不,我已经习惯了孤单,”她用手挡在他的胸口,掌心下感觉到他的心跳也很剧烈,但她极力想让自己不受他的蛊惑,她有些僵硬地昂着头,“我不需要你,这么多年来,我已经学会照顾我自己。” 柔和的光线下,倔强、孤傲还有寂寥的表情同时写在范晓鸥的脸上,聂梓涵的心突然有一阵没来由的心痛,最触动他心脏的,是范晓鸥深藏在这副超龄成熟心智下脆弱的感情。他隐约才了解当初他的拒绝对她的伤害有多么的深,有多么大。他真是一错再错。 那么今天,他就更不能再错过了,他愿意用余生重新拥有她,好好呵护她,他发誓。 聂梓涵不再言语,决定今夜他不再说任何刺激到她的语言,他只想用实际行动让范晓鸥全身心都属于他。他不顾范晓鸥的反抗,将她再次用力拥抱在怀中,他如蜻蜓点水般的亲吻渐渐变得渴重起来,范晓鸥不住捶打着他宽厚的胸膛,但他的决心远比她的预料更要强烈与坚定,范晓鸥所有的挣扎犹如蚂蚁撼树,被悄无声息淹没在聂梓涵犹如*般的亲吻和爱抚之中…… “不……”范晓鸥刚张开口,红唇便被聂梓涵堵住,她急促地*,被堵住的嘴里发出了焦急的呜咽声。她的惊慌和发抖引得聂梓涵更温柔而热烈地对待。 “不要哭,晓鸥……”聂梓涵沙哑地低喃:“不要哭,我会好好对你,永远都会的——” “你,你总是骗我……”一行行委屈的热泪不住地顺着范晓鸥的眼角滑下,“我……我的心好……好痛……你会伤害我……”范晓鸥忍不住痛哭出声。 “我不会了,再也不会了,”聂梓涵抱住范晓鸥,狂乱地亲吻着她的眉眼和红唇,包括她脸上的泪痕,他全心全意想要讨好她,爱抚她。 印度短衫的纱衣与她肌肤的贴合度很是紧密,聂梓涵的体温透过纱衣传递到她的身上,让她不由自主地发颤,他们的肌肤好像毫无遮蔽地紧紧相贴,意识的迷离以及感官的骚动让范晓鸥几乎忘记了挣扎,脑海里一片空白,身不由己地任凭着聂梓涵为所欲为。 聂梓涵一边狂野亲吻着范晓鸥,一边悄然探手到她纱衣的后边,轻轻抽去了纱衣的系带。他的手心很烫,很热切,先是温柔*,然后突然猛地扯开了她薄如蝉翼的纱衣! 121 范晓鸥绯红着脸一声低呼,娇软的躯体颤抖得不像话。也曾经和聂梓涵发生过亲密关系,尽管没有实质性的*,但也已经让她知晓男女之间的欢爱究竟是什么回事。她想她是爱他的,但是不堪的往事让她还是有点后怕。 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曾经为他哭过,为他笑过,在他身上倾注的是她所有的爱,爱到她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想起他冷酷无情的脸就会伤心得不能自己。她甚至已经做好从此对他死心的决定了,她要重新开始另外一段感情,可是聂梓涵出人意料地又将她要了回去。 范晓鸥忍不住泪眼朦胧,即使是在聂梓涵激情膨胀的时刻,她也无法安心地将完整的自己交给他,她怕一旦两人发生了亲密关系,那么,若往后再有什么情感上的波折,他们便永远回不到过去,将来肯定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她用手抵在聂梓涵结实肌理的胸膛上,闪开他不老实的手掌,用双臂搂抱着自己的*,躲闪着他狂野而渴望的爱抚。他身体的变化让她的脸上冒起了热气,晕红得一塌糊涂,但那道最后的防线,她还是坚决保持着,怎么也不肯让聂梓涵脱去她*的纱裙。 可她用手环抱自己*的姿势却更加突显她的圆润和饱满,眼前的范晓鸥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清瘦未发育完全的小女生,也不是当时和聂梓涵在春/药作用下还未褪去青涩的大女孩,而是有着成熟而完美身段的女人。她犹如一颗已经成熟了的水*,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视觉上更给人一种疯狂渴望去采撷啃噬的诱惑。 聂梓涵几乎无法自控,所有的想法都被他抛之脑后,今夜的他真的只想完完整整地拥有范晓鸥。之前的他因为畏缩和懦弱,几乎就错过了这份爱情,今晚他再临阵退缩,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他的大手依旧牢牢扣住范晓鸥的腰肢,不住地将她拉近,范晓鸥不肯,拼命向后仰,于是那小巧浑圆的肚脐眼和纤细的腰臀不住扭动,她这个妖娆的姿势就像重新在跳肚皮舞,平坦白皙的肚皮像波浪一样起伏,好像会勾人一样勾挑得聂梓涵热血沸腾。他从来不知道女人还可以妖媚到这种地步,而且还是一贯清纯的范晓鸥。 聂梓涵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脑海,强壮的身体几乎要爆炸,他狂乱地抱住了不住挣扎的范晓鸥,他的手和唇几乎都不够用了,*和手掌触碰所过之处,无不遗留散逸着范晓鸥身上独有的清香,那种柔软和滑腻的感觉让他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他拉下范晓鸥不住抱住胸口的双臂,用一只大手牢牢握住,她娇弱的身体在他强悍高大的身躯下几乎被他挤进身体里。他将她的双手反扣在她身后,然后饥渴地亲吻着她的红唇,脸颊,脖颈,渐渐往下...... “啊——”范晓鸥仰起头,她抗议地想说话,但所有的语言到了嘴边却成了性感的呻/吟。“别……不要……别这样对我……”她呜咽着苦苦哀求,为自己身体的此刻的异样反应而羞愤。 “不要哭……乖……”聂梓涵手忙脚乱地握住范晓鸥想要挣脱的手,一张俊脸已是通红,**的红光在他眼中闪现,他含糊地哑声安慰着范晓鸥,嘴里依旧不放过到口的美味。 范晓鸥的脑海里已经无法思考,就连聂梓涵放开了她的手臂,她也浑然未知。聂梓涵霸道地挤入她不断颤动的大腿之间,悍然地压制住她的身子。 他的吻一路向下而去,范晓鸥顿时僵住,强烈的羞耻感席卷了她的内心。 “你……不能这样……”她全身软得没有一丝气力,整个人不住下滑,她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他强健的肩头上,她*着,努力找回脑中尚存的一点自制。“我们……不能……” “我想要你……这么久了……我一直想再这么做……”他第一次向她坦白:“每天夜里,我都是这么想着你和自己的**做完了斗争,我才能入睡……”他火热的气息透过薄薄的衣物传递到了她*的肌肤,她觉得有团火从他*触碰的地方轰然燃烧起来,将她就此焚烧掉。 她羞不可抑,而他却欣喜若狂。她不是对他没有一点感觉的,他和她是生来就契合的,不管身体上还是心灵上,不管是他欠她的,还是她还他的,总之,他们就犹如上辈子的眷侣一样,对彼此都有那么熟悉的亲密感。 他终于无法再忍耐,一把扛起她,想要将她抱到卧房里去。 122 聂梓涵犹如在滚烫的欲海之中翻滚,无法自已。 不管他平日里有多冷静高尚的意念,此刻早已烟消云散,他现在只想和她合二为一! 闻着空气中飘散着的范晓鸥身体的独特味道,聂梓涵*着说:“晓鸥……我真的受不了了……快点给我……好么?” “不要……”她只来得及颤声发出这句声音,突然身子一轻,整个人已经被聂梓涵从地上抱了起来,扛在他的肩头,向卧房走去。他不想就这么草率地就在客厅里要了她,他得带她回卧房去。不过因为想要她的**来得又急又快,聂梓涵也顾不得太多讲究,无法再像很早以前他们上床那样:要情趣酒店,要花瓣,要在浴缸里泡澡,要含情脉脉,要柔情万丈…… 眼下的他,只希望能像楔子一样快速而准确地钉入范晓鸥的身体里,和她融为一体,来慰藉自己饥渴欲死的男性/**。他只想和她抵死纠缠,缱绻不休。年轻时候的各种虚幻的东西都不再需要了,此时此刻,他只想让所有复杂的琐碎程序都省略,迫不及待地让压抑已久的**彻底地痛快淋漓地发泄出来。 挣扎于要她还是不要之间,他已经考虑了许多年,如今,他决定了,这辈子,他要范晓鸥。即使将来的结果是悲凉的,他也不能再次放手了。 他轻而易举地将范晓鸥抱进了宽敞的卧室里,犹如拥抱珍宝一般将范晓鸥放在了床上。范晓鸥玲珑的曲线,傲人的*,笔直修长的腿,凌乱的柔发,无一不显露着女人最极致的性感诱惑,就连她的脚踝都是精巧的。 聂梓涵半跪在床头,他的重量让床边顿时小塌下去了一块,范晓鸥从松软的大床上挣扎着起身,想要逃下床,但宫廷式的奢华高广大床入口处被聂梓涵高大的身躯堵住,她瞪着眼看着聂梓涵在她面前动作快速地脱去衣服。 范晓鸥愣愣地盯着聂梓涵的*,俏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惊骇和恐慌,见逃跑的出口被聂梓涵堵住,她只得不住向后缩去。可是这下她逃错方向了,到最后只能如一头想要逃跑的小母鹿,被猎人轻松地瓮中捉鳖一样,堵在了床头,再也无法躲藏。 “放开……”惊慌失措的范晓鸥刚张开干燥的*说话,眼前黑影一闪,那影子不住向她压来,她还没来得及惊呼,激情*发的聂梓涵那高大的身体就直直压了下来,将她紧紧地压在身下。 滚烫的肌肤相贴,两人都有些发颤。范晓鸥的耳边传来了聂梓涵温柔而炙热的声音:“我们开始**,晓鸥,我爱你——”说着他的手伸了过来,用健壮的上身压住不停乱动的范晓鸥,然后撕扯了下她的裙子。 范晓鸥只觉得*一凉,整个身子都*在聂梓涵面前! 范晓鸥连忙用双手掩住自己,想遮掩住一些春光,但聂梓涵呼吸粗重,眼眸里有着深深的笑意,和着**的火花在一起闪烁。 “晓鸥,别遮了,很快我们就结婚是夫妻了,以后我们要天天这样的,”他嘴上说笑着,眼底里的**火苗却越燃越烈。他拿开范晓鸥挡在他胸口的手臂,重新覆身上去,一双大手在她光滑如水的肌肤上*,爱抚着她。 范晓鸥再也无法思考,只能剧烈地*,在床上犹如一个娇媚的妖姬。“求你……我……我……”她迷乱地*低喘,却不知道自己在呢喃些什么。 聂梓涵看着身下妖娆的范晓鸥,他气息粗喘地爱抚着她,体内的火焰逐渐升高到无法承受的程度,他停住了,抬起*,一举攻陷她最后的防线! “啊——”刹那间好像被撕裂般的疼痛让范晓鸥不住挣扎尖叫,“不……要……”她忍不住哭出声来,不住推搡着聂梓涵犹如大山的雄健身躯。她感觉到好像有把锐利的刀在划破她最脆弱的地方,然后强悍地侵占她最后的防线。 她慌乱地抗拒着他,哭泣着拚命挣扎,手指上的钻戒在迷离的灯光下熠熠生辉,但她一点都不想要这种为人妻的感受。好痛,好难受,她哽咽着哭泣。 “乖,放松点,”他喑哑地诱哄,“别紧张,晓鸥,我爱你,”他停住,撑起上身,滚烫的汗水不断滴落在她雪白的胸口,他俯下头来,英俊的脸庞和她近在咫尺,他的眼神温柔充满了对她的怜惜。 “我永远都爱你,”他温柔地亲吻着她脸上的泪水,深邃的眼眸凝住她。 范晓鸥无处可逃,她紧张得不住吸气,而后屏住呼吸,绝望地想哭。 “不要……”她呜咽着,但是来不及了,聂梓涵接着一个猛力,冲破了所有的压力,就这样与她合二为一! 范晓鸥倒抽口气,在被撕裂成两半的痛楚中,她咬紧牙,别开眼,一行热泪顺着她疼得扭曲的脸上滑落下来。 “晓鸥……”聂梓涵惊喜而满足地叹息,“好疼……”她立即哭喊出声,开始动手推拒他。看着她哭泣的娇怯模样,即使体内**已迅猛得快要爆炸,他仍顾虑着她的感受。 他停住了所有动作,开始不停吻她,抚慰着她,他的安抚和呢喃情话让她放松下来,她痛苦的呜咽转为低泣,然后是微弱的*。她平缓了那股撕裂般的疼痛,也折磨着他所剩无几的自制。 聂梓涵再也无法克制了,他犹如驾驭一匹上好战马的骑士,强力且剽悍地攻占她最宝贵的少女禁地。 床单随着两人不停地纠缠翻滚,已经揉皱成了一团,但床单上的那抹嫣红,却犹如一朵玫瑰花瓣,在暗夜里绽开,告示着范晓鸥保留的最后纯真就此终结。 聂梓涵在极致*的漩涡中旋转,犹如死去,但他不悔,因为他死得其所。 123 汗湿的身体互相重叠着,聂梓涵紧紧抱着范晓鸥一动不动。半晌之后,他才*着亲吻着范晓鸥的脖颈和胸口,然后恋恋不舍地从她身上翻下。他躺在范晓鸥的身旁,**密布着汗珠的健壮胸膛不住起伏,还未完全从那种欲死的*从挣脱出来。 他满足地叹息,随后伸出一只手臂环抱住闭着眼的范晓鸥,一边怜惜地用手将她汗湿的乱发拂开,范晓鸥那张布满泪痕的脸正侧贴在枕头上,聂梓涵心口一窒,凑上去在她耳边低语:“……疼么?” 范晓鸥蜷缩在聂梓涵怀抱中,整个人都有些迟钝了。她没想到和聂梓涵既然发展得这么快,她还没做好准备,就已经完全**于他。是他太主动,还是她的意志力太薄弱了?她的心里乱得连自己都理不顺了,只能疲倦得什么话也不肯说。 “我知道这样委屈你了,”聂梓涵倒是明白亏待了范晓鸥,他的下巴靠在她的头顶,轻轻磨蹭着她的头发,大手不住在她光滑的躯体上爱抚,他沙哑地说:“过两天我就带你回家见我父母和爷爷——”范晓鸥还是一动不动,聂梓涵等不到范晓鸥的回应,有些纳闷地问她:“你怎么了?不愿意嫁给我么?” 范晓鸥拉开聂梓涵男人沉重的手臂,卷过一旁的床单裹住自己,拖着酸疼的身体想下床,但刚起身却又倒了下来,不凑巧地扑在了聂梓涵的胸口。她挣扎着起身,却被聂梓涵再次一把抱住,他至下而上地盯着她的眼睛,说:“生我的气了么?” 范晓鸥的眼眶微红,她转开脸,但眼底里却有着依稀泛上的泪光。 “我知道今天这件事你还没做好准备,”聂梓涵柔声抚慰着范晓鸥:“可是我也没说过不负责,我真是想和你结婚才和你这样的——你相信我,我不会再辜负你的——” 范晓鸥的眼泪扑簌簌地滴落在聂梓涵的脸上的脖颈上,他叹息一声,用力将胸膛上的范晓鸥紧紧抱住,他搂住她良久,才说:“我爱你,晓鸥,不会再让你难过了——” “真……真的么?你不会再骗我了么?”范晓鸥吸吸鼻子,哽咽着说。她的眼泪滴落在梓涵的嘴边,他伸出舌头轻舔,有点咸。他揽着她的腰肢,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保证,我会一心一意地对你,直到这世界末日,否则我们永远都不分开,好么?” 聂梓涵郑重地对范晓鸥对了许诺。本来么,他就打算这辈子和范晓鸥在一起,所以对于自己今晚在上床前急不可耐的表现他虽然汗颜,但还是没有后悔过。 范晓鸥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办,聂梓涵翻过身去,将她再次压在身下,然后亲吻着她的脸庞和*,他爱不够地*舔弄,范晓鸥转动着脖子,想逃开聂梓涵的肆意讨好和*,挣扎间她看到了自己手指上的戒指,便想摘下来还给聂梓涵。 聂梓涵见她这个动作,俊脸一沉,停下了动作,看着范晓鸥将钻戒脱出,便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我不习惯戴这个……”范晓鸥的眼角还有泪花,把钻戒放在聂梓涵的手上,然后她缩在被窝里,拉起被子盖住自己,蒙住头不想看他。 聂梓涵和她发生关系这件事太突然了,连她自己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顺理成章地和他成为男女朋友,她没忘记,差点她就成了他的小舅妈。 “你戴上**,”聂梓涵拿着钻戒看着裹成粽子一样的范晓鸥说:“我特意为你买的,真的,晓鸥。你是在怀疑我的诚意么?”他问她。她没有吭声,依旧静静发怔。 聂梓涵拿着钻戒有些难堪,他坐在床上,*仅仅盖着床单一角,他肩膀健壮的肌肉在柔光下显得很结实,腰腹上更呈现出完美的六块肌肉,平整的胸膛上有条银链子隐约可见,更突显他的男人味。他微微叹口气,低声地说:“拿着**,好么,晓鸥?” 他从来没有这么低声下气地求着一个女人接受他的求婚,不过也是,确实也没人用上像他这种*的求婚方式。 见范晓鸥对他还是心存疑虑,聂梓涵想了想,从脖子上摘下了自己的那条项链,然后将钻戒穿进链子里,然后掀开被子,不顾范晓鸥的惊呼,就将挂着钻戒的银链子套进了她的脖子。他盯着她,郑重地说:“这条银链子我从小都戴着的,是我爷爷给我的,我帮你把戒指穿进去了,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是我的人了,以后你得跟着我——”说着他凑近了范晓鸥,在她耳边低声地命令她道:“你听明白了么?范晓鸥!” 范晓鸥提起银项链看了看,又抬眼看着聂梓涵,见他一脸的诚恳和惶惑,她咬着唇,迟疑了半晌,才微微叹口气,终于说:“你……再骗人就是小狗!” 聂梓涵本是一脸的焦急等待,听闻范晓鸥如是说,他忍不住咧开嘴,嘿嘿笑了起来。其实揭去他在陌生人面前刻意维持的坚硬冷漠的面具,他还是像过去的阳光少年那般温文可亲。范晓鸥看着他灿烂的笑容,心底里微微一酸,然后便是点点的甜蜜。 但还没等她想得更多,聂梓涵宽阔的胸膛向她逼近,他再次用力抱住了她,这一次,范晓鸥终于不反抗了,两人终于前嫌尽释,互相拥抱了在一起。 “我们很快就结婚!”聂梓涵低语。 “嗯,”范晓鸥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回应她的,便是聂梓涵绵长而又愉悦的亲吻还有如细雨润物般的缠绵…… 缱绻纠缠了一夜,第二天将近中午的时候聂梓涵和范晓鸥才起床。 聂梓涵靠在床上,看着范晓鸥红着脸在他面前梳洗穿衣服,他的眼睛眯缝着,但眼底里都是不易察觉的*。 “过来躺一下**,晓鸥——”聂梓涵的声音里还带着沙哑,听起来很性感。范晓鸥头也不回也知道聂梓涵此刻眼神的火热,她克制住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尽可能快速地将自己打扮好。昨晚一夜,她的腰肢几乎要被他折断了,今天差点都起不来床。 范晓鸥绯红着脸,头也不敢回,只是害羞地说:“赶快起来**,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 “有什么事情比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更重要?”聂梓涵嘴角含着笑说。范晓鸥咬住唇,从镜子里白了他一眼。见无法诱惑住范晓鸥,聂梓涵只好也从床上起身,范晓鸥梳好头发,转头回身看到聂梓涵光裸健壮的男性躯体,顿时吓得低叫一声,红脸更红了。 聂梓涵倒是不以为意地起身去洗澡,然后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他亲了亲范晓鸥的脸颊,不再胡闹,只是说:“我们现在就回去么?” 范晓鸥“嗯”了一声,他们已经说好这几天就去拜访双方的家长,商量一下他们的婚事。收拾停当后,聂梓涵便带着范晓鸥出门去退房。两人刚从房门里走出来,却看到对面的1098房间也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脸疲惫和颓废的欧阳明远,还有脸带怨恨泪痕的毛琴吟! 八目相对,四个人都愣住了。 124 “梓涵……你,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还是毛琴吟先反应过来,她迷惑不解的目光投向脸上有着些微尴尬神情的聂梓涵,又瞟向脸色绯红的范晓鸥,心中升起了无数个问号。 “小舅妈……我……”聂梓涵挠了一下脑袋,难得的有些忸怩,而范晓鸥则缩在聂梓涵的身后,不敢抬头看着对面的两个人。脸带春风的聂梓涵和范晓鸥看上去像是一对赏心悦目的般配情侣,但看着欧阳明远的眼里,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欧阳明远的眼睛自从发现了他们的身影之后,就一直没有从范晓鸥的身上挪开过。他无视毛琴吟和聂梓涵之间的对话,他牢牢地盯着范晓鸥,向她逼问道:“你……昨晚和聂梓涵睡在我对面的房间里?”他的声音带了焦灼和恼怒,更有着无尽的疲惫和失望。 范晓鸥垂下眼帘,没有吭声。“你说话啊!”欧阳明远低吼一声,就想走过来拉住躲闪着的范晓鸥问个清楚。他不晓得昨晚的这些事是不是一个圈套,他好端端地在1098房间里等着和范晓鸥共度浪漫美好的时光,却没料到毛琴吟竟然怒气冲冲带着一堆人前来捉奸,他当时庆幸范晓鸥没在场,但眼下看着聂梓涵春光满面的模样,他宁可昨晚和范晓鸥被捉奸。 “小舅舅,你别激动!”聂梓涵见欧阳明远*然变色,唯恐他伤害到范晓鸥,连忙拉过范晓鸥将她挡在身后。欧阳明远却着急地跟上去,想拉回范晓鸥。 “小舅舅,你别碰她,她已经是我的人了!”聂梓涵见欧阳明远还不肯放弃,无奈之下一咬牙对着欧阳明远和毛琴吟道出了实情。 聂梓涵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样打下来,顿时打得欧阳明远懵住了,半晌他都缓不过来气。而毛琴吟也十分诧异地问着聂梓涵:“你们,你们又怎么会搞在一起?范晓鸥不是和明远那个什么吗?” “小舅妈,别用搞在一起的词,其实晓鸥一直是我的女人,”聂梓涵见该来的总要来,豁出去后心境倒也放松了许多,他看着毛琴吟说道:“4、5年前她就和我认识,我爱她,她也爱我,她和小舅舅的一些事,可能是小舅舅误会了……” “误会?”欧阳明远在一旁咬着牙,他再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推搡开聂梓涵,然后握住了范晓鸥的肩头,不住声地问她:“晓鸥,你告诉我,你是被他给骗的,是么?是不是昨晚你走错房间了?我让你来1098房间,你为什么不来?你为什么要跑到1099房间去?” 欧阳明远是真的伤心了,昨夜他一晚都没睡着,和毛琴吟谈判到天亮。毛琴吟带人来捉奸的行为更加坚定了他要和她离婚的决心,这一点恐怕也是极力想挽回感情的毛琴吟也无法料到的。在复杂的感情中,总有一个人会受伤。欧阳明远承认他是自私的,他顾不得太多,却没想到,他的计划全被聂梓涵这个家伙给破坏了。 欧阳明远激动过后想到了什么,放开了范晓鸥,转而怒问着聂梓涵:“聂梓涵,我问你,你怎么会在我房间的对面开房,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故意的?是蓄谋已久的?” “是,”聂梓涵看着欧阳明远,毫不逃避地回答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们以前是有过一段感情我知道,可是后来我记得明明是你不想要范晓鸥的!”欧阳明远嘶声说道,嗓子全哑了。 欧阳明远的话让范晓鸥微微有些瑟缩,她看着一脸愤怒和伤感的欧阳明远,心里突然涌起了愧疚的感觉。原来,欧阳明远真的是对她动了真情,而她一开始就只是想报复他而已。而欧阳明远说的“明明不想要范晓鸥”的这句话也勾起了她对往事的回忆,她向后倒退了一步想偷偷溜开,她的心里也很乱,不知道怎么应对眼前的这个场面。 可是她低估了聂梓涵想要她的决心,他的眼角瞥见她有退缩之意,连忙甩脱了欧阳明远,伸出手拉住了她,然后说:“我想要范晓鸥,这点一直没有改变。只是之前我有很多顾虑。小舅舅——”聂梓涵拉住范晓鸥的手,感觉到自己的心安定了很多,他不能再次失去她。 “小舅舅,其实我很感谢你让我明白晓鸥对我很重要,我承认昨晚的事是我蓄谋已久的,因为我不想失去她。你还有小舅妈,但是失去晓鸥,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你这个臭小子!我不是你舅舅!我没你这么个没良心的外甥!”欧阳明远犹如一只受伤的狮子一般吼叫。毛琴吟连忙上前去拉住欧阳明远,劝道:“明远,你别激动了,事情既然都这样了,你就放弃**……” “不用你管!”欧阳明远像个孩子一样对毛琴吟发脾气,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有着不甘、难过和痛苦,“毛琴吟,你不用假惺惺的,我不用你同情!”欧阳明远甩开毛琴吟的手,然后一把揪住了聂梓涵的大衣领子,“聂梓涵,我要杀了你!”他咬牙狠狠地说道,在两个围观女人的惊呼声中,随手就给了聂梓涵当面重重一拳! 这一拳落在了聂梓涵高挺的鼻梁上,欧阳明远的手指传来了骨头肌肉相互碰撞挤压的错动声,这让他有种嗜血的兴奋,他提起拳头,如雨点般的拳不停地落了下来。聂梓涵倒是一动不动,任由欧阳明远打他。他心中也有愧疚,知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被人从手里抢走女人是何种耻辱和不甘。于是不吭声地,让欧阳明远出气。 欧阳明远一通乱打,范晓鸥和毛琴吟连忙冲上去想要拉开纠结在一起的两个男人。但如何能扯得开来?到了最后终究还是欧阳明远顾及到了血缘亲情,怕聂家从此断了血脉绝了后,这才喘着粗气住了手。 两个男人犹如拉了很久的老牛都在呼啦啦喘着气。聂梓涵的五官俊秀的脸上满是淤青,不过幸好也没伤着重要部位,但显得异常狼狈。 毛琴吟看着两个男人为了范晓鸥大打出手,再看看一脸焦虑和不安神情的范晓鸥,她突然冷冷地说道:“你现在看到了**?害得这舅甥俩为你大打出手,你很满意**?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耍狐媚子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我们毛家和欧阳家也不是好惹的!”说着冲上前去,一把拉起了精疲力竭的欧阳明远,吼了一声:“走**你!傻帽,为了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折腾,你是不是男人啊?!” 125 也许是一场混战耗费了精力,也许是对感情的彻底失望,满脸颓然的欧阳明远没有吭声地任由毛琴吟拉走。走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范晓鸥,范晓鸥低着头没敢回望他,她的眼底里满是羞愧和负疚。 “范晓鸥,你等着,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你等着!”走廊的尽头传来了毛琴吟不甘的叫声,但声音很快就消失在了电梯里,看来是欧阳明远反将情绪激动的毛琴吟拖走了。 聂梓涵感觉到有黏稠的液体从他鼻子上流下,他用手一擦,拿到眼前一看,竟是血。 “聂梓涵,”范晓鸥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给脸有淤青的聂梓涵,然后煞白着脸,对他说道:“我们还是分开**,我们真的不合适……”他们的感情太错综复杂,牵涉的人太多了,她实在没办法理顺,也对他们将来的感情欠缺必要的信心,所以只得退让得越远越好。 “你说什么?”聂梓涵正擦着鼻血,闻声盯着范晓鸥,半晌才惊愕地问:“分开?” “我们现在不是两个人在谈恋爱,而是关乎于一堆人,我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你家人……而且你小舅舅和小舅妈以后……我们又不是不要再见面了……”范晓鸥觉得不堪其扰,她疲惫地说,心中也有些愤懑,假如刚开始聂梓涵就能接受她,她又何必在这茫茫人海中自寻烦恼?假若他真的爱她,又何苦让她独自凄凉等候了那么久?想到这些,范晓鸥就对聂梓涵没有太多的信心。不管怎样,他刚开始是不要她的,对于一个自尊心敏感而脆弱的女孩来说,这是致命并且深刻的打击。 “小舅舅小舅妈那头以后我再去劝说,你现在安心当我的老婆就行,”聂梓涵见范晓鸥又露出了心存疑虑的神情,顾不得脸上和身上的伤,一把拉过了范晓鸥,急切地对她做了保证。“你不用怕,一切有我呢——”他搂住她,想给她以力量和信心。 范晓鸥被聂梓涵抱在怀中,听着他急切的保证,感觉到他对她的在乎,她的心更乱了。她将脸埋在聂梓涵的胸口,半晌才没有什么把握地说:“我们的事,真的会顺利么?” “我们又不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滔天大罪的人,不用怕的,一切有我!”聂梓涵再三向范晓鸥保证,同时轻轻吻了她的脸颊,说:“现在你又是我的人了,你想撇下我不管么?我可不答应……”范晓鸥的脸一下子红了,她被聂梓涵紧紧抱在怀中,又被他热烈的爱所感染,只好暂时放下了心头的那份不安和忐忑。 两人到酒店退了房,聂梓涵直接将范晓鸥接到他住的地方。中途中聂梓涵只容许范晓鸥回去整理了一下她的行李,然后半强迫地帮她把东西都运到他的住处,理由是他们即将结婚,范晓鸥自然要夫唱妇随,跟着他住。 范晓鸥被聂梓涵如此急迫而温存的做法给弄得有点措手不及。她表面上虽然是顽强的职业女性,但其实内心深处还是一直存在着传统女性的温顺和体贴。不过她对聂梓涵这种有点稍显大男人的主张并不排斥,于是便听从了他的安排。 “把你的身份证和户口簿给我,”聂梓涵在范晓鸥将行李搬到了他那里之后,突然对范晓鸥说道。 “身份证我这里有,但是拿户口簿干嘛?我户口簿还在老家,由我姑姑保管着呢,”范晓鸥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找出了身份证给他。 “结婚登记需要户口簿,”聂梓涵一边仔细看了看范晓鸥的身份证,一边漫不经心地对范晓鸥说道。 正在整理行李的范晓鸥昏头昏脑地应了一声,半晌才反应过来:“啊,什么结婚登记啊?” “我们马上登记结婚**,”聂梓涵将范晓鸥的身份证放进了自己兜里,然后正色地对范晓鸥说道:“你让你姑姑把户口簿给你快递过来,我们过几天就去登记。在这之前,你先跟我回去见我爷爷和父母,然后我再跟你回你老家见你爷爷可以吗?” “会不会……会不会太快了?”范晓鸥瞠目结舌,之前聂梓涵说过要和她结婚,但她没想到他的行动会这么快。 “不会,我们浪费了太多年时间,现在需要争分夺秒。”聂梓涵从后面搂住范晓鸥纤细的腰肢,低声在她耳边说:“我一分钟都不想多等,我恨不得你马上是我妻子……” 范晓鸥被聂梓涵抱住,她仰着头靠在他的胸膛上,闭上了眼睛。长了这么大,除了和爷爷姑姑一家人在一起之外,在北京这么久,她终于再次感受到了被人疼爱的滋味。 “那好**,我和爷爷姑姑说……”范晓鸥的声音有些哽咽,心想爷爷和姑姑要是知道她突然间要结婚,怕是会被吓一大跳**,她得让姑姑先和爷爷透个底,免得爷爷的心脏病经受不住。 “我陪着你打电话,你现在就打**,”聂梓涵担心夜长梦多,便对范晓鸥说道。 范晓鸥迟疑着,终于拨通了老家的电话。才晚上九点半,可是姑姑好像已经睡下了,接电话的声音带了几分睡意。听到是范晓鸥的声音,范紫的睡意消了大半,一般晚上九点之后范晓鸥很少会打电话,于是范紫有些疑惑地对着电话那头说:“晓鸥……你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么?”声音里带了不安和担心。 “我没事,姑姑……”范晓鸥支吾了半天,有些羞涩地难以启齿自己和聂梓涵的婚事。一旁的聂梓涵搂着范晓鸥在沙发上坐下,然后静静听着她在电话里和家人谈话。 在绕了半天八竿子的弯之后,范晓鸥抵不住聂梓涵朝她使的眼色,便硬着头皮对姑姑说:“其实……其实姑姑,我今晚打电话,是……因为我,我想和您说一声,那个……那个我,我要……” “哎呀,你这个傻孩子,想说啥就说呗,大半夜的,你想让你姑姑吹冷风啊,说,什么事?!”范紫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范晓鸥转头看着聂梓涵,看到他对着她鼓励地微笑,她终于鼓足勇气说:“我,我要结婚了,姑姑……” 范紫在电话的那头一声不吭,半晌之后,范晓鸥的耳朵就被姑姑的大嗓门差点给震破:“啊?你……你刚才说什么?你这个丫头——是,是说要结婚吗?” 126 范晓鸥咬着唇,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说:“是的,姑姑,我要结婚了,跟您和爷爷说一声,顺道想向您要一下户口簿登记……” “我是在做梦了**?”范紫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喜讯震得都反应不过来了,但欣喜过后,她立刻恢复了精明厉害的本性,连忙询问范晓鸥:“这个丫头,这么大的事也不早说。你先得告诉我,要和你结婚的小子是谁?” “哦,他……他是我曾经和你们提起过的聂大哥……聂梓涵……”范晓鸥还是有些羞涩地说道。她曾经和家里人提起过在北京一直有人在照顾她,所以聂梓涵的名字对于范家人来说并不陌生。 听说要娶得她家心肝宝贝的人是聂梓涵,原本还担心范晓鸥被坏小子骗了的范紫心先放下了一半,她相信晓鸥的眼光,若是人品不好晓鸥也不会选他。她想了想接着问范晓鸥:“那聂梓涵的家庭状况如何?他……养得起老婆吗?” 范晓鸥的脸红红的,小声地对着电话里的范紫说:“姑姑,他是我公司里的老板啦……一直都是,我没和你说就是了……” “老板?那就是事业有成啦?”范紫拍拍胸口舒口气,哪家大人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嫁个可靠有安全感的男人啊,她终于满意地点点头,却突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连忙再次正色地问着范晓鸥:“等等,你老实告诉姑姑啊,你说的那个聂梓涵条件那么好,那为什么他和你拖到现在才结婚?他是不是有老婆了?你是不是为了钱去当什么小三儿了?” 范紫心细,很多年前范晓鸥为情憔悴的模样她还记得,直觉应该和这个聂梓涵脱离不了关系,如今这两人突然要结婚,她只担心范晓鸥吃亏,又怕范晓鸥糊里糊涂上了男人的当。 “姑姑,你想到哪里去了?聂梓涵他……他还没结婚……”范晓鸥被范紫的神经过敏弄得啼笑皆非,但心里却暗暗庆幸自己在欧阳明远的感情上即使悬崖勒马,否则她将会被姑姑和爷爷倒吊起来狠抽一顿。 “哦,没结婚吗?那就好,那就好!”范紫总算放下心来,顿时兴奋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说:“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登记啊?至少得带回来让我们看看**?” “会的,姑姑,我们先去看望梓涵的父母,然后我就带他回来见你们……”范晓鸥甜笑着对姑姑说道,随后和姑姑聊了两句,怕影响姑姑休息就挂了电话。可是电话刚放下来没有五分钟,电话又响了起来。 范晓鸥一看还是家里的电话,不解地接起来一听,竟然是爷爷范立辙打来的。原来姑姑已经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好消息说给爷爷听了。老范一听之下那还能睡着,连忙命令范紫把电话接通再和范晓鸥说话。 范晓鸥边接着爷爷的电话,边有些埋怨地盯了聂梓涵一眼,都怪他出的馊主意,这下好了,这大晚上的,爷爷和姑姑估计都该睡不着了。可聂梓涵靠在沙发上,只是望着她笑,手臂还牢牢抱着她,和她一起倾听电话里的声音。 “晓鸥啊——”电话里传来了爷爷苍老的声音,范晓鸥就有泪凝于睫的感觉,她咬着唇,应了一声。 “听你姑姑说,你有喜讯要告诉我们吗?”老范乐呵得眼角都湿润了,能不高兴么,那么小的娃娃这么快就长大了,而且要成家了,他也算对得起九泉下的老伴还有范晓鸥早逝的爹妈了。 “嗯,爷爷,我……我要结婚了,”范晓鸥的声音哽咽了,她知道爷爷一直以来对她的期望,她也总算能让爷爷放心,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那小子呢?我给他说说话,”老范等不及就听到孙女婿的声音。范晓鸥噙着眼泪带着笑把手机递给聂梓涵说:“给你,爷爷要和你说话。”聂梓涵连忙接过电话,对着电话就先喊了一声:“爷爷。” 这一声亲热的“爷爷”把老范喊得全身舒畅,他连忙答应了一声。对于聂梓涵他是有印象的,当年范晓鸥这小娃娃刚到北京,靠得就是聂梓涵的帮忙才在北京立足了脚跟,而且还在北京上完了大学,他对聂梓涵一直是感激在心的。如今听说孙女要嫁给这个男人,他刚听到心里就赞成了。只要聂梓涵这孩子品行端正,对范晓鸥好,做为一个长辈他也不会刁难这个好小伙儿的。 老范和聂梓涵在电话里没说上几句话,心中顿有惺惺相惜之感。聂梓涵的态度极为恭谨和谦和,完全出乎范晓鸥的想象,她从聂梓涵脸上的笑容中也可以看出来,爷爷应该对他是很满意的。范晓鸥觉得心口暖暖的,她坐在聂梓涵的身旁,贴着他的臂膀,静静聆听在这个世界*所最爱的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 老范兴致**地说到了最后,对聂梓涵说道:“孩子,我可把晓鸥交给你了,你以后可要多担待她啊——”老范在电话那头激动得声音都变了。 聂梓涵连忙答应,说:“爷爷,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把晓鸥当成我的眼珠子来疼爱,我知道您一直疼她,您不用担心,往后我也会好好疼爱她的。”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老范说着呵呵笑着,兴奋得不知如何才好。还是范紫怕身体虚弱的老范吃不消,便劝说着老头儿放下电话早点休息去,老范这才意犹未尽地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聂梓涵放下电话后,凝望着范晓鸥说:“你爷爷和姑姑很有趣。” 范晓鸥只是抿嘴笑,轻声说:“在你们大城市里的人看来,其实我们都是小里小气的乡下人……” 聂梓涵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城市和乡下的不都一样是人么?我真感激他们让我得到了一个这么好的你——”他难得说情话,眼下这些话语却都是发自肺腑的。 “我会好好爱你,晓鸥,一辈子都不会让你再受苦。”聂梓涵认真地发誓。 范晓鸥点点头,眼角有泪光。 “明天,你就跟我回家,好么?”聂梓涵问着范晓鸥。见她脸上有退缩之意,聂梓涵紧紧搂住了她,说:“你既然爱我,就也要接受我的家人,对么?” 范晓鸥这才颔首,她反手抱住了聂梓涵,但心里却像有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 127 可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第二天,范晓鸥就坐在聂梓涵开的车里,朝着聂梓涵的家而去。在北京这么久,范晓鸥还是第一次去聂梓涵的家,想象中他的家庭应该是很有权势的那种。但是当聂梓涵的车子开进了三步一岗,戒备森严的军区大院,并越往大院深处驶去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聂梓涵的家世应该比她想象中的更显赫。 随着这个认知越来越清晰,范晓鸥的心里也更加忐忑起来。她穿着素雅的羊毛大衣,里面是端庄的背心呢子裙搭配高领毛衣,连鞋子都选了最保守的黑色,车后备箱里还有她精心挑选的礼物,这些都是为了能赢得聂梓涵父母和爷爷的喜欢而准备的。 她并不是个趋炎附势的人,假若聂梓涵只是个普通常人的后代,她也一样喜欢。她这么做只是从一个还未进门的小媳妇那种期待讨好长辈的心态来出发,因为发现夫家的家世雄厚远远出乎她的想象,所以就更加不安和担忧。 聂梓涵觉察出了范晓鸥坐立不安的紧张情绪,他边开着车边偷看她,说:“干嘛那么紧张?我又不是把你带去卖了!”说话间聂梓涵的心中有些微的懊悔,其实就如之前范晓鸥一直埋怨他的那样,早几年若是他没有那么多顾虑,直接把范晓鸥带回家,也许今天她就不用这么发愁和担心了。 “没事的,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聂梓涵极力想让范晓鸥宽心,“你放心,我妈妈肯定喜欢你——”他说着,伸出手去,拍拍范晓鸥紧张得都有点发凉的手背。 车子开进了将军楼33号院,门口的警卫员看到是聂梓涵的车连忙开了远门,聂梓涵将车径直缓缓开进车库,接着带着范晓鸥下了车,警卫员连忙上来帮忙从车后备箱里拿东西。范晓鸥连忙说谢谢,聂梓涵也拿了一堆的东西,带着范晓鸥进屋去。 进门之前,范晓鸥极力深呼吸,同时悄悄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和领子,这才跟着聂梓涵进去。和她的想象中不同,这将军楼里的家具不多,摆设也很简单,但很整齐考究,里外透着简约却大气的风度,同时也透露出一种严谨和令人敬畏的氛围。 范晓鸥的脚步有些迟疑,聂梓涵回头招呼她:“进来**,晓鸥。”范晓鸥这才有些局促地跟了前去。客厅里并没有人,聂梓涵的剑眉不易察觉地微蹙,他回来之前已经和家里人打过招呼,要带他的女朋友回来,哪知道谁都不在客厅里,家里出了什么事么? 聂梓涵见范晓鸥也有些发怔,连忙拉着她说:“我爸我妈可能有事出去了,你先坐会儿,我上楼去看看——”范晓鸥点点头,聂梓涵正要上楼,从二楼的楼梯转角处却走下来端庄秀丽、仪态婉约的欧阳明华。 欧阳明华见到客厅里的人,微微一愣。聂梓涵连忙迎上去说:“妈——这是范晓鸥,”他指着范晓鸥,轮廓俊秀的脸上有着些微的忸怩。范晓鸥也慌忙地打招呼,说:“伯母好。” “你好,晓鸥。”欧阳明华看着端庄秀气的范晓鸥,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但想想楼上现在的阵势,她的脸色有些凝重起来。 聂梓涵问欧阳明华:“妈,爸爸和爷爷呢?” “哦,他们在楼上,”欧阳明华叹口气,声音里带了几分愁绪,“还有你外婆外公,舅舅舅妈也来了——” “啊?”聂梓涵吃了一惊,“小舅舅和——小舅妈也来了?”说话间他转头看向范晓鸥,见她的脸色顿时刷地一下白了。 欧阳明华点点头,说:“他们在二楼等你们呢。” 聂梓涵站在那里蹙起了剑眉,顿时明白为什么母亲的态度和神情是这副模样了。他抬眼看着母亲,说:“妈妈,您是听他们说了什么吗?” 欧阳明华看了一眼面带尴尬之色的范晓鸥,保持了面上的平静,说:“是听说了一些你们的事,梓涵,你也不是孩子了……可做事情为什么还是这样不顾全后果呢?” 聂梓涵没料到事情的发展会这样,他站在那里也有微微的愣怔,随后他拉过范晓鸥的手,对范晓鸥说:“晓鸥,那我们先离开这里,等以后再回来。” “你这是要上哪里去啊?”欧阳明华见聂梓涵拉着范晓鸥要走,连忙叫住了他。 “妈,您看我们现在上去能成么?我倒好说,万一晓鸥被你们刁难她该多难受啊,”聂梓涵说着,不顾欧阳明华的劝阻,拖着范晓鸥就要离开。 但两人刚走两步,就听见二楼的楼梯那里传来了严肃的声音:“梓涵,赶紧上楼来,你爷爷要跟你说话!”竟是聂梓涵父亲聂志远。聂梓涵站住了,望向父亲,聂志远神色严厉地说:“快点!大家都在等着你!” 聂梓涵望望范晓鸥,正要叫她先回去,但聂志远却说道:“那个姑娘,你也不要走,一起上来,把事情说清楚了——” “晓鸥还有点事,爸,她改日再来好了,”聂梓涵连忙推推范晓鸥,想让她置身事外,聂志远再次叫住了范晓鸥:“这位姑娘,我知道你是我儿子的女朋友。假如你将来想进我们的家门,今天就一起和梓涵上楼来,把事情说清楚。” “爸,你——”聂梓涵有些气急败坏。 “你们上去**,”欧阳明华见大家僵住,连忙打圆场,“不管有没有错,把事情和大家交代一下不就成了么?”聂志远见聂梓涵还不动弹,便再次申明:“需要你爷爷亲自下楼来请你们上去吗?” 聂梓涵这才转向范晓鸥想征询她的意见,可进门后一直闷声不坑的范晓鸥却抬头看了看聂志远和欧阳明华,态度不卑不亢地说:“伯父,伯母,既然这样,那打扰你们了,我这就上楼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晓鸥——”聂梓涵还想阻拦,他的父母倒也罢了,他是素来知道爷爷聂道宁手段的铁硬,若是范晓鸥承认了同时和他还有小舅舅在交往的事实,不仅会被扫地出门,甚至在北京也从此没有了立足之地。他必须要保护她不受伤害。 但范晓鸥对聂梓涵说道:“有些事我确实有错,也无法逃避,该承担什么样的后果我也会相应去承担,我不会推卸责任的。”说着缓缓走到楼梯前,准备上楼。 聂志远和欧阳明华没料到范晓鸥的态度竟然如此谦和而且直率,多少对这个原本先入为主印象不太好的女孩有点另眼相看。聂梓涵见范晓鸥上楼,无奈之下只好也跟着上了楼。 128 范晓鸥没想到来的人竟然这么多。首先看到的便是一脸冷意的毛琴吟,面露不情愿之色的欧阳明远,还有几位重量级的老人。她没有见过聂家和欧阳家的长辈,但凭感觉还是能猜测出那对慈眉善目的老人是欧阳明远和明华的父母,也就是聂梓涵的外公外婆。 而坐在中间位置的那位须发花白,眉目间甚是威严的老军人应该就是聂梓涵的爷爷聂道宁了。范晓鸥没有想过,第一次上聂家来遇见的就是这种情景,这架势不就是三堂会审么? 看到范晓鸥走了进来,欧阳明远的眼睛先是一亮,但随后眼底的热情立刻被黯淡所掩盖。毛琴吟望向范晓鸥的眼神则是不屑和愤怒的,范晓鸥略微低了头,打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因为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而且她也想趁此机会将事情和欧阳明远说个清清楚楚。 “你——就是范晓鸥了?”聂道宁徐徐开口了,他的音调不高,但透着洪亮和浑厚。 “是的,您好,聂……聂爷爷……”范晓鸥迟疑了一下,礼貌地应声。 “你还真有脸来么?”毛琴吟听闻范晓鸥的声音,在一旁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因为妒忌和吃醋,身为大家闺秀的她也无法避免自己成为怨妇。欧阳明远站在毛琴吟的身后,对毛琴吟的态度不满挑了眉头,但想想还是一声不吭。 范晓鸥的脸色有些讪讪的,众人都没有好脸色给她。她本想向后退躲在聂梓涵的身后,但自尊心让她勉强站住,等待他们的批判。 “你来我们家做客,本来是应该欢迎你的。可是,我听琴吟说,你和欧阳明远交往在先,破坏他们的家庭不算,现在又突然变成了梓涵的女朋友。你能说说这些是不是事实?又是怎么转变成这样的?你不解释清楚了,我是不会同意你和梓涵在一起的!”聂道宁语速缓慢但甚有权威地说道。 “我是和欧阳明远交往过。”范晓鸥没有太多的迟疑便回答道,引得众人侧目。 “你能承认说明你的品性还不算太坏。不过你也看到了,这么多人等在这里,就是希望你能给明远和琴吟夫妇一个道歉和解释……你现在能解释一下吗?”聂道宁盯着范晓鸥说道,他的眼神十分锐利,说话的语气客气中带着能看透人本质的震慑力。 “她没有什么可解释的,爷爷。”聂梓涵站出来护着范晓鸥:“小舅妈和小舅舅有些事情可能是言过其实了。” “我言过其实?”毛琴吟这下可不依了,她转向公公和婆婆,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是谁狐媚子般一直缠着明远?即使当着我的面她也那么嚣张不安分哪!”毛琴吟越说越委屈,顿时悲从中来,低声呜咽起来。 聂梓涵的外公外婆也面面相觑,聂梓涵的外公对聂道宁说:“亲家啊,这件事还得请您帮忙想个法子妥善处理才是。” “您放心吧,”聂道宁颔首:“这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真要是关乎梓涵在其中搅局的事,我一定饶不了他!”说着只是拿眼瞪着脸带了不服之色的孙子聂梓涵。 “其实,伯父伯母,各位长辈,我想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许你们并不了解。我承认我和欧阳明远交往过,但是,我这么做是有我的苦衷的。”范晓鸥见事情演变成这样,她曾想将往事封存不再追究,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也好,那她干脆全都直说了吧!免得这个秘密如噎在喉,让她一直都活在过去的阴影之下。 “你有什么苦衷么,尽管说吧,”欧阳明华其实对范晓鸥还是有好印象的,难得儿子带了个女孩儿回来,本来是件大喜事,可是这女孩儿却又和自己的弟弟纠缠不清,唉,这是怎么样的孽债啊。她搬过一张凳子,想让范晓鸥坐下说,但范晓鸥却婉言谢绝了。 范晓鸥站在那里,心里的酸和涩一直涌到了喉咙,她盯着欧阳明远,视线直逼着他,不让他躲闪的目光逃开,她突然伸出手指住欧阳明远,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我和欧阳明远交往,是因为我想报复!” “报复?”欧阳明远吃了一惊,他纳闷地回望范晓鸥:“除了隐瞒已婚的事实,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吗?我虽然不算什么正人君子,但我也从来没有动过你一根手指头,你为什么要报复我?” “你到现在了还在抵赖!”范晓鸥终于忍无可忍:“你还记得几年前你在杂志上刊登过征婚广告的么?” “什么征婚广告?”欧阳明远脸现出迷惘之色。 “知音杂志啊!你忘记了吗?你在中缝登征婚广告,希望交到你的情中人,可其实你真正的目的是骗取他人的邮票,满足你集邮的**,是不是?!”范晓鸥边说边摇头,觉得欧阳明远果然不可救药,到现在了他还是不悔改。 范晓鸥在伤心气头上,没有觉察到一旁的聂梓涵和聂道宁在听到 “征婚广告”和“集邮骗人”这些话之后,脸色顿时起了变化。 “其实你刊登的广告并不高明,只是我太傻了!”范晓鸥苦笑一下,“我不仅给了你我爷爷最珍贵的邮票一套军邮,还把你当做我心中的偶像一样喜欢……”往事不堪回首,假如能回到过去,她一定要给过去执迷不悟的自己两个爆栗子,让自己清醒过来,她曾经喜欢上的男人是这么的不堪和猥琐。 “我爷爷为了这套军邮,尤其是那枚蓝军邮急得心脏病突发,差点就因为我的任性而酿成大祸!而你呢,却逍遥法外,得手之后你很得意是吧?!”范晓鸥眼泛泪光,控诉时字字带泪带恨。 “那时我还小,不懂得报复。我爷爷说算了不要再追究了,但是我不甘心!我必须要来北京找你,找到那套邮票,至少我要找到蓝军邮回去给我爷爷一个交代!”范晓鸥咬牙说道。 “你爷爷?军邮……”聂道宁的脸色大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盯着范晓鸥仔细打量着。而聂梓涵则向后退了一步,微闭了眼,心头满是愧疚之意。 “邮票……征婚……”欧阳明远听了范晓鸥的话,下意识地跟着复述了好几遍,记忆有点模糊,他使劲让自己回想起来,到底有没有做过这样的混账事。 可是范晓鸥无视欧阳明远的思考,她将他的反应视为“装腔作势”,她盯着他继续控诉道:“因为受到失去这套邮票的影响,我没考上大学,所以我来了北京找你,想找到那枚蓝军邮。可是没想到你根本不认账,把我拒之你家门外……后来我在招聘会上看到了你的名字,这就激发起了我要再次找到你的决心!我到公司以后才发现原来你骗到邮票后就将它们给卖了!而且从来没有良心不安的时候!像你这种人,活该要遭到报应的!” “晓鸥……”欧阳明远寻思片刻之后,抬头看着神情激动的范晓鸥,对她说道:“你误会了,当年征婚骗你邮票的人,不是我!你弄错了!” “不是你?”范晓鸥冷笑,“不是你又是谁?信封上白纸黑字,写的是你的名字:欧阳明远!” “征婚人的名字是我欧阳明远没有错,但实际上是有人冒用我的名义去征婚的。冤有头债有主。晓鸥,你一直报复错了人,也苦了你自己。”欧阳明远叹息一声,觉得心里无比的沉重,原来一切都只是个局,他的心头百味错杂。 “就是你,你不要再抵赖了!”范晓鸥气得发笑,“到了现在你还有必要摆出这种煮熟的鸭子嘴硬的姿态吗?” “晓鸥,当年骗你邮票的人就在你的旁边站着呢!”欧阳明远苦笑,远远地朝着聂梓涵努努嘴说道:“你自己去问梓涵吧,我都不知道原来我替他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现在该他自己去承担后果了!” “梓涵?!黑锅?”范晓鸥闻言脸一白,浑身大震,下意识地就往聂梓涵站立的方向望去,只见聂梓涵低垂着头,没有和她对视。他高大颀长的身形好像也失去了平时的挺拔和底气。 “欧阳明远,你这是什么,什么意思?”范晓鸥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隐约中觉察出了事情的真相,但打心眼儿里却又不肯相信那个几乎会将她整个人都焚毁的惊爆事实。 “你去问聂梓涵吧,这件事从头到尾他最清楚。”欧阳明远说着,面带不平之色将脸扭向一旁。他身旁的毛琴吟则是一头雾水地望望这个,望望那个,狐疑满腹,却不敢胡乱开口问欧阳明远。 “那,梓涵,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范晓鸥见欧阳明远将所有矛头都指向聂梓涵,于是她也转过头去,盯着明显神色不对的聂梓涵问道。 “晓鸥——我——”其实聂梓涵带范晓鸥回家来,原是打算让她参观他从小居住的地方,再顺势将过去的所有秘密向她托盘而出,希望能在两人结婚前取得范晓鸥的谅解。却没想到先在这种情况下被人当众揭穿了他的秘密。 说此刻他的心头不慌乱那是假的,只是一时间他更担心范晓鸥会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他站在那里,几乎也是头脑一片空白。半天之后才敢小心翼翼地张开口,思忖着怎么向范晓鸥解释,最好能将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 129(大结局) 却在这时,却听得一声雷霆般的大喝声响起:“梓涵,你这个孽障,我早就告诉你不要害人,你看今天终害己了吧?!”喊话的人就是聂梓涵的爷爷聂道宁。别人不晓得聂梓涵曾经干过些什么事,但那件“冒充征婚骗取邮票”的事情对于聂道宁来说,印象却极为深刻。老政委也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邮票的正主儿还真的能找到这里来。也许真是缘分太深了。 聂梓涵被爷爷聂道宁大声呵斥,他的头低得更低了。范晓鸥见状,心中更加对聂梓涵产生了无数的疑惑,“梓涵——你说话啊——难道,难道当年征婚的人,真的是,是——”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只是紧紧盯着聂梓涵,既害怕又渴望听到他的回答。 “在杂志上征婚的人是我!”聂梓涵终于开口承认了当年他年少轻狂时所犯下的错误,他看着范晓鸥,深邃的眼眸里有着愧疚和不安:“当年骗取你邮票的人也是我。你不要怪小舅舅,当时是我冒用小舅舅的名义去征婚的——” 范晓鸥呆呆地站在那里,觉得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顿时都离她远去,聂梓涵后面的话她几乎都已经听不见了。只看到他的嘴在一张一合,但是她什么也听不到。 半晌之后,她只能凭借本能,机械性地问他:“征……婚的人是你?那么——和我一直通信来往的人也是你么?”聂梓涵点点头,不敢看范晓鸥。 “要和我交朋友的人也是你了?”范晓鸥问。 “是,”聂梓涵的声音越来越小,气若游丝一般。 “那么——最后骗走我的蓝军邮的人也是你么?”范晓鸥继续问。 “是,”聂梓涵在所有长辈们面前承认错误,他几乎无地自容。 “好,很好,你很好——”总算是真相大白了,说不清范晓鸥此刻的心情,她觉得自己真是天下唯一的一个“二”货!她被打死也想不到自己如今最深爱的男人竟然就是曾经骗得她最惨的男人。不,不是曾经被骗,她是一直被聂梓涵蒙在鼓里,骗到现在的。 她瞪着聂梓涵,开始呵呵笑了起来,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让聂梓涵开始担忧起来。 “晓鸥,对不起,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所以我一直没敢向你坦白——”聂梓涵上前去想再次拉住范晓鸥的手,但却被范晓鸥一把推开了! “你跟我在一起那么多年,你有无数个机会可以坦白,你为什么不说?!”范晓鸥几乎是出离愤怒了,可是悲伤和痛苦像把坚韧的刀不住在切割着她的喉咙和心口,让她的心完全碎成了裂片。她甚至清晰地听到了原本深藏在她心头的聂梓涵的高大雕像轰然的垮塌声。 不,不,范晓鸥退缩开聂梓涵的靠近,她瞪着他那张完美得无法挑剔的俊脸,再看着他明亮而俊秀的眼眸,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不可能,他不可能是那个曾经害得我终日以泪洗面的少年,不是那个让我一生为此而改变的坏人。”但是电光火石间,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所有的疑点也一一显示出来:邮币卡市场的相遇、聂梓涵看到她身份证时的悬崖勒马、这么多年来的忽冷忽热,顾虑重重……这一切都说明了他的心里头是藏着事的! 提到往事就躲闪的言辞、疏远的距离、熟悉的字迹……所有的迹象都表明,欧阳明远说得并没有错,当年骗她邮票的人,就是聂梓涵! 范晓鸥望望欧阳明远,又望望聂梓涵,心里头像是被堵上了一团棉花,窒息而沉闷,还伴着震惊和疼痛。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能自主地呼吸了,天和地开始在她眼前旋转起来。 聂梓涵连忙伸出手去想扶住范晓鸥,但她却犹如躲避瘟疫一样,闪开了他的手。她紧贴着墙壁站着,面色苍白如纸。 欧阳明远冷眼旁观站立了一会儿,决定不在这里做个小丑了,今天这会儿发生的这些事情他暂时还无法消化,他悄然地走到楼梯旁,蹬蹬地下了楼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二楼会客厅里的空气好象就此凝结了。聂道宁缓缓地站了起来,神色激动地看着范晓鸥,问道:“你……你那套军邮是怎么来的?你说,是你爷爷的,那么,能告诉我你的爷爷叫什么名字么?” 范晓鸥眼神凝滞、神情恍惚地回答着聂道宁:“我爷爷……叫范立辙…..”她因极度的失望和伤感,声音都哑了。可她的声音即使微弱,却也犹如一个炸雷在聂道宁的头顶炸开! “范立辙?!你爷爷就叫范立辙吗?!”聂道宁的神色和语气实在太过异样了,让在场的人情不自禁地将视线转向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军人身上。 “爸爸——您这是——”聂志远首先走到父亲身边,一边担忧地看着聂道宁激动得满脸通红的神色,一边低声问聂道宁,“您认识这位小姑娘的爷爷吗?” “我们岂止认识啊!”聂道宁一把捏住儿子的手,一边急切地说道:“快把这孩子拦下,我有事要问她!别让她走了!”他发觉到范晓鸥贴着墙壁移动有想离开的迹象。 范晓鸥转过头,什么话也不再说,也不再看一眼还处于深深忏悔的聂梓涵,她木然地倒退着,一步步远离聂梓涵,直到后背碰到了木质楼梯,她才转身顺着楼梯奔下楼去! “晓鸥!”聂梓涵一声大喊,连忙追了下去,“我知道我错了,请你不要离开好吗?晓鸥……”聂梓涵见范晓鸥走了,心里空得让他瞬间全身都没有了气力。他曾经想过眼前的这种场景,他早料到范晓鸥会生气,却唯独忽略了她走后他内心这般的恐慌,那是一种全世界即将毁灭,被深海的海水所没顶的害怕。 “别走,晓鸥——对不起,晓鸥——”他两步并作两步追下了楼。木质楼梯刚发出了轰然的声音,聂梓涵整个人已经冲到了楼下。 他正好看到范晓鸥跑出了军区大院,平时的范晓鸥很柔弱,但跑起来速度却很快。聂梓涵连忙地对警卫员喊道:“拦住她,帮我拦住她!”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警卫员听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愣神间连忙要将范晓鸥拦住。 可是院子里突然开出来一辆车,车子超过了疾奔中的聂梓涵,一直开到了范晓鸥的身边停下。 “上车吧,晓鸥!”竟是欧阳明远的车。范晓鸥迟疑了一下,看着追上来的聂梓涵,她开了车门就坐上了车,欧阳明远快速地将车子驶出了军区大院,他从后视镜里看到聂梓涵依旧在寒风中拼命奔跑想要追上车子。 他问范晓鸥:“还准备回头吗?”范晓鸥坚决地摇摇头。 欧阳明远点点头,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像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可聂梓涵却并不死心,跟在寒风中跑出了很远的距离还不肯放弃。 欧阳明远看着后视镜中的聂梓涵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这才掉过头来看着范晓鸥。只见范晓鸥直着腰坐在副驾驶座上,整个人都是没有生气的,眼神呆呆地盯着车窗外。 “晓鸥,晓鸥——”欧阳明远轻轻呼唤着范晓鸥,范晓鸥半天才转头过来看他。 “你要去哪里?”欧阳明远问道。 “过会儿你把我放下来就好,”范晓鸥轻声说道,苍白的脸上也有着迷惘之色。 “去我那里先坐坐吧?”欧阳明远迟疑了一下,征询着范晓鸥的意见。可是范晓鸥却摇摇头,说:“不了,多谢你。我很累,想自己找地方待着,就不麻烦你了——”她有气无力地说着,想起了又说:“对不起了,明远。我一直错怪你那么多年……” “唉,没事,我不知道原来你误会了,早知道我就早点告诉你,也不至于让你难受成这样——而且当年我也有错——”欧阳明远有些愧疚。 “算了,”范晓鸥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说:“其实当时你也不会想到今天这样,过去了就过去了——” “那你能原谅梓涵吗?”欧阳明远小心翼翼地问道。 范晓鸥连想都不想地摇摇头,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原谅他了!”她长吁一口气,心里头一片荒凉,早在几个小时前还火热奔跳的心,此刻已经成为死灰一片。 欧阳明远见范晓鸥如此,也不再多说,他沉默地开了一会儿车,突然问范晓鸥:“你之前说你从家乡来北京找过我?可我并没有看见过你啊——” “那天我去找你,你家保姆说你不在。我等了很久还是没见到你,不过晚上在巷子里遇见一个醉鬼,毛手毛脚的,把我吓得够呛,从此就再也没去找过你了——”范晓鸥将头靠在车座上,凝视着车窗外灰蒙蒙的天,一边茫然地回答着欧阳明远。时间过得很快,距离刚来北京的那个时候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很久。 “是么?”欧阳明远听了范晓鸥的话,脑海里回溯过往,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很喜欢花天酒地,有一天回家的时候在巷子里遇见了一个小姑娘,酒醉迷糊中只记得那人的身体很柔软很芳香,却没料到却是范晓鸥。假如那次她能找到他,也许他和她的缘分将会重新改写。只可惜,就差了那么一步。 两人默默地各自想着心事。车子缓缓开进了市区,范晓鸥突然让欧阳明远停车。 “我要下车了,谢谢你送我——”她真心地感谢他,一边开了车门下车。 欧阳明远突然间不舍地叫了一声:“晓鸥——”他心中的情感犹如波涛翻滚,却不敢开口挽留,他知道,从头到尾,真正的男猪脚其实都不是他。但他不愿做配角,即使知道自己的戏份即将终结,他也舍不得这本配角狗血人生的剧集就此落幕。 范晓鸥下了车,转头对他笑笑,因为痛苦和失落,她的笑容里没有明媚的阳光,但她的美丽依旧灼伤了他的眼睛。她朝着他摆摆手,说:“再见,明远。” “再见晓鸥——”欧阳明远说着,觉得鼻子有些酸,眼睛也模糊了起来。 范晓鸥看了他一眼,慢慢地转身向前走去,她的身材纤细而瘦削,但腰杆却挺得很直,远远看去,好像总是端着架子,倔倔的样子让人心疼。 她的身影有些寂寥,欧阳明远贪婪地睁大眼睛追寻着范晓鸥在人群中若隐若现的影子,但很快她就渐渐淹没在熙攘的人群中,看不到了。 冬日的夜来得特别早,刚才还是光线明朗的天,很快夜幕就猝不及防地降临了。临近了春节,北京的大街小巷却比往常清冷。来自外地的工作者都急匆匆地挤着火车赶着飞机回家去团圆了,偌大的北京城顿时空了,平日拥挤的街道多了很多空,一眼望过去,只有聊聊几个行人在匆匆赶路,这种空旷显露出了凄凉和寂寥来。 范晓鸥一个人缓缓走在北京冬夜的街头,从灯红酒绿的霓虹灯,到远处明亮的万家灯火,但是这些好像都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夜晚的公园里竟然也有灯火,周围的音像店里传来了含糊喧闹的音乐声,迷糊中范晓鸥听得了一句歌词:“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是什么歌,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探寻。 她裹紧了羊绒大衣,将自己的脸藏在了大衣的领子后头。这个城市的繁华和喧嚣她不关心,同样的,她也不希望别人关注到她。 今天出门的时候,她还满心欢喜,期待能当聂梓涵的新嫁娘,想着拜见完他的父母和爷爷后,就带着他回老家过年去,她当时还想爷爷和姑姑将会高兴成什么样,也想带着聂梓涵到她父母的坟前上柱香,告诉双亲她终于可以苦尽甘来,黯淡的灰姑娘生涯终于结束,从此以后可以和她的王子幸福生活在一起。 谁知道,还没到午夜12点,她就被打回了原形。 清冷的空气中夹杂着雪花,她仰着头,用脸去感受那冰冰凉的雪花,雪花在她脸上凝结融化,渐渐有水珠滑落。但她依旧没有哭。原来心真正碎裂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突然一声巨响,绚丽的烟花在她头顶爆炸开来,盛开出了大朵极致绚烂的花儿,原来是公园里正举行迎新年烟花晚会。范晓鸥站在漫天的烟花下,恍惚中望见青涩少女时的自己,仿佛还站在故乡那条长长漆黑的巷子里,因为某个人的负心而悄悄哭泣。 这不是时光隧道,烟花将灭未灭,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将她拉回了现实。但随后又有漫天的烟花绽放,这夜和故乡的那夜不同,有喧闹的人声和快乐的笑语,划破了漆黑天幕的寂寞和黑暗。 在这一片耀眼的烟花灿烂中,范晓鸥混杂在喧闹的人群中,一直干涸着的眼眶酸涩起来,渐渐地,终于泪如泉涌。 END. 番外 一瓣心香 十四岁那年,范晓鸥就是一只轻盈的小蜻蜓。小镇上的家家院落前,皆遍植木芙蓉,形成了绿色的天然篱笆。到了夏天,白色、红色、粉色的花朵盛开,色泽鲜丽,灼灼其华。 范晓鸥常探头探脑挤过绿篱笆,到隔壁叔公家的园子,偷偷采一把粉色木芙蓉来,回家插在水瓶子里,整个炎热的夏天因此而绚烂芬芳。 对于少女情怀的范晓鸥来说,她最喜欢那句话:开到荼縻花事了。春天的花事结束了,倒不必如古人伤春,夏天的花,次第绽开,别有喜悦与光华。她的心里也有一朵花盛开,铺天盖地开在胸口上,极尽燃烧,极其纯洁,胜过所有华丽而炽烈的语言。 她一直在等待,等待着一个男孩的到来。那个夏天里火热的空气里有馥郁的花香和青草的芬芳,因为一个男孩,她喜欢了夏天。小镇的夏天里虽然闷热潮湿,但这份暧昧的气候里隐蕴着她所有的秘密和少女的心事。 和“欧阳明远”不同,他喜欢集邮,对集邮的技术钻研有加,而范晓鸥则迷上了做书签和制作干花,也能算得上是个中里手。 她采集很大的白玉兰的叶子,然后挑选出叶脉粗壮、细密、叶肉较厚的叶片,泡在水里十多天,时不时用镊子轻轻摆动叶片,使叶片均匀地受到水的腐蚀。腐蚀后将叶片夹出,放人盛有清水的玻璃缸中,用软毛牙刷刷去叶片中叶脉以外的**叶肉,就露出了完整的叶脉。拿着风干的叶脉,她涂上自己喜欢的颜色,然后眯缝起眼睛,对着阳光看着叶脉书签,有光渗透进书签,书签呈现半透明状,非常的美丽。 她还制作干花。她喜欢木芙蓉花,喜欢那种沧桑之中透着美丽的独特韵味和那似有若无的幽香。虽然木芙蓉干花散发不出鲜花的清香,也展现不了鲜花的*和妩媚,但那种典雅忧郁的美却是永恒的。犹如她的少女心事。 她把粉色的木芙蓉采摘下来,攒成一束,然后用细麻绳系好,倒挂在窗前,让风自然风干。然后她看着美丽的花瓣,将花瓣一一摘下,放在玻璃桌台上,非常耀目。 接着她用颤抖的手写下自己的心事,她在信上写到:“欧阳明远大哥,我把夏天的花和叶子送给你,希望你一切安好,工作顺利。另外,我——我想问你一句话,我的年纪还比较小,但是,但是我很快就长大了。你——你能等着我长大吗?” 信写好了,她放了好几天,一直没有勇气寄出去。拖了好几日,她决定不让自己再怯弱下去,她把信笺和做好的叶脉书签和干花瓣,一起放进了信封,附上了邮票,然后鼓足勇气在夏日的清晨,背着书包,快步走过通往邮局的林荫小道,那里有个绿色的邮筒。邮筒上绿漆已经剥落,斑驳的筒身上模糊可以看到“本埠”和“外埠”两个口。 她停下站住,见四下无人,便从书包里拿出那封信,动作小心地塞进那个“外埠”的口里进去。邮筒里听不见回声,于是她得绕着邮筒走几圈,再三确定信件已经被邮筒“吞”进去了,才肯放心地离开。 记忆里那个快乐的夏天很是短暂。时间犹如指缝中的沙子,她拼命地抓住,想留住那美好的时光,但抓得越紧,手中的沙就流得越快,直到全都漏光。 她一直等着“欧阳明远”的回信,为了让他能早点回信,她甚至把爷爷的那枚蓝色邮票都送给他,只希望他能早点给她一个答复。她几次都做梦收到他寄来的信件,上面的回信上写着:“好的,我等你,你快点长大吧。”依旧如他往日的笔迹一样,力透纸背,言简意赅,却让她觉得温暖。 她甚至经常脸红地幻想着“欧阳明远”能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然后深情地告诉她:“我没‘有给你回信,是想亲自过来回答你的问题。你快乐吗?” 是的,她很快乐,每次从幻想中觉醒过来,她都被自己幻想中的浪漫情节所感动得要流泪。欧阳明远,欧阳明远,她的整个少女生涯只有这四个字的名字存在。 为了快速长大,她每天早晨都要吃两个鸡蛋,两个馒头,外加一份豆浆,撑得小肚子鼓鼓的。姑姑用奇怪的眼神看她,觉得即使是在发育中的女生,饭量也不该如此突飞猛进。因为饭量大增,她的确快速长着身体,胸前不知不觉也鼓起了两个“小馒头”,她害羞地要用书包带给掩盖上,成天佝偻着背走路。 可是,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那份希望流逝了,记忆中的那个叫“欧阳明远”的男孩的身影也被时光的流沙淹没直到陌路。 夏天一过再过,从等待到再等待,她依旧在一厢情愿的热情中沉沦。直到她在秋天里变得麻木,再变得行尸走肉,冥冥中她一直不肯放弃希望,一直在原地等待那朵隐约中将要为她绽放在夏天灿烂的阳光里的大朵大朵的花。 直到有一天,连等待都厌倦了如此周而复始,悄悄地将她的情感给抛弃,寂寞接踵而至,她的心有如被一只看不见的手一般抓得紧紧的,她无助地反抗着,寂寞的感觉让她痛彻心扉,她看到她一片纯白的情感被孤独的刀所凌迟,一刀刀切割,直到她的心变得赤红,血流成河。 秋天到了,她所做的干花也都蒙上了一层灰,暗暗的颜色,看起来很不干净。姑姑大扫除的时候,让范晓鸥赶紧把这些垃圾给扔了,免得又丑怪又占地方。 范晓鸥围着围裙,带着袖套,开始整理房间的卫生。干枯的木芙蓉花被她扯落,早已经失去颜色的花瓣散落了一地,范晓鸥才看到,原来黑乎乎的花束里,茎叶早已经烂掉,花瓣散出难闻的气息。 她的夏天终于过去,在这个所有人都抛弃了她的夏天里,十四岁的她终于听见了自己心中寂寞花开的声音,一朵、两朵……原来花开放的时候会发出声音的,刹那间泪水在范晓鸥的脸上肆意地流淌,少女纯洁的心已不在,没有痛苦没有喜悦,有的就只剩下了一个梦魇,一个在某年某月某日,一个清瘦少年经过她卑微渺小生命时留下的幻觉…… 那一年,范晓鸥知道了,原来夏天里的花,即使干枯了,也会有某种极致的魅惑,如同爱情的危险,夺目而容易伤人心魄。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qisuwang.com--奇书网网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